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末悲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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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节

    tue jan 05 16:33:39 cst 2016

    看着荒野奔腾的俊马,闪烁光芒的刀枪,关东知道生死关口并没有过去。借着刚刚把敌将打落马下的余威,该发动一次决死的反击了。他当机立断!拾起完颜则刚遗落的大槊,义无反顾地冲向敌人的马群。此时要尝试着做绝地反击,需要集结本部的残存兵马,这时候骑兵的作用就优与步下了。

    出其不意地杀过去,恰遇一名敌骑,正得意地挥动马刀斩下辽兵头颅。他抑不住怒火,纵身而起,在马前一闪身,避过弯刀的袭击,随即“苍鹰九转”便旋到了马臀上,拿槊头只一拔,便将那骑兵打落到马下,一命呜呼了。

    关东骑了那马,又一阵风冲回战阵核心。挺着大槊连挑带扫,一连折了十余名女真骑兵。待中间清理出一小块儿空地,关东双足点蹬跃上马鞍,牢牢地钉住在上面,高擎起缴获完颜则刚的那杆百胜铜角槊,大声断喝:“女真竖子听真,尔等主将已被我斩与马下,快快逃命去吧!”都说身大力不亏,力大底气足。关东这底气足足把嗓门拱到了震天响,附近金兵听得面面相觑,有心不信他的话,可又有将军的兵器在他手中做证。一时间都没了计较,慌乱无措起来。这边的辽军残兵可是实打实的信了,军心大受鼓舞,玩着命向关将军身边聚拢,奋勇杀敌。

    本来己经抱起了必死的决心,此刻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城上的军士沸腾了起来,看着以绝少的兵力反败为胜的关东们像一把锋利的尖刀横冲直撞,肆意的切割着曾经不可一世的金军,所有的人都头脑发热起来。奚大人下令打开城门,城军倾巢而出,马蹄声雷动,战鼓声不歇,连天上的云彩都动荡了起来。

    此时的金兵全没了战意,主将生死莫名,队伍缺了脊梁, 所有人的热血都在一瞬间凉透了。关东大槊高举,在阳光下一扬,指挥着拢到了一起的本部人马,与接应来的城中队伍里应外合四下掩杀。缺了指挥系统的金兵就像没有头的苍蝇,顿时乱得不能再乱了。纷纷四散,落荒而逃。其它金军副将试图阻拦,可乱象已成,又如何压制得住,有些了解些实际情况,知道主将只是伤重未醒的兵勇还待呼喊说明,未及开口就被败军们裹挟着散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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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长风把段子讲得绘声绘色,让大伙听得如醉如痴,荡气回肠。连关东这个故事主角都被感动了,不过细想想,觉得李大人有些言过其实,自己哪里有他讲的那般历害,简直快成武神转世了。韩可孤一边庆幸自己又得了一员虎将,也幸亏有长风慧眼识英雄,不然这匹千里马不定要埋没到什么时候呢!一边赞叹他的好口才,让人听得如临其境,可惜利民县时巧嘴的李民早逝了,不然这两个人倒是有的一拚。常子顺是武人出身,最是喜欢热血事迹,听到兴奋处独自连干了几大碗烈酒,直嚷痛快。早听闻老关虽然职位不高,但武艺却不低,一直没能交手较量过,今日观阵也只是见他暗器了得。不过现在听李大人这么一说,便见猎心喜,忍不住想立刻和他较量一番,却被韩可孤、李长风大笑着劝阻了。

    多喝了几碗,提到较量比试,常子顺不禁想起了自己的结拜二哥何子冲。当初受韩大人委托接洽咱家投诚,桌上斗酒、场中竞技的情形还历历在目,可如今却人迹杳杳,与自己天人永隔了。想到这里不觉大恸,几个人赶紧相劝。最初闻知二哥惨死,他恨得摔碎了几十只酒碗,要找黄靖拚命,被大哥好说劣说劝下了。及到后来了解了事情的原委,又是久在疆场上行走见惯了生死,也就渐渐把报仇的心淡下了,只在年节的时候,抱上几坛子老酒跑到二哥的坟头子上痛痛快快饮几碗,聊解思念之情。

    这些日子忙忙碌碌,也忽略了询问黄靖的病情,韩可孤颇为自责。此时话赶话的提到了他,知道李长风最了解情况,便过问起来。本来还意气风发的李长风,目光顿时一黯,声音低沉的回道:

    “自打何将军一去,悲痛之余又是自责,觉得自己处理得急躁,竟害了他一条性命,病便愈发严重了。白日里还好些,夜间咳得厉害,时常都带着血丝,更缺少食欲,饭量较前些日子减了许多,身体虚弱的走路都打晃儿,还仍然坚持抱恙处理公务,不肯有一刻的歇息??????”

    韩可孤惶急,虽然黄靖平日里说话行为放荡不羁,有些玩世不恭,但这俱是些边边角角无伤大体的小事,终未失忠君报国的决心。不觉中,口气带了些埋怨:

    “长风怎不多劝一劝?”

    “劝?”李长风苦笑:“平日时玩笑不羁,随和任性,在这时却又犟得很,劝说了无数次,表面上嘻嘻哈哈的满口答应,一转身便又我行我素,让人急恼得不行。”

    “现在他人在何处?”北安州与泽兴府两地的接壤面积很大,布防拉的也长,既然李长风被派过来协理币行,那么驻防各营的协调调度一应事宜,以黄靖的性格就一定要亲力亲为了。韩可孤知道他此时一定不在署衙之中。

    “大人回来得正巧,黄大人今日辰时方到了老沟脑营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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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可孤匆匆赶过去,也不用守门的小校回报,便径直进了去,远远便看见黄靖正在风里头被几个营将陪着查看营盘建设情况,不时停下来询问着什么。待近了,看清楚果然形容憔悴,本来就瘦削的脸庞更见枯槁,隐隐还有一层青灰之气笼罩,手里拄着一根木杖,颇为凄凉。看见韩可孤,急忙迎过来,走得急了些,喘气声明显粗重了许多,头上也见了汗光,只是顽皮本性依然不改,笑着说:

    “大人一路辛苦,此一行可谓是薅了一把虎屁股的老毛,满意而归了!”

    韩可孤也是紧走上前,握住黄靖的手道:

    “可孤不敢居功,都是高领众人运筹帷幄,才能有这般的收获。”

    一边说,一边与黄靖步入营帐之中,挥手让随同的营官们各行其是。

    坐到条案前,面带愠色的责备:“黄大人缘何不顾惜自己的身体,以致赢弱至此。这般的劳碌下去如何得了!”

    黄靖笑道:“大人休要老鸹落到猪身上,只看见别人,见不到自己。这病要是犯到了大人身上,不也是同老黄一样么?”虽然玩笑,也是真情流露,韩可孤眼泛湿润点头说:

    “话虽如此,但国事维艰,正是我等用武之时,没有一副好身板又如何能担得起重任。万不能出师未捷身先死呀!”

    “不会!”黄靖笑道:“这个大人只管放心,中兴大业不靖,大辽国土不复,老黄断舍不得闭眼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