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动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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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白发男子

    sun feb 08 21:05:07 cst 2015

    姑苏城里的一个军营前,那三名吴国军士已经跑回来了,可是站在军营前却犹豫不决,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件事报告给上级,毕竟打输了,还受了伤,万一上级发怒,受到牵连,那可能就是死罪啊!

    与他们三人相隔不远。

    军营一隅,一个身穿甲胄的军士在练剑,三尺长剑在他手里好似重达千斤,每一次劈斩都有千斤之力,看他身边碎了一地的石块,剑痕依稀可见,不远处看他练剑的军士都小心翼翼,大气都不敢喘,不过最吸引人的不是他的剑术,而是他的头发,白发三千丈,配上他英武的面庞,伟岸的身躯,别有一股气势,把周围的人压的喘不过气来。

    特别是他双眉紧蹙,眼神里杀意浓厚,让人连与他对视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在远处的一些观看的军士有人在小声议论他。

    “这人杀气好重呀!”

    “听说这个人原来是楚国人。后来逃到我们吴国,才被公子光招为门客。”

    “楚国人!”有些不了解情况的人大惊失色,要知道现如今吴楚之间战争不断,在这里的军士又都是刚刚从战场上下来,很多人手上都沾有楚国人的鲜血。或者有袍泽死在楚国军士剑下。大家都有仇恨啊。

    “可是在上一次战争中,他杀敌很多呀!连大王都称赞他的战绩!说要大加赏赐。”另一名军士一脸困惑。

    “你们不知道吗?他跟楚国有大仇,听说他以前在楚国也是贵族,后来他家被楚王灭族,父兄都死了,他也是费了好大劲才逃出来的,你们看到他的头发了吗?就是一夜愁白的。”这一名军士显然消息灵通。绘声绘色的给大家讲他了解的情况。

    “他也是有大才之人,不光在战场上勇猛,治理民众也很出众,公子光就特别依仗他……”

    白发男子听觉敏锐,所有人的话他都听到了,却并未理会周围军士的议论,他只是专注于剑术,用练剑来排泄心中的怨恨,剑锋所指,让人不禁战栗。

    其实他本来的职务不是在这支军队,只是知道这只军队在跟楚军交战,他才向公子光请命,暂时调遣来这里任偏将军。练完这一遍,他就要向公子光复命去了,虽然上战场杀敌可以暂时让他平息仇恨,可是这毕竟只能解一时之恨,楚国还是巍然不动,他要做的是覆灭强楚,为此他有很多事要去做。

    白发男子剑势突变,杀气开始收敛。只听他沧桑的嗓音响起,一曲悲歌由心而发。

    园有桃,其实之殽,心之忧矣,我歌且谣;

    不知我者,谓我士也骄,彼人是哉,子曰何其;

    心之忧矣,其谁知之,其谁知之,盖亦勿思。

    园有棘,其实之实,心之忧矣,聊以行目;

    不知我者,谓我士也罔极,彼人是哉,子曰何其;

    心之忧矣,其谁知之,其谁知之,盖亦勿思。

    男子歌罢收剑,围观的众军士也回过神来,一股悲壮之情从内心深处被激发出来。有人心细,看到白发男子的眼角隐约有泪水在阳光下闪耀。仰天长叹一声,转身望着军营大门口。

    “别在躲藏了,再不救治他就要死了。”白发男子早就发现了那三名军士。

    众军士全都朝外望去,只见两名带甲军士扶着一名受伤的军士低着头走进来。

    “快来救人!他的手臂快被斩下来了。”军士喊道。

    大家一齐围了上来。看到受伤军士的伤口,都倒吸一口冷气。

    “谁干的?下手这么重!手臂差点儿保不住。”

    “可能以后再也无法握剑了,战场是不能再上了!”

    “你们是不是和别的士卒打斗了?这要是让将军知道,可是重罪呀!”一名老兵厉声说。

    “不是,我们去巡视,怎么会去找别的士卒打斗,他的手臂是在罗浮山下被一名女子砍伤的。”军士解释说。

    “女子!”众军士大惊。“怎么回事?什么女子这么厉害?”大家都瞪着一双双好奇的眼睛,想让这名军士把情况讲清楚,似乎都忘记去救治伤员,任凭伤员在一旁流血。

    那名军士叹了一口气,说:“今日我们兄弟三人去巡视,在罗浮山下,见一老妇人手执兵器,便要问罪于她,这时赶来一男一女,兵器是那个男人的,我们在争夺中伤了那名老妇人,于是那个女人发火了,拔剑就砍,我兄弟举剑格挡,可是那女子的剑太锋利了,我兄弟的剑被斩断,连手臂都差点儿保不住,哎!我兄弟呢,手臂还在流血呢!”大家想起了伤员,只见那名白发男子已经在为受伤的军士治理伤口。

    “伤的很重,骨头都被斩断了!”白发男子显然也吃了一惊,出手的那人是要杀死这名军士呀!

