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索债鸢 第一节
sat may 30 16:35:31 cst 2015
长安，死人坡。寒气渐生，朔风呼啸。
寂静的亡魂之地此刻却有些喧闹，一群赤膊汉子手执铁铲，嘿咻咻的挖着什么。旁边几人押着一个年轻公子跪在地上。旁边立着一名白衣女子，正默默的瞧着。
“鸢姑娘，挖出来了。倒没怎么坏，还认得样儿。”一名汉子停了铁铲，欣喜的跑到青鸢面前单膝跪地，大冷儿的天额角还滴答着汗。
青鸢点点头，抚平了白衣上的每个褶子，瞧向从挖的土坑里被抬出来的女尸。面色死白，有些些尸斑，四肢腐烂的地方恶臭难闻。天气冷儿，容颜还未大变，依然是柳眉明眸，檀口如花。旁人见了定要吓一跳，女尸赫然是熙德长公主，李沁华。
“堂堂长公主，因为出了那样丑事。只能胡乱埋在死人坡，连皇陵都入不得。”那汉子瞧着这幅样子，捂住鼻子干干说道。
青鸢眸色闪了闪，略一抬手，轻声道：“东西给我。本姑娘送送她。”
“早给姑娘备好了。谁叫她对鸢姑娘不敬，活该千刀万剐。”汉子递上了一条鞭子，还不忘谄笑着为青鸢，把鞭子用衣袂擦了擦。
“青鸢!你想干什么!沁华都被凌迟乱葬了，你还不放过她么!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活该下地狱，你活该祸国殃民!”那被押着的年轻公子忽地浑身一抖，挣扎着对青鸢嘶叫道。跪在地上的膝盖骨鲜血淋淋，赫然被人打断了双腿。
“公子，看戏可不能吵闹。”青鸢指尖一动，袖中小剑刷刷飞刺入男子膝盖骨，利刃插进碎骨的声音格外显耳，男子撕心裂肺的哀嚎了声，头软软的搭了下去。
竟然是八大世家之一，吴家世子，吴雁棠。
青鸢收回目光，莲步轻移，缓缓走道李沁华身边。周围有片刻的寂静。诸人都目光复杂的瞧着白衣女子宛如索命的修罗，偿债的怨魂，一步步无声的踏在众人心口，发紧发慌。
“李沁华，当日沈府寿宴，你穿着胭脂色的襦裙，额间鸽血红金莲珠，你笑得如此骄矜美艳。如今，你怎的躺在那儿不动了呐?民女给公主请安，你不叫我起来么?”青鸢的声音悠悠的，放佛从虚空中传来，话音刚落，一声刺耳的锐响，一记鞭子就狠狠的打在了李沁华的尸体上，裂出条口子，却没有一丝血流出。
青鸢兀地笑了笑，眸底一寸寸失去了焦距：“你那时不也是用鞭子打了我么?他们说你好鞭法，打得好，妖女青鸢。那，我如今的鞭法如何?你不起来夸夸我么?”
刷拉一声，又是一记鞭子狠狠的抽在了李沁华尸体上。依然的，没有一丝血。
“李沁华呀李沁华，你说我活着就是罪，那我作为罪孽也要活下去，你却偏偏死了，不划算呀不划算!”青鸢朗声大笑起来，十六岁女子的娇笑此刻却听得很是刺耳，带了两分癫狂，深处却是哀然如夜色浓重。
她忽地一个踏步跃到吴雁棠面前，抓住他的衣襟，逼他看着自己：“吴雁棠，你喜欢她是么?她是你珍惜的人是么?那本姑娘就让你瞧瞧，看着珍惜的东西在眼前一片片碎裂，是何等生不如死。”
曾经李沁华带着吴雁棠的南郊屯兵来幽谷追杀她，对桓夜动用了符箓。那玄衣男子在自己眼前无力掉落的一幕，青鸢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那种无能为力，那种，想要毁了自己。
“妖女，因果相袭，都会报个干净。我吴雁棠如今是报应来了，你终有一天逃不过。”吴雁棠兀地抬眸，充满血丝的眼眸雪色凛凛，狠狠的盯住青鸢，放佛想把她的灵魂撕裂。
