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多拉秘密I之十字军城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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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0

    fri aug 14 17:32:05 cst 2015

    chapter序

    民国二十年

    “老爷,这戏……是唱还是不唱了啊?”戏园子内四下无声,一阵鸦寂,灯火闪烁。老管家端着一壶上好的茶为他沏上,水一柱一柱灌入其中,发出的“空空”的声音,在此处不断回响,就像是幽浮不断的叹息。

    那男人顿了顿,手指抽搐,刚端起的杯子都险些落下来。他面容憔悴,两鬓的发须灰白,瞳孔无神,散发出比苍老还要苍老的颜色。

    他啜了一口茶,将瓷杯放下。屋顶有几处月光漏下,落在他脸上。映亮了他狼狈的模样。

    “砰”的一声,他猛地拍着桌子,杯中的茶水溢出,他喝道:“唱!凭啥不唱!”

    老管家瞧了瞧老爷的样子,不似开玩笑,便说:“老爷,可是这戏园子里,连一个来看的人都没有啊。”老管家顿了顿,接着又说道:“他们都去看那两位角儿的戏去了……”

    他将袖一挥,连着瓷杯打翻在地。

    “那我就唱给天听!唱给地听!让这老天爷开开眼!”

    “是是是,小的这就去准备。”老管家毕恭毕敬的作揖退下,消失在寂寥的回廊里。偌大的厅堂,现今只剩下了他一个人。烛火忽暗忽明,在空气中扑朔。他想着,这今后的生活该如何是好,整个北京城不再有他红尘水的一席之地了,台下看客早已被那俩后起之秀给勾了过去。这原本熙熙攘攘灯火通明的戏园子也已变得寂寞冷清,全然没了生气。骤然,一阵诡谲的冷风袭来,将在风中摇曳的烛火尽数熄灭。整个大厅一片漆黑,诡异的很。

    不觉之间红尘水的背后浸出一身冷汗,年老体弱的他本就视力不好,这时一片漆寂,他就更是如闭眼一般。他所能看见的,只有从屋檐缝隙中漏下的一缕月光。可在这时,就连这一抹光芒都像匕首一样,咄咄逼人。散发出诡异的气息。

    他想着,他红尘水这一生虽未日行一善,算不上好人,却也从未作恶多端,也不会有何报应。这一切皆不过他疑心生暗鬼而已。

    忽然,一只手拍上他的肩头,压得他喘不过气,出不了声。不断坐在椅子上倒吸着凉气。

    “老爷,老爷?”

    红尘水一惊,回过神来才发现身后的人正是他的老管家。在月光的映衬下,勉强可以看见他端着一个硕大的楠木盒子,瞪大眼正紧张的瞧着自己。

    待红尘水确认后才放下心来,大舒了一口气,靠在椅子上。

    “老爷,刚才是怎么了?叫您您也不理,像是丢了魂儿一样。”管家将楠木盒放在桌上,小心翼翼的打开。锁扣发出“咔咔”的声响。

    “没啥,没啥!走神儿了。”他挥手闭眼,以示安静。

    管家心领神会,不再作打扰。只是从楠木盒中缓缓拿出一枚铜镜,数支妆笔。静静地走进他的身前,描眉勾眼,胭脂揉面。

    这楠木盒装的是他红尘水这辈子最大的宝贝,打十六岁当上角儿开始,师父便赐了这一盒宝贝,里面装满了各种妆具。这几十年来他可是抱着这盒子唱遍了北京城的大家小巷,从个不谙世事的毛头小子唱成了别树一帜的大角儿。论这一辈子他与谁的感情最深,无疑便是这楠木盒子了。

    “老爷,您今儿个可是要唱哪一出啊?”老管家问道。

    “那就来曲《贵妃醉酒》吧。”老管家肯首,为他容妆。红尘水接过管家手中的铜镜,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他看着镜中的自己一点一滴化成别人的模样,越来越不像自己。从眉尖、到眼角、到嘴唇,都渐渐变成那个叫做杨玉环的女人。

    “严谨啊,这出戏咱今儿个给唱完了,就把这戏园子给卖了吧。我带上我一大家子,你带上你一家子,咱们找个没人的地儿住下,过个下半辈子的安生日子。”红尘水将手中的铜镜放下,闭目淡然说道。老管家一听,吓得手中的银妆笔都掉了,落在地上发出“叮当”的清脆响声。

    “老爷您说笑了,小的胆儿小,可别吓小的。”老管家牵强的笑了笑,弯下腰从地上拾起笔,轻轻抚走尘埃。

    “现今已是年轻人的天下了,我这把老骨头已是唱不动啦。倒不如早早离开的好,倒免得以后被人家笑话。”

    “可这唱了几十年的戏,老爷您就当真放得下?”

