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月姬
老三走到河里洗了把脸。
“真他妈爽快！”他索性脱掉衣服，一个猛子扎了进去，又冒出头对岸上喊道：“一个个装什么娘们，赶紧下来吧！”
岸上十几个人，有的饮马，有的擦拭武器，有的围在一起喝酒，各个配着武器。
“我是娘们，你快上来干我呀！”一人说着，做了个不堪的动作，岸上人纷纷大笑起来。
“干你娘！妈的！”老三钻回水里。
河水浑沌，他还是看到河底隐约有一巨物，游了下去。
这巨物呈椭圆，倒在河床上，硬皮外壳，老三踹了一脚，纹丝不动。他赶紧回到水面：“有东西！水下有东西！”
众人费了大半天功夫，把这皮囊拖到岸上。
一人举刀欲刺入皮囊，却只在上面留下一个小尖坑，引来一阵嘲笑。
老三推开他：“滚一边去！穷娘们，老子开给你看看！”他双手甩动自己的弯刀，虎虎生风，说话间手起刀落，皮囊却仍旧没有反应。
所有人几乎把武器试了个遍，除了留下一丝痕迹以外，皮囊毫无能开启的迹象。
“妈的，用火烧！”
几个人忙着生火，突然有一人喊道：“快看！这儿有缝，它是从里面封上的！”
老三跳过来细看了一番：“妈的！真是！”费劲把刀尖挤了进去，欣喜道，“哎！有门！”
阳光射进来的时候，小灵狐睁开了眼睛，当它看见刀尖在眼前晃动，不免大惊，怀抱自己的两人还处在睡死的状态，任它又挠又咬，明石毫无反应。
“喂！里面好像有个毛茸茸东西！”老三似乎看见了灵狐的身影，大喊。
“什么怪物？当心它扑你脸上！”
老三没有怯意，反而加快了手脚。
“啊！”只听他大叫了一声，扔掉弯刀一屁股坐到地上。
众人围了上来，一人喊道：“快，别让那东西跑了！”
小灵狐像一道白光闪过众人眼前，嗖忽间不见了踪影。
老三的脸被抓了两条血痕，并不严重，他啐道：“不就是一只猫嘛？”
“喂，老三，怕不是什么妖怪吧？”
“说不定藏了一窝那怪东西！”
“我看像是财宝。”
“是怪杀怪，是妖降妖，老子不信它能把我吃了！”话虽如此，他再次挥动的弯刀不免显得谨慎起来。
围观的人也不约而同地屏息静气，瞪着眼睛盯着跳动的刀锋。
等老三把刀插回背后左右看看，所有人都把热切的目光投向了他，他瞪着铜铃般的眼睛大吼一声：“瞧你们那点熊包胆子！过来呀！”
有个面如黑煞的大个子走过来，跟老三一人扯住一边，两人互换了一个眼色，同时动手扯开了皮囊。
当两个仍在睡死状态的人出现在这一群亡命匪的眼前，所有人不禁迟疑了片刻，显然在他们意识到眼前有个女人之前，震慑到他们的，无疑是她的美。
“操他娘的，璎珞简直比她的头发丝都不如！”
璎珞是名满天下的莺燕楼的头牌花魁。
“我们还在等什么？上啊！”
一只黑手已经摸上月姬的前股，老三抓住了它。
“这衣料是一品贡缎。她不是普通大户家的娘们。”老三将她的裙裾抓在手里，他曾是神武营的一员，鹿泽宿卫，见识不短。
“管他大户小户，老子就不懂了，怎么，大户家的娘们就吓破你那点狗胆了？你要干不干，老子先来。”一个战族把他推到一边，正欲扯月姬的裙裳，不提防被一脚撂倒。
明石这一脚将那人踹到一旁，他准备抱起月姬，却被人一刀砍在肩上，他发出沉闷的一吼，依然试图去护月姬，又是一刀扎进背里……直到他已感觉不到痛，只能扑倒在月姬的身上。
他被人踢到一边，透过面具看着仍不省人事的月姬，连握拳的力气都没有了。
月姬早已被一群饿虎围了个水泄不通，有的甚至为了挣个先后横尸河中。
月姬的裙裳已被扯破，一双纤白的玉腿惹得各个垂涎。
