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thu mar 17 17:16:09 cst 2016
宝山娘坐在一旁一直都没有插话，见眼下的场面有点儿僵持，心里忌惮这爷俩会因为秀儿的事吵翻了脸。弄不好，这犟老头子牛脾气上来了，借着酒劲儿再把饭桌给掀了，二姑爷的脸面上不好看不说，更怕人家姑爷跟着多心呢。于是，老太太先是朝着自己的老头子剜了一眼，随后，也张口劝说开了儿子：“宝山呐，你也老大不小的了，你就不能好好想想，你爸、你姐，还有你姐夫，他们还不都是为了你好？老儿子，听人劝吃饱饭，你再用心好好合计合计，咱可不能一条道走到黑呀？还有，虽说妈也稀罕秀儿这丫头，可现如今，你真要是把成了寡妇的秀儿娶进了咱家，妈这张老脸倒是没什么，反正也是土埋半截子的人了，可你的路还长着呢，真要是到了你后悔的那一天，那可就什么都晚了！”
邓宝山冲着他娘说道：“妈，我也这么大的人啦，我还能掂不出哪头儿轻那头儿重，您老要是为儿子好，就别替儿子操这份儿闲心了，这事我反复想过了，我是不会后悔的！”
邓德发老汉见儿子这么执迷不悟，原本已经压下了的火气顿时又撞上来了，就见老汉把刚刚凑到嘴边儿的酒杯猛地往嘴里一灌，咕咚一口咽下，怒气冲冲地向对面的儿子吼道：“你个不知好歹的东西，这是我和你妈操的闲心吗？你爹你妈养了你这么多年，难道还能害你不成！依我看哪，你这混账东西是让猪油糊住心窍了！这世上三条腿儿的蛤蟆少有，两条腿儿的人到处都是，单单一个柳春秀就把你小子迷得神魂颠倒的不成？！今天我就把话撂在这儿，你要是瞎子打灯笼一条道儿走到黑的话，你的事儿我们大伙儿还都不管了！你不是长本事了吗，从今往后，你的事你自己个儿拿主意，你爱娶谁娶谁！就是找个秃子瞎子我们也不干涉，你自个儿找房子跟你的柳春秀一边儿过去！我和你妈都老糊涂了，眼不见心不烦！我们还想过几天清净日子呢！”
话赶话就怕顶牛戗火，邓德发老汉虽然说的都是气话，可一旦要是把话说到了这个难有回旋余地的份儿上，何况还当着二姐夫的面儿，血气方刚的邓宝山脸上便有些挂不住了。借着热辣的酒劲儿怂恿，宝山的犟脾气也上来了，他接过父亲的话茬儿回了一句：“谁稀罕您这几间破房子，我和秀儿就是住水泥管子睡柴禾垛认了，这辈子，我说什么都要娶她！”说罢，宝山一脚跳到炕沿下面，抄拾起撂在炕角儿的棉的卡大衣就往屋外走。这时候，二姐邓宝霞也顾不得身边哇哇大哭着的儿子，赶忙溜下炕来想把兄弟拉住。此时，宝山的心火也挺盛，她一把没能拉住，只能眼瞧着兄弟大步流星地奔出了屋子……
被儿子撅在当场的邓老汉瞪着一双浑浊的眼睛，见儿子气呼呼地走出了屋子，一时竟也愣在了那儿……
二十多年了，自己这老儿子还是第一次这么和他较劲，以往，只要他这当老子的一瞪眼珠儿，宝山也就缩脖子忍让过去了。可今天不知是咋了，老儿子就跟着了魔似的不管不顾了呢？
郑志成见老丈人坐在桌旁呼呼地直喘粗气，生怕事情再闹下去不好收场，便端起酒杯来劝说老丈人：“爸，宝山和秀儿的事情宝霞也和我说过，我也见过秀儿几面，我觉着秀儿这人挺好的。您想，宝山一心想和秀儿结合，这里面肯定有他们的感情基础在。说起来，这事儿弄到今天这个地步，宝山的心里也不痛快，您别和他计较。爸，要我说呀，您老还是省省心吧，宝山也这么大人了，工作也挺出色的，可他为什么就是不找对象？说明他的心里还在装着秀儿呢。年轻人的事，就由他们自己做主，您老两口儿就搀和他们的事了，千万别为这事气坏了身体。”
