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独自上路
tue may 17 19:24:20 cst 2016
在柴房的幺娃已经烦躁地开始捶墙了，他焦虑地抓耳挠腮，像只不安分的猴子般上蹿下跳的。他担心惠子的安危，想要出去瞧瞧，却又怕给矢田他们添麻烦。如果都是日本人，矢田与惠子自然不会有事。可要是自己出去让鬼子抓了，惠子肯定会舍命相救，到时候让鬼子发现他们与国军混在一起，判他们个通敌叛国罪，那岂不是害了惠子。可如果不出去，万一他们有了危险指望着自己来救怎么办？
在经过一番剧烈的思想斗争之后，幺娃终于决定用一种公平的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求签！
他拿起一根细长的木棍，双手合十，虔诚道：“老天爷啊，我白幺娃此刻诚心求你保佑。要是让我出去，就让着木棍向左边倒。要是不让我出去，就让这木棍向右边倒。一切全听你的。”
说完，他捏着木棍一端，立在地上，松开手，木棍直愣愣倒在右边。幺娃皱着眉头看了半响，抓起木棍，祈祷道：“老天爷啊，刚才不算，这把重来！”说着又立在地上，松开手，木棍依旧倒在右边。幺娃偏不信邪，一连求了二十多次，最后终于倒在左边。他立马欣喜若狂地跳起来，对着上天感激道：“多谢老天爷成全。”
推开门，幺娃从门缝里偷偷探出半个脑袋，环视四周无人，侧身钻了出去。在街道转了半天，没见着一个人，他心中不禁纳闷：人都到哪儿去了。
走到古井旁，这里也是空荡荡的，矢田惠子不在了，小日本儿不在了，连全村的村民也都不见了踪影。中间堆着十多个口袋的小米大豆，旁边的鸡鸭也都无精打采地趴在地上。幺娃伸手抓了一把小米，捏了捏，又放回去，满是疑惑地四处张望。
往别处走，到了村子后面，这里的房子要比前头的要好上许多。砖石砌的院子密不透风，门上还贴着对联，虽然布满灰尘，却显得有了些生气。
幺娃在路上，远远望见其中一家门口站满了人，急忙走上前去。乡亲们见到幺娃，已不似先前那样怒恨，个个惊讶古怪，眼神里透露着矛盾又困惑的复杂情绪。众人让开道路，幺娃顺着路走进屋，里面也是挤满了人。在屋子一边的床上躺着满身伤痕的村长，旁边几个村民正给他上药，狗娃子和他娘愁眉不展地站在床头观望。
大家见幺娃来了，都像变了个人似的，居然客气地给他腾出位置。幺娃有些莫名其妙，再看看四周，不见惠子与矢田，心中大为奇怪。村长推开旁人，拿眼看着幺娃，脸色惆怅道：“你…真是国民党？”
幺娃立马提高音量道：“那当然咯，我是出川抗日的川军，帮你们打鬼子的。”
众人一听，都纷纷羞愧起来。村长脸色微微一变，半是后悔半是疑惑道：“那……那你怎么穿着小鬼子的衣服呢？”
幺娃摊手道：“哎呀，这个说来话长。哦，对了，我们朋友喃!”
