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心寒只在一瞬间
sun sep 06 13:22:48 cst 2015
郑天义现在明显的比以前要春风得意很多，显然，这得归功于他们的公司快速的进入了“创收”时代。
互联网是个神奇的世界。业界一向有这个说法：玩互联网就是比烧钱，谁能烧到最后睡就能赢，否则钱就是白烧了。很多时候，很多人烧了很多钱，可是还是没有成功。而有时候，也有那么一些极少数幸运的弄潮儿，就靠着那么一点时机、那么一点启动资金、那么一点先于他人的洞见，那么一点掌握关键技术的人才，就成功得一发不可收拾了。而郑天义他们的公司，基本就属于这一众极少数人中的一个。
他们开发的网游，大获好评，上线后每日的用户数只能用“激增”来形容，更重要的是，他们的网游还同时开发了面向手机用户的手游版――那个时候还没有智能手机。虽然手游版还出于测试阶段，做得还很简陋，目前接受的人很少，但是风险投资人看好这个发展方向，愿意往他们公司追加资金，而且是有几个风投人竞相追加，对未来公司的股权比重甚至展开了竞争。
于是郑天义他们之前还小心翼翼的勒紧裤腰过今日子，但现在已经阔绰得多了。郑天义和他的几个师兄顶住金钱的诱惑，坚持把三分之一的股权留在他们几个初始合伙人手里，而只是把剩下的股权分散到不同的风险投资人手中，保持初始合伙人在目前的股东会中的绝对支配地位。
用他们自己的话来来说，他们要“人管钱”，而不是为了贪图眼前的短期利益就过多的出让股权――虽然现在出让股权可以获得更多的诱人的巨额融资，但那样就变成了“钱管人”。
郑天义现在比以前更忙了，几乎每天都在加班。但是他意气风发，每天就干劲十足。晚上回来之后，也总是情不自禁的说起公司目前又取得了那些好成绩。是啊，一个创业公司，用了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开始创收了，不能不让人兴奋。而且现在是自己给自己打工，或者说自己给自己做老板，那种感觉跟给别人打工、让别人做自己的老板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林佳意衷心的为郑天义感到高兴，也很欣慰。是的，她的眼光没错，她的“郑大侠”果然是会不同凡响的。
但是，与郑天义的意气风发相比，林佳意最近的工作干得很郁闷。上个月因为做了人流，请了一个星期的事假，被扣了一个星期的工资。
不光如此，上个月的工作也因此耽误不少，导致上个月的销售任务远远没有完成，按照公司的明文规定，绩效奖金将要全部被扣掉，这样下来，林佳意上个月的收入比平常时少了一半左右。原本收入就不是特别高，这一下少了一半，着实让人郁闷啊。
更让人觉得心寒的在于，其实像这种销售任务没有完成的情况其实在他们这个销售区域并不少见，但是以往的时候，区域销售经理总是会想方设法替自己的销售员“瞒天过海”，最常用的做法就是在自己管辖的区域内“平行借用”销售业绩，简单的说就是把其他销售员超额完成销售业绩先“借给”当期未完成销售业绩的销售员，使当期未完成销售任务的销售员能达到基本的及格线，这样就能保住一大半的销售奖金。然后到下一期时“借了别人业绩”的销售员再把自己一部分的销售业绩“还”给上一期“借出业绩”的销售员，这样两相“一借一还”，超额完成业绩的销售员实际拿到的销售奖金不变，而未完成销售业绩的销售员只是被扣减了一小半的销售奖金，还能保住一大半的销售奖金，算是把“损失”降到了最小。
这不仅是林佳意坐在的行业的常见做法，在很多行业，销售团队内部也经常这样做。以前林佳意的同事出现过销售任务完不成时，他们的销售经理也这样帮过她的同事。
