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推测
sat aug 02 23:53:06 cst 2014
雕花的木窗上，挂着两盏红艳艳的灯笼。放眼望去，长街三里，却只有这两盏灯笼最大，最亮，也最美。
聚美楼，连灯笼都是最美，人就更不用说了。
胭脂粉黛，媚眼浓妆，只要你是男人，只要你有钱，她们会用身体告诉你，什么叫人生。
前提是你得有钱。
“你这小奴隶，去哪不好偏偏来这，当真是精虫上脑了，快滚出去！”
聚美楼内，一个瞪大了眼睛的肥婆，一步步向八号走来，她边走边指着八号鼻子喊：“说你呢小崽子！哎哟，臭死了臭死了，别以为我们的人都去了衙门你就能胡来！我告诉你，你要是再赖着不走，老娘可就动手了！”
八号看着这个浓妆艳抹的老女人，只觉得胃里一阵难受，但他也不得不佩服对方的眼力，自己明明把粪水都洗掉了，为什么她还能闻出味道？
“妈妈，要不把烧饭的老张叫来吧，可别让这种人脏了手！”
“对呀对呀！咱今天可真是倒了霉了，一晚上的没啥客人，大半夜还来这么一个臭小子。”
“呵呵，彩铃你说的真对，这还真是一个货真价实的臭小子！”
四五个穿着暴露的年轻女子看着八号，娇笑不已。
“我是来找人的。”
八号真想扭头就走，他宁愿在粪坑里躲到天明，也不愿在这里被人嘲笑。
何况，嘲笑他的还都是女人。
“找人？哪个男人到这里不是来找人的？你要找的，可是我们的青梅妹妹？”
“哎哟，妹妹哪比得上姐姐呀，他要找的准是彩铃姐姐！”
女子们相互推搡，娇笑声响作一片。
八号能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在发烫，他下意识握紧了布条。
布条下，藏着秋水剑。
“妈妈，出什么事了？”
声音十分清澈，幽若空谷，淡如清泉。
八号第一时间抬起头，看到了她。
他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姑娘，这一瞬间他似乎明白了，为何岚当初会说出那样的话。
肥婆看到她，连忙笑道：“吵着你啦小玉，没事没事，就是有个不长眼的小奴隶溜了进来，妈妈马上就把他赶出去，你睡的浅，快回去吧，大晚上可别伤了身子。”
“妈妈，咱们今天也没什么客人，这么晚了，你让人家去哪？不如就留这公子一宿吧。”
她身着白色素纱，一手扶着木栏，一手扶着前额，眼神迷离，看样子是刚被人吵醒，可听她话语轻柔，言语间又极是为他人着想，这份优雅，实是让人钦佩。
“小玉？原来她就是青楼花魁小玉。”八号这般想着，口中道：“我要找的就是她。”
他说着拿出钱袋，递给了肥婆，这点规矩，他还是知道的。
那肥婆看着八号，神色鄙夷，但她还是接过钱袋，扯开袋口，随意瞟了一眼。
只瞟了一眼，然后她整个人就像石头一样，定在了那里。
八号并不知道钱袋里有多少钱，就是知道也没用，这些年身为奴隶，他根本不清楚银两的价值，他只觉那钱袋轻飘飘的，身怕里头银两不够。
身旁的姑娘见老鸨模样，无不大感好奇，钱袋里究竟放了什么，难道把妈妈吓住了？
她们一窝蜂的凑上去看，可当她们看清了钱袋里的东西，也全都变成了石头。
姑娘们张大了嘴，八号甚至看到了她们嘴角流下的液体。
“够不够？”
八号有些疑惑。
“够够够，够了！够了！够了！”
肥婆回过神来，话都已说不连贯：“小……小玉！快，快，快快快接客！”
八号见肥婆如此行径，不由有些奇怪，他甚至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拆开钱袋看看，那里面到底装了什么，居然能让看到的人变成这样？
楼上的女子似乎早已习惯了这个情景，淡淡的道：“既然妈妈说了，公子，你便上来吧。”
她说完，转身回了房。
漆黑的茅屋。
楚逍拿出火折子，点亮了灯。
他手里捧着一个鸡蛋大小的圆球，在灯下细细端详。
圆球是木制的，上面刻着一个奇怪的符号，球体从中间贯穿，似乎是为穿线而备。
灯火慢慢照亮了屋子，茅屋里，竟只有楚逍一人。
逍遥子呢？
逍遥子此刻已在五里之外。
