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的黎明之武悼天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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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阴谋

    thu nov 26 12:24:11 cst 2015

    石渊大军经过急速行军,终于在第三天的傍晚赶到了平阳城。

    平阳城在匈奴大军的连日攻击下已经残破不堪,城墙有多处塌毁,垛口几乎全被削去,厚厚的城门已经被撞击得变了形。尽管如此,这座城池仍然顽强地屹立在北方的大平原上。

    平阳城里守军已不足五千,他们正抓紧战场难得的空隙,紧张地抢修着城墙和各种防御设施。

    石渊登上了平阳城楼。

    太阳即将落山,残阳将天边的云彩烧得火红火红,几乎映红了整个天际,在初春料峭的寒冷中,照得天地一片肃杀。

    石渊远远眺望着匈奴大军的方向,在远处朦胧的西山脚下泛出点点火光,石渊明白那就是匈奴的大营。伴随着清冷的晚风隐隐漂来凄厉的呼号声,石渊猜想那必定是匈奴大军的舂磨寨。石渊轻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当晚,石渊在中军大帐紧急召开了军事会议。石宏、孙伏都等重要文臣武将全部到齐,石闵也坐在边上安安静静地听着。

    平阳守将苏彦刚刚巡视完城墙加固抢修的情况,满面烟尘地匆匆赶来。他首先介绍了近日的战况。

    “王爷,此番匈奴来势汹汹,根据探报及战场状况,匈奴大军不下五万人马,而且日月‘双愁’同时挂帅出征,实属罕见,可见匈奴已是尽遣精锐,志在必得。”

    “连日来匈奴人攻势凶猛,而且比之以往战法更加灵活多样,攻城装备也较以往大为改观,可见作了充分的准备。目前匈奴人同时以修筑鱼梁道和楼车攻城,威力极大,我方苦苦支撑到现在,已是疲惫不堪。而且对方撞车威力极大,平阳城墙已多处毁坏,我们只能抓紧间隙加紧抢修。如今我守城大军已损失过半,仅余不足五千人。”

    “多亏王爷及时率领大军赶到,挽救平阳城于水火之中,我等必然追随王爷死战到底,击败匈奴。”

    石渊微微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石宏问道:“士气如何。”

    “我军虽然疲惫,但士气仍然高昂。特别是太子、王爷摔援军赶到后,我军已怀抱必胜的信念。”

    “只是下一步如何行动,还请太子、王爷示下。”

    石闵静静地听着,脑中也慢慢盘旋开如何破阵退敌的种种思索。

    石渊缓缓说道:“苏彦将军大可放心,目前本王带来的只是先遣大军,以解燃眉之急。皇上已传旨调集精锐大军五万前来增援,快则三日,迟则五日可达到平阳城。”

    “如此甚好。”苏彦宽慰地说道。

    石渊接着说道:“如今平阳城虽有增援,但人马也仅万五,尚不足以与匈奴正面决战,眼下仍应以守城为主。”

    “可是,王爷。”孙伏都有些等不及了,大声说道:“我平阳大军如今以精锐骑兵为主,一味守城发挥不了我军特长,而且城内地域狭小,也不利我大军展开。”

    石闵忍不住点了点头。

    “还是听王爷安排。”石宏缓缓说道。

    石渊轻轻点了点头,对孙伏都说道:“单将军勿急,待后续大军一到,有的是你精锐骑兵发挥作用的时候。”

    石闵有些忍不住了,他插话道:“六叔,可是战场上的事瞬息万变,未来几日的战况是否会生变局啊。”

    “那依着你,该怎么办啊。”石渊缓缓问道。

    “既然我们有骑兵,不如我带人趁夜偷袭他们大营试试,或许能乱中取胜,一击制胜。”石闵激动地说。

    石渊忍不住笑了,对石闵说:“闵儿,你初上战场,好多事你还不懂。凡事不能操之过急。你姑且跟在后面听着吧。”

    石闵吐了吐舌头,缩回了脖子不作声了。

    石渊一字一句沉稳地说道:“传令下去,除必要人等,全军登城,加紧修筑城墙工事,坚守平阳城,待援军赶到,再图反击。”

