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光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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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门外寒月朔风

    mon nov 02 22:15:00 cst 2015

    第三十二章 门外寒月朔风

    朔风粗豪的味道

    辛酸舍弃了

    苦寒之地

    不值一提的

    寂寥

    而我

    握着长刀

    吞噬掉日光

    影子有神山脚下

    绵延到地狱的

    广袤

    ――题记

    北方的春节很冷。午夜十二点钟,小区里孩子们的笑声和鞭炮声夹在朔风中,忽远忽近,挂在一楼车库前的红色灯笼们被夜风卷起,狠狠撞在墙上,零点的鞭炮还未响完,灯笼已经熄灭了一半。

    我早早从车库取出存放的鞭炮和礼花,接过老爸手里的打火机,点燃,跑远,捂着耳朵看烟花带着明媚的火光冲上天。

    老爸眼角的皱纹在火光映照中清晰可见。多少年前,我还像院子里正在乱跑的小男孩们那么大时,每次抢着要亲自点火都被老爸拦着,他只准我捂着耳朵远远站在旁边。

    父母在慢慢老去,可看到他们无可奈何老去的容颜,有时候会觉得,自己的长大也是种罪恶。

    前几天吃饭时,谈到找女朋友的问题,老爸表示,担心我因为找女朋友耽误成绩,进而影响找工作。我则以一种不可一世的口吻告诉老爸,谁说谈个恋爱就能把成绩落下,谁会那么傻,你以为我是你啊。当时老爸略带苦涩的笑容,默默吃饭,不再开口的神情,现在想起来,我后悔地想一头撞在墙上。

    他心爱的儿子,一遍遍欣慰地感慨比自己强的儿子,亲手撕开他当年的伤疤,并且毫不留情地嘲笑他。

    我不知道是不是每个人长大的过程中都会有一段特别自以为是的时光,觉得自己是世界中心,感觉所有灵异事件都该发生在自己身上,并且有种掌握了宇宙真理的错觉,甚至,以为自己从来都没有错,错的都是别人。多少年过后,总有些人,察觉并且承认这些荒唐,然而往往为时已晚,伤害过的人无法弥补,错过的机会也不再复返。空悟以往之不谏,却再也没有追逐来者的可能。

    楚熙养父的死,对他来说,打击和折磨有多大,我现在已经不敢想象了。他很少在我们面前表露出来,他依旧做出一副强者的姿态孤独打拼。他现在在干什么呢?家教的活儿最近肯定是没有了,一个人在宿舍待着,还是在酒吧驻唱?

    屠士昭和候霸天就不用问候了,屠士昭肯定在别墅里参加家族聚会,候霸天下午刚在校内网晒了一堆坐在五层蛋糕旁边摆出超级自恋表情的自拍照,今晚绝对老实待在家里颠儿颠儿地敬酒要红包。说实话,如果不是因为他长得还算帅,就冲这种发自拍的频率和姿态,我绝对恶心得再也不想上校内网了。

    不错,命运本来就是不公平的。我们的一生如同反比例函数的两条曲线,我们的努力如同朝着时空的双向轴歇斯底里无限接近的两条弧,不仅永远无法触碰到命运之轴,还被分割在镜面版倒置的两个世界里,彼此无奈地看着最荒唐的自己。

    下午在候霸天之后发图片的,还有张戈。我们的关系现在成了尴尬的陌生人,可是还没到彼此取消好友的程度。于是我赫然看到张戈晒出的合影,他和郑晓璐围着同一条红色大围巾,冲着镜头笑。标题是,“见不到你的第21天,无限的想你想你。”

    ……

    更不爽的是,图片下面有一堆人评论并祝福,其中居然有候霸天这个蠢货。他还在张戈的图片下面发了几个鼓掌的表情。

    他有病吧他!他到底站那边儿啊!

