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斯理科幻——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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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一、寻找小宝

传说有这样一处地方,你带一个愿望进去,然后在那地方带一样东西出来——

任何肉眼可以看得到的东西,你的愿望就一定可以实现——不论你的愿望是什么。

听到传说的人,一定不相信,有的会摇头,有的会冷笑,有的会问:人人都有

不能实现的愿望,如果真有那样的地方,全世界六十亿人至少会有五十九亿九千九

千九百九十九万,涌到那地方去。

是的,正因为有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的人不相信,所以真正会到那个地方去的

人,实际上少之又少。

而且那地方也不是你想去,就立刻可以去得到的。

是,你有一个愿望,想要实现,而凭你自己的力量,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做得到,

你又相信这个传说,所以你决定要到传说中的那地方去。

你要在那地方放下你的愿望,然后带一样东西出来,你的愿望就可以实现了。

听起来简单之至,可是当你想付诸实行的时候,你会立刻发觉根本无从着手。

那地方在哪里?如何去法?是不是要经过穷山恶水,重重险阻才能到这,比唐

三师徒到西天去取经更难?

由于所能得到的好处无与伦比,所以经过的过程会很困难,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如果这个传说是由你、我或者他创造的话,或许会如此。

可是传说不知何年何月何处何人传下来的,和常人的想法很不相同。

传说说,要到那地方去,说难不难,说易不易。

传说说,要到那地方去,你只要找一个曾经去过那地方的人,问他那地方怎么

去,他就会告诉我。

传说说,你知道了之后,一定可以去到那地方——别说是成年人,就算小孩子,

也可去得到。

传说说,就有一个小孩子,带着他的愿望,到了那地方,也成功地带了一样东

西出来,所以他的愿望实现了。

传说说,这个小孩子的愿望,不是要一生住在一间里里外外全都由糖造成的房

子之中。所以传说说这个小孩子,从此以后以后,就真的住在一间由糖造成的房子

之中,据说那房子中,连空气都是甜的。

传说通常不容易使人相信(和谣言不同,谣言容易使人相信)例如:空气怎么

会是甜的呢?

要相信传说,多少要有一些想像力,想像力越丰富,相信传说的程度也就越高。空气是甜的,稍为想一想,也就不难明白,你不妨现在就设想一下,多半会知道。

问题又来了:如何去找一个曾经到过那地方的人?或者更具体一些,如何知道

一个曾经到过那地方,而又成功地带了一样那地方的东西出来,实现了他的愿望呢?

看来这也虚无飘渺之极,人海茫茫,怎样寻找?除非这个人肯自己告诉你——

当然这更不可能。如果是你,通过这样的方法实现了你的愿望,你会不会告诉别人?

当然不会!所以你也不必希望人家会主动告诉你。你要自己设法找到这个人才

行。

一个问题,衍生出另一个问题:有什么线索可以找到这样的人?

线索之一,是这个人多半是出色非凡的成功人物。

因为他的愿望已经实现——绝大多数人的愿望都想自己成功,恐怕不会有人的

愿望是要失败。

线索之二,要从传说中去找。

传说说,从那地方带出来的东西,不论是什么,都要常常放在身边,至少要经

常在视线范围之内,不然就不保证要求的愿望可以一直维持实现状态。

正是由于这一点,所以这个人的日常行为,总有一些怪异之处,最明显的是特

别宝爱一件在帝人看为完全没有价值的东西。

据说有一个人,就是注意到了一位百战百胜的大将军,身边永远带着一本书,

书中夹着一片枯叶。而这个人又很相信那个传说,他猜中了那片枯叶是那位将军从

那地方带出来的东西,而将军的愿望就是百战百胜。

于是这个人从将军那里知道了如何到那地方去。

至于他去了之后,有没有成功,传说并没有说清楚。

又据说,若干年前,一群草莽英雄打天下,其中的领袖人物有一个怪习惯,他

永远不刷牙,就算是他身边最亲近的人,也没有见过他刷牙。这信领袖后来经过了

种种奇迹一样的经历,好几次在几乎完全没有可以的情形下,反败为胜,结果成功

地登上了皇帝的宝座。

配合那个传说,渐渐有人想到领袖可能到过传说中的那地方,而且成功地带了

一样东西来。

可想而知,他的愿望一定是:“我要做皇帝。”

