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莫轻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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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夜宿倾云居

    sat jun 13 20:15:12 cst 2015

    轻尘所居住的乃是相府中最为僻静的一处别院“倾云居”,“倾云居”之前本是二夫人的居处,原本南宫城网罗天下无数能工巧匠,耗费无数金银财宝在相府中心为其打造了美轮美奂,精致绝伦的“倾城水阁”’但因为三夫人不喜奢华又喜欢清静,在她的坚持下住进了这幽静简单的别院,并将别院原来的名字“碧兰轩”改为了“倾云居”,自三夫人进府到因难产离世不过短短7个月而已,在她离世后这里便成了“早产”的倾鸢的居处,而自从以后南宫城便不曾再踏足这里,对倾鸢亦是十分冷淡,未曾给与过一个做父亲应有的关怀与疼爱,不过好在在衣食方面倒也不曾苛刻过,亦会让人教其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因为倾鸢有先天心疾亦会为其寻访名医……众人都以为是因为三夫人是因为难产而死所以丞相无法面对这个孩子,所以才会如此冷淡,不过因着之前丞相对三夫人的宠爱,相府上下对倾鸢倒也还算恭敬守礼,毕竟怎么不受宠亦是丞相的骨肉。加上倾鸢5岁那年便被天下第一术士预言“天女转世,紫薇得之,必平天下”而后先帝便下旨为其赐婚,立其为太子妃……众人都以为是因为那个预言所以先帝才会赐婚,不过不管是什么缘故,这样一来更是无人敢对其不敬……

    而此刻在倾鸢屋内等候的萧辰屏退了相府下人后,无聊之余则开始打量起屋内的一切来 ,相较于一般女子的闺房,倾鸢的房间少了几分脂粉香气,反而是淡淡的墨香中夹杂着几分若有似无的不知名的药香,令人只觉得无比的舒爽惬意,走到书案前,笔墨纸研摆放井然有序,无一不显示出主人良好的修养与习惯,随意的拿起桌上的一本书册,却是一本药草鉴别集,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主人的注解,字迹娟秀清逸,十分漂亮,就在陌辰准备将书放回去的时候一张纸片却从书中滑落,接住纸片,却见上面写的是:故城与君别,几度梨花同;只缘缘已尽,再逢不识君。字迹与书上的注解完全不同,刚劲有力,却又十分飘逸,还透着几分随性的洒脱,与不羁,这样字迹令人不禁感叹是如何丰神俊逸的男子才能写出如此俊逸洒脱的字来,可是从诗的内容来看却又分明是出自一个女子之手,而背面似乎也有字翻过来一看果然也是同样的字迹,写的是:“一双一生一世人,繁华尽处,共隐桃源,看细水长流。”在为诗中的意境感到欣赏的同时,萧辰脑海里不自禁的浮现出了诗里那样美好的画面,抛开一切权势,功名利禄,荣华富贵和心爱之人找一处山清水秀的世外桃源,过一种平平淡淡,简简单单却幸福宁静的生活……这亦是自己年少时的一个梦,因为见证了母妃与父皇之间那种如细水般流长的感情所以亦是渴望自己可以拥有那样一份感情,又因为身处皇宫,这个位于权力顶峰的荣华之地,使他早已厌倦了权势,荣华,以及这背后暗藏的一切明争暗斗,阴谋诡计,人性的险恶与奸诈……所以才会在一直流连于宫外,直至15岁那年回宫知道了母妃和自己中毒的真相,更是被卷入皇权之争,到如今的君临天下,一步步走来,离那个梦早已越来越远,但却始终记得那个女子说过的话,始终把天下百姓放在首位,为其打造一个太平盛世,可是多年来却始终没有找到那个叫韵音的女子的下落,想起轻尘那双和那女子如出一辙的雪眸脑中有什么想法划过,却又随即被否决了,丞相之女怎么可能会出现在偏远的凤凰城呢……此刻的萧辰并不知道正是因为这个被他一念否决的想法使得他最终错过了眼前的女子整整5年……