村长重重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脑袋道：“唉~走啦！都走啦！”
“走了？去哪儿了？”幺娃有些懵了，他万万没想到矢田和惠子竟会抛下他独自离开。难道他们被胁迫了？还是另有隐情？
一旁的狗娃子道：“他们跟小鬼子走的。”
“那惠子呢？就是那个女的。”幺娃迫不及待道。
“都走了，那男的和女的，都跟鬼子走了。把粮食给我们留下了。咳~”说完，村长愧疚地紧闭双眼，满是褶皱的脸痛苦地扭曲在了一起，仿佛内心遭受了剧烈的折磨。
狗娃子的娘拭着泪道：“小伙子，对不起啊，我们错怪你了，你是好人。”
一时间，周围所有的乡亲们纷纷向幺娃表达了歉意之情。
然而此时此刻，幺娃却什么也听不进去。
入夜，小村庄里燃起了炊烟，村民们各自回家。幺娃吃过狗娃娘送来的苕稀饭，一个人躺在小床上闷闷不乐。他始终不相信惠子会丢下他跟鬼子离开。一定是被胁迫的！矢田这家伙儿，果然不是好东西。想着这点，幺娃又烦躁地翻过身趴在小床上，转念又想：她不跟鬼子走，又能去哪儿呢？惠子毕竟是日本人，她终究还是要回到日本人那儿去的。
尽管在山谷里，他们像朋友般亲密无间地生活在一起，然后出来了却面临两个国家正在殊死战斗的现实，他们终究是要做抉择的。中国人不会接纳矢田与惠子，他们只有回到自己的阵营。曾经在谷里的美好回忆也只能成为回忆，三个人的友谊恐怕只能在民族存亡的历史抗争中慢慢消亡殆尽。不知道日后在战场上再次遇到矢田，自己能否下得了狠心杀他。而矢田又会拿枪对着自己吗？惠子还会在营救伤员吗？惠子会嫁给矢田吗？太多的问题让幺娃苦闷得难以入睡，本想停下静一静，却禁不住内心压抑情绪的翻腾，不停地往那方面去想。
一夜无眠。
第二天，幺娃换上狗娃娘一早送来的崭新棉衣，准备离开。
乡亲们将他送到村口。村长伤未痊愈，杵着拐杖，指着远处大路道：“顺着这条路，过了山，再有两天路程就到县里了。”
幺娃朝着村长指的方向望去，光秃秃的黄土地连绵起伏。一条大路蜿蜒扭曲地没入远处的高山，耸入云霄的山脉巍峨壮阔，蓝天白云在山峰的印衬下，显得格外艳丽。
村长叹了口气，双手递上一个鼓鼓的灰色包袱道：“小伙子，这是乡亲们的一点儿心意，拿着吧。”
“多谢了，乡亲们。你们的好意，日后我白幺娃一定报答。”幺娃接过包袱，对着大家抱拳行礼。
村民们连忙摆手回礼，村长道：“好了，走吧，乡亲们还等着你们赶走日本人的好消息呢。”
幺娃点头道别，将包袱跨在肩上，向大家挥手道别。
一路出了大华村，幺娃脚步轻盈地迈步走着。四周全是黑土黄沙，没有一棵树木，连杂草也枯萎地垂下了头。
过了平坦路面，大道已经变成了狭窄的小坡，地面渐渐陡峭起来。幺娃顺着倾斜的小坡爬上山腰，回头望了望，大华村已经消失在了远方。
艰难爬过高山，望着遥远的天边，印入眼帘的依然是黄土铺地，了无人烟。
就这么走了一天路程，夜色慢慢暗了。幺娃找了些干柴生火，一个人坐在土堆上，百无聊赖地望着熊熊的火焰发呆。
回想起前几日，自己还和惠子围在火堆旁有说有笑，可如今，火堆旁却只剩下他独自一人面对着空冷的夜晚。幺娃感到有些孤独，随手从包袱翻出一张馍来，撕了一半，吃了。又闲得无聊，将另一半拿木棍串上，放到火上烤。烤得馍面焦黑冒烟，燃着火星，不一会儿，木棍烧断了，干瘪带着糊味的烤馍吧唧掉进了火里。
幺娃却不在乎，他依旧托着腮帮子，两眼发神地望着火焰。不知道惠子现在怎么样了？矢田有没有好好照顾她？他们在鬼子那里受到欺负了吗？……无数个念头仍然像走马观花似的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却又像打了烙印似地挥之不去。慢慢的幺娃感到头痛，他满脑子想的都是惠子。她的笑，她的哭，她生气时撅嘴的模样，她一颦一笑都成了他最美好的回忆，让他痴迷留恋。幺娃有些思念惠子了，他多么渴望惠子此刻能坐在自己身旁，与他一起度过这寂静的夜晚。
