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高考归来
thu sep 17 23:36:08 cst 2015
南疆蛮荒之地，群山环抱，古木叠翠。
苏家坝即如镶嵌在这蓊郁林海中的一叶孤舟，自古便是交通阻隔、人迹罕至的地方。
村中百十来户，以苏姓为主，兼有龙氏、吴氏、麻氏等苗疆土著家族。千百年来，村民们刀耕火种，自给自足。
十几年前，一群外姓人突然闯入，打破了苏家坝与世隔绝的传统。他们带来了新的名词，新的思想，还带来了广播、电视机等千奇百怪的物件，临走，留下了一男两女三位教师，自此，苏家坝有了村史上第一所小学。
时光荏苒，苏家坝小学的老师走了一拨又来了一拨，苏家坝的孩子也如雨后春笋般毕业了一茬又一茬。山里人不奢求孩子如何成龙成凤，会写自己的名字也就足够。是以，苏家坝十几年来读完小学再继续到镇上上初中的孩子寥寥无几，而读完初中再到县城里读高中的那更是凤毛麟角。苏家坝苏老三的独苗苏娃子却是唯一的奇葩。
苏娃子学名苏小建，十八岁，中等身高，偏瘦，大众脸，属于扔在人群中绝对找不出的那类，长期一副历经沧桑苦大仇深的悲催样，只是一双小眼睛乌溜溜发亮，显得贼眉鼠目。苏小建高中即将毕业，平时也没见他如何努力，却总能在关键考试中惊险过关，如此磕磕绊绊竟挨到了高考。
一考完试，苏小建便如脱缰的野马，一心想着完成自己脱离处男的大计。他先是陪着正牌女友吴珊珊轧了一天马路牙子，接着带她到县城里唯一的百货大楼买了一条裙子、一个包包、一只冒牌的浪琴手表并吃了一顿丰盛的午餐。如此，将自己一个学期积攒的所有零花钱花个精光，终于熬到了晚上。
月朗星稀，安谧怡人。
苏小建牵着吴珊珊的小手在县城公园里漫步。吴姗姗清丽可爱，此时已是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苏小建自忖时机成熟，想着找个僻静的地方可以上下其手，搂搂抱抱，甚至那个啥啥……不想还好一想到这里，苏小建只觉得浑身燥热难挡，扯了扯吴珊珊的小手示意她跟着自己往僻静的地方走。苏珊珊一开始还没明白苏小建的意思，走了几步，随即感到不对劲，便再也不愿动了。苏小建既窘且急，一时倒也不知所措了。吴珊珊贴近苏小建的脸颊，轻轻吻了一下，柔声说道：“我们还太年轻，来日方长。现在你送我回家好么？我家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
吴姗姗打了苏小建一棒又给了一个甜枣，苏小建摸着脸颊笑呵呵地点头。
第二天，老师带着考生们一起估分。大家一个个个紧张的不得了，只有苏小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只顾盯着吴珊珊傻乐。班主任看了就来气，忍不住骂道：“你个瓜娃子，分数估得咋样？依你平时的成绩怕是考个专科都难呦。”
苏小建懒得反驳，随口报了个数字：“620。”
声音不大，却足够震撼人心。教室里忽地鸦雀无声，师生们齐刷刷扭头盯着苏小建，像是看一只外星怪物。
620分对于城里的高材生而言可能并不算多了不起的分数，可是对于信息闭塞的小县城山里娃来说那绝对是出人意料的高分，似乎本县历史上还没出过比这更高的分数。
班主任岂敢相信。他虽然知道苏小建有点小聪明，也时常扮演一下黑马，可这次的黑马也太黑了点，如果情况属实，那他岂不是要成为本县自有高考历史以来唯一个带出600分以上学生的老师了么？那他今年的奖金乃至以后的前途岂不是要大大的光明了么？
班主任平静了一下狂跳不止的心脏，迅速走到苏小建身边，查看他默写出来的各科答案，又对照标准答案一一验证，其他老师和同学也默默围了过来，一层一层又一层。
苏小建自己却从人群中钻了出来，来到吴珊珊面前，问她分估得怎么样。吴珊珊微一笑道，分数还可以，一本估计困难，二本应该没问题。
吴姗姗望这苏小建，又看了看惊诧不已的班主任和各科老师，欲言又止。
苏小建洒然一笑：你考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填完志愿，告别了吴珊珊，苏小建就背着脸盆、被褥等七零八碎的东西倒了三四趟车,再跋涉二十多里山路回了苏家坝。父亲苏老三早早在村口候着，远远看见儿子过来，也不说话，接过被褥扛在肩上，就往村东的家里赶。