黑夜中，他形如鬼魅，穿梭在一间又一间的屋檐之上。
他与楚逍的对话，一遍遍在他脑海里闪过。
楚逍告诉他：“我半个月前路过这里，收治了第一个病人。”
“那人是孙家的公子，二十五岁，已在床上昏迷了三个月，请过无数大夫，都没有效果，我为他号过脉，沉迟细弱，大软无根，是为精气贫乏，阴阳两虚之象。”
“孙家的人说，这位公子平日里鲜少出门，最多便在城内走走，从未去过城外，料想也不至招惹什么山野精怪。一个血气方刚的富家子弟，为何脉象会如此奇特？我出于好奇，便留了下来。”
逍遥子问他：“可曾有什么发现？”
“往后我接的病例，大都与那孙家公子相似，可据我观察，城中大部分富家子弟精神都已明显不如常人，且反应迟钝，神色呆滞。”
“你应该知道，江湖上有很多种制造幻觉的药物。”
“不错，我初时也怀疑有人在暗中下药，可我亲自试了几味药，却发现与他们的症状都有着细微差别，如今我已可断定，这种症状绝非药物所致。”
“所以你认为青楼的花魁是妖怪？是她吸走了这些人的精气？”
“不是我认为，只是没有别的可能。”
“你应该知道王飞的来路。”
王员外本是少林弟子，因为凡心未灭，下山还俗，当年他来到这座县城，凭着一身修为站稳了脚跟，又经多年摸爬滚打，这才成了远近闻名的富贾。
逍遥子的父母，便因为阻挡了王飞的财路，被他暗中杀害。
“王飞为人精明，表面上虽然一派和气，实则笑里藏刀，手段残忍。那小玉与他交好，若真是妖怪，他又岂会不知？还如此煞费苦心的为她赎身？”
王飞的为人，逍遥子太了解了，只因他已将王飞这几十年的情况，打听得清清楚楚。
“这正是奇怪的地方，你说唐青是被奴隶杀死的。”
“不错。”
“你可知道唐青的武功？五日前我曾看过他出手，那时王府的马车走在街上，忽然飞来了一根雕羽箭，唐青仅凭气劲，便将那羽箭拦了下来。”
这样的人，又怎会被奴隶所杀？
逍遥子心中一寒，他忽然想到了一个细节。
一件被他忽略的细节。
可这个细节却至关重要。
“我早该注意到，王飞的身体与别人不一样！”
逍遥子当时忽然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他的身体比一般人硬。”
江湖上的人都知道，少林一门传承千年，门下多研外功，而武林中要看一个人的外功修为，除了看他的出手，还可以通过身体组织的软硬来判断。
一个外功高手，便是舌头，都有可能像石头一样硬。
逍遥子用了几十年剑，他早已与剑融为一体，所以当剑刺入王员外身子的那一刹那，那便已感觉到对方的修为。
只不过当时复仇心切，他并未在意。
逍遥子闭起了眼睛，脑海里，他在与人交手。
他出剑，对方侧身，劈掌而来，他飞退，刺出第二剑，对方纵身跃起，凌空飞踢，却是一招佛门正宗――三盘落地。
“以他现在的修为，我十招内并无把握杀他。”
逍遥子叹了口气。
王飞掩饰的实在太好了，这十几年间他从未出过手，在外人眼里，他早已变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员外。
可实际上他的修为不但没减，反而增加了不少。
“可是你一剑便杀了他。我早说过！从五年前开始，你就已不再是个杀手，现在的你不过是个凡夫俗子。”
逍遥子承认，他不得不承认。
这五年他浪迹江湖，寻欢作乐，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完美的杀手。
“按你所说，唐青若死于奴隶之手，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他早已受了重伤，王飞被你一剑刺死，并不是因为他武艺生疏，而是他不能出手，可是他为什么不能出手？”
楚逍神色激动，说的很快，他似乎已迫不及待，想亲自去王府看看。
这一激动牵扯伤口，他脸色苍白，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
“我也许知道他为什么不能出手。”
逍遥子说：“这是他死时手里藏着的东西。”
一个鸡蛋般大小的念珠。
“你先看看这个，我这就去青楼，等我回来！”
