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sun feb 28 08:08:12 cst 2016
金莉在砖瓦厂炼钢工地等不到西邨，心里就沉不住气，拉上西邨的四妹西园去大食堂找西邨娘。
西邨娘已经知道金莉来西村了，并且按照吩咐已经宰了只鸡炖在小灶上，见到了金莉还是笑容满面。“莉莉来啦？鸡还没炖烂呢，去家里歇会儿！”“不了，阿姨，我是来看您的。这会儿不忙吧？我来教您识字！”“识字？哟，别提了！莉莉，西圃丫头教了吾好几天，可这脑筋像是上了锁，一个字都没进门！”“阿姨，我教您一定记得住！”“是吗？吾信！这会儿还真没事，你教，吾学。这睁眼瞎子的日子是不好过，连个菜名都认不得，闷！”西邨娘拿过她的识字本递给金莉，说：“你看，丫头，书倒烂了，可没啃进去一个字。”“不急，阿姨，您是麻利人，一定学得好的！”“你这丫头，嘴就是甜！”
金莉接过西邨娘的识字本，本子上第一个字是个“人”。“阿姨，这个字您认识吗？”“念什么？它认得吾，吾可认不得它。娘记性差，前说后忘！西圃说是——”西园咯咯地笑了。“娘，这个字都不认识，姐都教您十千十万遍了，你脑筋里灌的是猪脑絮啊？”“你个乌鸦嘴！什么猪脑絮？娘整天忙你们的吃喝，哪有脑筋记这些？”金莉按住西园，说：“是，园园，娘是忙的，不容易记住。阿姨，我教您，您一定就记住了。您看，这个字像不像我岔开了腿站着？”金莉做了示范，双手垂下，分开两条腿站着。西邨娘认真地看着她。“哦，吾想起来了，这字念‘人’？”金莉笑嘻嘻地说，“对，就是‘人’。我就说阿姨麻利嚒！园园，娘要是去上学，肯定比我聪明！”“莉姐，你这是拍马屁！”西邨娘瞪一眼西园，“拍娘的马屁有什么不好？娘听着就是耳顺！要是当年娘有条件去上学，还真说不定是女秀才呢！”“那娘就遇不上爹了！还有吾们吗？”
金莉摆摆手制止西园，又把两只手向左右平展，问西邨娘：“阿姨，这是什么字？怎么念？”西邨娘眨巴眼睛，摇摇头。金莉说：“阿姨，我这个样子像不像把别人挡在门外，说：我是这里的老大，滚开！这字就念‘大’。‘人’字上面加一横就成了‘大’，大人的‘大’，老大的‘大’，大房子的‘大’，大跃进的‘大’，大炼钢铁的——”“像！是老大的样！”西邨娘笑了，笑得前仰后合。“莉丫头，你这么一比划，娘记住了，念‘大’！世上还有比人大的吗？伸开手的人就是大！天都不怕！”“对！还是娘厉害！阿姨，说到天，那么，在我头顶上加一顶草帽，就是在‘大’字的上面再加一横，那是什么字？怎么念？”西邨娘又眨巴眼睛，“念什么？‘大’的上面加一顶草帽？什么字？和尚头上戴草帽，无发无天？大得到了顶，头顶上是天，是天，对，念‘天’！对吧，丫头？”“对，对极了！娘真聪明！园园，你服不服？”西邨娘得意地笑笑，“娘不笨！”
西园不屑地看了看金莉，指着识字本上的“夫”字问金莉：“莉姐，这字你怎么跟娘讲？”金莉瞄一眼，问西邨娘：“阿姨，还有比天更大的吗？”金莉用手在头顶上比划。“戳破天的是谁？对女人来说，比天还要大的人是谁？”“老公！”“对，写在纸上叫丈夫，是‘夫’，丈夫的‘夫’，夫妻的‘夫’。夫在女人心里是比天还要大的人。所以，戳破‘天’的字念‘夫’，记住了吗？”