然而这次，当林佳意出现了没能完成任务的情况时，她去请求销售经理帮忙，销售经理却很“义正言辞”的拒绝了，还批评教育了一番林佳意，说她“缺乏责任心，请假一请就是一个星期，公司没有辞退她已经算是很仁义的了。”
这话说得林佳意很心寒。后来林佳意辗转才知道，那个月没有完成销售任务的还有另外一个人，但是那个人和区域销售经理的私人关系很好，所以区域销售经理就帮她把业绩“借”到了，但是因为那个月能“借”的业绩不多，而有一个超额完成任务的销售员又不愿“出借”自己的业绩，所以林佳意就没有业绩“可借”。
好吧，虽然的确是因为自己的原因导致销售业绩没有完成，但是领导和同事这样对待自己，实在让林佳意觉得心寒，顿时对这个公司没有了归属感。
而更加雪上加霜的是，由于人流手术后林佳意没有能得到好好休息，导致她很长一段时间一来身体都很虚弱，以前忙忙叨叨跑一天也不觉得很累，还能晚上加班，但是这段时间以来，她经常是跑了半天就觉得累的不行了，有时候电梯人多，她爬了6层楼（她们办公室在6楼）就觉得累得不行了。这是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情况。
尤其是到了生理期的时候，这种虚弱无力的情况就更加严重。这让林佳意又是焦急又是沮丧，这个月的销售任务的完成，又是岌岌可危啊，全额奖金肯定是拿不到了，现在就看还能拿多少的问题了。
看来真的得挤出时间来好好休息啊。可是如果不把更多的时间用在工作上的话，那自己的工作业绩就更差了。所以，这个是矛盾啊，而如果处理不好，又会陷入“身体不好----工作业绩差----加班----身体更不好----工作业绩更差----加更多班----身体更不好”的恶性循环之中。唉，进退维谷，举步维艰啊！
这天晚上，林佳意下班回家得比平时稍微早了有些。说早其实也没早，其实就是没有加班按点下班而已。因为今天林佳意觉得很累，干什么效率都很低，还容易出错。所以林佳意索性早早下班了，想着休息一个晚上明天再好好干的。要不然她怕自己这样糟糕的状态都撑不到周末休息日的。
回到家里，林佳意看着有些凌乱的客厅，心里叹了口气，这几天郑天义一直在加班，晚饭都是在单位吃的，沙发上已经堆了两件郑天义的衬衫了，她一直还没能洗。她这两天回来得比较晚，再加上身体疲惫，草草吃过饭以后就不想动了，所以就一直拖着没洗。
帮郑天义系衬衫这个习惯，林佳意自己也记不清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形成这个“惯例”的，好像也已经有一年多了吧。
以往林佳意身体好的时候，再忙也能顾得上，但是现在林佳意既忙又累，有些感到有心无力。以前替郑天义洗衬衫时，她觉得这是种 “甜蜜的负担”，因为只有两人住在一起才有这样的负担，但是现在，林佳意却有点觉得只有“负担”而没有甜蜜了。唉，原来同一件事情，环境变了，给人的感受也可以完全不同。
林佳意躺倒在床上休息，她甚至有些不太想吃饭了，因为吃饭还得自己做，她有些后悔刚才上楼前没在小区门口的小吃店买点吃的带上来――虽然那家小吃店的事物她已经几乎都吃腻了。
“叮铃铃…………”手机响了，林佳意拿起手机一看，是林父的。“喂，爸爸。”林佳意赶紧打起精神道。
“佳佳啊，你好久没给家里打电话了，最近在忙什么的啊？”林父问道。
“哦，最近工作比较忙，加班比较多。”林佳意道。
“哎呀，你要是老是只顾着工作，要注意休息啊。”林父心疼的说道。
“嗯，我知道的，爸爸你不用担心，也就这几天，忙过这几天就好了。”林佳意安慰道。
“哦。那就好。你这么忙，让郑天义多照顾你一些，女孩子就要人多照顾的。对啊，郑天义最近在忙什么的呢？”林父继续问道。
“哦，他最近也很忙，现在加班还没回来的呢。”林佳意道。
