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座曾经血殇的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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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瓦窑坪风云突变幻

    tue aug 25 09:57:29 cst 2015

    兆延公一行三、四个人,扛六、七把洛阳铲,从朝早出发,经大新--大安--武林,在武林过渡,上旺村,到丹竹,足足走了大半日,下午才到梅令。此时已有人先到了,但也还有人末到,兆延公记着张六儿所教,顾不得路途劳苦,邀大家先到“俭德公墓”看看,春祺公、春瑞公就带着兆延公等人经竹山顶入瓦窑坪,一行有十多人。

    登上瓦窑坪顶,已是日落时分。

    太阳从西面的山头上二、三丈高的地方直照过来,照得人的眼睛有些刺眼。

    兆延公借来有一个罗庚。在瓦窑坪顶打开族谱,族谱上记有火明公墓的龙穴名为“神牛抵角”,墓向为“坐巳向亥兼丙壬”,用“乙卯年八月初六丑时安葬大吉”。兆延公拿出罗盘,大家七手八脚地将罗盘摆了个大概位置,这一摆不要紧,果然如张六人所说的,依“墓穴向出不向入”之说,这大的瓦窑坪,东老鹰岗、西荒木岭都不适宜葬向北墓,葬向北墓的就只有在瓦窑坪顶偏向西北这一面,取瓦窑坪垌经石道而出。大家再看穴名--“神牛抵角”,慢慢地悟到这穴位只能在坪顶上的最高处这一片儿地方了。

    大家就在坪顶上摆弄着罗盘边度,慢慢地就走到了俭德公墓的拜台上。

    站在俭德公墓的拜台上向廊廖方向在意看,看不懂的人还罢,有人看出了名堂,一时后背都发凉了,顿觉龙气逼人,不由地叹:“果然是个好穴!”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会看的人看出来了,歩阳崖、一字崖就是一条长龙,龙头就是瓦窑坪顶,就象正要抬起一样,俭德公墓就在坪顶上,左荒木岭,右老鹰岗,前瓦窑坪,俭德公墓就象坐在太师椅一样,四平八稳。再往前看,瓦窑坪外就是石道垌,一马平川。石道垌左竹山顶,右庙背岭,前高冲自岭,高冲自岭西面,又是一片平阳,廊廖垌,丰盈塘,聂屋垌,都在那儿,天高地阔,好一个“龙戏三珠”格局。

    “如此好墓,难怪不许别人乱动。”有人边叹边说。

    此时,在场的人都相信了,火明公就在这瓦窑坪顶上,就在“俭德公墓”界碑不出十步的范围。

    突然间,春瑞公几乎要叫出来:“听李姓人说过,他们的俭德公墓穴名就是‘金牛顶角’。”

    大家都不由地把目光盯在俭德墓上,都不敢轻易地说话了,因为大家心里明白,‘神牛抵角’和‘金牛顶角’意味着什么,火明公确实不但可能会在俭德公墓的墓界内,而且还极有可能更近俭德公墓,而且还极有可能就在俭德公墓内。

    晚上,各地的张姓代表都到齐了,晩饭后又开始开会,会议得出一个结论:考虑到点穴地师不同,可能存在偏差,但再有偏差,火明公一定在瓦窑坪顶,明日在“俭德公墓”墓界外寻寻,若能寻到便好,若不能寻到,那火明公就一定在”俭德公墓“碑界内了,到时需得更多的族人商量。

    后来,张姓人承认,在当时,确实有人在心里想着,火明公不能让人家侵犯,若真能肯定火明公就在“俭德公墓”碑界内,就要李姓人迀了俭德公。

    兆延公又对众人说了在平南得到李姓人茂池仗义相助的事,众人都唏嘘不已。

    “李姓人果然是刚猛彪悍。”兆延公说。

    “难道我们张姓人就不彪悍了?”兆延公的话刚落,马上就有人问。

    “我也不说我们张姓人比李姓人怂。”兆延公说。

    第二天,太阳从禾冲岭顶升起,张姓人又入山了。二、三十个人扛了七把“洛阳铲”朝瓦窑坪出发。

    从张屋到瓦窑坪有三条路可走,一是过“张李桥”经竹山顶入瓦窑坪是最好走的路;一是从西村口经梁屋垌过办冲口再从步阳崖脚过牛栏冲到瓦窑坪顶;一是顺着水沟入石道塘从簸箕窝过瓦窑坪。考虑到尽量减少影响,就决定由春瑞公带路,经石道塘从簸箕窝过瓦窑坪。

