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无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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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阿棠逃学

    阿棠赢了烟姐姐。

    真的赢了?众妖都无奈地接受了这场爆冷决斗,阿棠在木系法术的课堂上,捂着扑通扑通跳的小心脏,仍然没有缓过神来。

    真的赢了!霍老师又念叨那句“天才是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加百分之一的灵感”, 阿棠摸着樊老师奖励给她的冰花芙蓉玉镯子,心底美滋滋。

    嗷嗷,阿棠要第一时间讲给夫君哥哥听。阿棠想吃辣子鸡、大盘鸡、口水鸡、叫化鸡、花雕鸡、三杯鸡、白斩鸡、盐焗鸡、脆皮鸡、红烧鸡。

    哦不,先告诉楼哥哥。阿棠想替楼哥哥分担青丘国的重任呢。

    于是,阿棠归心似箭。平安掐了传语诀,喊她放学后一起回家,她压根没听见。下课铃声响,她立即腾起粉扑扑的海棠花状云朵,风风火火地奔向东风阁。

    阿棠打算给西楼一个惊喜。夫君哥哥说,掐隐身诀之前,先默念一遍清心诀,隐身的效果更佳。阿棠照办了。

    幽篁里,西楼与箫长老席地而坐,品茗浅谈。

    “小楼的苦肉计妙哉。阿棠居然打败了虎族的车骑将军。” 箫长老捋了捋白须,一副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感。

    “没有巨人丹,阿棠可胜不了。”西楼道,嘴角微微翘起的弧度还是出卖了他此刻的喜悦。

    “由六月飘雪之水系法术,独自领悟出冰系法术的第一层面雪魄冰魂,已经超越了小楼。”箫长老笑道。

    风系法术,由西楼从火系法术之中独创出来的。那时,西楼五百岁。

    “阿棠总算没有白费孤一番苦心。”西楼不再遮掩笑意。

    蓦然,西楼背后的翠竹遭到烈火的焚烧,正是来自阿棠的雷霆之怒。

    “楼哥哥,你骗阿棠,阿棠不能原谅你!”阿棠抹起眼泪,怒道。

    尔后,阿棠掐了瞬息诀,消失不见。

    阿棠不是一百岁那个会问苦肉计好不好吃的小女娃。阿棠进了红棠书院,除了学习法术,还交了烟姐姐和小安两个好朋友,学到许多楼哥哥没有时间教授她的常识。

    楼哥哥为了逼迫阿棠勤修法术,竟然假装咳血!

    阿棠…阿棠讨厌大骗子!