只听得老三大喊一声：“拿家伙！”
所有人顿时看向周围，不知何时，他们已被豺狼等兽团团围住，突如其来的兽群竟是漫山遍野，青天之下，再血性的壮汉看到这情势，没有不打怵的。他们眼前的虎狼，各个眼露寒光，涎水欲滴，正如他们方才看到月姬一般，小灵狐从中跃出，跳到明石身上，一双血红的眼睛瞪着这些猎物，已有几只狼活动着前爪，蠢蠢欲动。
“妈的！这什么情况？”
“这女的会妖术？”
“是这个男的！”
明石闭上眼睛，进入灵狐的视野。
有人已吓得尿了裤子。
“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横竖也是一死！杀出去！”
有人已抡起锤子，还不及扑向兽群，已被撕成碎片，眨眼间骨头都不剩一根。血腥令这些野兽疯狂起来，很快，刚才还在虎视眈眈眼前美人的一群悍匪已成了兽群的腹中魂，月姬身边只留下一滩一滩鲜血，和散落一地的刀剑。
兽群渐渐散去，灵狐舔着明石的手，眼中带着泪光。
水声。
刺眼的阳光。
麻木的身体。
后背冰凉而膈应。
月姬睁开眼睛，花了很长时间确认自己不是在梦境里。她艰难地坐起来，看到自己满身血污、狼狈不堪的样子。石滩上成片的鲜血还未凝结，趴在不远处的明石浑身是伤，一动不动，不知死活。小灵狐忧伤地守在他的身边。
月姬尝试着站起来，除了脚底有些发飘，仍可以走动。她走到明石身边，取下他的面罩，摸了摸，尚有鼻息。
“别担心，他还活着。”她费力地对灵狐说道。
远处的皮囊引起了她的注意。她并不知道自己与这皮囊有什么关系。然而它在动，突然一只手从里面伸出来，紧接着头也冒了出来，老三竟钻进皮囊躲过了一劫。
老三一脸恐惧，紧盯着月姬。
月姬警惕地踢起手边一只长枪抓在手里，慢慢向老三走去。
老三立即爬出皮囊，拔腿就跑。
月姬估量自己没有力气扔出长枪，便站在原地鼓着全身的劲儿喊了一句：“你是谁？”
老三早已吓得魂不附体，摔了个狗啃泥，仍不敢耽误片刻，连滚带爬地逃出了月姬的视野。
月姬以长枪支地，渐渐想起了最近的记忆。那是桑府真正的劫难：甘华林里震天的鬼哭狼嚎，暖阁的侍女、女兵忙着拉网，乱成一团，夫人从远山阁派来的仆役也加入拉网队伍，她想去远山阁找她的母亲，却被前来的仆役拦住去路。她不理一概人等劝阻，骑上三青马接过梨花枪冲出暖阁，未曾料想，府中遍地白骨，无不是为千夜白所伤，前往远山阁途中，竟有不计其数的官兵涌入阻断了道路，这些人开始疯狂血洗侯府，不论是武装的府兵还是手无寸铁的侍女，纷纷惨死刀下。她一路斩杀，不留心被人砍了马腿，她一头栽下马，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如今想来，自家的府邸只怕是凶多吉少，未曾见面的父母，恐怕……她越想越怕，不敢再设想下去。她走到明石身边，抱起小灵狐。
“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灵狐满眼的忧伤，低下头。
“你有没有见过我的父亲和母亲？”
灵狐偏过头去，躲避她的目光。
见问不出所以，她只能寄希望于不省人事的明石。
“他伤得太重了。”月姬监视他的伤口，对寸步不离的灵狐说。
她从身上扯下一块布条，在河水里浸湿了擦拭他背上一条一条的刀口。
“去帮我寻一些药草来可好？朱木树根之下，攀缘而生，通体青黄少叶，每叶四瓣，有白实为佳品，越多越好。”
小灵狐点点头一溜烟去了。
