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生我李仲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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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不揍你意气难平

    还是年轻气盛啊……

    范贤暗自摇头,伸手抓向李仲林的胳膊。

    然而却抓了个空。

    在触及衣袖的前一刹那,背向范贤的李仲林,手臂微不可察地划过一个角度,恰好避开了这一抓。

    范贤的动作僵住,略显呆滞地看着李仲林走上前去。

    虽然只是随手一抓,但一个九品士子,居然躲开了炼气武者的动作……怎么可能?

    范贤握拳,然后又张开,再握拳……如是再三,动作快如幻影,终于确定不是自己的问题。

    ……

    田昊然停下脚步。

    他没有回头,自言自语道:“现在什么阿猫阿狗,都敢在我面前嚣张么……”

    主辱臣忧!

    身旁的灰袍老者如同一缕轻烟消散,下一秒出现在李仲林面前,看似轻飘飘的一巴掌,似慢实快地扇向对方的脸庞。

    枯瘦的老脸上露出一丝狞笑,他要扇掉这小子的满嘴牙齿,顺带扇碎半张脸,这就是敢在少爷面前叫嚣的下场!

    砰!

    一杆大枪凭空出现在巴掌下,发出强烈的碰撞。

    老者强忍痛楚,一面化掌为拳轰击枪身,一面抽身后退,发出愤怒的低吼:“裴士子,你这是什么意思?休要仗势欺人!”

    道道枪影如同附骨之疽紧随其后,裴乾虎大笑着纵身追击:“老头,你当着小爷的面欺负我们书院士子,还说小爷我仗势欺人,脸皮厚得够可以。”

    灰袍老者的脸色顿时黑如锅底。

    书院的这帮儒生们护短和抱团是出了名的,这下没办法善罢甘休了。大家都是四品,谁怕谁!同级修士中,武者近身无敌。

    老者一发狠,双臂硬抗了几记枪杆的抽击,疼得龇牙咧嘴,但乘机贴近裴乾虎身旁,鼓荡内力,暴雨般的攻击落下,拳击、膝撞、肘击.........一瞬间打出数十招体术攻击,轰在裴乾虎身上。

    刚要咧嘴一笑,老者突然惊觉,轰出的内力如同泥牛入海,空荡荡没有着落。

    不好!

    武者的本能驱使他躲闪危机,然而身体的节奏跟不上思维,被凶猛的一拳砸中面门,眼冒金星、口鼻喷血,剧痛令思维陷入短暂的空白。

    四品武者的肉身,竟然被一拳破防。

    裴乾虎一拳轰出,撒手撤枪,双拳犹如流星,一瞬间轰出数十拳,打得灰袍老者身体悬空,随后伸手握住尚未落下的大枪,枪身呼啸旋转,重重地抽在对方身上。

    围观的众人耳中似乎响起了铜钟轰鸣。

    老者的身躯犹如一发炮弹,轰穿了庭院围墙,倒飞出去。

    俄顷,灰影一闪,衣衫褴褛的老者从坍塌的墙洞中穿回,怒极反笑:“好好好,年轻人不讲武德,欺负我一个老人家!”

    老眼中凶光四射,背后一株铁木的虚影浮现,裸露的老迈躯体上皮肉随之坍塌、硬化,变得宛如枯木,执念境的强横气息弥漫开来。

    众人纷纷感到心悸、惶恐,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

    田昊然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继续观战。

    “动真格了?正好,小爷还没过瘾。”裴乾虎不屑地哂笑,提起大枪,枪尖锋芒毕露。

    一名清癯老者凭空现身,怒气冲冲地喝道:

    “此地禁止干戈!”

