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耀战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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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借命取薪

    青铜界,蜀州。

    一场雨,小雨。清风骤起,漓水含波,山色空濛雾渐浓。一支孤舟,一曲长歌,行途侧畔愁满绪。

    “娘,冷,好冷”,一个约莫五六岁的男孩,微微睁眼,嘴唇颤抖着喃喃。

    “发儿不怕,娘抱着就不会冷了”,女子轻轻言道,接着微微低头,轻吻了一下男孩额头,将其抱的更紧。一双满是血丝的双眸深情凝视,生怕错过眼前哪怕一丝一毫。

    “清雪,我来吧!你这样已经一日一夜,再如此下去,身子哪里吃的消”,一旁男子沙哑着嗓子,又一次关切地说道。同时,手中还不停的扒拉着身前的三只火炉,不住的给里面加些柴火,勉励维持炉火旺盛,保持着船屋里的温度。

    “没事的,师哥,我还能坚持,就让我再抱发儿一会,就一小会”,女子干涩的喉咙夹杂着哽咽声,摇摇头倔强道。那神情里,分明包含了作为母亲的所有不舍与决绝。

    听到这番话语,男子不禁心头一酸。他仔细打量着眼前裹着数层棉被,但脸色依旧惨白而几无血色的爱子,还有那容颜憔悴已不成模样的妻子,脑海中不由浮现起这些年来经历的种种。神色黯然悲怆,无力而自责。

    原来,这二人是一对夫妻。男子姓鲁,名道师。是西蜀国十大传国侯之一,鲁国侯府的当代侯爷。女子名叫木清雪,原本是男子的同门师妹,后来二人结为连理,并育有两子。而男孩便是二人幼子,名叫鲁逸发,先天便患有绝症。

    为给爱子治病,三年来夫妻二人抛下了所有事情,甚至连自己同样年幼的大儿子都丢在家中不闻不问。在这段时间里,他们携幼子走遍了大江南北,访尽天下的名医术士。不惜东去瀛岛仙山,西入雪海高原,南寻蛮荒巫部,北上极原冰国。途中历经艰辛,实非言语可道尽。

    而期间,若是遇到脾气怪异的医者或奇士,还要想尽各种办法来让对方施术诊治。或是哀求,或是逼迫,或是交易,或是投其所好,甚至不折手段。

    然天难遂人愿。

    让他们夫妻感到绝望的,是寻遍了各家医者,可到头来却连明确的病因头绪都找不到。最终只能从一些表面的症状入手,如“经脉堵塞”、“神魂孱弱”等,然后辅之一些效果寥寥的补药借以慰籍。

    可怜二人几经奔波,吃尽各种苦头。到头来,却还是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的爱子饱受病痛折磨,身体一天天地衰弱,直到某日,男孩连站立和呼吸都变得困难。这让他们不由地陷入了巨大的悲痛。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正当夫妻二人打算要放弃,陪伴爱子度过生命最后一段旅途的时候,却在偶然中遇到了一位白发老翁。此人看到男孩第一眼,便惊呼道:“天绝之症”。

    夫妻二人乍闻此语,惊喜交加,急忙上前询问。可老翁却未立即答话,而是先在男孩身上摸了数遍,又把了把脉搏才顾自言语道:“不曾想,世间真有这般奇事!”。

    听得此语,二人一头雾水,再次请教老翁道,“先生可知我孩儿患有何症,可否医治?”。

    再次闻言,老翁方才缓缓抬头看向眼前二人,叹息地摇了摇头,道:“此症乃天数使然,非人力药石可为,我观此子已历数次洗筋伐髓,灼骨刺魂,如今生机已至极限,若非你二人倾力护持,只怕早已丧命,即是如此,也难撑过这两日了,二位若还有未完成的心愿,还是趁早作打算吧!”。

    见老翁终于答话,夫妻二人屏息凝神,忐忑地琢磨其话中含义,待听“非药石能医”时,不由悲从心来,直至说到“难撑过两日”时,绝望更甚。

    究竟,饶是他们心中早有答案,可此际,泪水还是不住的夺眶涌现。

    “难道就真的没了法子”,鲁道师艰难的忍住酸涩,半是自语,半是奢问。

    见二人目露凄哀,老翁一时也不知当如何安慰,顿了片刻才半是劝解道:“天意浩淼,道法自然,又何须执着若此,我观二位皆命定之人,身肩重责,自当晓得道运之理,凡事顺势而为,莫可强求,如若一意孤行强行施为,霍乱天际,必遭厄难加身,永堕无间”。

    再听老者言语,恍惚间的二人急忙振作精神继续聆听。这倒并非是他们突然不再难过,只是多年求医问药养成的习惯罢了。

    待听老者突然提到“强行施为”四字,二人身子不禁微微一颤,眸中闪现些许光芒,道:

    “先生所言有理,但为人父母,我们又怎能眼见亲子饱受病痛折磨而不管不顾。”,鲁道师压抑着胸中波澜,恭敬请教,又继续说道,“刚闻先生言辞,话中似有所隐藏,不知可否详细说来,我夫妇二人不奢望能治愈爱子,但求老者可施以援手,缓解些许病痛便心满意足。为此,我夫妇二人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即便身死也无悔”。