    众人皆领命而去。

    夜深了,邺城陷入了黑暗和寂静。

    邺城东北角石琥的府邸也笼罩在黑暗之中,但是在府邸最隐秘最靠里面的深宅里,微微飘出些许亮光,在黑暗的背景下如同飘忽的鬼火。

    这里是石琥最核心的议事的地方,只有他最信得过的人,才能在这里和他一起商议最机密的事情。

    石琥一拳头重重地砸在红木的书案上,发出沉重的闷响,然后暴躁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他低沉着嗓音嘶喊道:“气死我了,我不会放过他们。”

    他想想不解气,顺手抓起一个杯子狠狠地摔在地上,“啪”地一声,在沉静的夜晚显得十分刺耳。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我恨死他们了。”石琥边走边不停地低吼着。

    在他的旁边站着一个骷髅似的人物。此人身形高瘦,外披红色长披风,形相甚是怪异。苍白的脸孔配着一只夸张的鹰勾鼻子,眯缝的双眼时不时放射出狐狸般狡诈的光芒,似乎时时在盘算着什么阴谋诡计,让人不禁打心底生出寒意。

    这是石琥最信任最倚重的军师——人称“鬼狐”的夔安。他也正如他的外形给人的感觉一样,以残忍和狡诈著称,同时又极为精明和精于算计。

    此刻,他正手摇羽扇,神态自若不紧不慢地站在石琥边上。一年四季不管冷热,他都习惯摇着羽扇,这几乎成了他的标志。

    看着石琥激动地走来走去,夔安并不为所动。待石琥情绪稍微平复,夔安狡诈地微笑着说:“二殿下今后再不可如此鲁莽了,否则可要误了大事。”

    “你还看不出来吗,他们太看不起我了,我哪里比他们差,我身经百战,功高盖世,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石琥愤怒地说。

    “呵呵,”夔安冷冷笑了一声,“二殿下此言差矣。”

    “什么意思?”石琥冷冷地问。

    “二殿下难道还看不出来吗!就是因为你功高盖世才受如此压制。他们明摆着已经联起手对付你,削弱你的势力,而且,”夔安顿了顿,不紧不慢地接着说道,“背后给他们撑腰的就是当今皇上。”

    “嗯!”石琥气呼呼地在一张虎皮椅子上坐了下来,“仔细说来听听。”

    夔安也坦然坐下,手摇羽扇缓缓说道:“当今皇上年事已高,而且连年征战,积劳成疾,据可靠內报,皇上身体很成问题啊。”

    夔安故意压低了声音,小声说道:“恕在下不敬,在下掐算,皇上大限之日恐怕也就在这一年两载之间。”

    “当今皇上可是个极为精明之人哪,他从区区奴隶做到天下之主可是前无古人啊。”

    石琥并不在乎夔安的不敬之语,他只是安安静静地听着。

    “他现在考虑最多的就是自己的身后之事,太子行事沉稳,深得他的欢心,继承大位已是板上钉钉之事。只是,他还不放心一个人,那就是二殿下你。”

    石琥微闭着双眼,他已经有所意识,他并不傻。

    “他知道二殿下你武功盖世,战功卓著又心高气傲,必然不肯久居人下。他怕他百年之后,石宏继位后朝局生变,所以已经开始慢慢动手了。这几个月来,他先后削去你禁军总指挥一职,又将你的嫡系亲兵从邺城调往淮河一线,这都是要削去你的兵权,掏空你的实力。”

    “反观石宏一派,正好仗着皇帝和六王爷撑腰,不断坐大。一旦他们掌权得势,恐怕再没我们主仆的好日子了。”

    “可恶!”石琥恨恨地低吼一声,恶毒地说道:“不如我现在就带兵杀入宫中,把老糊涂赶下来。”

    “诶,现在还时机未到,二殿下千万不能操之过急。如今皇上身子骨尚能支撑,而且已不轻易外出。你没看到如今大小征战都又你六叔挂帅代劳吗!就是因为他要自己坐镇中央,以应对不测。如今他可仍是众望所归,号令天下之主。”

    “可恨!”石琥激动地又狠狠捶了下桌子,忽而又像想到什么,说道:“现在连那个汉家小崽子好像也跟他们混在一起。”

    夔安倒吸了一口冷气。

    “你可别小看那个汉家小崽子,我总觉得他不是一般人,日后不知道会掀起什么风浪。而且,我始终怀疑他是一个人。”夔安有些犹豫地说。

    “谁?”石琥突然来了精神。

    “我怀疑他姓冉!”夔安一字一顿地狠狠说道。

    石琥惊得张大了嘴巴。

    “这怎么可能,老头子怎么会糊涂到把这个死对头冤家弄到窝里来,这不是引狼入室吗,不可能不可能。”石琥听了直摇头。

    “有些事很难说的,嘿嘿,不过,这都不能证实,还只是瞎猜,不说这个了。”夔安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于是岔开了话题。

    “那‘鬼狐’大师有什么计策吗?”