月姬一刻没闲着，捡来柴草枯木，手脚麻利地支起篝火，石滩上有一顶染血的铜盔，锅亦有了，只等草药。她坐在明石身边，静静看着他漂亮的侧脸，不禁想起自己与母亲在远山阁留月亭的对话，以及哥哥为她张罗的与王的姻聘，至亲未知的遭遇再一次像洪水般令她几近窒息。
远远望见灵狐从河对岸的树林中蹿出，她起身对它挥手，暂且中断了忧伤的思绪。
灵狐很快绕了回来，看着月姬娴熟的处理药草，入锅熬煮。等候的间隙，月姬吃了些它带回的野果。
看着锅中的药膏差不多火候了，月姬招呼说：“来。”
小灵狐跳到她怀中，好奇地望着她。
“来点药引子。”月姬浅浅笑着。
灵狐瞪大眼睛。
“安啦，对着锅尿尿。”
小家伙竟羞得蜷成一团，不肯听从。
“你不想救他啦？那我就不管啦！”
灵狐可怜巴巴地拿眼偷望她，仍是不太情愿。
“好啦，知道你是女孩家，我把眼睛闭着还不行嘛？”月姬说着闭起眼睛。
灵狐这才小心翼翼地够到她手指边缘，一脸委屈地着照做了。
一锅粘稠的药膏很快全敷上了明石的伤口。
“你一定好奇我为什么会这些吧？我十三岁随父侯出征，见惯沙场，我暖阁的女兵都是我一手培养起来，能征善战，跟着我出生入死。”她说这些时，眼中只有坚毅果敢，以及深深的自豪。“我可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我也是个军旅之人。”
她依旧扯下自己的衣料将他裸露的伤口包扎好。她的衣裳本就被扯得难以蔽体，当下她和灵狐看着自己捉襟见肘的打扮，不禁笑了起来。
她伸开双臂转了一圈，问道：“我是不是像个叫花子了？”
灵狐缩着前爪，歪着点点头，眼珠一转。
月姬知它是计上心头：“你有什么好主意？”
灵狐显得十分兴奋，不断挥舞着小爪子表达自己的想法。
月姬虽不全然明白，却也知道它欲离开片刻：“好吧，你去吧，快去快回。不然，等他醒了，我就带他跑啦！”
灵狐雀跃着跑远。
只剩一个人时，月姬又一次悲上心头。她害怕听到真相，又迫切地希望明石能早点醒来，告诉她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她取了片阔叶，到河中舀了些水喂到明石口中。
“你赶紧醒过来吧。告诉我父亲母亲兄长都好。还有明叔。告诉我这是哪儿，我怎么就到这儿了呢？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对了，你醒过来了也不会说话。”她想起明石并无舌头，不觉后背发凉，莫名的恐慌一阵阵在胸腔中蔓延。
她决定不让自己陷入这种情绪，操起之前的长枪，觉得还算衬手，挥舞起来练了练，收招后才发现小灵狐已坐在一块岩石上了，身边堆着一些颜色暗淡的衣服。
“你回来了！”她语气有着明显的惊喜，拿起这些衣服钻进了树林，再出现时，已然是一位翩翩公子，她将灵狐一并带回的布冠也戴上了。
“本公子可俊美？”她转了一圈，问道。
灵狐使劲点点头。
“如此甚好，行动起来便宜很多。真是个贴心的家伙。”
她将灵狐抱在怀中，坐到明石身边的岩石上，絮絮叨叨与它说了很多，她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眼前人尚且不知何时会醒来，她只是害怕一旦安静下来，那些令她窒息的猜想会席卷而来。
仔细聆听的小灵狐突然将头转向河对岸，凝视着群山。
月姬亦警觉起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山中传来。