“唉――”林父长叹了一声，又是一幅忧心忡忡的样子，“佳佳啊，郑天义没个稳定的工作，还一副很忙的样子，连你都没时间照顾，这怎么行呢？”
“爸，他现在的公司开始创收了，以后就开始赚钱了，而且如果做得好的话就会赚大钱的。所以他现在才会很忙啊。”林佳意赶紧替郑天义说话。
“能赚大钱？那就好。那就好。但是佳佳啊，说实话，钱赚多少都是赚不完了，差不多就行了，关键是不管他赚多少，他得能照顾你啊。要不然他没钱的时候说要赚钱不能照顾你，等他有钱了又说要赚大钱也不能照顾你，这怎么能行呢？咱林家祖辈都没出过大富大贵的人，爸就希望你能安安稳稳平平安安的过好日子。”林父语重心长地说道。
“嗯，我知道的，爸爸。等郑天义他忙过这段时间，以后就慢慢好了。”林佳意继续安慰林父道。
“你总说以后慢慢会好的、以后慢慢会好的。可是自从你大学毕业都两年过去了，还是这个样子，爸爸真是替你担心啊。你年纪也不小了，要等到他功成名就了，只怕你年纪都老了啊。爸爸就怕到时候他……”林父忧虑地说道，似乎有点难过得都说不下去了。
“不会的，爸爸。郑天义一直对我很好的。”林佳意知道林父要说什么，赶紧说道。
“人啊，很难一直不变的，他现在还没发迹，你还能对他有所帮助，所以还能共患难。但是如果他真的有一天大获成功了，而他没有b市户口，你也没有b市户口，你对他就没有什么帮助了，到时候他会怎么样，就很难说了啊，所以佳佳，万一以后……”林父难过得有些说不出来了。
“爸，不会的，您想得太多了。”林佳意说道。虽然林父的话让林佳意心里一颤，但是她不愿相信会真的有这一天，所以她不仅是在安慰林父，也是安慰自己。
“好吧，我知道我现在劝你你也不听，爸爸虽然觉得他没有b市户口，又没有个稳定的工作，但是只要他真心对你好就好。”林父叹了口气说道，很是有一种女大不中留的感伤。
“会的，你放心吧。爸爸。”林佳意说道，林佳意有安慰了林父一番才挂掉电话。
这样的对话不止进行过一次，经常总是在林佳意觉得林父已经放弃劝说的时候，林父还是旧事重提。或许不看到林佳意有归宿的那一天，林父都不会放心吧。
挂掉和父亲的电话，林佳意似乎有些恍惚，林父说的类似的话已经不止一次了，以前林佳意都没有真正动摇过，但是现在她有点动摇了。她为自己的这种动摇感到有些惭愧。这种动摇，意味着对郑天义的不信任啊。虽然以前自己的确想过要和郑天义分开住，但那主要是为了得到更好的工作，而不是真的想和郑天义分开。但现在……
望着沙发上躺着的那两件衬衫，想想最近家里的家务活几乎都是林佳意在做的，林佳意现在有点怀疑自己是否还有力量可以能坚守下去了，她真的好累……
林佳意最终决定今晚不做晚饭了，一会去冰箱找找看还有什么吃的，有什么就吃什么的吧。现在的她只想躺着好好歇歇的。
不知过了过久，林佳意都有些恍惚了。就在林佳意半眯着眼睛在沙发上休息的时候，门口传来开门的声音，应该是郑天义回来了。林佳意随意的歪着脑袋懒洋洋地说道：“你回来了。”
“嗯。”刚进门的郑天义显得也十分的疲惫。
“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晚？不是说这几天的事好点了吗？”林佳意看了看时间，郑天义回来得比昨天晚了大约半个小时，于是问道。
“唔，还得再忙一阵的。事情多啊。最近正在谈融资，明天还要见投资人的，得好好准备的呢。”郑天义一边换衣服一边说道。
“哦。”林佳意一听，自己对这方面了解得很少，于是就没再说什么。
“我的衬衣怎么还没给我洗的啊？我明天还得穿的呢。”郑天义看到沙发上的衬衫，有些不满的说道。
“哦，这两天有点累，没顾得上。你不是还有别的衬衫的吗？”林佳意道。