逍遥子说完这句话，人就不见了。
雕花的木窗上，挂着两盏红艳艳的灯笼。放眼望去，长街三里，却只有这两盏灯笼最大，最亮，也最美。
聚美楼，连灯笼都是最美，人就更不用说了。
胭脂粉黛，媚眼浓妆，只要你是男人，只要你有钱，她们会用身体告诉你，什么叫人生。
前提是你得有钱。
“你这小奴隶，去哪不好偏偏来这，当真是精虫上脑了，快滚出去！”
聚美楼内，一个瞪大了眼睛的肥婆，一步步向八号走来，她边走边指着八号鼻子喊：“说你呢小崽子！哎哟，臭死了臭死了，别以为我们的人都去了衙门你就能胡来！我告诉你，你要是再赖着不走，老娘可就动手了！”
八号看着这个浓妆艳抹的老女人，只觉得胃里一阵难受，但他也不得不佩服对方的眼力，自己明明把粪水都洗掉了，为什么她还能闻出味道？
“妈妈，要不把烧饭的老张叫来吧，可别让这种人脏了手！”
“对呀对呀！咱今天可真是倒了霉了，一晚上的没啥客人，大半夜还来这么一个臭小子。”
“呵呵，彩铃你说的真对，这还真是一个货真价实的臭小子！”
四五个穿着暴露的年轻女子看着八号，娇笑不已。
“我是来找人的。”
八号真想扭头就走，他宁愿在粪坑里躲到天明，也不愿在这里被人嘲笑。
何况，嘲笑他的还都是女人。
“找人？哪个男人到这里不是来找人的？你要找的，可是我们的青梅妹妹？”
“哎哟，妹妹哪比得上姐姐呀，他要找的准是彩铃姐姐！”
女子们相互推搡，娇笑声响作一片。
八号能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在发烫，他下意识握紧了布条。
布条下，藏着秋水剑。
“妈妈，出什么事了？”
声音十分清澈，幽若空谷，淡如清泉。
八号第一时间抬起头，看到了她。
他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姑娘，这一瞬间他似乎明白了，为何岚当初会说出那样的话。
肥婆看到她，连忙笑道：“吵着你啦小玉，没事没事，就是有个不长眼的小奴隶溜了进来，妈妈马上就把他赶出去，你睡的浅，快回去吧，大晚上可别伤了身子。”
“妈妈，咱们今天也没什么客人，这么晚了，你让人家去哪？不如就留这公子一宿吧。”
她身着白色素纱，一手扶着木栏，一手扶着前额，眼神迷离，看样子是刚被人吵醒，可听她话语轻柔，言语间又极是为他人着想，这份优雅，实是让人钦佩。
“小玉？原来她就是青楼花魁小玉。”八号这般想着，口中道：“我要找的就是她。”
他说着拿出钱袋，递给了肥婆，这点规矩，他还是知道的。
那肥婆看着八号，神色鄙夷，但她还是接过钱袋，扯开袋口，随意瞟了一眼。
只瞟了一眼，然后她整个人就像石头一样，定在了那里。
八号并不知道钱袋里有多少钱，就是知道也没用，这些年身为奴隶，他根本不清楚银两的价值，他只觉那钱袋轻飘飘的，身怕里头银两不够。
身旁的姑娘见老鸨模样，无不大感好奇，钱袋里究竟放了什么，难道把妈妈吓住了？
她们一窝蜂的凑上去看，可当她们看清了钱袋里的东西，也全都变成了石头。
姑娘们张大了嘴，八号甚至看到了她们嘴角流下的液体。
“够不够？”
八号有些疑惑。
“够够够，够了！够了！够了！”
肥婆回过神来，话都已说不连贯：“小……小玉！快，快，快快快接客！”
八号见肥婆如此行径，不由有些奇怪，他甚至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拆开钱袋看看，那里面到底装了什么，居然能让看到的人变成这样？
楼上的女子似乎早已习惯了这个情景，淡淡的道：“既然妈妈说了，公子，你便上来吧。”
她说完，转身回了房。
漆黑的茅屋。
楚逍拿出火折子，点亮了灯。
他手里捧着一个鸡蛋大小的圆球，在灯下细细端详。
圆球是木制的，上面刻着一个奇怪的符号，球体从中间贯穿，似乎是为穿线而备。
灯火慢慢照亮了屋子，茅屋里，竟只有楚逍一人。
逍遥子呢？
逍遥子此刻已在五里之外。
黑夜中，他形如鬼魅，穿梭在一间又一间的屋檐之上。
他与楚逍的对话，一遍遍在他脑海里闪过。
楚逍告诉他：“我半个月前路过这里，收治了第一个病人。”
