路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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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分道扬镳

    mon jun 01 08:24:24 cst 2015

    谭玉满自从第一次来,就吃住在这家,每次给这家点商品,算是他的房费和饭费。三家沟住着三户人家,三户人家有三个姓氏,沟南那户姓杨;沟北西边那户姓郝;谭玉满住的这户姓单。姓单家里有四口人,夫妻两个还有一男一女两个孩子。谭玉满从屋里出来问:“大嫂饭熟了吗?”

    大嫂就是槐树进沟见到的那位拣石头的妇女,中午已经和孩子回来。听见谭玉满问,忙说:“好了,好了,刚才见你俩说话就没打扰你俩,你俩不说咱们就吃饭吧。”

    谭玉满说:“大嫂,屋里那个人,他叫槐树,是我的朋友,跟我们一起吃饭,饭费我出。”

    大嫂说:“什么饭费不饭费的,我看出是你的朋友,做饭时就多做出一个人的,叫你朋友一起吃饭吧。”

    谭玉满在院里喊:“槐树,出来吃饭。”槐树从屋里出来才注意单家的房子。

    这是一个不大的山村院落,正房是三间北屋,主人居住着。西厢房是两个敞间,谭玉满租住着,又做仓库,又是卧室。一大间东厢房是厨房。院门开在东南角。南边是个棚子,里面栓着三匹马,是谭玉满驮运货物的马。还有两只猎犬在里面卧着,伸着舌头。槐树想:刚才是山花领我来的,我自己来,这两只雄壮的将军也不会让我进这个院子的。

    槐树正在看这个小院,谭玉满喊:“槐树快过来吃饭。”饭已经在院子里一个石板地桌上摆好了。

    槐树过去说:“大嫂,给你添忙了。”

    大嫂笑着说:“添什么忙,做饭时多添点水就有了,快过来坐吧。”

    槐树一边坐一边问:“怎么不见大哥呢”谭玉满替大嫂说:“去打猎了,还没回来。”

    大嫂补充一句说:“不知什么时候他才回来呢,咱们吃饭吧。”

    吃过饭,他俩又回西屋。回到屋里,槐树问谭玉满:“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谭玉满说:“还得等几天。”

    槐树说:“那好,我在这里住几天休整一下,养养脚伤,好了我再走。”

    谭玉满高兴地说:“那我就陪你养好脚,你走时我再走。”

    槐树说:“不用,你该走走你的,我看这家人很诚实,是好人。”

    谭玉满说:“咱们这次再分开,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见面,遇上这个机会,我们在一起多住几天,说说话。”两人就这么聊着聊着,谭玉满见槐树有些睏,就说:“槐树,你睡会儿吧,我出去看看他们拣的石头。”

    槐树说:“好吧。”合衣躺在炕上,一会儿就睡着了,谭玉满出来去了沟里的滩上。

    槐树睡一觉醒来,谭玉满正蹲在地上摆弄他换来的那些石头呢。见槐树睡醒了,笑着说:“你这一觉睡的真踏实,太阳已经落山,起来吧。单大哥打猎已经回来,听说你来了,正在和他媳妇给咱们炖肉呢,说今晚和我俩好好喝几杯。”

    槐树赶紧从炕上下来说:“谭玉满你得和我出去和单大哥打个招呼,要不太没礼貌。”

    谭玉满放下手里的石头说:“走吧。”两人从屋里出来,看见肉已经炖好,谭玉满喊:“单大哥。”

    从厨房里出来一位看上去有四十来岁的汉子,一边用衣服擦着手,一边咧着嘴笑着答应着:“来了,来了。”

    谭玉满说:“单大哥,这就是我给你说的我的好朋友槐树。”

    单大哥有些羞涩地向槐树说:“你好、你好。”

    槐树赶紧上前握住单大哥的手说:“打扰了,给你添忙了。”

    单大哥忙说:“不打扰,不打扰,不忙,不忙。”他扭过头向厨房里喊:“孩子他娘,端菜吧。”又拉着他俩的手来到石饭桌前。槐树和谭玉满让单大哥先坐下,他俩才坐。大嫂从厨房里端来一盆山羊肉和一盆兔肉,又炒一大海碗野鸡蛋,还有一碗拌山野菜。又从北屋里拿出一坛子酒,和三个茶碗。单大哥打开坛子,往碗里都倒上酒,说:“我也不会说话,来咱们喝。”

    槐树说:“让嫂子和孩子也过来坐下一块吃吧。”

    单大哥说:“别管他们,厨房里有他们吃的。”

    槐树自从在青埂峰下老爷爷家里学会喝酒,现在也能喝半斤酒。三个人都喝多了,单大哥小声给槐树和谭玉满说:“你们知道我老婆喜欢我什么吗?”