在苏小建看来，父亲这两年明显老了，心思也变得古怪起来。以前多活泛的一个人啊，有事没事就爱和别人唠唠嗑、斗斗嘴，经常拉着苏小建村东村西地逛，和谁都能逗上两句。自打苏小建意外地考上县城高中，父亲苏老三就变得心事重重起来。按照老妈的说法，老爸这是更年期到了。
其实，苏小建心里明白，父亲是在为自己的前途担忧。如果苏小建和村里其他娃一样读个小学毕业就拉倒，那倒也没什么，毕竟算是情理之中，苏家坝这鸟窝至今还没飞出去过金凤凰呢。可苏小建偏偏出人意料地考上了高中，这让苏老三饱受村里人惊奇的同时也被架在了火上。三年高中花了大把的钱不说，如果考不上大学，就得和其他娃一样回家务农或是外出打工，人家务农打工好歹有一副长期锻炼的坚强体魄，苏小建读了十来年书，肩不能挑手不能扛，岂不成了文不能安邦、武不能定国的废物？苏老三嘴上不说，心里却日夜担忧，儿子的前途、自己这张老脸可都系在苏小建这最后一考上。
苏小建却并不着急。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尽人事听天命，索性放开心胸，该干啥干啥。
这日晌午，午睡醒来的苏小建决定到村里逛逛。自打到县城上学起就几乎没再逛过，时常怀念起前些年村东巡到村西，村西游到村东，见狗打狗，遇鸡撵鸡，碰着泼妇就骂，逮着大姑娘就调戏的惬意生活。想当年，苏小建也号称苏家坝“官二代”加“富二代”双料“纨绔”，仗着村长兼“首富”老爸苏老三的“赫赫威严”得以“横行”村里。不仅小孩不敢欺负，就是大人见着也是客客气气。
苏小建腰杆直挺，昂首摆尾，气场十足，逢着老人微微颔首，迎着小孩不屑一顾。苏家坝村民见惯不怪，只是纳闷这“太岁”不是刚刚参加了什么劳什子“高考”，此刻竟还有这等好心情遛弯。
走到一处菜园旁，只见高大的支架上满挂了嫩滴滴的黄瓜。苏小建一时心中痒痒，左顾右望，见没人注意顺手摘了一根，也不洗，在衣服上蹭了两下就往嘴里塞。
转过菜园，是一堆草垛。草垛里有剩余的稻粒，是鸡鸭觅食做窝的好去处。这不苏小建刚溜达到这里，就看见一只老母鸡从草垛里跳出，嘴里还嘎达嘎达地叫个不停。苏小建又是一阵窃喜，东张西望确定无人后，立即从鸡窝里掏出两个鸡蛋揣在口袋里。
做完这一切，苏小建依然没事人似的继续闲逛。
南疆蛮荒之地，群山环抱，古木叠翠。
苏家坝即如镶嵌在这蓊郁林海中的一叶孤舟，自古便是交通阻隔、人迹罕至的地方。
村中百十来户，以苏姓为主，兼有龙氏、吴氏、麻氏等苗疆土著家族。千百年来，村民们刀耕火种，自给自足。
十几年前，一群外姓人突然闯入，打破了苏家坝与世隔绝的传统。他们带来了新的名词，新的思想，还带来了广播、电视机等千奇百怪的物件，临走，留下了一男两女三位教师，自此，苏家坝有了村史上第一所小学。
时光荏苒，苏家坝小学的老师走了一拨又来了一拨，苏家坝的孩子也如雨后春笋般毕业了一茬又一茬。山里人不奢求孩子如何成龙成凤，会写自己的名字也就足够。是以，苏家坝十几年来读完小学再继续到镇上上初中的孩子寥寥无几，而读完初中再到县城里读高中的那更是凤毛麟角。苏家坝苏老三的独苗苏娃子却是唯一的奇葩。
苏娃子学名苏小建，十八岁，中等身高，偏瘦，大众脸，属于扔在人群中绝对找不出的那类，长期一副历经沧桑苦大仇深的悲催样，只是一双小眼睛乌溜溜发亮，显得贼眉鼠目。苏小建高中即将毕业，平时也没见他如何努力，却总能在关键考试中惊险过关，如此磕磕绊绊竟挨到了高考。
一考完试，苏小建便如脱缰的野马，一心想着完成自己脱离处男的大计。他先是陪着正牌女友吴珊珊轧了一天马路牙子，接着带她到县城里唯一的百货大楼买了一条裙子、一个包包、一只冒牌的浪琴手表并吃了一顿丰盛的午餐。如此，将自己一个学期积攒的所有零花钱花个精光，终于熬到了晚上。
月朗星稀，安谧怡人。
苏小建牵着吴珊珊的小手在县城公园里漫步。吴姗姗清丽可爱，此时已是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苏小建自忖时机成熟，想着找个僻静的地方可以上下其手，搂搂抱抱，甚至那个啥啥……不想还好一想到这里，苏小建只觉得浑身燥热难挡，扯了扯吴珊珊的小手示意她跟着自己往僻静的地方走。苏珊珊一开始还没明白苏小建的意思，走了几步，随即感到不对劲，便再也不愿动了。苏小建既窘且急，一时倒也不知所措了。吴珊珊贴近苏小建的脸颊，轻轻吻了一下，柔声说道：“我们还太年轻，来日方长。现在你送我回家好么？我家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
