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闻花声
字体: 16 + -

84 第八十四章:暴雨(一)

整整第三天,时宜睁开眼睛,缓慢地转过头,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不露一丝痕迹,甚至连光亮都不曾透出。她深吸了口气,后脑勺一阵发疼。

    “你醒了?喝点粥吧。”许琰推开门,就看到时宜睁大着眼睛望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拿着粥走过去,帮时宜将病床摇起,一边问道:“今天感觉还好么?”

    听到他的话,时宜才将目光移开,轻轻地摇摇头。

    不好,一点都不好。

    许琰沉默着把粥递给她,自从她恢复意识,要么让女护工喂,要么就自己动手,决不让他插手。

    时宜接过,冲他笑笑,听话地拿起勺子一口一口地把粥吃完。

    他都看在眼里,时间越长,疏离越多。

    “谢谢,麻烦你了。”时宜把最后一口送入嘴里。

    许琰抽了张纸巾递给她手里,俩人的指尖触碰,时宜瑟缩了一下,抬起头,波澜不惊地看着他,自然地把手抽回去,却被许琰一下子拉住了手。

    时宜盯着许琰修长的手,紧紧地包裹着自己的手,骨节泛白,她叹了口气,道:“疼。”

    他便放开了她的手,松开的时候帮她挽起了病服的袖口,打了两个折,左右对称。许琰才收回自己的手放入口袋。

    “我想回上海。”

    沉默半晌,时宜终于下定了决心,说:“许琰,我想回上海了。”

    这几天,剧组的人都不曾来探望过自己,主治医师也不熟悉,每每她问起病情,医生都是搪塞过去。更奇怪的是,自己的手机都不见了,许琰请过来的护工给的解释,是说手机也被道具砸坏了。可是一个高级病房,连电话机都没有。

    那女护工也明显是和许琰一伙的,手机也不肯外借。这样一来,时宜根本联系不到傅景誉。诶,

    他一定急坏了吧。想到这里,时宜眸子一暗,她要尽快出去。

    可许琰仿佛没听到她的话,兀自去沙发上拿起自己的包,从里头拿出ipad打开了一个文件,然后才又走到时宜的身边,把其中的视频文件点开。

    时宜狐疑地看着他,大概是香港某台的娱乐播报节目,女主持人讲得是流利的粤语。

    “很不凑巧地,今日又有媒体朋友们拍到傅景誉和夏珞同到机场的画面,俩人举止亲密(播放了一些照片为证)。自上次被曝光酒店房间的照片以后,俩人一直未曾回应绯闻。直到今日,夏珞在社交软件上发出这样的言论,疑似坐实绯闻:我知道,你永远不曾离开。

    大家都猜测,这其中的你应该就是这几天的绯闻男友傅景誉先生了。不过那大家又疑惑了,傅先生不是已经有圈内女友时宜小姐了吗?莫非是早已情变。有媒体分析,俩人的关系似乎从这次时小姐去云南拍摄《暗夜》开始就出现一些破裂,可能因为公众人物的关系所以才没公开分手。

    毕竟时宜小姐生病住院,身为男友的傅景誉先生到现在仍在意大利参加电影展。这不得不让人怀疑情变的可能。

    ......”

    “我们现在在哪里?”时宜按了暂停键,抬起头看着面前的男人。

    许琰皱了皱眉,耸耸肩膀:“香港。”

    “我要回去!”时宜不免有些情绪激动,怪不得秦佳和艾生她们到现在都没来联系自己。

    许琰一下子欺近身子,按在时宜的肩膀上,言语间多了几分怒气:“是想回上海呢,还是想去意大利捉奸。”

    在时宜的印象中,许琰一直都是温文儒雅的,言语谈吐都是贵族的气派。捉奸?时宜不甘示弱地看着他,抬起头狠狠地看着他:“你现在是非法囚禁!”说着,便伸出手去推他。

    “阿时,”许琰伸出手摸摸她额前的碎发,抵着她的额头,慢慢道:“你知道你感染了艾滋嚒?”

    时宜一下子怔在原地,停住了手上的动作,眨眨眼睛,不敢置信地颤抖着嗓又问了一遍,“你刚刚说什么?我感染了......什么?”

    “阿时,所以我才带你来香港,我们好好检查检查。”

    “哈哈,怎么可能呢!”时宜盯着他翕动的嘴唇,她都有些听不清楚他在讲什么,检查什么!她不是就被道具砸了脑袋而已吗?

    她会昏迷不是因为砸伤的缘故嚒?

    “你和那位病人一起摔倒了,伤口很大,赶过去的时候,她的血或许......阿时。”许琰把她抱在怀里,贴着她的脸安抚道:“别怕,我会照顾你的。”他一定好好地把她捧在手心里,爱惜她,呵护她。往后她的日子晴空万里,阳光灿烂。

    “确诊了嚒?”

    时宜的声音出奇地淡定。与其说是淡定,倒不如是是冷漠。毫无感情,甚至是别的人患病,她都不会如此淡漠。

    “还有几项检查,等你身体......”

    许琰的话尚未说完,时宜便再度开口打断了他,“我要回上海了。”

    “许琰,你让我回上海吧。”

    “我已经找了最好的研究艾滋病的医生过来......”