    “你们怎么逃回来的?”白发男子问。

    “逃……”虽然说逃不好听,可是事实就是这样。

    军士解释说,“本来那位女子见到我们兄弟伤了那老妇人,是要杀了我们的,最后是她身边的那个男子喝止了她,我们才能回来。”

    “断剑带回了吗?”白发男子问。

    军士恭恭敬敬的呈上自己的佩剑,青色铜剑,剑身只剩下一半,断口处整整齐齐,仿佛这不是一柄青铜剑,而是一柄木剑。

    众军士看到被斩断的佩剑惊叹不已,“当真是宝剑呀!那人定是使剑高手,幸好那人无心杀你们兄弟三人。”

    “就是,要不然你们兄弟哪里还有命回来!”

    “对方样貌如何?”白发男子有点儿激动,语速快了许多。

    “女子很年轻,大约十六七岁,貌美如花,男子气质非凡,比先生略小几岁。”军士大概的把自己见到的孙武季柔的形象给白发男子描述了一下。他偷偷地看了看白发男子,见他面露忧色,不禁担忧起来。

    “先生,我们听说前日越国献给我们大王几口宝剑,是不是那个男子拿的也是越国献上的宝剑,我们兄弟是按照新法行事……”军士神色慌张,额头都开始冒汗,他很害怕自己惹到贵族。

    白发男子看出他的担忧,打断他的话,说:“不是,大王的宝剑都藏在宫殿里,为了防止他国的剑士来抢夺,由公子庆忌看守,我相信还没有人能从我们吴国第一勇士——公子庆忌手下夺取宝剑!那人的宝剑应该是从别处得来,他不是贵族,放心,即使是贵族,你们按军法行事,只会得到奖赏,不会有灾祸上身。”

    “谢过先生。”

    白发男子又仔细端详手里的断剑,心有疑虑,随机拔出腰间佩剑,“噌——”如龙吟一般,剑身闪耀七星,纹路似山崖断壁,视之如临深渊,杀气全凝聚在纹路之中。

    他右手执佩剑,左手执断剑,左右互砍。断剑又被削去一段。白发男子视察切口处,大惊失色,那人的宝剑竟然能与自己的[七星龙渊]相媲美,自己的[龙渊宝剑]可是欧冶子大师和其高徒干将合力铸造!

    看到这,白发男子又惊又喜。

    “来人,随我一齐去罗浮山。”白发男子又看向那两名军士,“你们也一起去,再次让你们见到那一男一女,你们能认出他们吗?”

    “能!化成灰都认得出。”

    过了一会儿。

    “伍先生,可以……动身了吗?”众军士都畏惧白发男子的气势,不敢离他太近,远远的问。“伍先生,准备带多少人?要不要我把旁边军营的兄弟也叫上?”

    白发男子一愣,接着大笑起来,“几人便可,我们不是去寻仇,是去寻友,你们不必太过惊慌。”

    众军士摸不着头脑,虽然不理解,也没有人敢问,只得叫上几个身手好的军士随行。

    白发男子踌躇满志,手按腰间佩剑,他活着就是为了复仇,但是复仇之路何其艰难,且不说楚国是多么的强大。他知道,吴国目前还很弱小,全部军队加起来也不过三万人。而楚国至少有二十多万强大的军队。甚至要是有可能他不会选择来吴国实现自己的复仇计划,可是他没得选择,为了逃避楚国的追捕,他装疯扮傻,昼伏夜出,连吃个饭都不安心,若非有一个复仇的强大信念,他都撑不下去,他好不容易来到肯收留他的吴国,又有公子光赏识他,他从公子光这里看到了报仇的希望,可是他心里很清楚,吴国在强楚面前很弱小,就像越国本是荒蛮之地,虽有金石可以打造锋利的剑,但是没有善于使剑的人,所以才导致越国著名铸剑师欧冶子的剑都被越王献给吴王。而吴王能否保住这几口宝剑还很难说。

    与其说他是对一柄利剑感兴趣,倒不如说他是对利剑的主人感兴趣,吴国要发展,要强大,要能与强楚一决雌雄,就必须招揽更多的人才,他跟着公子光,公子光善于纳贤,他相信,只要是有真才实学,公子光一定会待为座上宾。希望这一次不要再令我空欢喜一场!白发男子收回佩剑,带领着五六位军士,朝罗浮山进发。

    罗浮山上,季柔换上男装,从竹舍中走出来,径直走向孙武,孙武停下手中的笔,低声说,“为了姑娘的安全,劳烦姑娘待在竹舍内躲一阵,姑苏城里就快来人了。”

    “用不着!”季柔拔出佩剑,冷冷的说,“不会给你添乱的。”

    孙武转身看向季柔,季柔一身简装,头发已经用布带束起,娇好的面容透出一股英武之气,不输于男子,清澈的双眼布满杀机。

    “麻烦是躲避不了了,一会儿会有吴国军士来到,孙武不想让人毁了自己辛辛苦苦建好的竹舍,姑娘还是把剑收起来,静坐一旁等候来人。”跟季柔相比,孙武此时似乎没有太大的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