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宇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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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三章 慎独之意奈若何

萧晴的身体愈合能力要比常人好很多,当她一觉睡醒的时候,便完全不像是一个受过伤的人了。萧晴作为一派之主,首要做的便是去都门的病房看望自己的属下。

    萧晴之前听郭灿说起过荆刑的伤势,宗政沉水出手要比含玉重得多,但他也没有下死手,所以荆刑伤的不算重,找到都门内部的医生说的,只要修养半个月左右,差不多就能够痊愈,所以萧晴没有担心。

    直到见到荆刑的时候,萧晴才觉得有些异样。荆刑撑着等到获救才失去了意识,随后便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她的体征稳定,任凭哪一位医生看起来伤势都不过如此,但萧晴恰好是一个意外。

    自从从白鸽手中得到金钟具之后,萧晴便尝试着研究里面的学问,慢慢地发现《花月集》既是一本武功秘籍,又是一本极其古怪的医书,它更类似一种巫医。学着上面的东西,萧晴慢慢地也变成了一个半吊子的巫医。

    而以萧晴的眼光来看,与其说荆刑一直昏迷,倒不如说她是醒不过来!前者说明病人已经失去了自己的意识,而后者则是意识被封闭起来了。现在荆刑就是这样的处境,她听不到看不到,也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有所动作,但是她却是清醒的,她甚至可以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在巫医的术语之中,后者叫做“夺魂”。

    这分明是下了死手,或者说要比杀了一个人更让人气愤。

    用古代的话来说,她的灵魂和身体暂时各自分离,用现代的话来说,荆刑被强行变成了植物人。萧晴却是不知道,宗政沉水乃是西域地异族后裔,一身道法和中原盛行的修行方法格格不入,路子邪得很,远不能用常理度之。

    “可恶!”萧晴得知了这个结果之后,狠狠地用拳头砸了一下床沿,发出了巨大的声响。仅仅是自己被算计的话,萧晴平时都用阵营决定立场来安慰自己,但当看到自己的属下被敌人伤成了这样,萧晴却发现自己根本不能抑制住自己的愤怒,现在一心只想拿出狮王的全部力量出来要了文愿景的狗命才好。

    “黄泉你想要便拿去,可是老子的人你也敢动!”萧晴咬牙切齿道。刚才一声巨响正好被旁边屋子的楚江玉听到,便连忙赶来了荆刑所在的房间。楚江玉刚一进门便看到萧晴面沉似水,还以为她在为自己的属下担忧,便好言安慰道:“晴儿,你莫担心,荆姑娘伤势不算严重,休息个几天便可......”

    只是楚江玉话还没有说完,便被萧晴冷冷打断道:“楚师叔,你有所不知,阿荆她不是普通的昏迷,而是被人夺魂!”楚江玉见识广博,虽然没有见过真正的夺魂,但也知道这种情形,见萧晴面色冷峻,便料定她所说非同小可:“晴儿你怎么知道是夺魂?”

    萧晴没有办法对楚江讲清楚说自己通晓巫医,她找到了一个鉴别的办法,萧晴拿了一小块镜子,移步到床头,轻轻拨开了荆刑的眼睑,然后一边用镜子闪荆刑的眼睛一边指给楚江玉看:“楚师叔请看,寻常昏迷中的人的瞳孔遇到忽然的强光的时候不会变小,但是阿荆她的瞳孔反应却非常敏感与正常人无疑,除非她在装睡,否则就是夺魂了。”

    楚江玉自然看得出来荆刑不可能是装睡,心中也确实起了疑心,但她身为长辈,吃惊之下却也对萧晴好言安慰:“晴儿你不要心急,事已至此,再怎么样也改变不了已经发生的事情。既然有夺魂这一门技巧,便肯定有法子是荆姑娘恢复,好在现在她身体无恙,解救的方法我们可以慢慢找。”

    萧晴听到楚江玉劝解,只好按捺住自己的怒火,没有将它发泄到自己人身上。萧晴空咽了两口唾沫,拜托楚江玉照顾好荆刑,自己便一个人离开了房间。

    随后萧晴直接找到了小阮,询问道:“小阮,如果我要给狮王的部下写信,应该走怎样的程序?”