    他俩说:“单大哥,你说嫂子喜欢你什么?”

    “她喜欢我的鼻子,每天夜里亲我的鼻子,说我的鼻子像一块糖。”单大哥说完哈哈大笑。

    槐树说:“单大哥,嫂子可善良了,将来我娶媳妇就娶嫂子这样的。”

    单大哥说:“那好槐树,我给你说一个吧,沟南杨家的闺女又俊又……你刚才说什么?”

    槐树大声说:“善良。”

    单大哥忙说:“对,善良。”

    谭玉满一边喝酒一边唱歌,左手打着拍子。三个人一直喝到深夜,大嫂几次出来劝阻,三人才回屋休息。槐树和谭玉满两人一回屋,衣服也没脱,躺在炕上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两人连饭也没吃,快中午才起来,洗了洗脸,两人一块出来散步,正碰见大嫂和两个孩子拣石头回来。大嫂看见他俩说:“睡到现在肚子饿了吧,我赶紧去给你们做饭去。”

    槐树问:“单大哥呢?”

    “他早出去打猎去了。”大嫂说。

    吃中午饭时,单大哥打猎还没回来,槐树、谭玉满和大嫂还有两个孩子在一起吃饭,槐树说:“嫂子,你有我能穿的鞋吗?”

    大嫂说:“我给孩子他爹做的鞋还有两双新的,不知你能穿不能穿。”说完进北屋拿出两双新鞋,槐树穿上在地上走了走,好像给他做的鞋,可合脚了。

    槐树跟大嫂说:“大嫂,我买你这两双鞋,多少钱。”

    大嫂说:“不要钱,我再给孩子他爹做两双就是了。”

    槐树那里肯,回西屋拿出一百块钱,硬给大嫂。大嫂接住钱说:“槐树兄弟,不是嫂子不要你的钱,这钱来我们这里实在没用。再说这都是自己做的鞋,你非要给,那就这样吧,谭兄弟你把这钱拿去,到城里看着买点东西,下次来时给俺捎来行不?”

    谭玉满说:“行,这点事,嫂子说了还不办。”说完把钱接住。

    吃完饭,槐树和谭玉满两人回到屋里,谭玉满把钱给槐树,槐树说什么也不要。谭玉满说:“你出了大荒山,用钱的地方多着呢,这钱你拿去吧,下次来我给他们些东西就是了。”

    槐树不好意思地接住钱说:“那你记着给人家东西。”

    槐树在三家沟住了五天,第六天的早晨一起来,看看自己的脚,说:“我的脚伤好了,明天我就走。”谭玉满过来瞧了瞧槐树的脚,说:“好吧,明天我也走。”两人吃早饭时,把要走的事告诉了单大哥和嫂子。

    单大哥说:“孩子他娘,今天你就不要去拣石头了,给他俩准备些干粮。在做几个菜,晚上我打猎回来和两个兄弟喝几杯。”早饭后,单大哥去打猎去了,大嫂给他俩准备带走的干粮,两个孩子跑沟滩里拣石头去了,槐树和谭玉满在屋里收拾东西。槐树东西少,收拾好又帮着谭玉满收拾。

    谭玉满还是劝槐树和他一起做买卖,槐树仍然拒绝他。吃晚上饭时,单大哥已经回来了。院子的石板地桌上摆着一盆野猪肉,一盆炖山鸡,山木耳,山蘑菇,一共六个菜。单大哥打开一坛子酒,给槐树、谭玉满的碗里斟满酒,自己也倒一碗端起来说:“两个兄弟,来咱三个一块干一碗。”