    说完,夫妻二人便缓缓跪倒在老翁面前。

    “二位不可如此,快快请起,老朽山野之人,怎能受得这般大礼”,说话间,老翁俯身便扶住二人,动作灵活,全不见老态。

    “求先生救救我儿”,鲁道师夫妇坚持直身跪拜,言辞恳切哀伤。

    见二人执意,老翁便也不再强迫,而是仔细打量起二人。看其哀容之色溢于言表,无丝毫作伪。竟也似不由的勾起一段过往回忆,眼眶微微湿润,转而说道:“实非老朽不愿救治,只是此症根源之深,乃属天绝地弃,根本便无从医治”。

    听老翁再次如是道,二人俱是黯然,但并未回话,却是又重重在地上磕了几头。

    见二人主意已定,老翁才缓缓继续道:“若只是减轻些许症状,倒是有那么一个法子,只是·······”,说到此处,摇摇头欲言又止。

    “先生尽管言来,无论任何代价,我夫妻二人皆受得起”,鲁道师夫妇对视一眼,坚定道。

    “唉!倒也没什么不可说的,只是,此法太伤天和,且凶险异常,稍有差池,无论施救者还是被救者皆有性命之虞,而且能施此法者非你二人不可”,老翁道。

    “非我二人不可?先生此言何意”,鲁道师不解的问。

    “贵公子魂魄俱衰,经脉尽疲,若非得你二人倾力护持,再加之数次洗净伐髓疏通脉络,只怕早已丧命。然至今日,命火已至极限,衰亡只是旦夕之间”,说道此处,老翁又看了一眼二人,才继续道:“因此,若要续命,必先得‘命火之薪’,点薪燃命复造生机”,老翁回答。

    “何为命火之薪?”,鲁道师问道。

    “所谓命火之薪,乃天命之寿,地命之精,神魂之髓,人灵之根,四者合而为薪,薪燃尽则人亡命”,老翁说道。

    “那这命火之薪该如何取得?”,二人又问。

    “命乃天授,亦是人授,天命可破不可借,人命可借不可破,所为取薪,实为借命,借至情之命”,说完,老翁手指向二人。

    惊闻此语,夫妻二人不由一顿,但看了看怀中孩儿,心中已有觉悟,道:“若我二人葬身于此,还望先生怜惜,将我儿送还家中”。

    “何故执意如此!”,老翁不由兴叹,眸中流露些许深情。

    “还请先生教我”,二人坚定道。

    “既如此,那便随我来吧!”,说完,老翁转身走去,轻轻一迈,便已是十数丈之外。

    二人见此,瞳孔不禁一缩,接着露出几分欣喜,急忙跟上前去。

    如此这般一前一后,几人约莫行了一个时辰,最终在一处崖顶停了下来。

    待几人先后落地,老翁也不说话,只将衣袖轻轻一挥。顿时,鲁道师二人只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呼吸之间,周遭场景大变。

    震惊片刻,二人方定睛看去,只看先前所踏之地,哪里是什么崖顶,不过一处幻化的石阶罢了,而在石阶上方,则是一处巨大的断口,断口之间罡风纵横,宛如先天剑气,撕裂寰宇,斩断登天之梯。而在断口上方,则又是延绵不尽的残破阶梯,仿若直达天际,连通遥遥星河。而在阶梯上,还有一些破败的楼宇林立其中,显得神秘异常。

    “这里是?”,夫妻二人惊异不已。

    “前面便是此行终点”,老翁也不细答,说完,便纵身而上迈入断口之中。

    见此情形,二人目光随之望去,只见其身形才入断口,霎那间罡风涌动,宛似活物齐齐朝其所在之处飙射,声威赫赫下,竟使得周遭山峦起伏摧折,骇人至极。

    “嘶······”,二人不禁倒抽凉气。

    而回头再看那老翁,对这一情形却全然不惧,只见其身形轻忽,似缓实快,脚步微微一踏,竟恰好落在风眼之上,使得那原本无匹的伟力顿时消弭,尽数化作上浮之力。远远望去,犹脚生莲花,御风而行,只是数息之间已全不见了踪影。

    见此一幕,二人惊叹非常,直感世间奇人无数,天外有天。但同时心中亦是有些担忧,面面相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一道天音从远处传来,洪亮非常,听其源头正是那老翁无疑。二人心头稍定,仔细聆听。

    “上步天纲,飞行羽门;出入三生,逃生隐沦;变化形影,前合万分;神安气镇,炼渡仙魄;举体同飞······止于天关,倒向北极;魂真魄神,合形升飞”。

    却是一篇神秘经文,自老翁口中传下。

    听得只言片语,二人心中已有估量,皆盘坐静记。好在二人皆非常人,武道修为已达三重,真魂开悟。此经文虽晦涩繁复,但还是强行记了下来。

    “日落之前,你二人若能参透此经奥秘,跃过天渊,或可行续命之法,若不能,便回去吧!”,待述完经文,老翁接着道。

    “多谢前辈”,鲁道师夫妇听此,急忙朝天阶躬身拜谢,恭敬非常,心绪难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