    “放得下放不下又怎样,这北京城早已不是咱红尘水说得算了。”“可是…老爷…”“行了,咱也别说了,等咱今儿个这出戏唱完就回院子打点好一切吧。”

    老管家有些无奈,眸子中流露出一丝惋惜,却不得不点点头应允。一炷香的功夫过去,再当红尘水拿起铜镜时,他已然活成了别人。无论是那脸颊上的每一寸肌肤或是嘴唇上的每一抹殷红,她们皆为杨玉环而活着,却并非为了他红尘水。

    他一步一步走上台,举步维艰。这戏他唱了几十年,永都是在演别人的戏,却无一刻为自己而活着。演着演着,他便分不清了人生与戏。他有时在想,那铜镜银妆笔究竟是救了他还是害了他,当年十六岁,正是这戏赐了他一口饭吃,使不被饿死,可几十年过去,现在却再也走不出这戏了。待到他好不容易想归隐田园为自己而活时却是老之已至,年月无多。

    “严谨啊,这戏班子里的人呢?”他在台上,望着空旷的大厅,细声问道。

    “老…老爷,他们都走了……”老管家战战兢兢地说着。

    “都…都走了?”他有些诧异的看着戏台两侧,果真,这偌大的戏园子,除了他主仆二人,绝无他人了。他怔住许久,随后释然一笑:“走了好,走了好啊。都是识时务之人,莫在与我吃苦了。罢了,这台戏就由我一人而演吧。”

    “老爷…”严谨有些心疼地看着他,眼眶发红。可红尘水伸手,示意要严谨不要再说。

    红尘水笑了笑,真有如杨玉环版妩媚,说道。

    “这戏要开始了。”

    海岛冰轮初转腾 见玉兔 玉兔又早东升 那冰轮离海岛 乾坤分外明 皓月当空 恰便似嫦娥离月宫 奴似嫦娥离月宫 好一似嫦娥下九重 清清冷落在广寒宫 啊在广寒宫 玉石桥斜倚把栏杆靠 鸳鸯来戏水,金色鲤鱼在水面朝 啊在水面朝 长空雁雁儿飞 雁儿飞哎呀雁儿呀 雁儿并飞腾闻奴的声音落花荫 这景色撩人欲醉不觉来到百花亭

    这一刻,他化身为杨玉环,长袍加身,不再在意这现实尘世中的喧嚣杂扰,不再为自己今后生计范畴,他的眼中此刻只有一出戏,唱给时间,唱给岁月长河,唱给自己。一切似都活在他此刻的戏曲中,万物不再多做言语,时间凝结,悉心聆听这一出风华绝代的戏。宛如杨玉环此刻灵魂附体,声声述衷情,字字叙哀语。若说那程蝶衣是真虞姬,他红尘水便是真正的杨玉环,将戏唱成了自己。

    戏尽曲罢,台下竟传来一阵掌声。红尘水和严谨都惊异地向其望去。

    只见从厅外缓缓走进四五人,纷纷鼓掌不断,他们衣着怪异,各自迥异不同,为首的一人不过孩童般高矮,却一斗篷披风从头蔓溯到脚下,不见面容,颇为神秘。而其他几人则高矮胖瘦各不相同,难以捉摸。

    他们数人向台下走进,却不曾停下手中的鼓掌声。一步一步,他们忽视掉严谨,直至走到台下与红尘水保持不过三四米距离时才停下脚步与掌声。

    “oh,very good!”那小孩背后一个大汉大声说道,打量过去那大汉不似中国人,有近乎两米的身高,肌肉结实无比,一头白色的短碎发,脸上还留有一条伤疤,狰狞无比。

    红尘水瞳孔放大,显然是十分恐惧。唱戏几十年,他见过无数官僚或是企业家,外国人也见过不少,可是这种脸上明显写着“怪人”两个字的人却是第一次见。他听不懂那个大汉在说什么,不自觉间便向后退了一步。

    而那个看不清脸的小孩突然说话了,而且说的是流利的中文。

    “不必害怕,他说他很喜欢你的戏。”

    红尘水低头看了看台下那个小孩,似乎明白到那个小孩应该是他们的少爷,便又开始打量那个小孩。可是他浑身都被那黄白色的斗篷遮掩的严严实实地,实在是看不出任何一丝一毫的东西。

    红尘水战战兢兢却强装镇静地说道:“承蒙各位的喜爱,看各位的样子倒也不像是来安心看戏的,倒不知几位到来是所谓何事?”

    不知为何,明明看不清那少年的模样,却能感觉到他微笑了一瞬。他缓缓从戏台两侧向台上走去。不一会儿,他便从幕僚中走出,手中似还拿着一个什么东西。少年轻轻地走到红尘水的面前,将东西轻轻塞入他手中,并让他捏紧。

    红尘水刚想看手中拿着什么,却被少年打断。

    “先生可曾听说过基督教?”

    “我只听说过佛教。”他说完,不知道为何,他又莫名地感觉到少年地微笑,明明什么也看不见,却清楚能感觉到他的表情。

    “那你听说过上帝吗?”

    “那是什么?”

    “一个无所不能的人,不,是神。”

    “我知道,那是老天爷。”

    少年又笑了笑,似乎不愿再做解释,他转身向台下的数人走去,并说道:“保管好我给你的东西,它将会影响你的一辈子,以及你的子孙后代。”

    说完,他已到了台下,带着他的人转身离开。在离开戏园的那一刹那,他说道:

    “请记住我的名字,我叫圣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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