想到了这一点的人,就用各种方法去试探,希望能从他口中,知道如何才能去

那地方。

可是领袖皇帝防范极其严密,谁有这样的意图,他也看得十分明白,当时虽然

没有什么表示,可是事后必然找出一点理由来,把试探者处死。

能够和领袖皇帝说话的,当然全是皇帝身边的亲近的人,于是渐渐地皇帝身边

亲近的人越来越少,到皇帝死的时候……、等一等,这传说好像有些不对头之处。

领袖皇帝应该不会死亡——他可以在放下愿望时这样表示:我要当一个永远不

会死亡的皇帝。

传说并设有不对头之处,而是这样问的人,没有仔细听清楚传说的内容。

传说说,可以带一个愿望进去——仅仅是一“一个”,而不是一个以上。

像“当一个永远不会死亡的皇帝”这样,已经不是一个愿望,而是两个愿望了

:“不会死亡”是一个愿望;“当皇帝;又是另一个愿望。

如果你贪心,在那地方超过一个愿望,传说说你会受到惩罚——至于惩罚的内

容如何,传说没有说。

领袖皇帝雄才大略,当然在表达愿望的时候,早已想到了这一节,他只能够在

“不会死”和“当皇帝”两者之中,选择一个。

他显然选择了“当皇帝”。

所以他虽然当了皇帝,还是会死亡。

在他死了之后,为了纪念他的丰功伟绩,要把他的遗体长久保存,在复杂的防

腐保存过程中,有一项程序是清洗领袖皇帝那从来不刷的牙齿。

工作人员在清洗领袖皇帝的牙齿过程中,发现了很奇怪的一件事:在他左边的

一颗臼齿中,有一个小小的洞,并非由蛀牙造成,显然是用粗糙的工具硬钻出来的。在这个小洞之中,紧紧地嵌着一粒小石子——或者说,只是一颗小砂粒。

工作人员当然没有在意,顺手就把它抛弃了。

这件事,后来是被当作不刷牙,结果连牙齿里竟然有砂粒的笑话传出来的。传

到了曾经怀疑领袖皇帝到过那地方的一些人的耳中,他们才恍然大悟:领袖皇帝真

的曾经到过那地方,那小砂粒就是他从那地方带出来的东西。

而他不刷牙的秘密,也就揭开——他怕刷牙把砂粒刷走了,他就会当不成皇帝。

这种设计周详、处心积虑的处事方法,正是领袖皇帝的看家本领。由于这砂粒

一直在他牙齿上,所以在许多次有人想把他从皇帝宝座上推下去,结果都没有成功,

他还是稳稳地当他的皇帝,觊觎皇帝宝座的那些人,却纷纷死于非命。

有了这位领袖皇帝的事作为“证明”,传说的可信程度似乎提高了许多——当

然,不论是什么传说,都是每流传一次,内容就丰富一分的。这个传说不知道已经

流传了多久,所以内容丰富之至,连最微小的细节都有。

譬如说,就算到了那地方,要把那地方的东西带出来,也绝非容易的事情。

传说说,到那地方的人,在离开的时候,要经过一道很湍急的水流。在经过水

流的时候,会把你身上不属于你的东西,完全冲走,冲得干干净净,和你从娘胎里

出来的时候一样。

不过当然事情会有例外——贾宝玉从娘胎里出来的时候,就带了一块玉!