青鸢歪头一笑，杂花生树，竟似冥河旁的曼珠沙华。让吴雁棠的呼吸都不由慢了半拍，只能呆呆的瞧着女子把小剑递给手下，轻柔的吐出两个字：“剜舌。”
“青鸢，你逃不过的!终有一天，你爱的人也会在你面前魂飞魄散，终有一天，你也会...呜呜...”吴雁棠疯狂的嚎叫止到了一半，后面就是无声的挣扎和迸了满地的鲜血。
青鸢连头都没有回，只是一步步走回李沁华身边，手臂一扬。一鞭鞭好不留情的打下。清锐的鞭子响在死人坡回荡，宛如千万怨魂的嘶鸣，宛如亡灵月夜长啸的凄惨。震得场中诸人惘然若失，放佛自己的三魂七魄都被勾了去，只能呆呆的任那白衫女子处置。
而那手执长鞭的白衫女子，白衣似雪若丧服，更似从地狱踏云而来的鬼界仙子，让人不可亵渎又恐惧如此。她面容清冷，唇角更是弯成诱人的弧度，瞳仁里漆黑一片没有倒映出任何东西，就放佛是复仇索命，从无边的深渊里挣扎出的一点执念。
无声的，场中的都是诸派地头，道上响当当的人物。此刻却一个接一个的，默默跪倒。他们只能深深的俯身下去，深深的把头碰到土地，才能抑制住宛如撕裂他们心脏的鞭响，才能抑制住女子身影带给他们的，致命的压抑。
只有吴雁棠衣衫凌乱，双腿血肉模糊。他似乎已经吓傻了，歪着个脑袋，鲜血从嘴里汩汩流出，脸色是毫无生气的死白，噏合的唇发不出声响，静静地，只能留下两行浑浊的泪水。
死人坡，亡魂呼啸，鞭响阵阵。鞭尸灭魂，罪孽轮回。
“小姐。”桓夜有些耐不住了，眸子里闪过一分担忧。那个白衣女子沉默不言，只是一鞭鞭打得那么细致那么镇定，就好像按着九程十八步，一步步煮雪煎茶，淡定又安然。没有错过一步，也没有慌乱一步。
似乎是听到了桓夜的声音，青鸢些些停下来，喘了口气。浑身香汗淋淋，为她那苍白的脸增添了点血色。她回眸对桓夜一笑，似乎是安慰，却让桓夜心尖无由颤了颤。
“姑娘....打好了?”汉子听得鞭响停息，哆嗦着试探问道，却是都不敢触碰到青鸢视线。
青鸢把鞭子扔到地上，掏出罗帕来擦拭指尖，眉宇间过于安宁而显得有些可怖。她身前的女尸已经完全认不出了人样，浑身上下像朵花般绽开来，露出了森然白骨，还有蛆虫蠕动。
青鸢点点头，说出来的话依然是轻飘飘的：“其他公主府的人，都挖出来。挫骨扬灰。”
汉子浑身哆嗦得厉害，连企口领命的声音都哑了。只能不停地磕头。
青鸢又看了看李沁华的尸首，似乎想到了什么，轻道：“头砍下来。送给赵宛月。告诉她，七日后，我来收她的命。”
诸人跪倒一片。女子轻柔的语调，却让人生不起任何反抗的念头，反而每个字都让他们浑身冻僵。“那吴世子?”有人迟疑道。
“丢到官道上。会有人来救他。世家内部都有供奉的道士，死不了。”似乎是看出了诸人的担忧，青鸢冷声道。诸人吓得干干咧了咧嘴角，忙不迭领命离去了。却在心底深深叹服，道上二主之一的鸢姑娘，哪怕弑仙灭神都不要欠了她的。
死人坡又寂静下来，寒风呼啸，寂静如斯。
桓夜走上前去，一把把青鸢抱起，眸中宠溺如水。感受着女子没有拒绝，只是把头靠在他胸口，似乎倦怠不已：“桓夜，我要开始索债了。”
这一句清淡的话，却放佛预告了日后震惊大魏八大世家间的惨案。让高高在上的八大世家敬畏、臣服、无能为力。
“好。落英已经做好饭了，我们回崤山。”
桓夜一如既往的应道。他停了会儿，抱着青鸢往回走。一步步踏得很是坚定，宛如至死的守护：“小姐，过几日，就是沈岐老爷的辰日了。”
“是。去趟庐州罢。爹爹当年说，要带我去紫蓬山，吃正宗的鸭油汤包。”
这一次，桓夜没有回答。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只有寒风吹起女子的白衫衣角呼啦作响。