    小阮见到萧晴面色不善,便没有绕圈子,干脆利落地回答道:“如果格格很着急的话,就用明码或者文字直接书写,然后派天鸽儿寄到离狮王最近的明线人员手中,再由明线的人送到狮王内部。”

    萧晴知道这个时候再心急属下也不可能立即赶到,所以她稍稍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说道:“不用那么急,走正常的路线就好,只不过阿荆身子出了点问题,所以我有些气愤。”说到这里萧晴心中又改了主意,说道:“算啦算啦,狮王内部不太干净,这些情报还是不要随便发给他们了。”

    小阮听萧晴把事情的原委讲清楚了,才知道荆刑现在的处境并不是很乐观。萧晴坐在小阮的胖别,讪讪道:“小阮,你负责师父座下的明线,在情报方面想必挺内行了吧。那我问你一个问题。”

    见小阮点头应诺,萧晴便问道:“这一回我和阿荆遇到了天一府的埋伏,我思前想后,总觉得情报是从我们狮王内部泄露出来的,你既然是玩弄情报的行家,可有什么法子教给我,帮我找到狮王内部的问题。”

    小阮听罢,却说道:“格格你说不是关乎情报,而是除沙吧?除沙不是明线的任务领域,而是监察部门的事务,由郭灿师姐负责,你找机会找她帮忙吧,她一定会帮你的。”

    萧晴沉吟道:“既然是这样,那小阮你帮我分析一下我出行的情报是怎么泄露出去的,如果你是天一府的人,该怎样设计这一出拦路打劫?”

    说到了自己的本职工作,小阮登时便来了精神:“要知道你的行程路线其实并不困难,毕竟行程的始末两点都知道了,格格你必经哪些地方肯定能够推算得出来,就拿这一次来说,格格不管选择什么路线,东安郡肯定是要来的,所以他们便守在了临近东安郡的地方。可难就难在得知你什么时候出发,以及出发的目的地在哪儿。

    如果是我派出的明线人员,会有很多方法查得清楚,比如说在你的身上悄悄地安装一个坐标,或许这个坐标很早以前就埋下了。我曾经听说过一个故事,被安装在苦主身上的坐标就是他十二年之前镶着的金牙。嗯......格格你最近没有镶牙吧?

    又或者说从你的一言一行之中经过演绎得到,比较专业的人可以无孔不入,格格你最好想一想自己出行的事情都对谁说起了,又因为这个改动了什么日程。总之现在我们在这里只凭猜很难锁定某些人。”

    萧晴按照小阮的提示去回想问题,立刻便垂头丧气起来,每一次她出行之前,都会把权力下放给田乐吉,如果对方又恰好知道轩明兄妹回来的消息,便不难推断出自己会出一趟门。这样一来值得怀疑的人就太多了,根本没有办法筛选。

    萧晴暗暗思忖,觉得以后应该在狮王之中常设一个幕僚团队,这个团队来拟制决议,帮派的日常管理也交给这个幕僚团,而自己平时只要对他们授意就好,这样自己才能够和帮派之间相互独立。

    想到这里,一开始生的气也散的差不多了,这让萧晴又不得不开始权衡天一府和自己狮王的力量悬殊,天一府是青花道实力最为强大的一个府,而自己的狮王只不过是武林中最而小派,和天一府差了好几个等级,甚至于人家随随便便从身边派两个人过来,身为掌门的自己便只有束手就擒的份,要是含玉当时起了杀心,自己早已经少年早夭了。

    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这没有错,但这并不能说明牛犊和老虎之间没有实力上的差别,牛犊如果反过来想要图谋老虎,这就是只能贻笑大方了。不过萧晴也能够想得开,小有小的难,大也有大的苦,文愿景智谋过人,不也得顾忌着其他府吗?

    “这样吧,小阮,我也不写密信了,你帮我给狮王的田乐吉传一个口信,告诉他速赶来见我好了。”萧晴慢腾腾地说道,“我或许能够找得着机会治好阿荆,不过却需要时间。”小阮认真答应了。正说到这里,忽然见到楚江玉来找萧晴,直接递给了萧晴一个纸团。

    “这是在荆姑娘手中找到的,她一直紧握着这个纸团,想必是留给晴儿你的。”楚江玉说道,“我估计荆姑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对你说,这便急忙给你送过来了。”

    萧晴疑惑地把这个小纸团接了过来,轻轻地展开,发现是一张残页,从那一本《宋诗》上面撕下来的,上面印着一首诗叫做《寄题杨宰清畏轩》,是宋朝诗人吴芾写的。

    “古人贵慎独,举世知者希。末俗事夸耀,常患不我知。杨子有雅尚,传家守清规。折腰三十载,不辞州县卑。却恐非其宜。要当且用晦,处静藏天机。昔贤忌独清,”(最后确实是以逗号结尾)

    萧晴反复将这张纸看了几遍,没有发现荆刑在上边写着什么字,所以只好出这首诗的诗意来琢磨了,萧晴原来在花船上的时候,自己便学过诗文,因此理解起来没有丝毫阻碍。

    通过萧晴的理解,这一首诗贯穿始终的主旨是慎独。

    迎着阳光看过去,第一句的“慎独”两个字下面果然有一道不重却清晰的指甲印子。

    慎独,也就是克己,克制自己?这就是荆刑奋不顾身地想要告诉自己的事情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