(本章完)
“真他妈爽快！”他索性脱掉衣服，一个猛子扎了进去，又冒出头对岸上喊道：“一个个装什么娘们，赶紧下来吧！”
岸上十几个人，有的饮马，有的擦拭武器，有的围在一起喝酒，各个配着武器。
“我是娘们，你快上来干我呀！”一人说着，做了个不堪的动作，岸上人纷纷大笑起来。
“干你娘！妈的！”老三钻回水里。
河水浑沌，他还是看到河底隐约有一巨物，游了下去。
这巨物呈椭圆，倒在河床上，硬皮外壳，老三踹了一脚，纹丝不动。他赶紧回到水面：“有东西！水下有东西！”
众人费了大半天功夫，把这皮囊拖到岸上。
一人举刀欲刺入皮囊，却只在上面留下一个小尖坑，引来一阵嘲笑。
老三推开他：“滚一边去！穷娘们，老子开给你看看！”他双手甩动自己的弯刀，虎虎生风，说话间手起刀落，皮囊却仍旧没有反应。
所有人几乎把武器试了个遍，除了留下一丝痕迹以外，皮囊毫无能开启的迹象。
“妈的，用火烧！”
几个人忙着生火，突然有一人喊道：“快看！这儿有缝，它是从里面封上的！”
老三跳过来细看了一番：“妈的！真是！”费劲把刀尖挤了进去，欣喜道，“哎！有门！”
阳光射进来的时候，小灵狐睁开了眼睛，当它看见刀尖在眼前晃动，不免大惊，怀抱自己的两人还处在睡死的状态，任它又挠又咬，明石毫无反应。
“喂！里面好像有个毛茸茸东西！”老三似乎看见了灵狐的身影，大喊。
“什么怪物？当心它扑你脸上！”
老三没有怯意，反而加快了手脚。
“啊！”只听他大叫了一声，扔掉弯刀一屁股坐到地上。
众人围了上来，一人喊道：“快，别让那东西跑了！”
小灵狐像一道白光闪过众人眼前，嗖忽间不见了踪影。
老三的脸被抓了两条血痕，并不严重，他啐道：“不就是一只猫嘛？”
“喂，老三，怕不是什么妖怪吧？”
“说不定藏了一窝那怪东西！”
“我看像是财宝。”
“是怪杀怪，是妖降妖，老子不信它能把我吃了！”话虽如此，他再次挥动的弯刀不免显得谨慎起来。
围观的人也不约而同地屏息静气，瞪着眼睛盯着跳动的刀锋。
等老三把刀插回背后左右看看，所有人都把热切的目光投向了他，他瞪着铜铃般的眼睛大吼一声：“瞧你们那点熊包胆子！过来呀！”
有个面如黑煞的大个子走过来，跟老三一人扯住一边，两人互换了一个眼色，同时动手扯开了皮囊。
当两个仍在睡死状态的人出现在这一群亡命匪的眼前，所有人不禁迟疑了片刻，显然在他们意识到眼前有个女人之前，震慑到他们的，无疑是她的美。
“操他娘的，璎珞简直比她的头发丝都不如！”
璎珞是名满天下的莺燕楼的头牌花魁。
“我们还在等什么？上啊！”
一只黑手已经摸上月姬的前股，老三抓住了它。
“这衣料是一品贡缎。她不是普通大户家的娘们。”老三将她的裙裾抓在手里，他曾是神武营的一员，鹿泽宿卫，见识不短。
“管他大户小户，老子就不懂了，怎么，大户家的娘们就吓破你那点狗胆了？你要干不干，老子先来。”一个战族把他推到一边，正欲扯月姬的裙裳，不提防被一脚撂倒。
明石这一脚将那人踹到一旁，他准备抱起月姬，却被人一刀砍在肩上，他发出沉闷的一吼，依然试图去护月姬，又是一刀扎进背里……直到他已感觉不到痛，只能扑倒在月姬的身上。
他被人踢到一边，透过面具看着仍不省人事的月姬，连握拳的力气都没有了。
月姬早已被一群饿虎围了个水泄不通，有的甚至为了挣个先后横尸河中。
月姬的裙裳已被扯破，一双纤白的玉腿惹得各个垂涎。
只听得老三大喊一声：“拿家伙！”