“其他的都是很便宜的衬衫，明天要见投资人，得穿好点的啊。”郑天义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之前因为经济不是很宽裕，所以郑天义的衬衫质量参差不齐，有的只是几十块钱的，好一点的一百多或二百多块钱的，最贵的是五百多的，但也仅此一件，郑天义一般是在要见重要的人物时才会舍得穿。
而因为郑天义是容易出汗的体质，所以除了冬季，其余的夏春秋三季里，他的衬衫基本只穿一天就得洗。那件价值五百多的衬衫前天就是在见另外一个投资人的时候穿的。但是放到现在林佳意还没能顾得上洗。现在洗好像有点赶不上了，因为租的房子的洗衣机并没有烘干机，即使甩干了晾，到明早估计也干不透啊。
“这次就先穿别的呗。”林佳意说道。
“……”郑天义没有立刻说话，郁闷了几秒才无奈的说道：“现在也只能这样了。你说你，回来这么早就不能把衣服先洗了？”
“……”林佳意有些无语，瞬间感到一种心寒。自己今天的确回来的比他早，但是那是因为自己太累的啊。想想自从自己做了人流手术以后，既没能好好休息，被他父母的突然到来折腾了一通，又要在没休息够天数的情况下勉强回去上班，还被工作上的事被挤兑和压迫。而所有这些，都因为郑天义太专注与自己的工作而没有关心到，林佳意也因为不忍心让郑天义分心而没有告诉他。想不到现在郑天义却这样抱怨她！
林佳意眼睛有些一酸，她疲惫而伤心的闭上眼睛说道：“我最近太累了，没能顾上。”说完就把头扭向沙发的内侧不再看郑天义也不再说话。
郑天义有些觉察到了林佳意的一样，问道：“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累了，要歇会。”林佳意把头窝在沙发里嗡嗡地说道。
郑天义欲言又止，但是还是没有什么，满身的疲惫让他现在只想赶紧洗个澡然后赶紧睡觉的。
郑天义第二天是穿了一件一百多块钱的衬衫去上班的，走的时候特意叮嘱了林佳意：“你今天要是下班早就把我那几件衬衫洗了，要不然明天就没得穿了。”
“好。”林佳意一边吃早餐一边头也不抬地应道，心中又是一酸。她忽然为自己感到悲哀，记得那会两人刚住在一起的时候，林佳意刚开始帮郑天义洗衬衫，郑天义一脸幸福和感动的样子，搂着林佳意猛亲说“媳妇儿你真贤惠！”每次林佳意把衬衫重新熨得平平整整的时候，郑天义总是赞不绝口“媳妇儿你真能干”。而现在郑天义似乎把她的付出当成了理所应当甚至是必须的义务了，她一时不做了他还意见大了！
林佳意忽然想起自己看到过的一句话：除了父母子女之间，这个世界上，没有谁对谁好是应该的。有人对你好，是你撞了好运有福气，没人对你好，那也是应该的。或许这句话看起来有些残酷，但却是十分深刻和正确的。
林佳意以前也觉得恋人之间彼此对对方好是应该的。但是现在她想来，其实所谓的恋人，除非结婚，那么在法律上其实两人完全不相干的人，彼此之间没有互负任何法定的义务；就是在道义上，两人之间也没有约定俗成的说要互负什么样的义务。一方对一方好，完全是出于一厢情愿，另一方至少在道义上应该表示感谢，而不是苛求获得更多更好的。
之前对郑天义的种种付出，林佳意都甘之如饴，但是在最近经历过这种种事情之后，林佳意的的感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了变化。
对于郑天义今天的抱怨，林佳意已经不记得以前是否也出现过了，或许是有过的，但是林佳意以前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甚至觉得就是自己做得不够好。但是现在，同样的话却让林佳意感到心寒。
有时候，男女之间的心动只在一瞬间，或许只是一句话，一个动作，或者一个眼神；同样，让对方心寒也可以只发生在一瞬间，可能只因为一句话，一个动作，或者一个眼神。
这一夜，林佳意睡得很不安稳，总觉得有些冷，可是明明盖得被子已经很多了，在这个初夏的季节，不应该再觉得冷才对啊。