西邨娘很兴奋。“记住了！莉丫头，你这样讲，好记，就是比圃丫头讲的形象！扬场用的丫叉倒过来就是岔开腿的‘人’，人伸开两手就像人拿根扁担成了‘大’，戴顶草帽盖住‘大’的是‘天’，把天顶破的是老公‘夫’，记住了，莉丫头，‘人’、‘大’、‘天’、‘夫’，这是几个字？吾一下子记住了四个字！一会儿工夫，园丫头，娘记住了四个字！还是莉丫头行，懂娘的心思，拿着开娘锈锁的钥匙！”
西邨娘用赞赏的眼神看着金莉，金莉心里暖洋洋的。西园冷不丁地说：“娘，既然您这么夸莉姐，不如把莉姐娶进门给吾当嫂子，您也能天天跟着识字，早晚不就成了女秀才了！还是老太婆秀才呢！咯咯！”
西邨娘嗔怪地用手指戳了西园的头，“没大没小！娘老了吗？死丫头！莉莉，园丫头瞎三糊四的不懂事，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别与她计较！”
金莉垂下头去，低声说：“阿姨，我愿意给西园当嫂子呢！”
“娘！”西园兴奋起来。“吾没说错吧？莉姐愿意！莉姐老是往家里跑，想着邨哥呢！吾早就看出来了，您也喜欢莉姐，她一来，您脸上就挂着笑，写着一个‘迎’字！”
西邨娘正色，庄重起来。“莉莉，娘心里明白，你喜欢西邨，娘也喜欢你，要是你进徐家，那是徐家的福气。娘这辈子的亲事是父母包办的，所以，娘跟他爹定了，西邨的亲事应该由他自己作主，娘和他爹不包办。如果西邨也喜欢你，吾没意见。你跟西邨是同学，应该了解他的脾气，如果他不愿意，就是九条牛都拉不动的。所以，归根结底要看西邨喜欢不喜欢你。莉丫头，你自己去问问西邨，你们去谈谈恋爱嚒！”
“娘，您真是老糊涂了！”西园说。“如果邨哥不同意，还叫谈恋爱啊？”
“你个死丫头！你才多大？也懂谈恋爱啦！”西邨娘又戳了一下西园的头。
金莉知道了西邨娘的真实态度，认为得了将令，有了坚强的靠山，剩下的问题是自己能不能攻克西邨这座堡垒了。“阿姨，我知道西邨喜欢我的，至少是不讨厌我。如果您和叔赞成，我就去找西邨谈！”
西园说：“娘，吾喜欢莉姐给吾当嫂子，吾知道圃姐也喜欢的，娘，您不能和爹联合起来说服邨哥吗？邨哥敢不听你们的话？”
西邨娘勉强堆起笑容，“你个死丫头懂什么？强按牛头是不喝水的！别来瞎搅！莉莉啊，婚事是勉强不得的，不是娘不帮你，是帮不上。一把钥匙开一把锁，西邨的锁能不能为你开，就看你手里的钥匙对不对得上他的锁心了。如果西邨不愿意，你趁早死了心去找别人吧，别把自己给耽误了！”
“阿姨，我不死心！就是不死心！西邨就是我的‘夫’！”金莉发狠似的，脸色冷峻。“我不相信西邨喜欢不上我。只要二老不嫌弃，我就跟西邨去磨，一定把西邨的锁心磨开了！”
“丫头，你磨可以，可别吵架啊！记住了，婚事是要看缘分的！”西邨娘心疼似的看看金莉。
西园拉住金莉的手，“莉姐，吾带你去找邨哥谈！”
西邨娘又戳了一下西园的额头。“你去当什么电灯泡啊？无事忙！”
有了西邨娘的明确态度，金莉心头的迷雾拨开了升起了太阳。“阿姨，您忙吧，我去炼钢工地等西邨，一会儿过来吃饭！”
金莉刚要转身走，西邨来了，兴致勃勃。“娘，报告亲娘，儿子要订亲了！”
“什么？订亲？臭小子，你能不能正经点？”西邨娘嗔怪道。