    不想张姓人走上簸箕窝顶,被在裤叉窝割牛草的永康公看到了,永康公判定那些人是冲着俭德公墓来的,就赶忙回村告知树祥公。

    “他们有多少人?”树祥公问。

    “比昨日还多。”永康公说,“有几十人,扛有枪。”

    事实上是永康公在远远的看不清楚,误认那些张姓人扛的“洛阳铲”是枪。

    昨天春祺公带兆延公他们从竹山顶入山,也有李姓人看到了,但张姓人不带铲也不带锄的,李姓人也没什么,现在树祥公一听对方有枪,以为事态严重,就让人放起冲天炮来,自己招呼了些人,先赶往瓦窑坪。

    永柏正在畲里除草,地炮响了,而且响的是”紧急事炮“--连环冲天炮。

    这是兵来匪到的信号,永柏赶忙放下手中的活,回屋里取过火铳,正要出门。永敏一阵风地来了。

    “快、快,” 永敏喊永柏说,”去祠堂,去祠堂。”

    两人就一冋朝李氏祠堂赶去。

    沿路又见到茂池等几个人,茂池叫大家赶快些。于是大家都跑起来。

    到了李氏祠堂,已有一些李族青壮后生聚在大院里。大家都意识到是俭德公墓的事,有人在简要地说明着事情经过。大家群情激奋,磨拳擦掌,好象仇人就在眼前,战斗已然在即。

    戴、梁、黄、蒙各姓知是怎么回事,没有人到来。

    但更多的李姓人来了,茂荣也来了,接着茂伟公也来了。

    茂伟公是负责保管仓库锁匙的,当然也负责保管枪械。

    茂伟公一脸严峻,打开仓库分枪。

    这当儿,永柏留意地看了看仓库最里面的墙角,果然看见墙角地面上有一块木板,木板面上有三只破烂狮头,好象是人杂乱地堆放在那儿样子。

    除了永柏和永敏,果然没有人去注意那些破烂狮头。

    确实,那些狮头如果不是留待练狮之用,早就让人扔了,谁还会去注意它们。

    还未分了几杆枪,永荫跑来,说张姓人并没有带来武器,当初永康公看见人家肩上托着的象枪的东西其实并不是枪,而是铲,只不过那些铲和梅令村人使用的铲略有不同。张姓人没有带来武器,人又少,永荫传来树祥公的意思,说不用带枪去了。

    于是茂伟停止了发枪,并且把刚发出的枪又收了回来。

    大家正准备带些刀棒之类的武器去。

    这时,又有人跑来,是永超。永超报告树祥公指示,说场面已经被树祥公他们控制住了,大家什么也不用带去。

    原来张姓人虽然来了二.三十人,但没有靑壮后生,全是些上了年纪的,都是五、六十发的老儿,而且没有武器。李姓人越来越多,已经把张姓人围住了。

    于是大家就放了心。

    “吓吓我们。”有人打趣地说。

    茂伟公就关上仓库,率领大家赶去瓦窑坪。

    在畬儿岭正遇着茂庆。

    听茂庆说,茂庆公正在里洲地头锄地,闻到炮响,扛着锄头就赶回来了。

    到了瓦窑坪。在“俭德公墓”前,双方早已争吵多时。张姓人认为,没有进入俭德公墓界内,张姓人怎做不行?李姓人反驳说,在你祖墓四周挖渠,也不犯着你家祖墓地界,行不?张姓人说李姓人不可理喻,李姓人说张姓人无事找事,双方争峙不下。树祥公站在墓门前,两手叉腰,威风凜凛。看到李姓人一直越聚越多,带来的锄头铁棍也越来越多。现在又突然来了一大群人,张姓人气焰婑了半截,说话也不敢大声了。

    “谁最恶?”茂池一到,指着张姓人家的人的鼻子劈头盖脸地喝问。

    “不是恶,是讲理。”张姓人中有人说。

    “讲理不到村上来讲,”茂庆边捋衣袖边喝,“偷偷摸摸到这里做什么?”