    不知为什么,萧辰并不想将手中的诗笺放回原处,但自身良好的修养并不允许他这样做,不过却将诗笺的内容记在心里……将诗笺放回原处后又继续打量起屋里的一切,最后他的目光停留在了那副挂在床前的画像上,只见上面一个与倾鸢有几分相似的绝色美人,蛾眉螓首、 皓齿朱唇、仙姿佚貌、 当真是美丽无双,只见她怀抱七弦琴站在梨花树下,一脸柔和的看着前方,而令人惊叹的是那双眸子,脸上明明没有在笑,可是那眸子中却是笑意盈盈的,令人感觉无比的温暖,愉快……可是她的服饰装扮却又有些像边塞的异族女子,一头青丝随意的披散着,额头上是一串冰蓝色的水晶额饰,露在外面的白哲皓腕上亦戴了一串同额环一般材质的手链,三分袖的蓝白色收腰齐膝裙,裙外是一件湖水蓝的短马褂,配上一双浅棕色的鹿皮小蛮靴,略显异域风情的装束在她身上竟显得无比高雅温婉,作画之人将女子的美刻画得如此淋漓尽致,可见对其用情之深,而这画纸略有些发黄,可见其年代久远,在画的右下角是一行苍劲却不羁的一行诗句:“天外行云驻,只为幽兰留”。

    “天外行云驻,只为幽兰留……二夫人名兰嫣,又喜爱兰花,想必这幽兰指的便是她了,只是这画上的女子,这句诗,甚至这苍劲不羁的字体对萧辰来说竟是如此熟悉,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良久,萧辰终于想起来了,他曾在一个人的书房中见过画上的女子,那画上的女子虽然是一袭火红的劲装,可眉眼,五官却是与这画上的女子如出一辙,而且要比眼前画上的人成熟一些……而那副画上亦是题了这一句诗……那个人是早已亡故的镇国将军,洛云天,亦是他的老师,当年他受父皇之命,秘密来到了自己身边,教导自己兵法等,他在自己身边待了5年,就是在他走的前一天,他去他的书房找他,结果他不在,等待之余,无意中看到了那副被压在书下的美人图,他一直以为像师父这般洒脱不羁的人是不会有如此柔软的一面的,后来,他似是看出了他的疑惑,便笑道:“这个世界上总会有那么一个人会让你只想给予她全部的温柔的,因为有了她,便拥有了天下,阿辰,希望你有一天也会遇到这么一个女子,她会让你感到无比的幸福,那种幸福是世间一切财富,功名,权势都无法超越的……”“……”也就是那时候,他才知道行云是师父的字……而如今,这一切,不会只是巧合,或许应该查一下关于叶兰嫣的一切,萧辰在心里如此想着……