金莉懵了，懵得云里雾里，目瞪口呆。西邨看清了，四妹在，金莉也在，他盯住金莉问：“你怎么来了？怎么在这里？”金莉坦白说：“正说你呢！”西园咧开嘴笑道：“邨哥，说曹操曹操到，莉姐正说你呢，你怎么知道莉姐要与你订亲的？”西邨瞪圆了眼朝娘看看，又看看金莉，“谁要与你订亲了？你怎么能跟娘胡说八道啊！”金莉责问道：“那你跟谁订亲？”西园说：“邨哥，你不要莉姐当吾的嫂子？”西邨把手一挥，“滚一边去！”西邨娘说：“你就这本事？欺负你妹妹！吾问你，你要跟谁订亲？啊？你个愣头青说什么疯话？”
当着金莉的面，西邨犹豫了一下，咬咬牙，坚定地说：“娘，不是疯话，是真的。才刚在爹的办公室定下的！”“你爹定的？”“不是，是吾定的，爹也同意。”“你定的？是谁？”“唐湾家的大丫头。”“唐湾家的？是那个在城里做生意的唐老九？”“对，唐叔还答应用他的三间楼房作陪嫁！”“什么？三间楼房？算陪嫁？天下哪有这等好事？他唐老九哄你的吧？”“哪能呢！娘，爹也在场，他敢诳人？要请中人立字据的！”西邨娘愣着，目不转睛地盯住儿子看。
金莉听明白了，西邨说的不是疯话，不是编出来的故事，不是临时胡诌企图骗她的瞎话，是真有其事了。她没想到变故来得这么快这么突然，都容不得她张嘴说一句表明心迹的甜言蜜语，嘴就被塞进了一团牛屎，令她恶心不已。但是冷静下来后她又不相信。她从来没听说西邨结交过别的女孩子。她要进一步证实。“西邨，你讨厌我也不能编出这么一套瞎话来堵我嚒！娘也在，你说，那女孩叫什么？多大了？长什么样？在读书还是工作了？你说！”
“你倒像娘了！什么口气！”西邨瞪着金莉。“凭什么要回答你？”
西邨娘找到了理由，说：“莉丫头说的对！娘怎么从没听你还有你爹说起过？那丫头多大了？长什么样？叫什么名？你们认识？”
西邨朝金莉瞪着，叹口气，无奈地摇摇头。“娘，别问了，吾没见过，叫什么、什么样、多大岁数吾都不知道。”
金莉嘿嘿地冷笑一声，用手指指着西邨：“哼！什么也不了解，连人都没见过，就因为人家答应你三间楼房你就把自己卖了？卖身换房？你有病啊？你是发烧了还是撞上鬼了？”
西邨娘也不相信儿子会突然与人订亲，经金莉这么一问，也说：“是啊，你个愣小子，今天你撞上哪路鬼怪了？怎么尽说胡话？”
西邨这时觉得浑身是嘴也解释不了，瞪着金莉说：“吾就撞上鬼了，怎么的？如果你老子也用三间楼房作陪嫁，吾就与你订亲！”
“又是胡说！”有门！西邨并不是看上了人，而是看上了对方的房子。这就好办。金莉在内心笑了。“西邨，你跟我先订亲，楼房嚒，别说是三间，就是四间、五间，结婚之后我们慢慢地造，行吗？”
“别来虚的！”西邨瞟一眼。“你老子会同意？想都不用想！吾们只能做朋友。”
提到金莉的父亲，西邨娘醒悟了。“是啊，莉丫头，你爹是不会同意这门亲事的，他爹也不见得能赞成。你就死了心吧。”
西邨挥挥手说：“不跟你们啰嗦了。娘，明天或者后天，唐叔就带他女儿来西村签契约，到时候您有空闲就参加。还有，爹让您杀只鸡，煨好了送给余老师。”西邨闻到了鸡的味道，“咦，娘，您已经把鸡煨好了？”西邨娘说：“那是你爹慰劳莉丫头的！她给队里送来了煤！”“娘，那吾就先去慰劳余老师了！”西邨把煨好的鸡倒进盆里，朝金莉做了个鬼脸，“对不起了金莉，那你就再等等吧。”西邨端起盆就走。金莉对着他的背影说：“我等！一定等！还要住下来，看看你怎么订的亲！”