所以如果东西很小,又藏得很好的话,还是可以成功。例如领袖皇帝把小砂粒

进进了牙齿,就是成功的样子。

线索之三,是要仔细研究成功的人物的成功过程,是不是有“天助我也”的情

形存在——如果只有一次两次,还可以说他运气好。如果竟然有十次八次,那就值

得怀疑,可以作进一步地试探。

不过要非常小心,因为去过那地方的人,绝大多数都不愿意把自己的经历告诉

他人,而且非常忌惮他人怀疑他到过那地方——领袖皇帝就曾经因此而杀了很多人。

所以从怀疑,到试探,再到证实,已经是一个非常曲折的过程。等到证明了,

要对方肯告诉你如何可以到那地方去,只怕是一个困难的过程。

所以我虽然听说这个传说已经很久,去从来没有把它放在心上。我并不是不相

信这个传说——对任何传说,即使内容再荒谬,我也总至少认有可能,而不会一笔

抹煞。

我也不是没有怀疑的对象——有几个成功人物,成功顺利得过了都得值得疑他

们可能到过那地方!

不过,我却从来也没有向他们提及那个传说。

并不是我不想到传说中的那地方去见识一下——想像中那地方一定十分有趣,

可能有一些有奇异能力的人住在那里,当然更可能是神仙之类,也就是我记述中经

常提到的外星人。无论如何那是值得一去的所在。

我之所以从来没有动过念头,一来是由于想要到那地方去,首先就要求人,而

我最不喜欢求人。二来,愿望如何通过自己努力,一步一步完成,等到达成愿望之

后,会有极度的满足感。这种感觉十分美妙,能使人心神俱畅,属于生命意义的重

要组成部分,不可轻易放弃。

靠那地方的力量而使愿望实现,固然可以保证成功,可是也完全没有了挑战性。在愿望实现之后,是不是会由于满足而感到快乐,也很值得怀疑。

所以多少年来,对于这个传说,我都是听过就算。

之所以这个传说终于成了我记述的一个故事,其中颇有些曲折在,且听我慢慢

道来。

那一天,一早,温宝裕就打电话来,语音又兴奋又急促:“你今天会不会在家?”

我对他这种没头没脑的说话方式早已习惯,所以我的反应是:“有什么话请直

接说。”

温宝裕道:“你……请你……求你在家里等我,有些事想和你商量。”

他在一句话之吵,三次修正语气,变得客气之至。客气得过了份,就变成了虚

伪,我笑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你究竟想干什么,何不直说。”

温宝裕道:“只求你在家里等我。”

我问:“要等多久?”

可是我话还没有说完,他就已经挂上了电话。这时候白素从楼上下来,我向她

道:“小宝越来越不像话了!”

我一面放下电话,一面把小宝的要求告诉了白素。

白素皱眉:“照常理说,他这样要求,一定有十分重要的事。”

她说了这一句之后,我们两人异口同声:“小宝这个人,其行为不能以常理度

之。”

我哈哈大笑:“所以根本不必等他!”

白素却和我不一样:“反正没有事,等他也无妨。我们只是估计他不会有什么

重要的事,却不能否定他完全没有事。”

刚好这一天,我和白素都出乎意料之外的清闲,所以我也没有反对。

却这一等,等到了中午时分,温宝裕仍然音讯全无,这令我十分焦躁。虽然我

还是没有外出的必要,可是我不出去和不能出去,是两回事。

于是我就开始联络温宝裕。

要找别人难,找温宝裕却很容易,因为他随身带着戈壁沙漠替他设计制造的微

型电话,知道这电话号码的极少,温宝裕带这个电话的目的,是为了蓝丝可以随时

和他联络——蓝丝的降头术虽然天下第一,可是相隔几千里,要情话绵绵,尖端科

技毕竟比较实用。

他虽然把这个电话号码给了我,可是我却从来也没有用过,以免他正在和蓝丝

对话。

这次情形不同——他要我在家等他,而他去踪影全无,未免太岂有些理。我就

算打断了他和蓝丝的对话,也是他自己罪有应得。

可是从中午起,我每隔半小时就打一次,一直打到了下午五点,那电话却一直

没有回应。

我倒井不担心他的安危,只要想到要是蓝丝也这样找不到他的话,会用降头术

的哪一部分来对付他。

到天色黑了下来,我和白素互望,我很是恼怒:温宝裕天马行空式的行为,令

得我们白等了他一天。

白素想得开:“在我们的生活中,很少有这样的一天,倒也可以说是意外收获。”

我仍不免悻然:“一天在人的生命中何等宝贵,就这样白白浪费掉了,损失之

重大,无与伦比!”

