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闻花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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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 第八十章:戏里戏外(三)

“哇哦,光是看预告片就已经感受到了《末歌》的恢弘气势啊。(掌声)我们先邀请《末歌》的导演谈一下对这部斥巨资打造的暑期档大电影的感想和期许吧。来,徐导。”

    徐导一如既往地高冷范儿,一身银灰色的皮夹克,扎着小辫子,倒更像个搞摇滚的。

    “《末歌》不用多说,反正大家等会儿也要看的。那我们林编剧完成这个故事,修修改改,敲敲打打就用了一年多,然后,我们演员也是选择了几近一年多。嗯,是会部好电影。谢谢大家。”

    主持人也是清楚徐导演的性子,因此对于他的“沉默寡言”风格也是了解的,所以极其自然的接过话茬,“嗯,好的。谢谢导演。那我们现在请演员回到座位,请大家一起观赏我们的良心之作——《末歌》。”

    全场灯光再次熄灭,大家屏气凝神地期待着。

    一曲悠扬的萧声忽远忽进,凌厉的风声从远处袭来,“唰”地一声,画面打开,偏偏少儿郎一袭贵公子的打扮,骑着马从梨花林中“踏踏踏”地走进了人们的视线,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纯白色的骏马疾驰,少年直起身子,瞄准,利落地将手中的剑射出。“嘶”地一声破风而入。

    不远处的黑衣男儿虽已觉察危险,一个翻身却来不及已中箭,只好蒙上快掉落的黑色面纱,捂着胸口,几个快走离开了梨花林。

    “谢谢你。”

    一身鹅黄色纱裙的女子带着个丫鬟,从后头走了出来。

    马上的男子看了她一眼,皱眉望向不远处的窜逃离开的身影。虽然身负箭伤,但敏捷迅速。

    “小姐,你没受伤吧?咱们刚来京城就出了这样的事体,光天化日之下怎么会有如此登徒子索要钱财?!这可是天子脚下啊。”

    “三哥!”另一个少儿郎骑着棕马跑了上来,刚好听到小丫鬟的抱怨,不由嗤笑道:“姑娘,这可是郊外!林子大了,什么人都能遇到。两位姑娘都不带个小厮出来嚒?听姑娘的口音,似乎不是京城人士。”

    宁晟儿垂眉一笑,身边的丫鬟春萝连忙把地上的白色面纱给小姐戴上,轻声耳语道:“小姐,我们先走吧。老爷估计在找咱们呢。”

    “我们从苏州来的。听管家嬷嬷说城外紫霞桥后头的梨花开得正好,想采点做梨花膏。”

    少年一拍掌,冲前面的人高喊道:“三哥,你不是嘴馋那梨花膏吗?”

    前面稍长的少年正是当今圣上的第三个儿子,沛王爷。年少的那位是六王爷,洛王。

    “走吧。”

    少年微怔,随即反应过来三哥的脾性,只好对宁晟儿道:“我们还有事。小姐回去小心。有事的话就来沛......”沛王爷看了他一眼,少年立马改了口,伸手往前拽了三哥的青玉佩,扔给宁晟儿,“小姐有难,拿这玉佩来悦来客栈!后会有期。”

    “等等,你以后可以来苏州找我玩......”俩人扬鞭策马,卷起一堆飞尘,树上的梨花纷纷簌簌而落,“好吗?”她的声音大概是有些轻了吧。无知的春风卷起面纱,露出女子精巧的小嘴,还停留在那声殷殷恳切。

    宁晟儿站在原地呆呆地拿着手中的青玉佩,一双葱玉似白嫩的手浮着玉佩上的纹路,唇角勾起一丝浅笑,一旁的春萝还在喋喋不休地念道,“小姐,要不咱们回去和老爷说,我们回苏州吧!依奴婢看,这天子脚下也不怎么样嘛!你看刚刚那两个公子哥儿,一个轻浮,一个傲气,哪里像咱们苏州的少儿郎,才华横溢,与人谦恭有礼......”

    可是宁晟儿,她好像喜欢,骑马、射箭,刀剑江湖的快马英雄。

    时宜就坐在傅景誉身边,看着电影里俩人互动的画面。因为拍摄不是按照影片顺序来的,所以这场最开始初遇的戏被导演安排到了很后面。直到俩人在一起,才开始拍摄。结果呢,他们都说,爱一个人看她(他)的眼神就知道了。嗯,傅先生这场戏竟然没办法高冷下来。害得导演每每都喊“卡”。

    傅景誉似乎也感受到了时宜的想法,侧过身子,压低嗓音,语带戏谑:“都怪我们时小姐太好看了。倾城倾国.......倾心。”

    电影还在继续,终于到了影片的最□□。

    宁晟儿不顾洛王爷的劝阻匆匆赶到军营,却意外得知了九思的女儿身,她知道九思日日夜夜都跟着王爷,不免起了嫉妒之心。花园偶遇,九思真心以告,宁晟儿也清楚这不是起内讧的时机,因此心软而无法下手。

    丫头春萝兀自替小姐做了决定,将□□放入厨房的饭菜中,可凑巧那天沛王爷不在府里用膳,越九思却险些成了替死鬼。

    是夜。九思突然拜访。

    “王妃娘娘,请你离开吧。”

    “你知道是我?”所以才以身试毒,把我逼到最难堪的境地,让我离开,“你明知道春萝会动手,为什么还要吃下去?”