    一路狂奔,忘记腾起粉扑扑的海棠花状云朵,阿棠毫无犹豫地跳上沙狐舟子的小舟,离开青丘国。

    “无名爷爷,阿棠不知道怎么去夫君哥哥的崇光宫。”阿棠抱着膝盖哭累了,轻声道。

    “这有何难。无名爷爷送阿棠过去,顺便讨要一壶海棠酒。”沙狐舟子发出爽朗的笑声,仿佛飞崇光宫只是件不起眼的小事。

    崇光宫同八重天的相思殿一样,没有雄厚的妖力,绝不是久留之地,轻则打回原形,重则魂飞魄散。女帝红棠在世,前往崇光宫的次数,屈指可数。

    “无名爷爷待阿棠真好。”阿棠甜甜地笑道。

    “老朽看在海棠酒的份上,才帮助阿棠一把。真正对阿棠好的,不会计较得失。”沙狐舟子收敛起笑容,表情严肃。

    真正对阿棠好的,不会计较得失。阿棠琢磨着这话中的深意。楼哥哥就悄悄地出现在脑海里,挥之不去。不,楼哥哥才不是真正对阿棠好,楼哥哥只是欺骗阿棠努力学习法术。

    “阿棠,坐好了,要启程哦。”沙狐舟子喊道。

    刹那间,小舟冉冉升起,原来是底下有一条苍青色的风龙托着。

    阿棠紧紧地扶着小舟的边沿,睁大了圆溜溜的葡萄大眼。

    可是,阿棠不小心眨眨眼,那条哑巴风龙,就将小舟推到了崇光宫。

    啊呜,阿棠发现自己有点晕船了,小身板东倒西歪,瞧见夫君哥哥那身飘逸白衣时,才敢安安稳稳地睡觉。

    真正对阿棠好的,阿棠会全心全意地信任。阿棠并不相信无名爷爷。阿棠昏睡前,小脑袋里忽然蹦跶出这句话。

    “留渊谢过无名前辈。”留渊上神抱着阿棠,确认她那点微弱的妖气没有被崇光宫荡涤,皱起的眉头才缓缓地舒展。

    “上神多虑了。只要避开子时,阿棠小住崇光宫并无碍,毕竟阿棠现在是半神半妖。”沙狐舟子接过留渊上神从袖口中掏出的海棠酒,浅尝一口,笑意颇浓。

    语罢,留渊上神身子稍微一震。

    “其实,风系法术是无名前辈首创吧。无名前辈当真无名么?”留渊上神若有所思,轻笑道。

    “老朽确实是一名默默无闻的沙狐舟子。”沙狐舟子不紧不慢地腾起无色云朵,拖上那小舟,离开崇光宫。

    崇光宫东边的海棠小筑,清风徐徐,花枝摇曳。

    窝在留渊上神的怀里的阿棠,偷偷地打开眼缝,瞅一瞅这小桥流水,瞄一瞄那亭台楼阁,十分满意,开始幻想着赖在崇光宫长住的日子。

    “阿棠,饿不?”戴着半边银面具的留渊上神揉了揉阿棠毛茸茸的脑袋,展开温润如玉的笑容。

    “辣子鸡、大盘鸡、口水鸡、叫化鸡、花雕鸡、三杯鸡、白斩鸡、盐焗鸡、脆皮鸡、红烧鸡。”阿棠馋得流出口水。

    “吃饱后,夫君哥哥带阿棠回家。”留渊上神浅笑道。

    “阿棠不要楼哥哥了。”阿棠别过小脸,闭起葡萄双眼。

    “那阿棠也不要小盏,烟姐姐,小安了?”留渊上神柔声道。

    “阿棠只是不要楼哥哥。”阿棠恼道。

    “等阿棠什么时候想回家了,再跟夫君哥哥说。”留渊上神轻声道。

    阿棠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留渊上神何尝不愿意阿棠天天粘着他,最好将西楼那个臭小子彻底抛弃了。可是,留渊上神不敢让阿棠留宿崇光宫。即使沙狐舟子认为阿棠可以小住崇光宫,留渊上神也害怕冒半点风险。

    对,他怕极了失去红棠的感觉。如是想,那棵被魔王挑起的心魔,又冒出黑色的嫩芽。留渊上神念了数遍清心诀,强行压制下去。

    于是,阿棠过上了梦寐以求的猪圈生活。确切来说,阿棠逃学成功了。

    逃学第一天,阿棠溜达了三重天的太白殿。

    阿棠运气不错,那个凶巴巴的太白上仙昨夜与留渊上神拼了酒,估计又要醉上数十年。

    在翠袖的指引下,阿棠观摩了太白上仙经常炫耀的酒窖,还取了个酸溜溜的名字,叫揽月轩。

    揽月,揽的可是月神姐姐?阿棠转了转水灵灵的葡萄大眼,八卦心热腾腾地跳起。

    日后,谣传太白上仙痴恋月神上仙不得,只能借酒消愁,便是从阿棠这里捣鼓出来的。

    不过,此时的阿棠正盯着夜光杯,两眼亮晶晶的。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烟姐姐一直高价寻求夜光杯,眼前的这只小巧玲珑,晶莹剔透,阿棠都爱死了,烟姐姐必然喜欢。

    心动不如行动。阿棠非常豪气地从相思囊里取出几枚金箔,一字排开,搁在夜光杯的位置。然后,抱着夜光杯,倒上葡萄酒,小口小口地喝起。

    饮酒当吟诗。阿棠不会吟诗,就欢快地唱起童谣。

    池塘里水满了,雨也停了。田边的稀泥里到处是泥鳅。天天我等着你,等着你捉泥鳅。大哥哥,好不好,咱们去捉泥鳅……

    阿棠脸颊酡红,两条小短腿站不稳,隐约看见一袭白衣飘逸,揉揉眼,是十个夫君哥哥。

    “烤泥鳅!”阿棠兴奋道,接着倒在留渊上神的怀中,还记得将夜光杯塞入相思囊里。

    当晚,阿棠梦见夫君哥哥抱着她回家了。楼哥哥还坐在床边,向她道歉呢。

    哼,阿棠才不要原谅楼哥哥。

    阿棠苏醒过来,发现置身于海棠小筑,心底萌发小小的失落。

    逃学第二天,阿棠路过六重天的太岁殿。

    阿棠见到玉兰上仙时,想起平安偷看秀静的背影时吟诵的一句诗:绝代有佳人,幽居在空谷。

    “玉兰上仙和夫君哥哥一样好看。”阿棠软软糯糯地道,尔后补充一句:“夫君哥哥是阿棠的。”

