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万物只共生
“少公子他……”管家老伯沉吟片刻，便道，“他这一两日迷上了临摹。”
“喔？是哪位大家的字帖？”年轻夫人有些奇道。
“都不是，是西市街一位摆摊先生写的，听人说，这一个字，花了少公子整整十金。”
“十金？”夫人柳眉一蹙，随后缓开，“这痴儿，也便是老爷这几日又卧病昏迷，不然，准得屁股开花……对了，那先生写的什么？”
“伦。”
“……”
回话的并非管家，而是另一个年轻人的声音。
听到这个声音，夫人脸色微微一变，眼中亦有些惊慌，她转过身来，故作镇定地问道：“文平，你何时来此处的？”
“便在你们谈及我之时。”说话间，周文平自阴影中提着一盏油灯走出。
他看了眼管家，说道：“周伯，你回避一下。”
周伯看了他一眼，无奈地道：“少公子，深更半夜，这……与礼不符啊！”
“你走不走？”周文平眼睛一瞪，又耍起纨绔的脾性，周伯只得看向夫人。
安素妙叹道：“周伯，你退下吧。”
“这……是！”
眼见得周伯离去，周文平立时转过身去看着安素妙，眼中流转许多的复杂。
良久，方才行一大礼，正声说道：“孩儿见过娘亲。”
“你？”夫人神色有些惊疑不定，自二人关系变得诡异之后，周文平已经好久不曾这般称呼她了？
“怎么，你是我爹续弦而娶的正妻，待孩儿也如亲子，叫一声娘不是应该么？”周文平笑了笑，言语之中倒是难得的坦诚。
“话倒是不错，可文平你往时可不曾这般……难道是因为你爹卧病的缘故？若真如此，你且放宽心，你爹的病我便是倾尽全力也要将之治好。”
“这只是一个原因，”周文平摇了摇头，而后放下油灯，道，“孩儿曾与西市街见到一位奇人，他曾说了一番话，令孩儿茅塞顿开。”
“什么话？”
周文平一笑，便走至亭边，轻声念道：少年知礼义，圣贤定人伦，世间藏龌龊，桃花有香魂，万家灯火灭，一户无鼾声，遥知仙宫远，便上……娘以为这后三个字当是什么？”
桃花……香魂……灯火！！！
夫人闻此，心中一凛，忽而厉声问道，“此人是谁？为何对我们家中之事如此了解？”
周文平显然不曾料到她竟会因此生怒，语言讪讪道：“我确实打听了，是夫子小筑的一位先生，姓沈，乃是张夫子的好友。”
“张夫子。”夫人眼中闪过一丝忌惮，此人虽是实实在在的凡俗之人，但却是不好对付。
几月前那被阴司镇压的女鬼，还有……且先不计较这个，她回过神，又问，“听说那先生给了你一个“伦”字，那又是何意？”
周文平闻言，便拿出怀中的一张宣纸，指着其上的一个字递了过去：“正是沈先生写的这个字令我迷途知返，幡然醒悟。”
夫人于是接过周文平的手中的纸张，朝上边瞥了一眼。
只是这一眼！
“嗡——！”自那宣纸之上，字迹猛地绽出亮光，爆起一股骇人的气势。
“蹭蹭蹭——！”安素妙忍不住退后三步，面色陡然变得惨白，更是难以承受其间深意，忍不住闷哼一声。
须知这一字，并非简简单单，其中既有沈言苦苦修之的地浊之气，被安素妙气息一激，便即刻引动此方天地，化作夜半狂风不请自来，摇晃树枝，吹皱池面，刮在后者身上，则又别有一番痛苦。
而那一丝得自沈言满腹经纶的文道神意，则更是破开念头，直直窜入安素妙意识之中，在冥冥处衍化出人道圣贤的训诫之象，一字一句，皆是不能撼动的圣言。
如有违背，立时便要伏诛。
“不好！”暗处的沈言看到这一方场景，立时知道那是半成品法字难以控制，被安素妙妖气一激，彻底爆发开来。