郑天义现在明显的比以前要春风得意很多，显然，这得归功于他们的公司快速的进入了“创收”时代。
互联网是个神奇的世界。业界一向有这个说法：玩互联网就是比烧钱，谁能烧到最后睡就能赢，否则钱就是白烧了。很多时候，很多人烧了很多钱，可是还是没有成功。而有时候，也有那么一些极少数幸运的弄潮儿，就靠着那么一点时机、那么一点启动资金、那么一点先于他人的洞见，那么一点掌握关键技术的人才，就成功得一发不可收拾了。而郑天义他们的公司，基本就属于这一众极少数人中的一个。
他们开发的网游，大获好评，上线后每日的用户数只能用“激增”来形容，更重要的是，他们的网游还同时开发了面向手机用户的手游版――那个时候还没有智能手机。虽然手游版还出于测试阶段，做得还很简陋，目前接受的人很少，但是风险投资人看好这个发展方向，愿意往他们公司追加资金，而且是有几个风投人竞相追加，对未来公司的股权比重甚至展开了竞争。
于是郑天义他们之前还小心翼翼的勒紧裤腰过今日子，但现在已经阔绰得多了。郑天义和他的几个师兄顶住金钱的诱惑，坚持把三分之一的股权留在他们几个初始合伙人手里，而只是把剩下的股权分散到不同的风险投资人手中，保持初始合伙人在目前的股东会中的绝对支配地位。
用他们自己的话来来说，他们要“人管钱”，而不是为了贪图眼前的短期利益就过多的出让股权――虽然现在出让股权可以获得更多的诱人的巨额融资，但那样就变成了“钱管人”。
郑天义现在比以前更忙了，几乎每天都在加班。但是他意气风发，每天就干劲十足。晚上回来之后，也总是情不自禁的说起公司目前又取得了那些好成绩。是啊，一个创业公司，用了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开始创收了，不能不让人兴奋。而且现在是自己给自己打工，或者说自己给自己做老板，那种感觉跟给别人打工、让别人做自己的老板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林佳意衷心的为郑天义感到高兴，也很欣慰。是的，她的眼光没错，她的“郑大侠”果然是会不同凡响的。
但是，与郑天义的意气风发相比，林佳意最近的工作干得很郁闷。上个月因为做了人流，请了一个星期的事假，被扣了一个星期的工资。
不光如此，上个月的工作也因此耽误不少，导致上个月的销售任务远远没有完成，按照公司的明文规定，绩效奖金将要全部被扣掉，这样下来，林佳意上个月的收入比平常时少了一半左右。原本收入就不是特别高，这一下少了一半，着实让人郁闷啊。
更让人觉得心寒的在于，其实像这种销售任务没有完成的情况其实在他们这个销售区域并不少见，但是以往的时候，区域销售经理总是会想方设法替自己的销售员“瞒天过海”，最常用的做法就是在自己管辖的区域内“平行借用”销售业绩，简单的说就是把其他销售员超额完成销售业绩先“借给”当期未完成销售业绩的销售员，使当期未完成销售任务的销售员能达到基本的及格线，这样就能保住一大半的销售奖金。然后到下一期时“借了别人业绩”的销售员再把自己一部分的销售业绩“还”给上一期“借出业绩”的销售员，这样两相“一借一还”，超额完成业绩的销售员实际拿到的销售奖金不变，而未完成销售业绩的销售员只是被扣减了一小半的销售奖金，还能保住一大半的销售奖金，算是把“损失”降到了最小。
这不仅是林佳意坐在的行业的常见做法，在很多行业，销售团队内部也经常这样做。以前林佳意的同事出现过销售任务完不成时，他们的销售经理也这样帮过她的同事。
然而这次，当林佳意出现了没能完成任务的情况时，她去请求销售经理帮忙，销售经理却很“义正言辞”的拒绝了，还批评教育了一番林佳意，说她“缺乏责任心，请假一请就是一个星期，公司没有辞退她已经算是很仁义的了。”