脑中的疑问依然不停闪动，最终隐约变幻成一个问题：以后还能再见惠子吗？幺娃并不想猜答案。在这个战火连绵的年代，重逢总是那么的渺茫。或许，再次相见已是多年后。那时，鬼子被赶了回去，惠子留了下来。幺娃可以名正言顺地履行他们的约定：带着她游遍四川，尝尽四川的各色小吃，把她吃成个大胖子，胖得哪儿也去不了，乖乖待在家给他生儿子。
憧憬着与惠子婚后的甜美日子，幺娃忍不住痴痴地傻笑起来。冷不丁眼前一道红光闪过，将他拉回现实。幺娃抬头一看，漆黑的天边划过一道明亮的火光。
“咦~流星？”一个念头闪过，幺娃有些吃惊地站起身，望着那朵绚丽的红光。随着光芒越来越大，震耳欲聋的飞机轰鸣声如惊雷般从远处传来。他忽然意识到那火光是冲自己而来，吓得急忙抱头蹲下。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强大的气浪将他掀翻在地。紧接着，地动山摇，大地晃动，远处的山坡上火光冲天，映得夜空犹如白昼。幺娃惊恐地捂住耳朵，闭上双眼，脑中一片天旋地转。过了好一会儿才镇静下来，站起身，摇了摇脑袋，低头看手脚还在，身上倒没什么伤。他又抬头望着火光处，熊熊大火依旧燃烧着，远远的就能看到高大的火苗。
幺娃蹒跚着跑了过去，眼前的景象将他惊呆了。宽阔的地面被划出了一条巨大的沟壑，深深的沟壑尽头斜插着半截面目全非的飞机残骸。机尾已经粉碎得七零八落，两旁还倒立着几块断裂的机翼残片，四周撒满了破碎不堪的飞机零件。燃着大火的座椅被撞得扭曲变形，零星的火团四处燃烧，现场一片狼藉。远处的地面凌乱地摆放了几具尸体，有些没了手臂，有些只有半截身子，全都被大火烧得焦黑，已经难以辨认。
在柴房的幺娃已经烦躁地开始捶墙了，他焦虑地抓耳挠腮，像只不安分的猴子般上蹿下跳的。他担心惠子的安危，想要出去瞧瞧，却又怕给矢田他们添麻烦。如果都是日本人，矢田与惠子自然不会有事。可要是自己出去让鬼子抓了，惠子肯定会舍命相救，到时候让鬼子发现他们与国军混在一起，判他们个通敌叛国罪，那岂不是害了惠子。可如果不出去，万一他们有了危险指望着自己来救怎么办？
在经过一番剧烈的思想斗争之后，幺娃终于决定用一种公平的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求签！
他拿起一根细长的木棍，双手合十，虔诚道：“老天爷啊，我白幺娃此刻诚心求你保佑。要是让我出去，就让着木棍向左边倒。要是不让我出去，就让这木棍向右边倒。一切全听你的。”
说完，他捏着木棍一端，立在地上，松开手，木棍直愣愣倒在右边。幺娃皱着眉头看了半响，抓起木棍，祈祷道：“老天爷啊，刚才不算，这把重来！”说着又立在地上，松开手，木棍依旧倒在右边。幺娃偏不信邪，一连求了二十多次，最后终于倒在左边。他立马欣喜若狂地跳起来，对着上天感激道：“多谢老天爷成全。”
推开门，幺娃从门缝里偷偷探出半个脑袋，环视四周无人，侧身钻了出去。在街道转了半天，没见着一个人，他心中不禁纳闷：人都到哪儿去了。
走到古井旁，这里也是空荡荡的，矢田惠子不在了，小日本儿不在了，连全村的村民也都不见了踪影。中间堆着十多个口袋的小米大豆，旁边的鸡鸭也都无精打采地趴在地上。幺娃伸手抓了一把小米，捏了捏，又放回去，满是疑惑地四处张望。
往别处走，到了村子后面，这里的房子要比前头的要好上许多。砖石砌的院子密不透风，门上还贴着对联，虽然布满灰尘，却显得有了些生气。
幺娃在路上，远远望见其中一家门口站满了人，急忙走上前去。乡亲们见到幺娃，已不似先前那样怒恨，个个惊讶古怪，眼神里透露着矛盾又困惑的复杂情绪。众人让开道路，幺娃顺着路走进屋，里面也是挤满了人。在屋子一边的床上躺着满身伤痕的村长，旁边几个村民正给他上药，狗娃子和他娘愁眉不展地站在床头观望。
大家见幺娃来了，都像变了个人似的，居然客气地给他腾出位置。幺娃有些莫名其妙，再看看四周，不见惠子与矢田，心中大为奇怪。村长推开旁人，拿眼看着幺娃，脸色惆怅道：“你…真是国民党？”
幺娃立马提高音量道：“那当然咯，我是出川抗日的川军，帮你们打鬼子的。”
众人一听，都纷纷羞愧起来。村长脸色微微一变，半是后悔半是疑惑道：“那……那你怎么穿着小鬼子的衣服呢？”
幺娃摊手道：“哎呀，这个说来话长。哦，对了，我们朋友喃!”