    明天槐树和谭玉满要走,谁也不敢多喝。两个人都劝单大哥喝,时间不长,单大哥喝的有点高了。

    谭玉满还不死心,又劝槐树和他一起做买卖。槐树开玩笑地说:“你在这大荒山里贩这点石头,能成多大事,还劝我和你一起做,拉倒吧。”

    槐树只是和谭玉满说句玩笑话,可是单大哥不爱听,脸上非常严肃地说:“槐树兄弟,你别瞧不起这大荒山,大荒山遍地都是宝。”槐树听单大哥刚才的话,知道自己一句玩笑,让单大哥误会了。就赶紧给单大哥解释,谭玉满也赶紧帮着槐树给单大哥解释,怎耐单大哥喝的有些醉了。大声地说:“孩子他娘,把我那块石头拿来,叫槐树兄弟看看。”不一会儿,大嫂拿着一个红布包,递给单大哥。单大哥打开布包,从里面拿出一块拳头一样大的石头,递给槐树说:“你看这块石头怎样?”

    槐树接过来一看,又是吃惊又是兴奋。这是一块晶莹剔透的玉石,这块玉天然形成白、绿、黄三种颜色,可能是在水里和其他石头磨撞,成了光滑的鸡卵状。谭玉满凑过来,槐树把玉递给他,他拿住玉竟然惊的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单大哥沾沾自喜地笑着喝酒。

    后来谭玉满说出这样的话:“单大哥,咱们认识这么长时间,你别说让我看一眼,连提也没提过你有这么一块石头。这样吧,把它卖给我吧,我给你十袋盐。”单大哥像没听见他的话似的,只管喝他的酒。谭玉满说:“我再给你一匹花布怎样?”

    单大哥喝一口酒得意地说:“怎么样,是一块宝贝吧。”看看他俩,接着说:“这是我为救老婆孩子的命,才拣到这块石头的,给我多少东西,我都不会卖的。”一边说着话,一边从谭玉满手里拿过石头,重新用红布把它包了起来,叫出他老婆把玉拿走了。

    潭玉满见把玉拿走,他见到这样好的玉而不能据为己有,从他的脸上可以看出是多么的难过。但他很快就有了主意,他说:“单大哥,你怎么得到的这块石头呢?”

    单大哥看看谭玉满,说:“说起来,有七八年了。我老婆生下我的丫头,因出血过多,身体特别虚弱,就有下世的光景。孩子也没奶吃,整天哭,我急的从屋里转到院里,从院里转到屋里,没有一点办法。西邻居的老爷子懂点医道,我请他给瞧瞧。他过来瞧了瞧说:‘这得用人参炖山鸡,喝这种汤也许能好。’我说:‘您说吧,只要这大荒山里有,我就去采。’他说:‘有是有,只是很危险,有多少人去那里采人参,还没听说有回来的,再说这参有蛇、虎、狼,这些猛兽看着。’我说:我不怕,我想试试。老爷子说:‘在西边离这里有三十多里,有一个紫霞崖,据说崖底就有人参。’孩他娘就快死了,他还劝我别去。但我怎么能就这样看着他娘俩死去。我准备了两条绳子,一个铁铲,一把扒兽皮的刀,起一个早,天刚亮我背着准备好的东西就上路了,中午不到就到了紫霞崖。”

    槐树他们俩听的入了神,单大哥把话停住。喝一口酒,吃口菜,才接着往下说:“紫霞崖名不虚传。第一是险,站在悬崖边一看深不见底;第二是美,崖下飘着像雾一样的白气,太阳一照出现五彩的霞云。我在崖上找一棵靠近崖边的树,把两条绳子拴上,一条放下去,一条我盘好,把另一头绑在我的腰上。就开始拽着绳子下崖。”