这话说得林佳意很心寒。后来林佳意辗转才知道，那个月没有完成销售任务的还有另外一个人，但是那个人和区域销售经理的私人关系很好，所以区域销售经理就帮她把业绩“借”到了，但是因为那个月能“借”的业绩不多，而有一个超额完成任务的销售员又不愿“出借”自己的业绩，所以林佳意就没有业绩“可借”。
好吧，虽然的确是因为自己的原因导致销售业绩没有完成，但是领导和同事这样对待自己，实在让林佳意觉得心寒，顿时对这个公司没有了归属感。
而更加雪上加霜的是，由于人流手术后林佳意没有能得到好好休息，导致她很长一段时间一来身体都很虚弱，以前忙忙叨叨跑一天也不觉得很累，还能晚上加班，但是这段时间以来，她经常是跑了半天就觉得累的不行了，有时候电梯人多，她爬了6层楼（她们办公室在6楼）就觉得累得不行了。这是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情况。
尤其是到了生理期的时候，这种虚弱无力的情况就更加严重。这让林佳意又是焦急又是沮丧，这个月的销售任务的完成，又是岌岌可危啊，全额奖金肯定是拿不到了，现在就看还能拿多少的问题了。
看来真的得挤出时间来好好休息啊。可是如果不把更多的时间用在工作上的话，那自己的工作业绩就更差了。所以，这个是矛盾啊，而如果处理不好，又会陷入“身体不好----工作业绩差----加班----身体更不好----工作业绩更差----加更多班----身体更不好”的恶性循环之中。唉，进退维谷，举步维艰啊！
这天晚上，林佳意下班回家得比平时稍微早了有些。说早其实也没早，其实就是没有加班按点下班而已。因为今天林佳意觉得很累，干什么效率都很低，还容易出错。所以林佳意索性早早下班了，想着休息一个晚上明天再好好干的。要不然她怕自己这样糟糕的状态都撑不到周末休息日的。
回到家里，林佳意看着有些凌乱的客厅，心里叹了口气，这几天郑天义一直在加班，晚饭都是在单位吃的，沙发上已经堆了两件郑天义的衬衫了，她一直还没能洗。她这两天回来得比较晚，再加上身体疲惫，草草吃过饭以后就不想动了，所以就一直拖着没洗。
帮郑天义系衬衫这个习惯，林佳意自己也记不清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形成这个“惯例”的，好像也已经有一年多了吧。
以往林佳意身体好的时候，再忙也能顾得上，但是现在林佳意既忙又累，有些感到有心无力。以前替郑天义洗衬衫时，她觉得这是种 “甜蜜的负担”，因为只有两人住在一起才有这样的负担，但是现在，林佳意却有点觉得只有“负担”而没有甜蜜了。唉，原来同一件事情，环境变了，给人的感受也可以完全不同。
林佳意躺倒在床上休息，她甚至有些不太想吃饭了，因为吃饭还得自己做，她有些后悔刚才上楼前没在小区门口的小吃店买点吃的带上来――虽然那家小吃店的事物她已经几乎都吃腻了。
“叮铃铃…………”手机响了，林佳意拿起手机一看，是林父的。“喂，爸爸。”林佳意赶紧打起精神道。
“佳佳啊，你好久没给家里打电话了，最近在忙什么的啊？”林父问道。
“哦，最近工作比较忙，加班比较多。”林佳意道。
“哎呀，你要是老是只顾着工作，要注意休息啊。”林父心疼的说道。
“嗯，我知道的，爸爸你不用担心，也就这几天，忙过这几天就好了。”林佳意安慰道。
“哦。那就好。你这么忙，让郑天义多照顾你一些，女孩子就要人多照顾的。对啊，郑天义最近在忙什么的呢？”林父继续问道。
“哦，他最近也很忙，现在加班还没回来的呢。”林佳意道。
“唉――”林父长叹了一声，又是一幅忧心忡忡的样子，“佳佳啊，郑天义没个稳定的工作，还一副很忙的样子，连你都没时间照顾，这怎么行呢？”