邓德发老汉今天虽然多喝了两口酒，可脑子还不至于糊涂到不认人的地步，姑爷的面子大，自己不能倚老卖老，尽管这会儿心里还是气呼呼的，可姑爷都把酒杯端起来了，自己如果再不顺坡下驴，这场还真不好收，这心念一转，便继续和姑爷喝了起来……
要怎么说喝酒误事呢。搁在以往，爷儿俩虽也偶有拌上两句嘴的时候，可是各自退让一步，也就把这一页翻过去了，可今天却成了例外。
大年初二，本来是家人团聚的高兴日子，却生生被这一块三毛钱一斤的二锅头给搅和了，你说扫兴不扫兴？
其实，邓宝山的愤而出走，并不完全是为爹老子的那几句喝斥，一是肚子里的二两酒烧在作祟，再就是他的心里确是有些难以排遣的烦闷。最近这些日子，宝山心里一直都在想着他和秀儿的事，他是个吃皇粮端铁饭碗儿的中学教师，要把一个挣工分儿吃农粮且还带着个孩子的寡妇娶进家门，宝山不能不顾及相邻们的口舌和家人的感受呀。
要怎么说酒这东西不是个玩意儿呢，若不是那火辣辣的烧酒指使，他的反应也许不会这么激烈，也不至于和自己的老爹顶牛儿。如果今天的话题搁在平常日子聊，宝山可能会心平气和地给老爹做工作，知道来个闷头儿吃饭死鱼不张嘴也就过去了。可是，今天是当着姐夫的面儿，邓宝山觉着面子上有些挂不住，所以才负气走出家门的。
来在屋外的宝山经冷风一吹，脑子清醒了许多，这才感觉自己今天实在是有些失态，他不应该当着姐夫的面儿这么不给老爹面子。无奈，事情已经发生了，宝山不好立刻回去给老爹说上几句宽慰的话，只有找个合适的机会再找补这事了。于是乎，走出了院门的宝山沿着他家东面的那条小路，满怀心事地朝着运河大堤走去……
宝山娘坐在一旁一直都没有插话，见眼下的场面有点儿僵持，心里忌惮这爷俩会因为秀儿的事吵翻了脸。弄不好，这犟老头子牛脾气上来了，借着酒劲儿再把饭桌给掀了，二姑爷的脸面上不好看不说，更怕人家姑爷跟着多心呢。于是，老太太先是朝着自己的老头子剜了一眼，随后，也张口劝说开了儿子：“宝山呐，你也老大不小的了，你就不能好好想想，你爸、你姐，还有你姐夫，他们还不都是为了你好？老儿子，听人劝吃饱饭，你再用心好好合计合计，咱可不能一条道走到黑呀？还有，虽说妈也稀罕秀儿这丫头，可现如今，你真要是把成了寡妇的秀儿娶进了咱家，妈这张老脸倒是没什么，反正也是土埋半截子的人了，可你的路还长着呢，真要是到了你后悔的那一天，那可就什么都晚了！”
邓宝山冲着他娘说道：“妈，我也这么大的人啦，我还能掂不出哪头儿轻那头儿重，您老要是为儿子好，就别替儿子操这份儿闲心了，这事我反复想过了，我是不会后悔的！”
邓德发老汉见儿子这么执迷不悟，原本已经压下了的火气顿时又撞上来了，就见老汉把刚刚凑到嘴边儿的酒杯猛地往嘴里一灌，咕咚一口咽下，怒气冲冲地向对面的儿子吼道：“你个不知好歹的东西，这是我和你妈操的闲心吗？你爹你妈养了你这么多年，难道还能害你不成！依我看哪，你这混账东西是让猪油糊住心窍了！这世上三条腿儿的蛤蟆少有，两条腿儿的人到处都是，单单一个柳春秀就把你小子迷得神魂颠倒的不成？！今天我就把话撂在这儿，你要是瞎子打灯笼一条道儿走到黑的话，你的事儿我们大伙儿还都不管了！你不是长本事了吗，从今往后，你的事你自己个儿拿主意，你爱娶谁娶谁！就是找个秃子瞎子我们也不干涉，你自个儿找房子跟你的柳春秀一边儿过去！我和你妈都老糊涂了，眼不见心不烦！我们还想过几天清净日子呢！”