    沉思间,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最后停在门口久久没了动静,而门外,轻尘一直在犹豫要不要进去,虽然他们之间有过半年之期的约定,可是还是下意识的想要避开与他单独相处的机会,可是就在今晚,从芙姨口中知道了他的身世时居然对他产生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怜惜与心疼,轻尘告诉自己这只是因为他和自己一样自幼便失去了至亲,对他产生的这种怜惜与心疼只是因为他们同病相怜,还有与爹爹有着师徒名分,仅此而已……而她,亦不会改变自己的初衷,待一切尘埃落定之后便离开这个皇宫,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正当轻尘打算转身离去时,门却被人从里面打开了,一抬眼便对上一双深邃的眸子,轻尘有些惊讶的道:“这么晚了,你还没有休息”“这么晚了,要是朕不开门,皇后是不是就不打算进屋了……”“我……”“你放心,别说半年之期未到,就是到了,朕也不至于勉强一个女人……”说完不再理会轻尘,转身走进屋内,而轻尘则松了一口气,亦跟在他身后,而萧辰进屋后便站在那副画面前,久久不语,而轻尘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心里不禁一酸:“这是我爹爹亲手为娘亲做的画,爹爹说他第一次遇见娘亲时娘亲便是这般模样,他还说他永远都会记得,因为他说那一刻他就知道他终于等到了命中注定的那个人……”闻言,萧辰有些惊讶,因为众所周知,丞相南宫城琴棋书皆是一绝,唯独不善丹青,而且这字亦分明与师父的字如出一辙,况且南宫城与叶兰嫣可谓是青梅竹马,可这画上的女子已是双十年华,又怎么会是他初见叶兰嫣时所作……可听轻尘如此坚定的语气,以及她提起父亲时那种与见到,提起南宫城时截然不同的神情和语气,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轻尘口中的父亲并非是南宫城……或许是因为自父母离世数年后见到了关于他们的东西,触碰到了她内心最柔软的地方,或许是因为在萧辰身边,她总会忘了掩饰自己的情绪,甚至是卸下了那些防备……总之,此刻的轻尘并未发觉萧辰的异样,“都说你娘亲倾城绝色,可是能将这种美如此淋漓尽致的刻画于纸上,可见作画之人对她用情之深,可惜他们才相守了一年不到……”“谁说他们才相守了一年不到,自我出世起他们便一直在一起,若不是七年前……”“七年前……”闻言,轻尘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忙道: “没怎么,时候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说完便不再理会萧辰,连忙转身从柜子里拿了一条被子,准备铺在地上,见此,萧辰忍不住道:“你准备打地铺……”闻言,轻尘在心里嘀咕道:“这地铺是为你老人家准备的,你怎么好意思让我一个小女子睡地上呢”“ 你是不是在心里绯腹我呢,虽然你是女子,可是你难道想要我堂堂一国之君睡地上”“怎么会,皇上最大,我怎么敢让你睡地铺呢,你上床休息吧……”见轻尘一副不甘愿的样子,萧辰心情大好,口中却道:“我也觉得皇后没这么不懂事,你慢慢弄,我先休息了”说完,不去看轻尘郁闷的表情,故意从她面前大摇大摆的坐到了这屋内唯一的床上,慢条斯理的躺了上去,准备闭眼时又来了一句:“你打地铺的时候轻点,别吵到我”轻尘都快抓狂了,可是口中却不得不乖乖的道:“皇上放心,我一定不会吵到你的”“那就好”,轻尘看着萧辰舒适的样子,再看看自己手中的被子,心道:“让你欺负我,你放心,我一定不会吵到你的……才怪” 此刻的萧辰并未听见轻尘的绯腹,果然,耳边一会传来椅子倒地的声音,一会传来茶杯碎裂的声音,以及女子明显带笑意的声音:“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没注意脚下,所以……”“哎呀,这茶水怎么这么烫呀,害得我都端不住了……”“又碎了一个,手滑了,皇上,你 大人有大量,是不会和区区一个小女子计较的对吗……”“你说得对,我大人有大量,自然不会和你计较,不过若再闹下去,估计相府中的人就该被惊动了,你说到时候我该怎么解释好呢……”话音刚落,便传来轻尘略带泄气的声音:“皇上,你好好休息吧,我会很轻的”闻言,萧辰闷笑道:“你折腾了这半天,让我都没法好好休息,明天回去罚抄宫规20遍”“不是吧”“不是什么不是,难道嫌少……?”“额,没有,我一定好好抄……”“嗯,不许让人代笔”“……是”这回轻尘即便再心里怎么绯腹,却不敢再弄出动静来了,可是一想到要把那本好几万字的宫规吵二十遍,便欲哭无泪,怎么这么冷酷的人居然也喜欢罚人抄书啊,不过自己不就是稍微打扰他休息而已吗,怎么那么小心眼……