    九思的面色苍白,眼神坚定:“娘娘,九思虽然从小男儿身长大,但......决不让王爷受到伤害。”

    所以就任由王爷猜测是她下毒?宁晟儿眼色一凛,逼问道:“你知道我的身份?”

    九思垂头。

    “看样子很早就知晓了,隐瞒着王爷这么久,越九思,到底是我小看了你!”

    “娘娘是王爷的危险......”越九思仰着头,徐导最擅长光影拍摄,屋内一道月光映在她的侧脸,苍白但刚毅。

    “京中有变,让王爷速回吧。”

    画面变暗,只有“哒哒哒”的马蹄声。一片刀光剑影交织,音乐渐停,百丈红毯从巍峨的皇宫延伸下来,头顶晃动的月光,清冷,画面出现一把沾了血的剑。

    “太子薨 。”远方传来阵阵闷雷声,全4d的特效制作,如临其境,似雷声在耳,一刀一剑从眼前掠过。

    “洛王爷,沛王爷似乎在沙场中箭身负重伤,怕是回不了宫了。”

    “那还等什么?今日就是良辰吉日。”

    洛王爷缓缓地转身,眼神里泛起嗜血的狂热。

    所有的欢歌都会终曲,曾经的盛世如今被轻手覆成一曲哀歌。

    豆大的雨滴落下,满身是血的洛王手持着剑挟持了宁晟儿,对面站着并肩而立的越九思和沛王爷。

    “三哥,你要王妃还是皇位?”

    沛王爷往前一步,雨点打在脸上。

    “再过来,我就杀了她。”天大地大,已经没有容身之处,不如拼死一搏,“刚刚三嫂还和弟弟说,本王要当舅舅了呢。不知道三哥给不给这个福分?”

    沛王脚步一顿,身后的越九思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前面的男人,轻声道:“王爷,三思而后行。”

    他偏头看了一眼雨中的越九思,脸上用来易容成男儿妆容的粉被卸了干净,露出白皙的脸庞,可眼神却像男儿般坚定!城门外多少将士都是这样的眼神啊!沛王握紧了手中的剑。

    洛王的剑逼近一分,宁晟儿白皙的脖颈露出一道血痕。

    她一直没开口,生死从来不是乞讨来的。

    她想起刚出嫁的时候,想为王爷亲手做梨花膏。可是母妃斥责她没有王妃的威仪。于是她处处谨慎,慢声细语,可是在军营里的他,和越九思席地而坐,只吃一个馍馍,都笑得这么开心。作为宁家安插到沛王府的暗棋,她的心从来都是偏的呀!

    她想要得到的爱,似乎从来都是在乞讨。

    是她错了吗?错在哪儿?错在,千不该万不该,贪恋那日梨花开得正好。

    “王爷,紫霞桥的梨花落完了吗?”

    许久,画面一片寂静,只有雨点敲击屋檐的声音。陡然间,宁晟儿手一抬,亲自将剑往前一送,“啪,”洛王松开了她,一个翻身打算逃离,越九思提剑追了上去。

    “晟儿!”沛王几步跑到宁晟儿的身边,将她搂进怀里。

    他记得她很爱干净,这地上的鲜血成河,不该脏了她。

    这是第三次这样抱她了吧?第一次是成亲的时候,喜娘嬷嬷让他做的;第二次是骑马,自己掉了下来,是自己逼他的;那这第三次呢?她都要死了,没力气逼他这么做了?

    “王爷......”九思都是喊他表字的,她也可以吗?

    宁晟儿想伸手,将怀里的青玉佩给他看,“你还记得要来.....来苏......州......?”她当时问他的,但快马扬鞭,三米外的梨花树下,他听到了。

    沛王望着不远处的越九思,久久没有回答。

    宁晟儿瞪大了眼睛,想看清楚他的表情,无奈雨太大,溅入眼里,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王......”她还想问,可到底是没力气了,只能满怀期许地看着他。

    偌大的宫殿,淅淅沥沥的雨滴声悉数静下,只有他空空荡荡的一声回答打在她的心里:“不记得了。”

    宁晟儿在他的怀里,慢慢地点点头,阖上眼帘,悠悠道:“原来......你真的听到了啊......。”

    遍个苏州,宁家二小姐的声音如银铃一般,和着簌簌箫声再好不过。

    她嘴角抹过一丝笑意,“王爷......他是骗......咳咳,你的。没有......”孩子.......

    她到底不必把青玉佩还给他了,她到底可以一起带到黄泉碧落了。她到底最后不想让他愧疚一丝一毫。

    “哧”地一声,越九思的剑同样刺入洛王的胸口。

    雨越下越大,慢慢地,慢慢地,所有亡人的血都会在一起。

    画面再次一暗,复又重新光明起来。

    蜿蜒曲折的春江边,一年的梨花又开了。一叶扁舟缓缓靠近。音乐重新换回开始的萧声。

    越九思一身女儿装,从船头走了出来。风吹起她的翩翩长发,树梢的梨花离了打圈儿飘入水中。

    “公子,要去哪儿?”

    傅景誉身着淡蓝色的长袍,腰间一枚青玉佩和一管长萧。

    “你呢?”九思反问。

    “苏州。”

    越九思笑而不语地看着他。

    画面切成全景,整个京城的盛世繁华,金色和红色砖瓦,巍峨高大。镜头慢慢移动,江上一叶扁舟,清风徐来,水波不兴,乘着梨花,浪迹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