长安，死人坡。寒气渐生，朔风呼啸。
寂静的亡魂之地此刻却有些喧闹，一群赤膊汉子手执铁铲，嘿咻咻的挖着什么。旁边几人押着一个年轻公子跪在地上。旁边立着一名白衣女子，正默默的瞧着。
“鸢姑娘，挖出来了。倒没怎么坏，还认得样儿。”一名汉子停了铁铲，欣喜的跑到青鸢面前单膝跪地，大冷儿的天额角还滴答着汗。
青鸢点点头，抚平了白衣上的每个褶子，瞧向从挖的土坑里被抬出来的女尸。面色死白，有些些尸斑，四肢腐烂的地方恶臭难闻。天气冷儿，容颜还未大变，依然是柳眉明眸，檀口如花。旁人见了定要吓一跳，女尸赫然是熙德长公主，李沁华。
“堂堂长公主，因为出了那样丑事。只能胡乱埋在死人坡，连皇陵都入不得。”那汉子瞧着这幅样子，捂住鼻子干干说道。
青鸢眸色闪了闪，略一抬手，轻声道：“东西给我。本姑娘送送她。”
“早给姑娘备好了。谁叫她对鸢姑娘不敬，活该千刀万剐。”汉子递上了一条鞭子，还不忘谄笑着为青鸢，把鞭子用衣袂擦了擦。
“青鸢!你想干什么!沁华都被凌迟乱葬了，你还不放过她么!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活该下地狱，你活该祸国殃民!”那被押着的年轻公子忽地浑身一抖，挣扎着对青鸢嘶叫道。跪在地上的膝盖骨鲜血淋淋，赫然被人打断了双腿。
“公子，看戏可不能吵闹。”青鸢指尖一动，袖中小剑刷刷飞刺入男子膝盖骨，利刃插进碎骨的声音格外显耳，男子撕心裂肺的哀嚎了声，头软软的搭了下去。
竟然是八大世家之一，吴家世子，吴雁棠。
青鸢收回目光，莲步轻移，缓缓走道李沁华身边。周围有片刻的寂静。诸人都目光复杂的瞧着白衣女子宛如索命的修罗，偿债的怨魂，一步步无声的踏在众人心口，发紧发慌。
“李沁华，当日沈府寿宴，你穿着胭脂色的襦裙，额间鸽血红金莲珠，你笑得如此骄矜美艳。如今，你怎的躺在那儿不动了呐?民女给公主请安，你不叫我起来么?”青鸢的声音悠悠的，放佛从虚空中传来，话音刚落，一声刺耳的锐响，一记鞭子就狠狠的打在了李沁华的尸体上，裂出条口子，却没有一丝血流出。
青鸢兀地笑了笑，眸底一寸寸失去了焦距：“你那时不也是用鞭子打了我么?他们说你好鞭法，打得好，妖女青鸢。那，我如今的鞭法如何?你不起来夸夸我么?”
刷拉一声，又是一记鞭子狠狠的抽在了李沁华尸体上。依然的，没有一丝血。
“李沁华呀李沁华，你说我活着就是罪，那我作为罪孽也要活下去，你却偏偏死了，不划算呀不划算!”青鸢朗声大笑起来，十六岁女子的娇笑此刻却听得很是刺耳，带了两分癫狂，深处却是哀然如夜色浓重。
她忽地一个踏步跃到吴雁棠面前，抓住他的衣襟，逼他看着自己：“吴雁棠，你喜欢她是么?她是你珍惜的人是么?那本姑娘就让你瞧瞧，看着珍惜的东西在眼前一片片碎裂，是何等生不如死。”
曾经李沁华带着吴雁棠的南郊屯兵来幽谷追杀她，对桓夜动用了符箓。那玄衣男子在自己眼前无力掉落的一幕，青鸢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那种无能为力，那种，想要毁了自己。
“妖女，因果相袭，都会报个干净。我吴雁棠如今是报应来了，你终有一天逃不过。”吴雁棠兀地抬眸，充满血丝的眼眸雪色凛凛，狠狠的盯住青鸢，放佛想把她的灵魂撕裂。
青鸢歪头一笑，杂花生树，竟似冥河旁的曼珠沙华。让吴雁棠的呼吸都不由慢了半拍，只能呆呆的瞧着女子把小剑递给手下，轻柔的吐出两个字：“剜舌。”
