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决浮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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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痛下的抉择

    thu nov 19 23:04:55 cst 2015

    浑浑噩噩,浑浑噩噩。林层染怎么也没有想到毕业之后他过上了这样的日子,他梦中的那个修建成四合院样的文物公司终究成了一滩泡影。

    那天淋过一场大雨之后,林层染的身体与意志像是受到了分崩离析的摧残。那天他是怎样回到家中,都搞不清楚。

    或许是他那群早已各奔东西独自天涯或者是找到工作如鱼得水的舍友们,林层染思考着,一丝头痛侵入他的脑袋。

    突然一种遥不可及的距离感在他心里横亘。

    和林层染大学最后的时光一样,回家之后他也始终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这一趟,就是从太阳初升到繁星璀璨。

    “孩子,起来吃点饭吧。”林母的这句话充斥太多无奈与心疼话每天都会在林层染的耳边徘徊无数次,可是他终究没有打开那扇门。

    他一直在想,终究是哪里错了,以至于会沦落成为现在这个样子。或许是家里没钱,或许是家里没关系,林层染苦笑着,充满了无奈。

    应该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林层染内心渐渐扭曲,他自己都有些发觉,渐渐对这个社会充满着深深的敌意。他搞不明白为什么一夜之间成了社会的弃儿,他究竟错在了哪里。

    林母做着一份保姆的工作,一份累死累活的工作。有时她也会闲在家里,尽管是一份保姆的工作也是竞争压力颇大,根本找不到活干。有时会有不速之客敲响门,“层染妈呀,哎,我家最近又出了点事,我孩他爹,那个老不死的,又住院了,你看,你欠我的那些钱,什么时候给我呢?我也没办法了,实在揭不开锅了。”“哦,这样子,这时我前几天刚刚发下来的工资,一共一千五百块,你先拿去用。”“层染妈呀,真的不好意思,我知道你的日子也不好过,好歹层染有出息,大学毕业了,你也要过上好日子了。”

    你家的老不死的为什么还不去死,什么住院,分明是来要债。林层染恨恨的想着,拳头紧紧攥着,胳膊上青筋暴起。

    夜晚对于林层染来说是最难捱的,万籁寂静时他的脑海却在飞速转动。

    连续躺了几天几夜,终于他打开了那扇门,走了出去,桌子上面早已冰凉却丰盛的饭菜却迟迟未动。

    窗自外面黄的发红的路灯下,油门剧烈踩下后发动机发出的轰鸣弥漫在夏夜的星空中。林层染居住的地方是城乡结合部,政府最近刚刚拨款修了这附近的道路。不过天高皇帝远,自然成了富二代飙车的首选。

    看着那些敞篷跑车内露出的不知道把头发染成了什么颜色的人,林层染心中有一种羡慕,一种嫉妒。

    不自觉打开了橱子里面的一瓶不知道放了多久的劣质白酒,仰头喝了一大口,当火辣的酒精穿喉而过,却惊奇发现反而有一种莫名的欣喜穿过胸膛。门外的飙车依旧刺激着我的听觉和视觉系统。他渐渐迷离的双眼仔细看着,一辆一辆车子飞奔过去,紧接着一口一口白酒流淌进肚中。很快,一瓶子白酒见底,胃里是翻云覆雨,这种感觉是这样的真切,这样真切的感觉彻彻底底掩盖了他内心中的落寞与失败感。

    他妈的这是个什么样的社会,人家吃喝玩乐丝毫不愁,而我却处处碰壁,老子真的不服,不服啊。他这样默默念叨着,可是眼角却不争气流出了泪水。

    这一夜,林层染发现,这种液体,俨然成为了一种抹平心伤的一味良药。

    一晚上,他几乎喝光了家里的所有酒,然后跪在厕所里面吐得像一个傻子。

    那天之后,林妈把仅有的酒都藏了起来。

    酒醒之后的他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在屋内徘徊。他还是不知长夜要怎么熬过去才不会难过。

    又是一个午夜,林层染终究还是按捺不住溜出了家门。

    冲到了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超市,当他拿着一瓶廉价白酒交钱然后准备逃离别人视线时,蓬头垢面的他却吓坏了营业员。透过超市的玻璃,他看见了反射出的自己的样子――头发油且杂乱的徘徊在脑袋上,胡须也在脸上肆意攀爬,他把钱扔给了收银员低着头抱着酒匆匆逃离在夜色中。

    她一定以为我是乞丐,林层染也开始瞧不起自己。

    在酒精催化下,脑海和胃一起翻滚。

    他像只老鼠一样在路上逃窜,生怕一个路人看见他。实在动弹不了,倒在一个电线旁。他哭了,泪水止不住的流。我一定要成为这个社会金字塔顶端的人,让这些瞎了狗眼看不起我的人臣服在老子脚下。他心里把这句话说了无数次。

    醒来,天边也擦了鱼肚白,路边油偶尔路过的人,他们撇来了包含着很多很多含义的目光。一个奶奶拿着早餐向林层染走来,她满是皱纹的手拉着他,把饼放在他手里,“孩子啊,别这样自暴自弃啊,好好整理下,找个工作干着,你说你一个年轻人,不缺胳膊不缺腿,找点什么干不比现在这样强啊?奶奶也帮不上太多,这两个饼你拿着。”说罢她转身厉害,他看着手中的饼心里很不是滋味。

    自命不凡的林层染终究不想当众人眼中的失败者,过分的自尊让他恨不得马上钻进地缝中。

    他受不了这种目光,起身准备回家,电线杆上贴的一张纸吸引了他的目光,因为上面赫然印着“高薪”两个字。他赶忙走过去仔细看起来。“某某某殡仪馆”几个字尤为醒目,扭头立刻往回走,可是走了几步之后他低下头,紧紧咬着牙,又扭头回去,小心翼翼地撕下了那一张纸,叠好放进口袋。

    “晚上去哪里了?看你一身酒气,孩子你这个样子让妈妈怎么办啊?”林母语气中全是担忧。

    “妈,没事,我让你操心了,是我自己不好。”林层染笑了,久违的一种笑。林母心中突然有了希冀,像是临死前的树苗终于看到了雨水。

    说罢,他转身走进了洗漱间,林层染仔细看着镜中的自己,眼睛里充满了一种怀疑的目光。这个人真的是林层染么?

    脱下了一身酒气肮脏无比的衣服,认认真真洗澡。他在心里暗自问自己,真的要去殡仪馆上班?

    水龙头关闭的瞬间水流戛然而止,残存的水汽像云又像雾。他看着镜子,小声念叨着,林层染,给老子振作点,你废在家里永远不能站在社会的顶端。

    按照那张招聘启事上的电话,林层染躲在家中的一个角落小心翼翼地打过去。

    “请问你们还要人么?”“要啊,怎么?”电话那头声音还没有结束,林层染赶忙便挂断了。既然还要人就好,他心里想着。

    那张启事在他手心里攥的已经不成样子,徘徊了许久还是决定拿给林母说。

    “妈,我想试试,虽然没有我喜欢的单位要我,可是我也不想废在家里。”林母拿过启事,仔细看了一遍。两只手竟然不自觉地颤抖起来,两眼泛红。她哽咽地说:“孩子,为难你了,都怪妈妈不好,都是妈妈不好。”

    终于,林层染还是决定去了殡仪馆,心里总是惴惴不安,像是要发生些什么一样,果然,要发生的还是要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