村长重重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脑袋道：“唉~走啦！都走啦！”
“走了？去哪儿了？”幺娃有些懵了，他万万没想到矢田和惠子竟会抛下他独自离开。难道他们被胁迫了？还是另有隐情？
一旁的狗娃子道：“他们跟小鬼子走的。”
“那惠子呢？就是那个女的。”幺娃迫不及待道。
“都走了，那男的和女的，都跟鬼子走了。把粮食给我们留下了。咳~”说完，村长愧疚地紧闭双眼，满是褶皱的脸痛苦地扭曲在了一起，仿佛内心遭受了剧烈的折磨。
狗娃子的娘拭着泪道：“小伙子，对不起啊，我们错怪你了，你是好人。”
一时间，周围所有的乡亲们纷纷向幺娃表达了歉意之情。
然而此时此刻，幺娃却什么也听不进去。
入夜，小村庄里燃起了炊烟，村民们各自回家。幺娃吃过狗娃娘送来的苕稀饭，一个人躺在小床上闷闷不乐。他始终不相信惠子会丢下他跟鬼子离开。一定是被胁迫的！矢田这家伙儿，果然不是好东西。想着这点，幺娃又烦躁地翻过身趴在小床上，转念又想：她不跟鬼子走，又能去哪儿呢？惠子毕竟是日本人，她终究还是要回到日本人那儿去的。
尽管在山谷里，他们像朋友般亲密无间地生活在一起，然后出来了却面临两个国家正在殊死战斗的现实，他们终究是要做抉择的。中国人不会接纳矢田与惠子，他们只有回到自己的阵营。曾经在谷里的美好回忆也只能成为回忆，三个人的友谊恐怕只能在民族存亡的历史抗争中慢慢消亡殆尽。不知道日后在战场上再次遇到矢田，自己能否下得了狠心杀他。而矢田又会拿枪对着自己吗？惠子还会在营救伤员吗？惠子会嫁给矢田吗？太多的问题让幺娃苦闷得难以入睡，本想停下静一静，却禁不住内心压抑情绪的翻腾，不停地往那方面去想。
一夜无眠。
第二天，幺娃换上狗娃娘一早送来的崭新棉衣，准备离开。
乡亲们将他送到村口。村长伤未痊愈，杵着拐杖，指着远处大路道：“顺着这条路，过了山，再有两天路程就到县里了。”
幺娃朝着村长指的方向望去，光秃秃的黄土地连绵起伏。一条大路蜿蜒扭曲地没入远处的高山，耸入云霄的山脉巍峨壮阔，蓝天白云在山峰的印衬下，显得格外艳丽。
村长叹了口气，双手递上一个鼓鼓的灰色包袱道：“小伙子，这是乡亲们的一点儿心意，拿着吧。”
“多谢了，乡亲们。你们的好意，日后我白幺娃一定报答。”幺娃接过包袱，对着大家抱拳行礼。
村民们连忙摆手回礼，村长道：“好了，走吧，乡亲们还等着你们赶走日本人的好消息呢。”
幺娃点头道别，将包袱跨在肩上，向大家挥手道别。
一路出了大华村，幺娃脚步轻盈地迈步走着。四周全是黑土黄沙，没有一棵树木，连杂草也枯萎地垂下了头。
过了平坦路面，大道已经变成了狭窄的小坡，地面渐渐陡峭起来。幺娃顺着倾斜的小坡爬上山腰，回头望了望，大华村已经消失在了远方。
艰难爬过高山，望着遥远的天边，印入眼帘的依然是黄土铺地，了无人烟。