“青鸢，你逃不过的!终有一天，你爱的人也会在你面前魂飞魄散，终有一天，你也会...呜呜...”吴雁棠疯狂的嚎叫止到了一半，后面就是无声的挣扎和迸了满地的鲜血。
青鸢连头都没有回，只是一步步走回李沁华身边，手臂一扬。一鞭鞭好不留情的打下。清锐的鞭子响在死人坡回荡，宛如千万怨魂的嘶鸣，宛如亡灵月夜长啸的凄惨。震得场中诸人惘然若失，放佛自己的三魂七魄都被勾了去，只能呆呆的任那白衫女子处置。
而那手执长鞭的白衫女子，白衣似雪若丧服，更似从地狱踏云而来的鬼界仙子，让人不可亵渎又恐惧如此。她面容清冷，唇角更是弯成诱人的弧度，瞳仁里漆黑一片没有倒映出任何东西，就放佛是复仇索命，从无边的深渊里挣扎出的一点执念。
无声的，场中的都是诸派地头，道上响当当的人物。此刻却一个接一个的，默默跪倒。他们只能深深的俯身下去，深深的把头碰到土地，才能抑制住宛如撕裂他们心脏的鞭响，才能抑制住女子身影带给他们的，致命的压抑。
只有吴雁棠衣衫凌乱，双腿血肉模糊。他似乎已经吓傻了，歪着个脑袋，鲜血从嘴里汩汩流出，脸色是毫无生气的死白，噏合的唇发不出声响，静静地，只能留下两行浑浊的泪水。
死人坡，亡魂呼啸，鞭响阵阵。鞭尸灭魂，罪孽轮回。
“小姐。”桓夜有些耐不住了，眸子里闪过一分担忧。那个白衣女子沉默不言，只是一鞭鞭打得那么细致那么镇定，就好像按着九程十八步，一步步煮雪煎茶，淡定又安然。没有错过一步，也没有慌乱一步。
似乎是听到了桓夜的声音，青鸢些些停下来，喘了口气。浑身香汗淋淋，为她那苍白的脸增添了点血色。她回眸对桓夜一笑，似乎是安慰，却让桓夜心尖无由颤了颤。
“姑娘....打好了?”汉子听得鞭响停息，哆嗦着试探问道，却是都不敢触碰到青鸢视线。
青鸢把鞭子扔到地上，掏出罗帕来擦拭指尖，眉宇间过于安宁而显得有些可怖。她身前的女尸已经完全认不出了人样，浑身上下像朵花般绽开来，露出了森然白骨，还有蛆虫蠕动。
青鸢点点头，说出来的话依然是轻飘飘的：“其他公主府的人，都挖出来。挫骨扬灰。”
汉子浑身哆嗦得厉害，连企口领命的声音都哑了。只能不停地磕头。
青鸢又看了看李沁华的尸首，似乎想到了什么，轻道：“头砍下来。送给赵宛月。告诉她，七日后，我来收她的命。”
诸人跪倒一片。女子轻柔的语调，却让人生不起任何反抗的念头，反而每个字都让他们浑身冻僵。“那吴世子?”有人迟疑道。
“丢到官道上。会有人来救他。世家内部都有供奉的道士，死不了。”似乎是看出了诸人的担忧，青鸢冷声道。诸人吓得干干咧了咧嘴角，忙不迭领命离去了。却在心底深深叹服，道上二主之一的鸢姑娘，哪怕弑仙灭神都不要欠了她的。
死人坡又寂静下来，寒风呼啸，寂静如斯。
桓夜走上前去，一把把青鸢抱起，眸中宠溺如水。感受着女子没有拒绝，只是把头靠在他胸口，似乎倦怠不已：“桓夜，我要开始索债了。”
这一句清淡的话，却放佛预告了日后震惊大魏八大世家间的惨案。让高高在上的八大世家敬畏、臣服、无能为力。
“好。落英已经做好饭了，我们回崤山。”
桓夜一如既往的应道。他停了会儿，抱着青鸢往回走。一步步踏得很是坚定，宛如至死的守护：“小姐，过几日，就是沈岐老爷的辰日了。”
“是。去趟庐州罢。爹爹当年说，要带我去紫蓬山，吃正宗的鸭油汤包。”
这一次，桓夜没有回答。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只有寒风吹起女子的白衫衣角呼啦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