“爸，他现在的公司开始创收了，以后就开始赚钱了，而且如果做得好的话就会赚大钱的。所以他现在才会很忙啊。”林佳意赶紧替郑天义说话。
“能赚大钱？那就好。那就好。但是佳佳啊，说实话，钱赚多少都是赚不完了，差不多就行了，关键是不管他赚多少，他得能照顾你啊。要不然他没钱的时候说要赚钱不能照顾你，等他有钱了又说要赚大钱也不能照顾你，这怎么能行呢？咱林家祖辈都没出过大富大贵的人，爸就希望你能安安稳稳平平安安的过好日子。”林父语重心长地说道。
“嗯，我知道的，爸爸。等郑天义他忙过这段时间，以后就慢慢好了。”林佳意继续安慰林父道。
“你总说以后慢慢会好的、以后慢慢会好的。可是自从你大学毕业都两年过去了，还是这个样子，爸爸真是替你担心啊。你年纪也不小了，要等到他功成名就了，只怕你年纪都老了啊。爸爸就怕到时候他……”林父忧虑地说道，似乎有点难过得都说不下去了。
“不会的，爸爸。郑天义一直对我很好的。”林佳意知道林父要说什么，赶紧说道。
“人啊，很难一直不变的，他现在还没发迹，你还能对他有所帮助，所以还能共患难。但是如果他真的有一天大获成功了，而他没有b市户口，你也没有b市户口，你对他就没有什么帮助了，到时候他会怎么样，就很难说了啊，所以佳佳，万一以后……”林父难过得有些说不出来了。
“爸，不会的，您想得太多了。”林佳意说道。虽然林父的话让林佳意心里一颤，但是她不愿相信会真的有这一天，所以她不仅是在安慰林父，也是安慰自己。
“好吧，我知道我现在劝你你也不听，爸爸虽然觉得他没有b市户口，又没有个稳定的工作，但是只要他真心对你好就好。”林父叹了口气说道，很是有一种女大不中留的感伤。
“会的，你放心吧。爸爸。”林佳意说道，林佳意有安慰了林父一番才挂掉电话。
这样的对话不止进行过一次，经常总是在林佳意觉得林父已经放弃劝说的时候，林父还是旧事重提。或许不看到林佳意有归宿的那一天，林父都不会放心吧。
挂掉和父亲的电话，林佳意似乎有些恍惚，林父说的类似的话已经不止一次了，以前林佳意都没有真正动摇过，但是现在她有点动摇了。她为自己的这种动摇感到有些惭愧。这种动摇，意味着对郑天义的不信任啊。虽然以前自己的确想过要和郑天义分开住，但那主要是为了得到更好的工作，而不是真的想和郑天义分开。但现在……
望着沙发上躺着的那两件衬衫，想想最近家里的家务活几乎都是林佳意在做的，林佳意现在有点怀疑自己是否还有力量可以能坚守下去了，她真的好累……
林佳意最终决定今晚不做晚饭了，一会去冰箱找找看还有什么吃的，有什么就吃什么的吧。现在的她只想躺着好好歇歇的。
不知过了过久，林佳意都有些恍惚了。就在林佳意半眯着眼睛在沙发上休息的时候，门口传来开门的声音，应该是郑天义回来了。林佳意随意的歪着脑袋懒洋洋地说道：“你回来了。”
“嗯。”刚进门的郑天义显得也十分的疲惫。
“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晚？不是说这几天的事好点了吗？”林佳意看了看时间，郑天义回来得比昨天晚了大约半个小时，于是问道。
“唔，还得再忙一阵的。事情多啊。最近正在谈融资，明天还要见投资人的，得好好准备的呢。”郑天义一边换衣服一边说道。
“哦。”林佳意一听，自己对这方面了解得很少，于是就没再说什么。
“我的衬衣怎么还没给我洗的啊？我明天还得穿的呢。”郑天义看到沙发上的衬衫，有些不满的说道。
“哦，这两天有点累，没顾得上。你不是还有别的衬衫的吗？”林佳意道。
“其他的都是很便宜的衬衫，明天要见投资人，得穿好点的啊。”郑天义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之前因为经济不是很宽裕，所以郑天义的衬衫质量参差不齐，有的只是几十块钱的，好一点的一百多或二百多块钱的，最贵的是五百多的，但也仅此一件，郑天义一般是在要见重要的人物时才会舍得穿。