虽然紫青神目已模糊看出她的形体并非人类，而是走兽，兼之之前的一系列证据，故推测很大可能乃是只狐狸。
但此际，还不清楚这女子到底有什么目的，亦不知是正是恶，贸然伤之，终究树立大敌。
他当即起身，以吐纳法上的心决，将气机导引，应着地浊引动的风迹，将已然怀有法术之力的那一枚纸中字符收了回来。
字符收回，周遭异象立时止住。
安素妙按着胸口，脸色惨白地缓过神来，周文平立时上前略略扶着，眼神却是瞥向了此际突然出现的沈言。
“是你？”他心中一惊，继而怒气上涌，“深更半夜，私闯民宅，你意欲何为？”
沈言心念一转，却是想好了托词。
他淡淡地看向安素妙，道一声：“奇也怪哉，我寻迹而来，本想成全人间一番功德，却没想到尔等母慈子孝，这可真是让人难办。”
他说吧，手中扬起字符，又对着周文平道，“周公子，我说过，此字能解惑，如今，是否见效？”
“你这是何意？”周文平有些警惕地将安素妙护在身后，不远处火光攒动，显然是周府的下人听到动静，赶了过来。
安素妙此际一言不发，不是不愿，而是不能，不知为何，她总感觉眼前这头发半白的先生一双眼睛神光熠熠，如同要洞穿她所有秘密一般。
怎么可能，难道眼前这位疑似真修的不仅能以字传法，还修成了破障的法眼不成？
若真是这般，此时此刻，出现在此，究竟有什么目的？
自己，周府，还是百草堂？
安素妙脑中思绪连闪，就听对面的先生又开口说道：“终究是肉眼凡胎，看之不透，也罢也罢，既然不生事端，我亦不做那坏人。只是有一点，周公子，还有这位夫……人，当谨记。”
“世有万物，万物共生而不共类，此乃亘古之理，不可违也！”
话至最后一字，就见沈言身形立时乘着清风飞去，似迎着那天边明月，消失不见。
“居然是一位江湖高人。”周文平见状有些羡慕，却不曾发现身后的安素妙，此际脸色竟有了几分狰狞。
“喔？是哪位大家的字帖？”年轻夫人有些奇道。
“都不是，是西市街一位摆摊先生写的，听人说，这一个字，花了少公子整整十金。”
“十金？”夫人柳眉一蹙，随后缓开，“这痴儿，也便是老爷这几日又卧病昏迷，不然，准得屁股开花……对了，那先生写的什么？”
“伦。”
“……”
回话的并非管家，而是另一个年轻人的声音。
听到这个声音，夫人脸色微微一变，眼中亦有些惊慌，她转过身来，故作镇定地问道：“文平，你何时来此处的？”
“便在你们谈及我之时。”说话间，周文平自阴影中提着一盏油灯走出。
他看了眼管家，说道：“周伯，你回避一下。”
周伯看了他一眼，无奈地道：“少公子，深更半夜，这……与礼不符啊！”
“你走不走？”周文平眼睛一瞪，又耍起纨绔的脾性，周伯只得看向夫人。
安素妙叹道：“周伯，你退下吧。”
“这……是！”
眼见得周伯离去，周文平立时转过身去看着安素妙，眼中流转许多的复杂。
良久，方才行一大礼，正声说道：“孩儿见过娘亲。”
“你？”夫人神色有些惊疑不定，自二人关系变得诡异之后，周文平已经好久不曾这般称呼她了？
“怎么，你是我爹续弦而娶的正妻，待孩儿也如亲子，叫一声娘不是应该么？”周文平笑了笑，言语之中倒是难得的坦诚。
“话倒是不错，可文平你往时可不曾这般……难道是因为你爹卧病的缘故？若真如此，你且放宽心，你爹的病我便是倾尽全力也要将之治好。”
“这只是一个原因，”周文平摇了摇头，而后放下油灯，道，“孩儿曾与西市街见到一位奇人，他曾说了一番话，令孩儿茅塞顿开。”
“什么话？”
周文平一笑，便走至亭边，轻声念道：少年知礼义，圣贤定人伦，世间藏龌龊，桃花有香魂，万家灯火灭，一户无鼾声，遥知仙宫远，便上……娘以为这后三个字当是什么？”