    此刻的两人都没有发现在彼此面前,他们都变得不像平时的彼此 ,或者说这才是真实的自己,不用去伪装,去防备,用最幼稚的行为去展示自己最简单的一面,做最轻松的自己……

    这一夜,萧辰睡得无比舒适,他从没有想过在这个姓南宫的地方居然也能睡得着,看着地上睡得不太舒服的女子,有些好笑的将她抱上床,替她盖好被子之后,看了看还未亮的天,轻轻的走了出去,当他返回来的时候,正好见轻尘一脸茫然的坐在床上,显然是不解自己怎么跑床上去了,“你醒了”轻尘抬头看向来人“我,我怎么跑这来了,还有你刚刚出去了?”“我还想问你呢,明明说好你睡地铺的,结果大半夜爬上我床,说是你是小女子不该睡地铺的,而我一个大男子要有君子风度,然后…… ”轻尘只觉得头皮发麻,这确实像自己说的话,只是看辰帝的表情难道自己还做了什么丢脸的事吗,“然后什么……”“然后……”见萧辰欲言又止的样子,轻尘直觉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果然,只听萧辰略带戏谑的道:“我也没有想到,倾儿你……这么热情……”“什么,热情!”“不错,你刚开始还说要赶我下去的,结果又说我答应过要永远陪着你的……只要我不先放开你的手,你就不会离开……”闻言,轻尘的脸色一下变得有些苍白,半响才呐呐道:“对不起,我……”原本只是随口一说,却在见到她变得苍白的脸色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说的是她上次说的梦话,萧辰只觉得心里莫名的难受起来,却依然戏虐道“你刚刚不是问我去哪了吗,这不因为你昨晚那番……那番告白之后就紧紧抱着我不松手,害我直到快天亮才能去小解……”原本因为萧辰那句话所带来的失落与难过都因为他后面的这番说辞而消失了,随之而来的是无比的窘迫,想不到自己不仅把他当成了阿离,居然还抱着他不松手,而更离谱的是他居然误会自己向他告白……

    不敢去看萧辰的眼睛,轻尘心虚地道:“额,那个,对不起,我不知道我睡着了会……会那样,还有那些话也只是梦话,我……”“我知道以倾儿害羞的个性醒来一定不会承认,不过我心里清楚就行,想不到……”“我……真的不……”似是不愿意从轻尘口中听到什么,萧辰打断道:“行了,倾儿的心意我明白了,既然起来了就准备一下,去和三夫人和离非他们告辞吧,一会就该回宫了”察觉到轻尘对三夫人和离非的亲近,所以萧辰便没有提其他人,而轻尘亦注意到了萧辰的体贴,心中一暖,此次相府之行,不过是为了看芙姨罢了,自己是再大婚前一天晚上才进入相府顶替姐姐的,所以并没有好好和她相处过,看得出芙姨并不喜欢南宫城,所以以后带她离开也容易一些,只是能让她为了姐姐留在相府的恐怕不仅仅是因为娘亲吧,只是不管因为什么,她都是洛家的恩人……至于离非哥哥,再进相府之前她就见过他了,那是一年前,当时正值南方水灾,许多百姓流离失所,是离非代表枯荣寺出面救济灾民,并带领枯荣寺僧众和一干自发加入的好心人帮灾民重建家园的,而自己当时正好目睹了那一幕,再加上姐姐不止一次提到他,所以对于离非是十分喜爱的,虽然见面不多,但亦能感觉得到他是真心疼爱自己的妹妹的,所以轻尘亦把他当做了自己的哥哥一般,希望他能幸福……

    因为南宫城和倾鸢的关系一直十分冷淡,这是众所皆知的事,所以轻尘并不用刻意亲近南宫城,倒也落得自在,而此次,南宫城对于“倾鸢”的归来,或许是因为萧辰的存在,倒是对轻尘多了几分“慈爱”,但明眼人都能察觉到其中的刻意,不过,轻尘并不在意,倒是萧辰对如此淡漠疏离的轻尘以及南宫城眸中深藏的纠结与痛苦有些疑惑,回想起大婚那日二人的眼神,以及那副美人图和轻尘漏洞百出的话’心下有了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