就这么走了一天路程，夜色慢慢暗了。幺娃找了些干柴生火，一个人坐在土堆上，百无聊赖地望着熊熊的火焰发呆。
回想起前几日，自己还和惠子围在火堆旁有说有笑，可如今，火堆旁却只剩下他独自一人面对着空冷的夜晚。幺娃感到有些孤独，随手从包袱翻出一张馍来，撕了一半，吃了。又闲得无聊，将另一半拿木棍串上，放到火上烤。烤得馍面焦黑冒烟，燃着火星，不一会儿，木棍烧断了，干瘪带着糊味的烤馍吧唧掉进了火里。
幺娃却不在乎，他依旧托着腮帮子，两眼发神地望着火焰。不知道惠子现在怎么样了？矢田有没有好好照顾她？他们在鬼子那里受到欺负了吗？……无数个念头仍然像走马观花似的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却又像打了烙印似地挥之不去。慢慢的幺娃感到头痛，他满脑子想的都是惠子。她的笑，她的哭，她生气时撅嘴的模样，她一颦一笑都成了他最美好的回忆，让他痴迷留恋。幺娃有些思念惠子了，他多么渴望惠子此刻能坐在自己身旁，与他一起度过这寂静的夜晚。
脑中的疑问依然不停闪动，最终隐约变幻成一个问题：以后还能再见惠子吗？幺娃并不想猜答案。在这个战火连绵的年代，重逢总是那么的渺茫。或许，再次相见已是多年后。那时，鬼子被赶了回去，惠子留了下来。幺娃可以名正言顺地履行他们的约定：带着她游遍四川，尝尽四川的各色小吃，把她吃成个大胖子，胖得哪儿也去不了，乖乖待在家给他生儿子。
憧憬着与惠子婚后的甜美日子，幺娃忍不住痴痴地傻笑起来。冷不丁眼前一道红光闪过，将他拉回现实。幺娃抬头一看，漆黑的天边划过一道明亮的火光。
“咦~流星？”一个念头闪过，幺娃有些吃惊地站起身，望着那朵绚丽的红光。随着光芒越来越大，震耳欲聋的飞机轰鸣声如惊雷般从远处传来。他忽然意识到那火光是冲自己而来，吓得急忙抱头蹲下。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强大的气浪将他掀翻在地。紧接着，地动山摇，大地晃动，远处的山坡上火光冲天，映得夜空犹如白昼。幺娃惊恐地捂住耳朵，闭上双眼，脑中一片天旋地转。过了好一会儿才镇静下来，站起身，摇了摇脑袋，低头看手脚还在，身上倒没什么伤。他又抬头望着火光处，熊熊大火依旧燃烧着，远远的就能看到高大的火苗。
幺娃蹒跚着跑了过去，眼前的景象将他惊呆了。宽阔的地面被划出了一条巨大的沟壑，深深的沟壑尽头斜插着半截面目全非的飞机残骸。机尾已经粉碎得七零八落，两旁还倒立着几块断裂的机翼残片，四周撒满了破碎不堪的飞机零件。燃着大火的座椅被撞得扭曲变形，零星的火团四处燃烧，现场一片狼藉。远处的地面凌乱地摆放了几具尸体，有些没了手臂，有些只有半截身子，全都被大火烧得焦黑，已经难以辨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