金莉在砖瓦厂炼钢工地等不到西邨，心里就沉不住气，拉上西邨的四妹西园去大食堂找西邨娘。
西邨娘已经知道金莉来西村了，并且按照吩咐已经宰了只鸡炖在小灶上，见到了金莉还是笑容满面。“莉莉来啦？鸡还没炖烂呢，去家里歇会儿！”“不了，阿姨，我是来看您的。这会儿不忙吧？我来教您识字！”“识字？哟，别提了！莉莉，西圃丫头教了吾好几天，可这脑筋像是上了锁，一个字都没进门！”“阿姨，我教您一定记得住！”“是吗？吾信！这会儿还真没事，你教，吾学。这睁眼瞎子的日子是不好过，连个菜名都认不得，闷！”西邨娘拿过她的识字本递给金莉，说：“你看，丫头，书倒烂了，可没啃进去一个字。”“不急，阿姨，您是麻利人，一定学得好的！”“你这丫头，嘴就是甜！”
金莉接过西邨娘的识字本，本子上第一个字是个“人”。“阿姨，这个字您认识吗？”“念什么？它认得吾，吾可认不得它。娘记性差，前说后忘！西圃说是——”西园咯咯地笑了。“娘，这个字都不认识，姐都教您十千十万遍了，你脑筋里灌的是猪脑絮啊？”“你个乌鸦嘴！什么猪脑絮？娘整天忙你们的吃喝，哪有脑筋记这些？”金莉按住西园，说：“是，园园，娘是忙的，不容易记住。阿姨，我教您，您一定就记住了。您看，这个字像不像我岔开了腿站着？”金莉做了示范，双手垂下，分开两条腿站着。西邨娘认真地看着她。“哦，吾想起来了，这字念‘人’？”金莉笑嘻嘻地说，“对，就是‘人’。我就说阿姨麻利嚒！园园，娘要是去上学，肯定比我聪明！”“莉姐，你这是拍马屁！”西邨娘瞪一眼西园，“拍娘的马屁有什么不好？娘听着就是耳顺！要是当年娘有条件去上学，还真说不定是女秀才呢！”“那娘就遇不上爹了！还有吾们吗？”
金莉摆摆手制止西园，又把两只手向左右平展，问西邨娘：“阿姨，这是什么字？怎么念？”西邨娘眨巴眼睛，摇摇头。金莉说：“阿姨，我这个样子像不像把别人挡在门外，说：我是这里的老大，滚开！这字就念‘大’。‘人’字上面加一横就成了‘大’，大人的‘大’，老大的‘大’，大房子的‘大’，大跃进的‘大’，大炼钢铁的——”“像！是老大的样！”西邨娘笑了，笑得前仰后合。“莉丫头，你这么一比划，娘记住了，念‘大’！世上还有比人大的吗？伸开手的人就是大！天都不怕！”“对！还是娘厉害！阿姨，说到天，那么，在我头顶上加一顶草帽，就是在‘大’字的上面再加一横，那是什么字？怎么念？”西邨娘又眨巴眼睛，“念什么？‘大’的上面加一顶草帽？什么字？和尚头上戴草帽，无发无天？大得到了顶，头顶上是天，是天，对，念‘天’！对吧，丫头？”“对，对极了！娘真聪明！园园，你服不服？”西邨娘得意地笑笑，“娘不笨！”
西园不屑地看了看金莉，指着识字本上的“夫”字问金莉：“莉姐，这字你怎么跟娘讲？”金莉瞄一眼，问西邨娘：“阿姨，还有比天更大的吗？”金莉用手在头顶上比划。“戳破天的是谁？对女人来说，比天还要大的人是谁？”“老公！”“对，写在纸上叫丈夫，是‘夫’，丈夫的‘夫’，夫妻的‘夫’。夫在女人心里是比天还要大的人。所以，戳破‘天’的字念‘夫’，记住了吗？”