而因为郑天义是容易出汗的体质，所以除了冬季，其余的夏春秋三季里，他的衬衫基本只穿一天就得洗。那件价值五百多的衬衫前天就是在见另外一个投资人的时候穿的。但是放到现在林佳意还没能顾得上洗。现在洗好像有点赶不上了，因为租的房子的洗衣机并没有烘干机，即使甩干了晾，到明早估计也干不透啊。
“这次就先穿别的呗。”林佳意说道。
“……”郑天义没有立刻说话，郁闷了几秒才无奈的说道：“现在也只能这样了。你说你，回来这么早就不能把衣服先洗了？”
“……”林佳意有些无语，瞬间感到一种心寒。自己今天的确回来的比他早，但是那是因为自己太累的啊。想想自从自己做了人流手术以后，既没能好好休息，被他父母的突然到来折腾了一通，又要在没休息够天数的情况下勉强回去上班，还被工作上的事被挤兑和压迫。而所有这些，都因为郑天义太专注与自己的工作而没有关心到，林佳意也因为不忍心让郑天义分心而没有告诉他。想不到现在郑天义却这样抱怨她！
林佳意眼睛有些一酸，她疲惫而伤心的闭上眼睛说道：“我最近太累了，没能顾上。”说完就把头扭向沙发的内侧不再看郑天义也不再说话。
郑天义有些觉察到了林佳意的一样，问道：“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累了，要歇会。”林佳意把头窝在沙发里嗡嗡地说道。
郑天义欲言又止，但是还是没有什么，满身的疲惫让他现在只想赶紧洗个澡然后赶紧睡觉的。
郑天义第二天是穿了一件一百多块钱的衬衫去上班的，走的时候特意叮嘱了林佳意：“你今天要是下班早就把我那几件衬衫洗了，要不然明天就没得穿了。”
“好。”林佳意一边吃早餐一边头也不抬地应道，心中又是一酸。她忽然为自己感到悲哀，记得那会两人刚住在一起的时候，林佳意刚开始帮郑天义洗衬衫，郑天义一脸幸福和感动的样子，搂着林佳意猛亲说“媳妇儿你真贤惠！”每次林佳意把衬衫重新熨得平平整整的时候，郑天义总是赞不绝口“媳妇儿你真能干”。而现在郑天义似乎把她的付出当成了理所应当甚至是必须的义务了，她一时不做了他还意见大了！
林佳意忽然想起自己看到过的一句话：除了父母子女之间，这个世界上，没有谁对谁好是应该的。有人对你好，是你撞了好运有福气，没人对你好，那也是应该的。或许这句话看起来有些残酷，但却是十分深刻和正确的。
林佳意以前也觉得恋人之间彼此对对方好是应该的。但是现在她想来，其实所谓的恋人，除非结婚，那么在法律上其实两人完全不相干的人，彼此之间没有互负任何法定的义务；就是在道义上，两人之间也没有约定俗成的说要互负什么样的义务。一方对一方好，完全是出于一厢情愿，另一方至少在道义上应该表示感谢，而不是苛求获得更多更好的。
之前对郑天义的种种付出，林佳意都甘之如饴，但是在最近经历过这种种事情之后，林佳意的的感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了变化。
对于郑天义今天的抱怨，林佳意已经不记得以前是否也出现过了，或许是有过的，但是林佳意以前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甚至觉得就是自己做得不够好。但是现在，同样的话却让林佳意感到心寒。
有时候，男女之间的心动只在一瞬间，或许只是一句话，一个动作，或者一个眼神；同样，让对方心寒也可以只发生在一瞬间，可能只因为一句话，一个动作，或者一个眼神。
这一夜，林佳意睡得很不安稳，总觉得有些冷，可是明明盖得被子已经很多了，在这个初夏的季节，不应该再觉得冷才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