所有人顿时看向周围，不知何时，他们已被豺狼等兽团团围住，突如其来的兽群竟是漫山遍野，青天之下，再血性的壮汉看到这情势，没有不打怵的。他们眼前的虎狼，各个眼露寒光，涎水欲滴，正如他们方才看到月姬一般，小灵狐从中跃出，跳到明石身上，一双血红的眼睛瞪着这些猎物，已有几只狼活动着前爪，蠢蠢欲动。
“妈的！这什么情况？”
“这女的会妖术？”
“是这个男的！”
明石闭上眼睛，进入灵狐的视野。
有人已吓得尿了裤子。
“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横竖也是一死！杀出去！”
有人已抡起锤子，还不及扑向兽群，已被撕成碎片，眨眼间骨头都不剩一根。血腥令这些野兽疯狂起来，很快，刚才还在虎视眈眈眼前美人的一群悍匪已成了兽群的腹中魂，月姬身边只留下一滩一滩鲜血，和散落一地的刀剑。
兽群渐渐散去，灵狐舔着明石的手，眼中带着泪光。
水声。
刺眼的阳光。
麻木的身体。
后背冰凉而膈应。
月姬睁开眼睛，花了很长时间确认自己不是在梦境里。她艰难地坐起来，看到自己满身血污、狼狈不堪的样子。石滩上成片的鲜血还未凝结，趴在不远处的明石浑身是伤，一动不动，不知死活。小灵狐忧伤地守在他的身边。
月姬尝试着站起来，除了脚底有些发飘，仍可以走动。她走到明石身边，取下他的面罩，摸了摸，尚有鼻息。
“别担心，他还活着。”她费力地对灵狐说道。
远处的皮囊引起了她的注意。她并不知道自己与这皮囊有什么关系。然而它在动，突然一只手从里面伸出来，紧接着头也冒了出来，老三竟钻进皮囊躲过了一劫。
老三一脸恐惧，紧盯着月姬。
月姬警惕地踢起手边一只长枪抓在手里，慢慢向老三走去。
老三立即爬出皮囊，拔腿就跑。
月姬估量自己没有力气扔出长枪，便站在原地鼓着全身的劲儿喊了一句：“你是谁？”
老三早已吓得魂不附体，摔了个狗啃泥，仍不敢耽误片刻，连滚带爬地逃出了月姬的视野。
月姬以长枪支地，渐渐想起了最近的记忆。那是桑府真正的劫难：甘华林里震天的鬼哭狼嚎，暖阁的侍女、女兵忙着拉网，乱成一团，夫人从远山阁派来的仆役也加入拉网队伍，她想去远山阁找她的母亲，却被前来的仆役拦住去路。她不理一概人等劝阻，骑上三青马接过梨花枪冲出暖阁，未曾料想，府中遍地白骨，无不是为千夜白所伤，前往远山阁途中，竟有不计其数的官兵涌入阻断了道路，这些人开始疯狂血洗侯府，不论是武装的府兵还是手无寸铁的侍女，纷纷惨死刀下。她一路斩杀，不留心被人砍了马腿，她一头栽下马，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如今想来，自家的府邸只怕是凶多吉少，未曾见面的父母，恐怕……她越想越怕，不敢再设想下去。她走到明石身边，抱起小灵狐。
“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灵狐满眼的忧伤，低下头。
“你有没有见过我的父亲和母亲？”
灵狐偏过头去，躲避她的目光。
见问不出所以，她只能寄希望于不省人事的明石。
“他伤得太重了。”月姬监视他的伤口，对寸步不离的灵狐说。
她从身上扯下一块布条，在河水里浸湿了擦拭他背上一条一条的刀口。
“去帮我寻一些药草来可好？朱木树根之下，攀缘而生，通体青黄少叶，每叶四瓣，有白实为佳品，越多越好。”
小灵狐点点头一溜烟去了。
月姬一刻没闲着，捡来柴草枯木，手脚麻利地支起篝火，石滩上有一顶染血的铜盔，锅亦有了，只等草药。她坐在明石身边，静静看着他漂亮的侧脸，不禁想起自己与母亲在远山阁留月亭的对话，以及哥哥为她张罗的与王的姻聘，至亲未知的遭遇再一次像洪水般令她几近窒息。