    永柏留意地看了看张姓的人,除了本村的春瑞公,其他的都是外村的人,果然没有青壮后生。因为春瑞公是秀英姑的大伯公,永柏不想让春瑞公看到自己,于是就故意闪在人群背后。

    但永柏还是看到了那些张姓人手中的“洛阳铲”,不过他并不识得那是些什么东西,只觉得有点象家里的“洞挑”又好象不是那么回事,挑不象挑、铲不象铲的。

    事实上,不单是永柏,当时,除了那些张姓人,李姓人都是第一次见到那种东西,没有人识得那些东西叫什么名字、作什么用。

    有人指着刚才回话的人对茂庆说,“就是他说俭德公是我们李族人捡得的,说我们自己也叫‘俭德公“为‘捡得公’。”

    “放他娘的狗屁,”茂庆说,“他才是他爸妈在路旁捡得的。”

    “揍他。”突然有人喊了一声。

    是永卓在喊。

    原来永卓一伙人早到了,正暗自庆幸,那些张姓人终于撞在枪口上了,永卓公寻思着如何把事闹大,上回被打的伤口虽愈了,但心还在冤痛,就第一个喊了起来。

    有人正想着要在永卓面前表现表现,就等着这句话,茂兴、永事等几个青壮后生率先上前。茂兴推了一下那个张姓人。张姓人向后退了两步,但并不还手。

    春瑞公赶忙过来站在那个张姓人面前,将李姓人挡住。

    到底是本村邻里人,几个李姓青壮后生并没有立即对春瑞公动手。

    “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春瑞公说,而且把目光望向树祥公。

    但树祥公好象没有看见春瑞公望向自己似的,还是威风凛凛地在墓门前站定,没有什么表示。

    “好说?”茂荣说,“好说就不会来先动手了。”

    “哪里了?”春瑞公说,春瑞公明白着茂荣的意思,“我们只在邻近勘探一下,并没有动到俭德公的地方。”

    “挖挖就挖入来了。”李族人中有人说。

    原来树祥公带人到来之前,张姓人已打了几个小洞。但确实是没有一个是打进俭德公墓界内的。洞打得很轻巧,李姓人有人对洞进行取笑调侃。

    “打的多好。”有人说。

    “怎么打的?”又有人说,“好手艺。”

    “难道这就是‘洛阳铲’?”有人突然地说,“难怪打得这好的洞。”

    众人听到“洛阳铲”的名字,更多人好奇地围扰过来。

    那时年,农村的夜生活很单调,人们吃了晚饭,喜欢出来木根底下坐坐,特别是天热月明时候,更是多人,一面纳凉,一面谈天说地,会有人评书,因而也有人说些盗坟窃墓的故事,所以许多人虽没有见过“洛阳铲”,但听说过“洛阳铲”的名字,也知道那是怎样的坏东西。

    说出那些铲是”洛阳铲“的人买弄地向着大家介绍着“洛阳铲”的“妙用”,说要盗俭德公墓,用那东西,不用一个时辰,连俭德公的“金斗[盛骨骸的容器]”也搬出来了。

    “缴了他们的铲,”这回是永事喊,“居然带这东西来,若盗了我俭德公‘金斗’,哪还了得?”

    “对,”即时有人响应,“缴了他们的铲。”

    一些人就抢上前去。

    张姓人企图护住铲子,双方开始拉扯。

    “上。”茂兴大喊一声。

    树祥公没有制止,李姓一帮后生就蜂挤而上。

    场面一时大乱。

    张姓人都是些老坑公,哪能抢得过李姓后生?不多时,所有的铲都被李姓人抢了。但事情远不只抢铲这么简单,永卓带来的那一伙人,早得到了永卓的指示,趁乱时候对那些张姓人大打出手,张姓那帮老坑公,有倒在地上的,有滚下山沟的。幸而山沟不算太深,好不容易还能爬起来,还有人在人家身上加脚。春瑞公要拦,被踹倒在藤棚里,啍啍地叫。

    兆延公等人万万没有想到,会这样被打了一顿。更加没有人想到,张、李两姓大械斗的导火索就这样点着了。虽然许多人想到张、李两姓必有一战,但没有人想到张、李两姓会以这样的样式开战。

    李姓人收集夺得的铲,拿过瓦窑坪左面的瓦泥坑,一并扔下坑去。然后得胜而回。

    回来的路上,那些打人的人还喜形于色地表着功,这个说打了人家几拳,那个说踢了人家几脚。而在心里笑得最开心的 ,是永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