    “嘿嘿,依我看,不如来个将计就计。”夔安死鱼般的眼睛突然泛着狡诈的光芒,嘴角泛起一丝狞笑。

    “如今,二殿下的您的嫡系大军被调往淮河布防,这未必是什么坏事,正好远离邺城是非之地。当初调走时,号称是应付南方晋朝。但如今晋朝朝纲不整,昏庸腐朽,早失去了北图的雄心和实力,主张北伐的几派将领死的死散的散,被死死压制着,因此前线大军罕见敌手,实力丝毫未受影响。”

    “我已接获可靠內报,皇上已下旨从淮河前线调集五万大军,由掌管淮河前线的车骑大将军麻秋率领,星夜赶往平阳城。”

    “哦?”石琥暗暗吃了一惊。

    麻秋虽然略长他一两岁,却是他一手带出来的。此人生性残忍,性情暴躁,却是难得的武功盖世,力大无穷,掌中“宣花开山斧”几乎是天下无敌,而且是出了名的不要命,正是六节四猛中的第一猛,人称“甲山猛虎”。若论武艺,麻秋并不在孙伏都之下,只是他名声实在太差,所以大赵第一武士的头衔就自然落在了孙伏都头上。

    “麻秋乃是二殿下您的心腹死党,当年他违反军纪被皇帝拿住要开刀问斩,是您力保救下了他的命,非但不问他的罪,后来还升了他的军职。他对您可是感恩戴德,死心塌地啊。咱们的家将亲兵历来可都是由他统帅的。”

    “如今平阳城危在旦夕,就盼着麻秋及早赶到。我们只要给麻秋修书一封,告诫他勿轻敌冒进,大军行至平阳城外静观局势变化,待双方斗得两败俱伤,再一举出击平定乱局,同时借匈奴之手除掉那几个祸患,岂不是一举两得。此事务必绝对保密,不可走漏一点风声。”夔安眨巴着死鱼一样的眼睛,恶毒而低声地说道。

    星光黯淡的邺城驿道上,几名黑衣人骑着上等快马正飞速地奔向淮水边城。

    到了边城,为首的黑衣人手举一枚特殊的令牌,一路过关涉卡畅行无阻,来到了中军大营。这枚令牌以纯金打造,呈盾形形状,除了边上雕以纹饰外,在令牌中间雕着一只巨大的蜘蛛,正好似包裹于这盾形的形状中。这个令牌的寓意就是“琥”,这是石琥给他的亲信家兵通涉关卡所用,只有在石琥自己最可靠的人马中才使用这种令牌,有了这个令牌必然是绝对地畅行无阻,无人敢挡,可以见到任何想见的人。

    麻秋就坐在中军大营,他身高九尺,虎背熊腰,硕大的头颅髯苒丛杂。旁边摆放着他精钢打造的“宣花开山斧”,通体的玄黑色,只在锋刃处泛出闪闪寒光。

    麻秋瞪着豹眼紧盯着来人,他知道拿着“琥”形令牌一路跋涉而来,必然有最要紧和机密的事情。

    来人向麻秋行了礼,然后从怀中掏出一封用火漆密封的信件,封面上没有任何字迹,只用红色笔迹描出三条短短的弯曲线条,如火苗一般。这是石琥与心腹约定的暗号,表示阅后即焚。

    麻秋赶紧打开信件,就着火光仔细阅读起来。

    读完后,他会心地哈哈大笑,然后点燃了信件。

    他在信封上用笔轻快地勾勒了一个特别的图案,表示已阅之,然后交还给了信使。

    信使收拾好信封,又匆匆消失了夜色的黑幕里。

    大帐里,烟雾还未散尽,迷幻朦胧中仿佛预示着一场恶毒的阴谋已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