    单大哥又停住话,喝一口酒,吃口菜,继续说:“当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赶快找人参救人。也不知道害怕,穿过云雾时,什么也看不见,只听见崖下面发出隆隆的声音,越往下声音越大,过了云雾向下一看,崖底有一条大河。我拽着绳子下到崖底,河水在乱石间流的非常急,我小心地靠着崖壁寻找人参。那天运气还不错,没有多会儿,我就找到了,还真有一条像山鸡蛋那么粗的一条大蛇,盘在那棵参草的旁边。但这条蛇不是毒蛇,我就向那条蛇说:‘求求你蛇菩萨,把这棵参草让给我吧,我老婆和孩子要不就没命了。’我说完这话那条蛇就爬走了。我赶紧挖出参,装在胸前一个袋子里,正准备上崖。这时,我看见河边两石间的水里一闪一闪的彩光,我好奇地过去就看见这块石头。我从水里把它捞上来,和参一起装在胸前那个袋子里,就开始上崖。攀崖不那么容易,但那天还算顺利,累了在崖半空休息一会儿再上。心里想着老婆孩子,又采到了参,太阳落山时才上来。我解下绳子背在身上,就往回赶,半夜才回来。老婆和孩子正在屋里哭,我一进门老婆哇的一声哭的更厉害了。我拿着参和那块石头来到老婆身边说:“你看,我采回参来了,还拣一块宝石。老婆也不知道那来的力气,爬起来就扑在我的怀里。”单大哥说到这里,眼里噙着泪。

    好长时间,槐树他们三个人谁也没有说话,沉浸在故事里。槐树被这个故事感动地流着泪,他擦擦眼泪,端起酒碗笑着说:“单大哥你的爱和善感动了上苍,我敬你一碗。”说完一口气把碗里的酒喝光了。单大哥端起碗来也一口气把酒喝干了。谭玉满也端起碗敬了单大哥一碗酒,然后说:“单大哥去紫霞崖怎么走?”

    单大哥说:“从这里往西三十多里路,见一个叉道,边上有一块石头,上面写着黑风岭。去黑风岭一直往西走,去紫霞崖走叉路往西南不远就是。”

    槐树说:“谭玉满你也想去紫霞崖底,捡一块宝石?”

    谭玉满认真地说:“是,我去紫霞崖寻宝去。”

    这时,单大哥才明白刚才谭玉满的问话。说:“谭兄弟我劝你还是别去,紫霞崖我现在想想还后怕,要不是当时老婆和孩子两条人命逼着我,我怎么也不会去冒那个危险呢。”

    谭玉满没说话,槐树说:“我们早些休息吧,明天还要赶早走呢。”槐树这么一说,三个人散了,各回各的屋去了。槐树和谭玉满回到西屋,谭玉满还念叨着紫霞崖。槐树说:“你还真打算去冒险啊?”

    谭玉满说:“槐树,你等我一天,我准备准备,咱们一块往西去怎样?”

    槐树说:“我等你可以,但我劝你不要去紫霞崖,你没听单大哥说那里很危险吗?”

    谭玉满说:“他能下去,我怎么就不能下去呢?做买卖有时就得冒点风险,要不怎么发大财。”

    槐树怎么劝,谭玉满主意不改。

    第二天,谭玉满告诉单大哥他要去紫霞崖。单大哥劝他一会子,可是谭玉满主意不改。单大哥只好让他老婆,给谭玉满找出他去紫霞崖带的那些东西。大嫂又劝谭玉满一会子,也没起作用。

    槐树等谭玉满,自己闲着没事一个人出来闲转,在沟滩上见到了单大哥说的姓杨的姑娘。姑娘的确长得很俊,但不是槐树梦里的那位,那位姑娘在西边一出大荒山的那个镇子里。

    第二天早晨,天还没亮,谭玉满就叫醒槐树。催着他起来,背上他们的行李和大嫂给准备的干粮,还带着一只猎犬,也没有惊动单大哥他们,就上路了。太阳刚出来,他们已经走出十几里路。两人坐下吃点干粮,喝点水,就又上路了。槐树还想劝谭玉满放弃去紫霞崖,可是潭玉满根本就听不进去。才半上午,他们就走到了单大哥说的那个叉路口。

    槐树说:“我们该分手了。你去紫霞崖,如果危险就不要下去,还是原路返回吧。谭玉满你听我一句,安全第一,生命才是第一位的,钱是身外之物,没了命要那么多钱有什么用。”

    谭玉满说:“谢谢你槐树,你等我的好消息。”说完两人拥抱了拥抱,槐树让谭玉满先走,谭玉满让槐树先走,最后还是谭玉满看着槐树向黑风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