桃花……香魂……灯火！！！
夫人闻此，心中一凛，忽而厉声问道，“此人是谁？为何对我们家中之事如此了解？”
周文平显然不曾料到她竟会因此生怒，语言讪讪道：“我确实打听了，是夫子小筑的一位先生，姓沈，乃是张夫子的好友。”
“张夫子。”夫人眼中闪过一丝忌惮，此人虽是实实在在的凡俗之人，但却是不好对付。
几月前那被阴司镇压的女鬼，还有……且先不计较这个，她回过神，又问，“听说那先生给了你一个“伦”字，那又是何意？”
周文平闻言，便拿出怀中的一张宣纸，指着其上的一个字递了过去：“正是沈先生写的这个字令我迷途知返，幡然醒悟。”
夫人于是接过周文平的手中的纸张，朝上边瞥了一眼。
只是这一眼！
“嗡——！”自那宣纸之上，字迹猛地绽出亮光，爆起一股骇人的气势。
“蹭蹭蹭——！”安素妙忍不住退后三步，面色陡然变得惨白，更是难以承受其间深意，忍不住闷哼一声。
须知这一字，并非简简单单，其中既有沈言苦苦修之的地浊之气，被安素妙气息一激，便即刻引动此方天地，化作夜半狂风不请自来，摇晃树枝，吹皱池面，刮在后者身上，则又别有一番痛苦。
而那一丝得自沈言满腹经纶的文道神意，则更是破开念头，直直窜入安素妙意识之中，在冥冥处衍化出人道圣贤的训诫之象，一字一句，皆是不能撼动的圣言。
如有违背，立时便要伏诛。
“不好！”暗处的沈言看到这一方场景，立时知道那是半成品法字难以控制，被安素妙妖气一激，彻底爆发开来。
虽然紫青神目已模糊看出她的形体并非人类，而是走兽，兼之之前的一系列证据，故推测很大可能乃是只狐狸。
但此际，还不清楚这女子到底有什么目的，亦不知是正是恶，贸然伤之，终究树立大敌。
他当即起身，以吐纳法上的心决，将气机导引，应着地浊引动的风迹，将已然怀有法术之力的那一枚纸中字符收了回来。
字符收回，周遭异象立时止住。
安素妙按着胸口，脸色惨白地缓过神来，周文平立时上前略略扶着，眼神却是瞥向了此际突然出现的沈言。
“是你？”他心中一惊，继而怒气上涌，“深更半夜，私闯民宅，你意欲何为？”
沈言心念一转，却是想好了托词。
他淡淡地看向安素妙，道一声：“奇也怪哉，我寻迹而来，本想成全人间一番功德，却没想到尔等母慈子孝，这可真是让人难办。”
他说吧，手中扬起字符，又对着周文平道，“周公子，我说过，此字能解惑，如今，是否见效？”
“你这是何意？”周文平有些警惕地将安素妙护在身后，不远处火光攒动，显然是周府的下人听到动静，赶了过来。
安素妙此际一言不发，不是不愿，而是不能，不知为何，她总感觉眼前这头发半白的先生一双眼睛神光熠熠，如同要洞穿她所有秘密一般。
怎么可能，难道眼前这位疑似真修的不仅能以字传法，还修成了破障的法眼不成？
若真是这般，此时此刻，出现在此，究竟有什么目的？
自己，周府，还是百草堂？
安素妙脑中思绪连闪，就听对面的先生又开口说道：“终究是肉眼凡胎，看之不透，也罢也罢，既然不生事端，我亦不做那坏人。只是有一点，周公子，还有这位夫……人，当谨记。”
“世有万物，万物共生而不共类，此乃亘古之理，不可违也！”
话至最后一字，就见沈言身形立时乘着清风飞去，似迎着那天边明月，消失不见。
“居然是一位江湖高人。”周文平见状有些羡慕，却不曾发现身后的安素妙，此际脸色竟有了几分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