    “好不好?”

    黑得发亮的眸子紧紧地盯着他。

    “好,我明天送你过去。”

    时宜摇摇头,“我现在就要离开。”

    “不行,检查还没做完,新的报告也没拿到。”许琰揉揉眉心,她胡闹起来比小孩子坚决地多。

    “许琰,我不喜欢医院,好不好?”

    “可是你的伤口......”昨天主治医师还说伤口需要重新再包扎一次。

    “我可以去上海包扎,至于报告或者电子邮件。”

    最终许琰拗不过她,只好点头答应,让助理买了晚上的飞机。

    “还有一会儿,你先睡吧。”许琰帮她掖好被子,看着她阖上眼睛才关门离开。

    病房里静悄悄地,时宜闭着眼睛,藏在被子下的手不自觉地握成拳,指甲紧紧地掐进肉里。慢慢地,白色的枕巾湿了一片。

    上海。

    文婧握着手机焦急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老婆!”傅景宸叹了口气,把文婧拉向自己的身边,“你能不能消停一会儿。”

    “不能!”文婧坐在沙发上,按捺不住地抖起腿来。

    “景誉明天就回来了,你放心吧。”

    提起傅景誉,文婧就更来气,“他还回来做什么!得了,赶紧和那小贱人呆在意大利别回来了。”

    “你们姓傅的,都什么脾气啊!当初你也是这副死样,合着我们女人都上辈子欠你们似的!老早断了不就好了,那姓夏的,我老早就说不是个好东西。合起伙来欺负时宜。这下好了,怎么和时宜交代!诶,时宜到现在都联系不是,能去哪儿呢!”

    许琰趁着时宜睡着连夜坐直升机飞回了香港,至于傅景宸派过去的那位医师直到第三天才清楚状况,可香港毕竟是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一时之间傅氏的人也打探不到许琰把时宜藏在哪儿了。

    “时宜要真的是在许琰手里,应该会没事的。”

    “不好说不好说,你们男人一个个都有病!发起疯来拦都拦不住。”那个什么费斯是这样,这位许少爷是这样。

    文婧叹了口气,秦佳把费斯的事情都告诉了自己,这么一串,也大概猜到了这次的局三个人估计都掺了一脚。

    傅景宸表示实在无辜地很,凡是跟坏的沾一丁点儿边,他就会莫名地躺枪。

    不行,他要申诉!

    “老婆,这事吧,只有没啥自信心的男人才会想到这么low的想法。你老公我,那么聪明,才不稀罕在背后耍这些小把戏。”

    “切!”文婧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掉头离开,“你也没比他们好多少。傅大少爷!”

    傅景宸:......被老婆这么打击,真的很伤自尊心呀。

    意大利。

    傅景誉看着大哥发过来的文件,不禁眉头深锁。

    那天晚上,电影展的揭幕式刚结束,作为《末歌》的男主角被灌了不少酒,便提前离席回了酒店休息。大概是有些不大习惯意大利的天气,躺了没多久,傅景誉便觉得身子发热,只好打电话给萝卜让他买药过来。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打开门的时候,外头站着手里拎着药盒子的夏珞。

    “怎么是你?”傅景誉不想和她多说话,虽然每次出去都会特意嘱咐过酒店做好安保工作,但是为了以防万一,他也从来不和女艺人有牵扯。

    夏珞摇了摇手中的药盒,偏头软软一笑:“当然是给你送药呀。怎么,发烧了嚒?”夏珞伸出手,想来摸他的额头。

    “萝卜呢?”傅景誉按着眉心,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让他深觉乏力。

    “啊......你说萝卜啊!他在为你物色好莱坞导演的片子呢!”夏珞勾起唇角,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真是奇怪,萝卜还是和以前一样,一点都没变。”

    有次傅景誉身边,萝卜也总是立即打电话向她求助。

    “夏珞!”

    傅景誉闭上眼睛,许是因为喝酒加上感冒的缘故让他没了往日的耐心。

    “景誉,这才是你啊!”夏珞却开心地笑出了声,“你对她不都是强颜欢笑嚒?那多辛苦啊。”

    回到上海以后,夏珞常常能看到他们两个人在一起。有时是在宴会上,傅景誉都会悉心地给时宜先倒酒,夹菜,递纸巾;有时在剧组,把他的保温杯给她,护送她回家;有时在电视上,机场甜蜜的亲吻。不论什么时候,傅景誉都扮演着无微不至的好男友。

    对,就是在扮演。

    “景誉,和她分手吧。”

    傅景誉不再看她,往后退了几步,握上把手,夏珞却一下子冲了进来,紧紧地环住他的腰。傅景誉被一下子撞过来的力道退后了好几步,勉强才能站住脚,却是一阵头晕目眩。耳边夏珞的声音,好像从四面八方涌过来。

    “我一定会让她身败名裂!”

    这样,她就再也配不上你了!

    什么!模糊中听到她的话,傅景誉一下子拉住了夏珞。

    “啪嗒......”手中的药盒子掉落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不远处,同一时间,有人迅速按下了快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