    阿棠打好了小算盘,回家以后要劝劝平安,别再单相思那朵绿茶花。玉兰上仙那清水出芙蓉的气质,绿茶花掐一万遍清心诀也模仿不来。所以,平安应该暗恋玉兰上仙。

    “阁下是青丘国的海棠公主?”玉兰上仙问道。

    玉兰上仙细细打量着阿棠,波澜不惊的面容上起先显露出少许惊慌,尔后归于平静。

    像,像极了她,简直是缩小版的红棠。难怪,那块捂不热的冷玉,胡诌出天缘,与海棠公主订立婚约。可是,也不像。昔日艳绝天下的女帝红棠,似乎在海棠公主身上找不到半片影子。

    “本宫正是。”阿棠端起公主殿下的架子,挺了挺小胸脯,负着手。

    “海棠公主,如果没有拜帖,太岁殿不见客。”玉兰上仙道。

    倒不是玉兰上仙故意赶走阿棠,而是太岁殿千年来的规矩如此。没有规矩,何以成方圆。即便留渊上神大驾光临,玉兰上仙也是这番待客之道。

    “本宫只是路过,不进去。”阿棠腾起粉扑扑的海棠花状云朵,转身离开。

    不进去的话,刚刚为什么探出半个脑袋呢。玉兰上仙嘴角抽了抽。

    如果阿棠还是当年的女帝红棠,玉兰上仙有把握,留渊上神的天缘只会演变成天劫。她得不到的,也不许别人得到。可是,如今的阿棠,玉兰上仙还需仔细琢磨。

    且说阿棠回到崇光宫后,坐在海棠树上,晃悠着两条小短腿,认真研究拜帖。

    等制作好拜帖,阿棠就将小安拽上六重天,推他进入太岁殿。

    小安若是对着玉兰上仙也吟诵那句“绝代有佳人,幽居在空谷”,阿棠就央求夫君哥哥去一趟相思殿,给小安和玉兰上仙搭根相思线。

    嘿嘿,阿棠真棒。阿棠这般自夸,外带傻傻的笑,教倚靠在门口的留渊上神,看得痴迷。

    当晚,阿棠又梦见夫君哥哥抱着她回家了。楼哥哥买了海棠酥,装进阿棠的相思囊里。

    嗷嗷,阿棠爱吃海棠酥。看在海棠酥的份上,阿棠要不要原谅楼哥哥呢。

    阿棠这回醒过来,不是在崇光宫,而是红棠书院。

    “阿棠,以后夫君哥哥代替楼哥哥,担任理论大课的老师。”留渊上神牵着阿棠,笑道。

    “楼哥哥怎么了?”阿棠挣脱开,问道。

    “阿棠,你离家出走那年,西楼咳血是真的。”留渊上神握着阿棠的肩膀,道。

    阿棠听后,一时心慌意乱,腾起粉扑扑的海棠花状云朵,直奔幽篁里。

    “楼哥哥,阿棠原谅你了!”阿棠想起西楼晕倒的情景,急得眼泪簌簌。

    “阿棠,怎么哭了?”处理了一夜公务的西楼,此刻还拖着浓厚的睡意,问道。

    “楼哥哥,阿棠回家了。”阿棠扑入西楼的怀抱,泣不成声。

    “阿棠,楼哥哥错了,不该欺骗阿棠。”西楼抚摸着阿棠哭得颤颤巍巍的脊背,柔声道。

    用理论大课的老师这一职位,换取阿棠的原谅,绝对值得。不经意间,西楼勾起淡淡的笑意。

    “阿棠,逃学了两天,必须恶补回来。”樊素不知何时,进入幽篁里。

    阿棠抖了抖小身板,哇哇大哭,后悔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