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粱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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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九步双五律

    “不知要在下如何作评此诗?”沈言出声问道。

    沈清溪此际摇摇头,道:“拙作如何敢叫先生作评,我让先生评的,是我刚才走了几步?姿势如何?”

    “这……”沈言嘴角抽了抽,心中好笑,此人做事还真是一贯的没个正形,一点未变啊。

    他于是叹声道:“一共九步,至于走姿,恕在下直言,我走不出那般风流的步伐。”

    “哈哈哈!”沈清溪大笑着道,“我乃‘桃花才子’,此身风流自然是你学不来的,不过……”

    他眉目一转,笑吟吟地看着沈言:“有一样先生一定学得来,那便是九步成诗。”

    “我刚才可听张夫子夸先生了,说先生文才还在夫子之上。不是我不相信,是我们大家都想开开眼界,所以,先生?既有比夫子之才,那么九步砍一半,变五步,七绝增一半,变五律,如何?”

    话音落尽,所有人都看着沈言。

    五步成五律,若是真有这等文思,那即便无功名在身,也只能说是时运不济,而非文才不足了。

    如此,沈言也足以以平民身份与他们平等相交。

    “有趣。”沈言古井不波的心境亦不由泛起一丝火热,他已经许久没有这般动用文思。

    周身气血沸腾,便连丹田浊青之术一直炼化的浊气此际也因之多了几分阳正之意。

    他于是起身,淡淡道一字:“好!”便转身朝着院中走去。

    身后涌来一群人的凝视。

    走至第一步,沈言便想起此身自山神庙醒来,当真是醉梦千年,欲说还休,一句诗便不由得涌上心头。

    于是吟道:“起语千年落,倾杯万古愁。”

    “难得的佳句啊……”张然目中一亮,其余人亦微微点头。

    第二步,想到自己孑然此身,有如那江上飞鹤,云中残月,于是又吟道:“寒江泊鹤影,冷月渡云舟。”

    听到这一句,众人便不再是眼前一亮,而是神色一震了。

    “如此文思,如此才情!”沈清溪眼中泛起异彩,就见沈言此际已踏出了第三步。

    这第三步,便想着梦里夜宿山庙,曾被夜里山中的小鸟扰得清梦,而彼时朝山下看去,三合村的那座酒楼此际灯火通明。

    于是便说道:“夜羽啼清梦,明灯点玉楼。”

    待踏出第四步,沈言抬头,朝着沧州府沈家的方向遥遥望去,不由一叹:“天涯何处久,归雁几时秋。”

    “好!”众人皆是起身喝彩,神色中多了份尊敬,四步成五律,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如此文才,已远胜过他们。

    张然此际便要开口请回,刚说几字:“沈先生且……”

    却看到沈言不知为何,又踏出了一步,这第五步,沈言并没有吟诗,但适才那股子颓废怅惘的气质却已经荡然无存。

    再踏出第六步时,忽然俯仰这院子,哈哈大笑着道出第二首五律的第一句:“壮矣鲲鹏鸟,拂来九岳巅!”

    这一句诗,豪情万丈,比之刚才那有些小家子气的自思自量,多出好一番豪情。

    其余人知道沈言意图,先是一怔,继而又被这句诗完全不同的风格一惊,皆有些说不出话来。

    唯有那衣着随意的家伙,猛地拿起一旁纸笔,飞速地记了下来。

    不过他也有些疑惑,这九岳说九为虚指,借指高山倒也能理解,但这鲲鹏鸟却是何物?

    而这边,沈言却已是踏出了第七步:“吞囚云海后,合断雨山前。”

    这一句诗比之前一句又大气磅礴了不知多少。

    “无意平千里,一心上九天。”第八步落下,情绪忽然一变,有了几分一意而行,永不回头的决断之色。

    紧接着,则是第九步,也是最后一步。

    此时,就见沈言哈哈笑着,忽而转身,双手敞向院中,又似敞向红尘俗世。

    便听其吟道:“本非尘世客,何故恋凡缘。”

    “本非尘世客,何故恋凡缘。”那衣着随意者听得这句话,两眼炯炯有神,直往外冒光,他哆嗦着茫然四处地寻找桌上笔墨,慌里慌张地将之记下。

    记下后,拿起桌子上的纸,从头到尾看了数遍,方才连连感叹:“好诗,好诗,当真是好诗,简直像是为我所作。”

    于是转头问沈言:“沈先生,在下孙尚,不知可否让在下记下这两首诗,也好日日诵读?”

    “哈哈,有何不可。”沈言笑着说道,后者当即兴奋地道谢,末了,又站了起来,对众人诵读了一便沈言刚才写的两首五律。

    “起语千年落,倾杯万古愁。寒江泊鹤影,冷月渡云舟。夜羽啼清梦,明灯点玉楼。天涯何处久,归雁几时秋。”

    “壮矣鲲鹏鸟,拂来九岳巅!吞囚云海后,合断雨山前。无意平千里,一心上九天。本非尘世客,何故恋凡缘。”

    他看向众人:“诸位,九步双五律,在场的便是张夫子也无此等才情,当是都服了吧?”

    “那是自然。”说话的,是最后一位稍大一些年纪的,三十余岁的白面文士韩子更。

    于是除了张然之外,四人起身,皆行了一个大礼:“适才多有得罪,还望先生见谅。”

    “诸位客气了。”沈言脸带笑意,双目之中却隐隐闪过紫青之色,观察几人的气运。

    在场的除了张然情况特殊,余者皆是举人的功名,且年龄相对不大,此生还有很大机会考中进士,但沈言青木之属的瞳中看清几人气数,却见那朱诚安与韩子更背后隐隐有一团灰蒙蒙的雾气,那是时日不长的将死之兆,即死气。

    而事实上,二者身体健康,本该是无病无灾。

    便是因为卷入张然回县之后的这次夫子小聚,才开始有了将死之兆。

    真要论起来,岂不是说张然也称得上是杀人凶手之一。

    这位夫子,当真什么都不知道么?

    想到那周府妖狐居然对张然心有忌惮,而他几次接触却从未感觉有一丝不适,沈言心中有了一丝隐忧。

    他于是紫青二瞳一同扫过张然,却如雾里观花,看之不透,立时知晓是境界不够,无法观测这般气运之人。

    而在沈言愣神之际,张然已是举起一杯清茶,遥遥得敬了过来:“沈先生,然招待不周,此杯清茶告罪了。”

    说完,一干为敬,看向沈言处,目光灼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