    我现在就恶心地不想上校内了。我如同触电一般手起刀落关了浏览器,喊老妈过来继续在电脑上播放无广告版的浪漫满屋,气冲冲地回客厅跌坐在沙发上。

    我无法区分自己这股火是因为张戈、候霸天,还是郑晓璐。我内心最明显的冲突是,为什么他们都能如此随便就喜欢上一个人,又能如此随便地不在意朋友的感受。

    当然了,理智告诉我,我也是太敏感了,候霸天跟郑晓璐从小就认识,张戈跟郑晓璐在一起,妨碍我什么事儿了,难道我不喜欢人家还不允许人家跟别人在一起么。

    郁闷中回复了一堆踩着新年钟声来的短信,凌晨一点钟,我拨通了楚熙的电话。

    接通了,可我喂喂喂了半天没人答应,只听见听筒那头传来震耳欲聋的摇滚音乐。然后是一个女的尖锐的嗓音――“神经病,别理他。”

    随后就粗暴地挂断了。

    我擦这大姐谁啊?接了楚熙的电话半天不说话,反过来还说我神经病!

    估计是楚熙把手机落在吧台上了。屠士昭雇了个什么前台啊,这都什么人啊!

    我愤怒地又打过去。

    还是没人接。

    等我打到第6个电话的时候,响了很久,终于接起来了,对方很吵,是楚熙的声音。

    “你在哪儿?刚才接你电话那女的谁呀?”我脱口就是俩问题,都忘记问候楚熙过年好。

    楚熙回答地很简短,说他在酒吧,跟几个留在北京过年的朋友聊天。我问朋友是谁呀?楚熙说,是在酒吧认识的几个社会上的朋友,告诉你你也不认识。楚熙好像还有急事的样子,跟我客套了几句,就说自己有事去忙了,让我大过年的别熬夜,早点睡。

    我更郁闷地挂了电话,我感觉他平时对我的态度不是这个样子的,今天肯定有事儿瞒着我。

    不行,我得发泄我的郁闷,于是我继续在凌晨两点的零星鞭炮声中拨了屠士昭的电话。

    电话刚响了两声,屠士昭就接起来了,而且他的态度之热情,语气之奇特,让我有点受宠若惊,重点在一个“惊”字。

    “怎么还没睡?这么晚给我打电话,又想我了吗?熬夜可不好~”屠士昭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恬不知耻的调侃和**,吓得我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平时屠士昭接我的电话时,第一句话一般都是“干嘛?”“哥忙着呢啊有话快说”或者“滚,哥现在没空理你,一会儿打过去”,而且经常“打”字话音刚落我的听筒就响起了连贯的嘟嘟嘟声。

    “你……你你没事儿吧!喂,我是贯磊啊,我是男的!”我太不适应这种突发情况,这种整个世界都不正常了的状况,声音有点哆嗦。

    屠士昭那边的嘈杂的说笑声渐渐小了,屠士昭却仿佛没听到我在说什么,继续着这份莫名其妙的谈话。

    “想我了就直说嘛,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其实我也很想你啊宝贝儿。”

    我脑子里闪过一道霹雳。啥?宝!贝!

    ――“喂喂,屠士昭,我……”

    “没关系啦,反正也快开学了,咱们很快就能见面,别担心我。”屠士昭立刻打断了我说话。

    ――“呃……你听见我说话了么……”

    “对了,放假前你的丝巾落在我车上,忘记还给你了,说实话,我真的闻不惯香奈儿的香水,你赶紧换一款啊,听话。”

    ――“我了个去!屠士昭!”我大喊一声,喊完忙捂住了嘴,我差点忘了爸妈都睡了。

    “快睡吧,乖~ 我家里有客人呢,明天联系你啊,梦到我哟,mua~”

    ――“……”

    放下嘟嘟嘟响的电话,我差点没吐出来,我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个世界怎么了?

    屠士昭中邪了吗?他在跟谁说话?还是中国移动信号串了?也不会就串那么巧吧?

    我设想了种种可能,听着门外呼呼作响的寒风,我甚至开始怀疑自己产生了幻觉,我怀疑自己此刻是不真实的。

    但是掐了一下自己,很痛,是真的。

    唯一想来靠谱的理由,就是屠士昭在借我之名搪塞别人,他是讲给身边人听的。大过年的,身边除了他父母亲戚,还能有谁?大概就是讲给他父母听的。

    我发信息问屠士昭,隔了很久,等我躺在沙发上看了一小时春晚彩排纪录片,还是没收到回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