    此言一出,灰袍老者身后的虚影如同泡影般消散,气息飞快地跌落,裴乾虎手中的大枪坚持了不到一个呼吸,化作乌光敛入手掌。

    两名书生模样的客人看清老者的面目,慌忙躬身行礼。

    当朝大学士、国子监祭酒,卢讷。

    “为何在此地大打出手,不怕伤及无辜吗?”卢大学士沉声质问。

    面对百官之首的当朝大学士,骄傲酷烈如田家大少,也不得不低下头颅恭敬答道:“是书院裴士子出手挑衅在先,与我家老仆发生了一点小冲突。”

    众人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一个念头:恶人先告状。

    面对落到脸上的异样目光,田昊然面不改色,继续告状:“我奉父亲之命,来红袖招带回流连声色的小弟,但这位裴士子却百般阻挠……”

    脸皮够厚,是上层人士的基本操作。

    又是这帮书院士子!卢大学士心中一阵腻味。

    身为国子监祭酒,在他眼中,除了李小友,书院其他人都是一群老不修、小混蛋,全都不当礽子。

    训斥的话到嘴边,大学士突然瞥见裴乾虎身旁的李仲林,微不可察的迟滞后,出言变成了:“偏听则暗,兼听则明。裴士子,你也给本官一个解释。”

    裴乾虎正要开口,李仲林抢先道:“大学士,此事另有隐情,不便为外人道。”

    卢大学士从善如流,挥手布下一层清光罩住自己和李仲林,隔绝了旁人的侦听。

    众人看向那层清光,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众所周知,卢讷是三位大学士中性格最为鲜明的那位,性如烈火,爱憎分明,作为国子监的老大,平时没少diss书院这个老对手。

    通常,大学士会先劈头盖脸痛斥一番,才会给对方开口的机会。

    今天这是怎么回事?

    田大少眼神阴沉地盯着清光,陷入思考。

    裴乾虎孤独地站在清光外,感觉自己像个被抛弃的孩子。

    ……

    清光屏障中,卢讷看着李仲林,神情严肃地开门见山。

    “小友,现在可以说了。”

    李仲林便将方才的事情经过一五一十地讲述了一遍。

    卢大学士有些哭笑不得:“小友,我想听的不是这些。”

    李仲林默默地拉开长袍的衣襟,露出遮掩在内的靖安司制服。

    卢大学士的眼神一滞,脸上露出恨铁不成钢的怒意:“好好的读书人,怎么能自甘轻贱,进什么靖安司!”

    朝廷的文官鄙视武将,认为他们都是一群粗鄙武夫,而对于绣衣卫这样的特务衙门,则兼具畏惧和厌恶的情绪。

    李仲林强忍着邪火情绪,露出一个幽怨的眼神。

    还不是您老害的!说好的将我从中摘出去呢?

    卢讷摇头苦笑,叹道:“老夫也是受害者,本想功成身退,告老还乡,没想到陷入此案不得离京。”

    轻描淡写,推得一干二净。

    不行了,我得尽快出去。否则说不定下一秒就要开怼了,因为动手的话,我肯定打不过大学士……李仲林险些气炸,在心中想到。

    他想了想,诚恳地说道:“贺家的知情人都押在绣衣卫的天牢……”

    卢大学生呵呵一笑,打断道:“小友莫要诓我,老夫已经找过尉迟都督,他说——”

    “贺家的小皇子被木偶李代桃僵,是你查出来的。”卢讷目光灼灼地看着李仲林:“所以老夫是特地来找你的。”

    “小友换上便装来红袖招查案,身上还带了隐匿形迹的法器,定是又察觉了某些重要线索。若不是发现此地有四品高手争斗,老夫要找到你还得费一番功夫。”卢大学士露出洞若观火的表情,自信地分析。

    猜的倒是挺准,但那隐匿法器是什么玩意……

    念头一闪而逝,李仲林一面思考,一面缓缓说道:“学士,我想求您一件事……”

    卢讷听罢,眼神复杂。

    “小友,你确定要将老夫欠你的人情,用在那二人身上?”

    “人间既然有‘十年生死两茫茫’的卢大学士,自然也可以有‘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的有情人。”

    李仲林洒脱一笑,感到心中邪火的情绪似乎得到了某种缓释。

    不得不承认,诗词这玩意是要靠天赋的,而好的诗词可以打动人心,与人共情。

    卢讷立刻就被打动了。

    他细细咀嚼着两句,激动不已,面庞上的每条皱纹都在微微颤抖。

    “好,老夫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