话赶话就怕顶牛戗火，邓德发老汉虽然说的都是气话，可一旦要是把话说到了这个难有回旋余地的份儿上，何况还当着二姐夫的面儿，血气方刚的邓宝山脸上便有些挂不住了。借着热辣的酒劲儿怂恿，宝山的犟脾气也上来了，他接过父亲的话茬儿回了一句：“谁稀罕您这几间破房子，我和秀儿就是住水泥管子睡柴禾垛认了，这辈子，我说什么都要娶她！”说罢，宝山一脚跳到炕沿下面，抄拾起撂在炕角儿的棉的卡大衣就往屋外走。这时候，二姐邓宝霞也顾不得身边哇哇大哭着的儿子，赶忙溜下炕来想把兄弟拉住。此时，宝山的心火也挺盛，她一把没能拉住，只能眼瞧着兄弟大步流星地奔出了屋子……
被儿子撅在当场的邓老汉瞪着一双浑浊的眼睛，见儿子气呼呼地走出了屋子，一时竟也愣在了那儿……
二十多年了，自己这老儿子还是第一次这么和他较劲，以往，只要他这当老子的一瞪眼珠儿，宝山也就缩脖子忍让过去了。可今天不知是咋了，老儿子就跟着了魔似的不管不顾了呢？
郑志成见老丈人坐在桌旁呼呼地直喘粗气，生怕事情再闹下去不好收场，便端起酒杯来劝说老丈人：“爸，宝山和秀儿的事情宝霞也和我说过，我也见过秀儿几面，我觉着秀儿这人挺好的。您想，宝山一心想和秀儿结合，这里面肯定有他们的感情基础在。说起来，这事儿弄到今天这个地步，宝山的心里也不痛快，您别和他计较。爸，要我说呀，您老还是省省心吧，宝山也这么大人了，工作也挺出色的，可他为什么就是不找对象？说明他的心里还在装着秀儿呢。年轻人的事，就由他们自己做主，您老两口儿就搀和他们的事了，千万别为这事气坏了身体。”
邓德发老汉今天虽然多喝了两口酒，可脑子还不至于糊涂到不认人的地步，姑爷的面子大，自己不能倚老卖老，尽管这会儿心里还是气呼呼的，可姑爷都把酒杯端起来了，自己如果再不顺坡下驴，这场还真不好收，这心念一转，便继续和姑爷喝了起来……
要怎么说喝酒误事呢。搁在以往，爷儿俩虽也偶有拌上两句嘴的时候，可是各自退让一步，也就把这一页翻过去了，可今天却成了例外。
大年初二，本来是家人团聚的高兴日子，却生生被这一块三毛钱一斤的二锅头给搅和了，你说扫兴不扫兴？
其实，邓宝山的愤而出走，并不完全是为爹老子的那几句喝斥，一是肚子里的二两酒烧在作祟，再就是他的心里确是有些难以排遣的烦闷。最近这些日子，宝山心里一直都在想着他和秀儿的事，他是个吃皇粮端铁饭碗儿的中学教师，要把一个挣工分儿吃农粮且还带着个孩子的寡妇娶进家门，宝山不能不顾及相邻们的口舌和家人的感受呀。
要怎么说酒这东西不是个玩意儿呢，若不是那火辣辣的烧酒指使，他的反应也许不会这么激烈，也不至于和自己的老爹顶牛儿。如果今天的话题搁在平常日子聊，宝山可能会心平气和地给老爹做工作，知道来个闷头儿吃饭死鱼不张嘴也就过去了。可是，今天是当着姐夫的面儿，邓宝山觉着面子上有些挂不住，所以才负气走出家门的。
来在屋外的宝山经冷风一吹，脑子清醒了许多，这才感觉自己今天实在是有些失态，他不应该当着姐夫的面儿这么不给老爹面子。无奈，事情已经发生了，宝山不好立刻回去给老爹说上几句宽慰的话，只有找个合适的机会再找补这事了。于是乎，走出了院门的宝山沿着他家东面的那条小路，满怀心事地朝着运河大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