远远望见灵狐从河对岸的树林中蹿出，她起身对它挥手，暂且中断了忧伤的思绪。
灵狐很快绕了回来，看着月姬娴熟的处理药草，入锅熬煮。等候的间隙，月姬吃了些它带回的野果。
看着锅中的药膏差不多火候了，月姬招呼说：“来。”
小灵狐跳到她怀中，好奇地望着她。
“来点药引子。”月姬浅浅笑着。
灵狐瞪大眼睛。
“安啦，对着锅尿尿。”
小家伙竟羞得蜷成一团，不肯听从。
“你不想救他啦？那我就不管啦！”
灵狐可怜巴巴地拿眼偷望她，仍是不太情愿。
“好啦，知道你是女孩家，我把眼睛闭着还不行嘛？”月姬说着闭起眼睛。
灵狐这才小心翼翼地够到她手指边缘，一脸委屈地着照做了。
一锅粘稠的药膏很快全敷上了明石的伤口。
“你一定好奇我为什么会这些吧？我十三岁随父侯出征，见惯沙场，我暖阁的女兵都是我一手培养起来，能征善战，跟着我出生入死。”她说这些时，眼中只有坚毅果敢，以及深深的自豪。“我可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我也是个军旅之人。”
她依旧扯下自己的衣料将他裸露的伤口包扎好。她的衣裳本就被扯得难以蔽体，当下她和灵狐看着自己捉襟见肘的打扮，不禁笑了起来。
她伸开双臂转了一圈，问道：“我是不是像个叫花子了？”
灵狐缩着前爪，歪着点点头，眼珠一转。
月姬知它是计上心头：“你有什么好主意？”
灵狐显得十分兴奋，不断挥舞着小爪子表达自己的想法。
月姬虽不全然明白，却也知道它欲离开片刻：“好吧，你去吧，快去快回。不然，等他醒了，我就带他跑啦！”
灵狐雀跃着跑远。
只剩一个人时，月姬又一次悲上心头。她害怕听到真相，又迫切地希望明石能早点醒来，告诉她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她取了片阔叶，到河中舀了些水喂到明石口中。
“你赶紧醒过来吧。告诉我父亲母亲兄长都好。还有明叔。告诉我这是哪儿，我怎么就到这儿了呢？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对了，你醒过来了也不会说话。”她想起明石并无舌头，不觉后背发凉，莫名的恐慌一阵阵在胸腔中蔓延。
她决定不让自己陷入这种情绪，操起之前的长枪，觉得还算衬手，挥舞起来练了练，收招后才发现小灵狐已坐在一块岩石上了，身边堆着一些颜色暗淡的衣服。
“你回来了！”她语气有着明显的惊喜，拿起这些衣服钻进了树林，再出现时，已然是一位翩翩公子，她将灵狐一并带回的布冠也戴上了。
“本公子可俊美？”她转了一圈，问道。
灵狐使劲点点头。
“如此甚好，行动起来便宜很多。真是个贴心的家伙。”
她将灵狐抱在怀中，坐到明石身边的岩石上，絮絮叨叨与它说了很多，她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眼前人尚且不知何时会醒来，她只是害怕一旦安静下来，那些令她窒息的猜想会席卷而来。
仔细聆听的小灵狐突然将头转向河对岸，凝视着群山。
月姬亦警觉起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山中传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