吴姗姗打了苏小建一棒又给了一个甜枣，苏小建摸着脸颊笑呵呵地点头。
第二天，老师带着考生们一起估分。大家一个个个紧张的不得了，只有苏小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只顾盯着吴珊珊傻乐。班主任看了就来气，忍不住骂道：“你个瓜娃子，分数估得咋样？依你平时的成绩怕是考个专科都难呦。”
苏小建懒得反驳，随口报了个数字：“620。”
声音不大，却足够震撼人心。教室里忽地鸦雀无声，师生们齐刷刷扭头盯着苏小建，像是看一只外星怪物。
620分对于城里的高材生而言可能并不算多了不起的分数，可是对于信息闭塞的小县城山里娃来说那绝对是出人意料的高分，似乎本县历史上还没出过比这更高的分数。
班主任岂敢相信。他虽然知道苏小建有点小聪明，也时常扮演一下黑马，可这次的黑马也太黑了点，如果情况属实，那他岂不是要成为本县自有高考历史以来唯一个带出600分以上学生的老师了么？那他今年的奖金乃至以后的前途岂不是要大大的光明了么？
班主任平静了一下狂跳不止的心脏，迅速走到苏小建身边，查看他默写出来的各科答案，又对照标准答案一一验证，其他老师和同学也默默围了过来，一层一层又一层。
苏小建自己却从人群中钻了出来，来到吴珊珊面前，问她分估得怎么样。吴珊珊微一笑道，分数还可以，一本估计困难，二本应该没问题。
吴姗姗望这苏小建，又看了看惊诧不已的班主任和各科老师，欲言又止。
苏小建洒然一笑：你考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填完志愿，告别了吴珊珊，苏小建就背着脸盆、被褥等七零八碎的东西倒了三四趟车,再跋涉二十多里山路回了苏家坝。父亲苏老三早早在村口候着，远远看见儿子过来，也不说话，接过被褥扛在肩上，就往村东的家里赶。
在苏小建看来，父亲这两年明显老了，心思也变得古怪起来。以前多活泛的一个人啊，有事没事就爱和别人唠唠嗑、斗斗嘴，经常拉着苏小建村东村西地逛，和谁都能逗上两句。自打苏小建意外地考上县城高中，父亲苏老三就变得心事重重起来。按照老妈的说法，老爸这是更年期到了。
其实，苏小建心里明白，父亲是在为自己的前途担忧。如果苏小建和村里其他娃一样读个小学毕业就拉倒，那倒也没什么，毕竟算是情理之中，苏家坝这鸟窝至今还没飞出去过金凤凰呢。可苏小建偏偏出人意料地考上了高中，这让苏老三饱受村里人惊奇的同时也被架在了火上。三年高中花了大把的钱不说，如果考不上大学，就得和其他娃一样回家务农或是外出打工，人家务农打工好歹有一副长期锻炼的坚强体魄，苏小建读了十来年书，肩不能挑手不能扛，岂不成了文不能安邦、武不能定国的废物？苏老三嘴上不说，心里却日夜担忧，儿子的前途、自己这张老脸可都系在苏小建这最后一考上。
苏小建却并不着急。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尽人事听天命，索性放开心胸，该干啥干啥。
这日晌午，午睡醒来的苏小建决定到村里逛逛。自打到县城上学起就几乎没再逛过，时常怀念起前些年村东巡到村西，村西游到村东，见狗打狗，遇鸡撵鸡，碰着泼妇就骂，逮着大姑娘就调戏的惬意生活。想当年，苏小建也号称苏家坝“官二代”加“富二代”双料“纨绔”，仗着村长兼“首富”老爸苏老三的“赫赫威严”得以“横行”村里。不仅小孩不敢欺负，就是大人见着也是客客气气。
苏小建腰杆直挺，昂首摆尾，气场十足，逢着老人微微颔首，迎着小孩不屑一顾。苏家坝村民见惯不怪，只是纳闷这“太岁”不是刚刚参加了什么劳什子“高考”，此刻竟还有这等好心情遛弯。
走到一处菜园旁，只见高大的支架上满挂了嫩滴滴的黄瓜。苏小建一时心中痒痒，左顾右望，见没人注意顺手摘了一根，也不洗，在衣服上蹭了两下就往嘴里塞。
转过菜园，是一堆草垛。草垛里有剩余的稻粒，是鸡鸭觅食做窝的好去处。这不苏小建刚溜达到这里，就看见一只老母鸡从草垛里跳出，嘴里还嘎达嘎达地叫个不停。苏小建又是一阵窃喜，东张西望确定无人后，立即从鸡窝里掏出两个鸡蛋揣在口袋里。
做完这一切，苏小建依然没事人似的继续闲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