西邨娘很兴奋。“记住了！莉丫头，你这样讲，好记，就是比圃丫头讲的形象！扬场用的丫叉倒过来就是岔开腿的‘人’，人伸开两手就像人拿根扁担成了‘大’，戴顶草帽盖住‘大’的是‘天’，把天顶破的是老公‘夫’，记住了，莉丫头，‘人’、‘大’、‘天’、‘夫’，这是几个字？吾一下子记住了四个字！一会儿工夫，园丫头，娘记住了四个字！还是莉丫头行，懂娘的心思，拿着开娘锈锁的钥匙！”
西邨娘用赞赏的眼神看着金莉，金莉心里暖洋洋的。西园冷不丁地说：“娘，既然您这么夸莉姐，不如把莉姐娶进门给吾当嫂子，您也能天天跟着识字，早晚不就成了女秀才了！还是老太婆秀才呢！咯咯！”
西邨娘嗔怪地用手指戳了西园的头，“没大没小！娘老了吗？死丫头！莉莉，园丫头瞎三糊四的不懂事，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别与她计较！”
金莉垂下头去，低声说：“阿姨，我愿意给西园当嫂子呢！”
“娘！”西园兴奋起来。“吾没说错吧？莉姐愿意！莉姐老是往家里跑，想着邨哥呢！吾早就看出来了，您也喜欢莉姐，她一来，您脸上就挂着笑，写着一个‘迎’字！”
西邨娘正色，庄重起来。“莉莉，娘心里明白，你喜欢西邨，娘也喜欢你，要是你进徐家，那是徐家的福气。娘这辈子的亲事是父母包办的，所以，娘跟他爹定了，西邨的亲事应该由他自己作主，娘和他爹不包办。如果西邨也喜欢你，吾没意见。你跟西邨是同学，应该了解他的脾气，如果他不愿意，就是九条牛都拉不动的。所以，归根结底要看西邨喜欢不喜欢你。莉丫头，你自己去问问西邨，你们去谈谈恋爱嚒！”
“娘，您真是老糊涂了！”西园说。“如果邨哥不同意，还叫谈恋爱啊？”
“你个死丫头！你才多大？也懂谈恋爱啦！”西邨娘又戳了一下西园的头。
金莉知道了西邨娘的真实态度，认为得了将令，有了坚强的靠山，剩下的问题是自己能不能攻克西邨这座堡垒了。“阿姨，我知道西邨喜欢我的，至少是不讨厌我。如果您和叔赞成，我就去找西邨谈！”
西园说：“娘，吾喜欢莉姐给吾当嫂子，吾知道圃姐也喜欢的，娘，您不能和爹联合起来说服邨哥吗？邨哥敢不听你们的话？”
西邨娘勉强堆起笑容，“你个死丫头懂什么？强按牛头是不喝水的！别来瞎搅！莉莉啊，婚事是勉强不得的，不是娘不帮你，是帮不上。一把钥匙开一把锁，西邨的锁能不能为你开，就看你手里的钥匙对不对得上他的锁心了。如果西邨不愿意，你趁早死了心去找别人吧，别把自己给耽误了！”
“阿姨，我不死心！就是不死心！西邨就是我的‘夫’！”金莉发狠似的，脸色冷峻。“我不相信西邨喜欢不上我。只要二老不嫌弃，我就跟西邨去磨，一定把西邨的锁心磨开了！”
“丫头，你磨可以，可别吵架啊！记住了，婚事是要看缘分的！”西邨娘心疼似的看看金莉。
西园拉住金莉的手，“莉姐，吾带你去找邨哥谈！”
西邨娘又戳了一下西园的额头。“你去当什么电灯泡啊？无事忙！”
有了西邨娘的明确态度，金莉心头的迷雾拨开了升起了太阳。“阿姨，您忙吧，我去炼钢工地等西邨，一会儿过来吃饭！”
金莉刚要转身走，西邨来了，兴致勃勃。“娘，报告亲娘，儿子要订亲了！”
“什么？订亲？臭小子，你能不能正经点？”西邨娘嗔怪道。