白素双手交叉,放在脑后,神态甚是优雅:“无事闲坐,看白云蓝天,大有元

曲中的悠悠境界,无意中得之,正值得庆幸,何损失之有?”

我伸了一个懒腰,没有再说什么。

这一天就这样过去。等到晚上临睡的时候,我没好气地道:“我们等了一天,

恐怕温宝裕早就忘记了曾经向我提出过要我等他的要求了。”

白素微笑:“也不有这个可能。”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又有别的事情在忙着——正如白素所说,难得有一天空闲。

几天之内都没有温宝裕的消息,我们也不以为意,因为他也不是每天都和我们

联络。

可是等到六天之后,蓝丝忽然找温宝裕找到了我们这里来,就令事情变得很不

寻常了。

蓝丝找温宝裕的过程相当骇人听闻。那天早上,红绫带着她那只神鹰刚要出门,

门一打开,就有只小鸟直扑了进来。

神鹰展翅伸抓,就向那小鸟抓去。照说,别说是只神鹰,就算是普通的鹰,也

必定可以一下子就把小鸟抓住——这正是鹰生存的本能。

可是这时候,我们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神鹰铁爪疾伸而出,一抓竟然抓了一

个空。

本来神鹰是看准了小鸟的来势抓出去的,而它没有抓中的原因,是那小鸟在急

速地飞行之中,竟突然在半空中停了下来,于是神鹰估计错误,抓了个空。

那小鸟在急速飞行中,说停就停,这种本领在鸟类之中,应该只有蜂鸟才有。

可是那小鸟显然不是蜂鸟,它没有蜂鸟那样小,大约和鸽子差不多,全漆黑,油光

水亮,只有尖嘴是灰色。

它避开神鹰的那一抓,红绫首先发出了“咦”地一声,我也立刻想到那小鸟一

定大不来头。唯恐神鹰再发动功击,会把它杀死。正待喝阻,只见那小鸟忽然又冲

向前,竟然在神鹰爪上,啄了一下,动作快捷无比。

我自然而然闭上眼睛——不想看那小鸟被神鹰撕成粉碎的惨状。也就在这时候,

听得红绫又发出一个充满了惊讶的叫声。我睁开眼,也不禁呆了一呆。

只见那小鸟不但没有死在神鹰爪下,反倒已经停在神鹰的背上,神鹰正转过头

盯着它看,显然没再向它攻击的意图。

这种情景已经够奇特的了,接下来发生的事更怪异美妙兼而有之。

先是那小鸟唧唧啾啾叫了起来,别看它全身漆黑,叫声却是十分悦耳。

后来我有机会和一位鸟类专家提起当时的情形,那鸟类专家哈哈大笑,道:

“不同的鸟类之间,有所谓鸟语,那只是小说家的幻想,实际上并无其事。”

我当然不会和这种毫无想像力的所谓科学家去争论——这类所谓科学家由于缺

乏想像力,所以永远不会成为真正的科学家。

当然我也不能肯定所有鸟类之间是不是有一种共通的语言,但是我在那时看到

的情景,却显然是那怪不得神鹰通过了各自的鸣叫在沟通。

那小鸟叫了一会,神鹰立刻有回应,而神鹰又转头向红绫发出了一阵叫声。

红绫的神情高兴莫名,向我和自素道:“那小鸟是蓝丝派来找小宝的。蓝丝曾

告诉它,找不到小宝,就上我们这儿来,打听小宝的消息。”

红绫和神鹰之间可以沟通,这一我们早已知道。目前的情形显然是那小鸟神鹰,

神鹰转告红绫,红绫再转告我们。

传递的信息相当复杂,居然可以通过这样的一波三折而令我们明白,真是奇妙

之至。

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我道:“告诉它,我们没有小宝的消息也很久了——事

情可能有些古怪,请蓝丝和我们直接联络。”

红绫向神鹰发出了一阵古怪的声音,神鹰又向那小鸟叫了一声,那小鸟叫了几

下,腾空打了两个转,箭一样向外射去,速度之快难以形容。

红绫顿足:“怎么说走就走!”