“那人是孙家的公子，二十五岁，已在床上昏迷了三个月，请过无数大夫，都没有效果，我为他号过脉，沉迟细弱，大软无根，是为精气贫乏，阴阳两虚之象。”
“孙家的人说，这位公子平日里鲜少出门，最多便在城内走走，从未去过城外，料想也不至招惹什么山野精怪。一个血气方刚的富家子弟，为何脉象会如此奇特？我出于好奇，便留了下来。”
逍遥子问他：“可曾有什么发现？”
“往后我接的病例，大都与那孙家公子相似，可据我观察，城中大部分富家子弟精神都已明显不如常人，且反应迟钝，神色呆滞。”
“你应该知道，江湖上有很多种制造幻觉的药物。”
“不错，我初时也怀疑有人在暗中下药，可我亲自试了几味药，却发现与他们的症状都有着细微差别，如今我已可断定，这种症状绝非药物所致。”
“所以你认为青楼的花魁是妖怪？是她吸走了这些人的精气？”
“不是我认为，只是没有别的可能。”
“你应该知道王飞的来路。”
王员外本是少林弟子，因为凡心未灭，下山还俗，当年他来到这座县城，凭着一身修为站稳了脚跟，又经多年摸爬滚打，这才成了远近闻名的富贾。
逍遥子的父母，便因为阻挡了王飞的财路，被他暗中杀害。
“王飞为人精明，表面上虽然一派和气，实则笑里藏刀，手段残忍。那小玉与他交好，若真是妖怪，他又岂会不知？还如此煞费苦心的为她赎身？”
王飞的为人，逍遥子太了解了，只因他已将王飞这几十年的情况，打听得清清楚楚。
“这正是奇怪的地方，你说唐青是被奴隶杀死的。”
“不错。”
“你可知道唐青的武功？五日前我曾看过他出手，那时王府的马车走在街上，忽然飞来了一根雕羽箭，唐青仅凭气劲，便将那羽箭拦了下来。”
这样的人，又怎会被奴隶所杀？
逍遥子心中一寒，他忽然想到了一个细节。
一件被他忽略的细节。
可这个细节却至关重要。
“我早该注意到，王飞的身体与别人不一样！”
逍遥子当时忽然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他的身体比一般人硬。”
江湖上的人都知道，少林一门传承千年，门下多研外功，而武林中要看一个人的外功修为，除了看他的出手，还可以通过身体组织的软硬来判断。
一个外功高手，便是舌头，都有可能像石头一样硬。
逍遥子用了几十年剑，他早已与剑融为一体，所以当剑刺入王员外身子的那一刹那，那便已感觉到对方的修为。
只不过当时复仇心切，他并未在意。
逍遥子闭起了眼睛，脑海里，他在与人交手。
他出剑，对方侧身，劈掌而来，他飞退，刺出第二剑，对方纵身跃起，凌空飞踢，却是一招佛门正宗――三盘落地。
“以他现在的修为，我十招内并无把握杀他。”
逍遥子叹了口气。
王飞掩饰的实在太好了，这十几年间他从未出过手，在外人眼里，他早已变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员外。
可实际上他的修为不但没减，反而增加了不少。
“可是你一剑便杀了他。我早说过！从五年前开始，你就已不再是个杀手，现在的你不过是个凡夫俗子。”
逍遥子承认，他不得不承认。
这五年他浪迹江湖，寻欢作乐，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完美的杀手。
“按你所说，唐青若死于奴隶之手，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他早已受了重伤，王飞被你一剑刺死，并不是因为他武艺生疏，而是他不能出手，可是他为什么不能出手？”
楚逍神色激动，说的很快，他似乎已迫不及待，想亲自去王府看看。
这一激动牵扯伤口，他脸色苍白，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
“我也许知道他为什么不能出手。”
逍遥子说：“这是他死时手里藏着的东西。”
一个鸡蛋般大小的念珠。
“你先看看这个，我这就去青楼，等我回来！”
逍遥子说完这句话，人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