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熙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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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燕王府内】

    sun may 29 11:40:56 cst 2016

    方孝孺等人在奉天殿品评着这兄弟三人,朱高炽一行出了皇宫却俱都沉默,就连平日里叽叽喳喳个没完的小王子朱高燧也没有说话。这次进宫,新皇帝朱允炆看着亲近,可他身后那三位大臣明显是不怀好意,瞧自己的眼神就像看到手的猎物似的。朱高炽身为世子,自然知晓此次被召入京的内情,却不愿说出来,以免惹得两位弟弟忧心,也怕他们年纪小,一时冲动,到时候惹出祸端来便收拾不了了。因而一路都藏着心事的朱高炽很少言语。

    几个人出了皇城,眼见天黑沉下来,路上行人也少了,摆摊吆喝的摊主们都低着头收拾行当,这一天的买卖总算是做完了。二王子朱高煦神经敏锐,只觉脑后有些异样的感觉,似乎被什么人在偷偷监视尾随一般。朱高煦皱了皱眉,心下便动了意气,咬了咬嘴唇便要寻机将人揪出来。

    当先引路的邱福行走江湖数十年的人了,早就洞若观火,忙朝朱高煦轻轻地摇了摇头,悄声道:“殿下,来人是敌是友尚不能定。在京师重地,绝没有小毛贼的,来人多少总有些来头,所以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世子朱高炽却全然毫无察觉,走在京师大街上,只觉得少年时的往事又被勾了起来,兀自感叹呢。

    转过几个拐角,过了三法司衙门,终于到了曾经的燕王府。因燕王已经就藩北平,这京师的燕王府的匾额便都撤了下来,只是宅子还是如故,都由纪纲派人看护着。几位王子迤逦而来,却见府门大开,互相对望了一眼,都觉得诧异。邱福却隐隐地已经料到了端倪,笑着当先引路踱了进去。

    一进府门,果见十几个婢女跪在照壁后的甬道上,见他们进来,都磕下头去:“参见王子殿下——”

    朱高炽兄弟三人正自纳罕,一名留着长须的颀长男子已经飘然而至,十分优雅恭敬地拜了下去:“草民纪纲拜见三位小王爷。前番收到王爷手书,说几位王子要进京来,草民便一直盼着,今日总算如愿了。”

    朱高炽兄弟三人打量着来人,但见他穿着上好的衣饰,浑身上下严严整整、一丝不苟

    ,白皙的面庞上凤目蚕眉、鼻梁挺拔、双眸熠熠生光,虽是笑盈盈地跪在那里,却仍旧风度逼人,十分的好相貌。

    听他自称草民,却又出现在这燕王府,而且俨然一副大管家的派头,话中还说燕王朱棣与他有手书来往,将王子进京的事先行说了,这份亲近和他草民身份总觉得有些不搭边,一时间把不准这人是个什么来路。

    邱福与纪纲是老相识了,因笑谓朱高炽兄弟:“殿下,这是纪纲,自洪武十二年便追随燕王殿下,到如今已经二十年了。”

    眼见邱福和纪纲都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也不明言纪纲是什么来路、做些什么,朱高炽等人还是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却在这时,邱福意味深长地觑着纪纲笑问道:“方才我们自从皇城出来,便觉得有人在跟踪我们,你这花花太岁,让三位王子给人盯了梢,只怕有些失职吧?”

    纪纲却自失地一笑:“嘿嘿嘿,盯梢的那些人,其实都是我派去的……”

    “什么?!”

    纪纲话没说完,二王子朱高煦腾地就冲了过来:“我长这么大还没让人盯过梢,不想还是你一个家奴的手脚,你个泼皮,瞧我怎么整治你”,说着抬腿就是一个旋风脚扫向纪纲的脑门。

    朱高煦自幼好武,后来又跟着朱棣手下武艺最好的柳升学了三四年,与人相斗从没输过一招半式,加上性子桀骜,从没将人放在眼里。只是他上手就是一个杀招,也惊得众人叫苦不迭,想拦也已是拦不住了。

    可纪纲是何许人啊?乃是当年苏州首富纪兰廷灭门之后的仅剩的一根独苗儿,家道败落之后流落街头、饱尝人间冷暖,却凭借天禀异常加之聪慧过人学得一身好武艺。洪武十二年在秦淮河畔的吟风楼与朱棣手下骁将朱能、张武还有郑和相斗,以一敌三尚且大占上风,如何会畏惧朱高煦这么一个毛头小子的几招把式?

    只见跪在地上的纪纲忽然身子一缩,竟贴着地面将朱高煦这一脚躲了过去。朱高煦没料到竟能踢空,一愣之下勃然大怒,转身又是一脚直朝纪纲面门踢了过去。

    眼见不是事,纪纲也被这个没来由动手的王子惹得变了颜色,眼见飞脚踢来竟躲也不躲,待踢到面门时右手轻轻一捏,竟将朱高煦的脚抓在手里。朱高煦试着抽了抽,却哪里抽得动?正带要凌空将另一只脚也扫来时,纪纲忽然用力,竟一手将朱高煦托了起来。朱高煦又惊又怒,待要发力,纪纲的手又忽地一沉,脚上的力道哪里还使得出来?

    如此一般,朱高煦竟在电光火石之间被纪纲制住,玩于鼓掌之间,方才知道这个儒雅的草民不是个好惹的主儿。

    邱福见是个僵局,赶忙来劝,将二人拉了开来。直到此时众人也才发现,这个纪纲自始至终都是恭敬地跪在当地,从没有起身,再看他面色竟也如常,就似方才的相斗从没发生过一样,众人心下俱都骇然,也不禁佩服。

    纪纲见朱高煦红着脸,像斗牛一样瞪着自己,方才懊悔自己怎么跟年轻人动了意气,忙磕头道:“草民派人跟踪几位王子,实出于保护之意。因燕王殿下来书中说,几位王子入京可能会有危险,要草民全力回护。因而几位王子从秦淮河下了码头,便有草民的人跟着,就是在皇城里,其实也有草民的人在暗暗盯着……草民这么做,委实是生怕几位王子出一丁点差错,草民可怎么跟燕王殿下交代?情急之下有失礼处,还请几位殿下责罚!”

    这跟梢向来有善意和恶意两种,纪纲担心众人安危派人偷偷维护,这本没什么说的。只那朱高煦性子急,没听人说完便动起手来了。况且,听这纪纲说,在皇城里都有他的人在偷偷监视,这可太过骇人了,这纪纲的势力真不知有多大呢。

    世子朱高炽一直在旁边观望,却因为体胖举止笨拙,始终帮不上忙,此时众人都歇了气,方才得空上前扶起纪纲,温言笑道:“我在北平时,父王曾千叮万嘱,到了京师一切要听你的安排。方才二弟只是一时误会,想来你不会怪他吧?来来来,请起请起……”

    朱高煦见哥哥朱高炽私下里得了父王这许多嘱咐不说,竟也丝毫不透给自己,害自己出丑,如今还站在外人一边数落自己的不是,哪里气得过?冷哼了一声,撇下众人,抬脚就往里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