我知道她又起了童心,想把那小鸟留下来玩。我摇头:“蓝丝也真是,什么样

的通讯方法不好用,用一只鸟来传递信息,难道温宝裕懂得鸟语?”

红绫大表反对:“当然是派那小鸟来传递信息有趣!”

我笑:“你问一问神鹰,那小鸟是什么来头?”

红绫和神鹰叽咕了好一会,才道:“神鹰也不知道,它说那小鸟很古怪,会说

小鹰说的话,而且说得很好。”

这两句话我有莫测高深之感——对于鸟类世界中的一切,我究竟不是太熟悉。

接下来两天,红绫都在盼望那小鸟再出现,不过这一次蓝丝采用了现代化的方

法,她在第三天早上打电话来。

她的声音很是焦急,以她的本领来说,这种情形实在不应该发生。

电话是白素接听的,蓝丝第一句话就问:“有小宝的消息了没有?”

白素说:“没有,你最后和他联系是什么时候?”

蓝丝竟然语带哭音:“九天了!我一直在找他,可是一步消息都没有!”

如果蓝丝是普通人,有这种情形当然很平常。可是蓝丝却是降头术大师,尤其

她和温宝裕之间关系密切,随便用降头术听什么方法,都没有找不到温宝裕的理由。

我一面心中疑惑,一面加入谈话,安慰她:“九天前,他曾经打电话给我,要

我在家等他,从那天之后,就没有他的消息,不过你不必紧张——。”

我话还没有说完,蓝丝已经叫了起来:“九天前他打电话要你在家等他?不会

吧?”

我把温宝裕当时打电话来,向我提出要求的情形,向蓝丝说了一遍。蓝丝的回

答出乎意料之外,她道:“小宝当时和我在一起,那一定是他自己一人出去走一走

时打电话给你的。”

蓝丝的话,我和白素都不是很明白。

一时之间,我们都不知道如何反应才好。蓝丝也立刻觉出我们不明白她的话,

她道:“小宝十天前来看我,所以当他打电话给你的时候,他和我在一起。”

一听得她那样说,我不禁伸手在自己头上打了一下,我还想打第二下时白素抓

住了我的手,摇头:“我也没有想到!”

我们没有想到的是:温室裕九天前打电话给我的时候,他人原来不在本城!

现代技术进步,在一万里之外打电话和在一里之外一样,若不是打电话的人特

别说明,接电话的人完全无从得知。

当我接到温宝裕的那个电话,我并不知道他在哪里,只是自然而然以为他在本

城,谁料到他人在外地,打的是长途电话。

我立刻向蓝丝道:“我明白了——当时你们在哪里?”

蓝丝道:“他一来到,我就和他在一起了——”

蓝丝说到这里,说了一个城市的名字。

我和白素当然一听就知道这个城市在什么地方——那是一个很著名的城市,是

一个大国的首都。

本来我把它的名字写出来,就不必罗嗦一大堆来解释。可是这个故事发展下去,

牵涉到了这个国家的重要人物,有不少隐秘,挑明了不是很好,所以必须加以掩——

在我叙述的故事中,这种情形很常见。

虽然这种情形,常被人谈笑为“欲盖弥彰”,可是我的习惯如此,不想改变。

而为了行文方便,就姑且称这城市为“加城”。至于这个加城原来的名称是什

么,看故事的人大可以不必深究,因为那和整个故事的关系不大,只不过是一个地

方而已——同样的故事可以发生在任何地方,所以并不重要。

当时我一听到蓝兰说出了这个地名,就自然而然问:“他到那里去找什么人?”

蓝丝犹豫了一下,没有立刻回答。

我和白素也立刻互望了一眼,觉得事情大有古怪。蓝丝不应该对我们隐瞒什么,

她这时犹豫,是她不知道该如何对我们说,因为她不知道温宝裕到加城去是要找什

么人。

这就使事情变得十分不寻常——以蓝丝和温室裕的关系来说,他们两人之间,

绝不应该有向对方隐瞒的事。而且就算温宝裕有意隐瞒,以蓝丝的本领,想要知道,

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我疾声问:“你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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