金莉懵了，懵得云里雾里，目瞪口呆。西邨看清了，四妹在，金莉也在，他盯住金莉问：“你怎么来了？怎么在这里？”金莉坦白说：“正说你呢！”西园咧开嘴笑道：“邨哥，说曹操曹操到，莉姐正说你呢，你怎么知道莉姐要与你订亲的？”西邨瞪圆了眼朝娘看看，又看看金莉，“谁要与你订亲了？你怎么能跟娘胡说八道啊！”金莉责问道：“那你跟谁订亲？”西园说：“邨哥，你不要莉姐当吾的嫂子？”西邨把手一挥，“滚一边去！”西邨娘说：“你就这本事？欺负你妹妹！吾问你，你要跟谁订亲？啊？你个愣头青说什么疯话？”
当着金莉的面，西邨犹豫了一下，咬咬牙，坚定地说：“娘，不是疯话，是真的。才刚在爹的办公室定下的！”“你爹定的？”“不是，是吾定的，爹也同意。”“你定的？是谁？”“唐湾家的大丫头。”“唐湾家的？是那个在城里做生意的唐老九？”“对，唐叔还答应用他的三间楼房作陪嫁！”“什么？三间楼房？算陪嫁？天下哪有这等好事？他唐老九哄你的吧？”“哪能呢！娘，爹也在场，他敢诳人？要请中人立字据的！”西邨娘愣着，目不转睛地盯住儿子看。
金莉听明白了，西邨说的不是疯话，不是编出来的故事，不是临时胡诌企图骗她的瞎话，是真有其事了。她没想到变故来得这么快这么突然，都容不得她张嘴说一句表明心迹的甜言蜜语，嘴就被塞进了一团牛屎，令她恶心不已。但是冷静下来后她又不相信。她从来没听说西邨结交过别的女孩子。她要进一步证实。“西邨，你讨厌我也不能编出这么一套瞎话来堵我嚒！娘也在，你说，那女孩叫什么？多大了？长什么样？在读书还是工作了？你说！”
“你倒像娘了！什么口气！”西邨瞪着金莉。“凭什么要回答你？”
西邨娘找到了理由，说：“莉丫头说的对！娘怎么从没听你还有你爹说起过？那丫头多大了？长什么样？叫什么名？你们认识？”
西邨朝金莉瞪着，叹口气，无奈地摇摇头。“娘，别问了，吾没见过，叫什么、什么样、多大岁数吾都不知道。”
金莉嘿嘿地冷笑一声，用手指指着西邨：“哼！什么也不了解，连人都没见过，就因为人家答应你三间楼房你就把自己卖了？卖身换房？你有病啊？你是发烧了还是撞上鬼了？”
西邨娘也不相信儿子会突然与人订亲，经金莉这么一问，也说：“是啊，你个愣小子，今天你撞上哪路鬼怪了？怎么尽说胡话？”
西邨这时觉得浑身是嘴也解释不了，瞪着金莉说：“吾就撞上鬼了，怎么的？如果你老子也用三间楼房作陪嫁，吾就与你订亲！”
“又是胡说！”有门！西邨并不是看上了人，而是看上了对方的房子。这就好办。金莉在内心笑了。“西邨，你跟我先订亲，楼房嚒，别说是三间，就是四间、五间，结婚之后我们慢慢地造，行吗？”
“别来虚的！”西邨瞟一眼。“你老子会同意？想都不用想！吾们只能做朋友。”
提到金莉的父亲，西邨娘醒悟了。“是啊，莉丫头，你爹是不会同意这门亲事的，他爹也不见得能赞成。你就死了心吧。”
西邨挥挥手说：“不跟你们啰嗦了。娘，明天或者后天，唐叔就带他女儿来西村签契约，到时候您有空闲就参加。还有，爹让您杀只鸡，煨好了送给余老师。”西邨闻到了鸡的味道，“咦，娘，您已经把鸡煨好了？”西邨娘说：“那是你爹慰劳莉丫头的！她给队里送来了煤！”“娘，那吾就先去慰劳余老师了！”西邨把煨好的鸡倒进盆里，朝金莉做了个鬼脸，“对不起了金莉，那你就再等等吧。”西邨端起盆就走。金莉对着他的背影说：“我等！一定等！还要住下来，看看你怎么订的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