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初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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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宋宇的电话

    thu jul 07 22:31:02 cst 2016

    会议开到下午一点钟才结束。按照工作排程,下午我可以休息几个小时,这才补回了一会儿觉。要不,我都快累散架了。这种摸排式搜查,工作量最大,你得一个一个去走访,去询查,从中发现可疑线索,有时候一条线追查下去,你有可能要追踪到外省去!调查好几天才发现这线索根本就是毫无价值!

    邱财和董煊还没搜到,小妍和吴涵又不见踪影,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局里为了加大搜索力度,不得不大面积停止警员的年假休息,从基层调配警力。很多民警都对eumenides恨得牙痒痒。大过年的瞎折腾什么呀?是不是!已经够忙的了,还要来添乱!春运期间车站机场等各大交通场所的治安维稳,打击倒卖黃牛票贩子,查整超载酒驾,市场生活民居反扒防盗,各个刑事案件跟踪取证结案等等等等,很多警员都在超长时超透支体力工作。谁不累!谁不烦啊!

    可是这两桩案子都非常重大,上面压得死死的,摧得很!让人感到压力山大!有的人甚至抱怨道:他妈的老子下辈子要是再托生人啊,打死不当警察!抱怨归抱怨,工作还是得做!谁让咱吃这碗饭呢!

    阿枫就像一匹发疯了的狼王,满世界翻找,恨不得把整个地球都拆成碎片。

    有些人就是这样,当你还拥有对方的时候,不知道去珍惜,甚至会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和对方大吵大闹,仿佛宿世仇敌;可是一旦对方有一天突然离开了,当你发现即将永远失去对方的时候,才会惊慌失措,才会发现,原来对方是那么的好,是那么的让你痛彻心菲!

    想起小妍以前种种的好,她的善解人意,她的温柔体贴,她的娇柔多情,一切的一切,都让阿枫心如刀割!一夜之间,他仿佛苍老了十岁。

    警方搜索了一切可疑的地方,然而这几个人仿佛泥牛入海,杳无音讯。搜索工作陷入了死循环状态。

    唯一的令人欣慰的是,毛猴终于醒过来了!

    见到我,毛猴激动的哭了。说起阿柱,又是伤心又是愤怒。

    我对他说,别太难过,好好养伤,等你好了,我和你一起去看阿柱的父母!他点点头。

    说到谣言,橘子花季说:“哎呀,那是我哥知道你在执行特殊任务,为了替你保密,特意吩咐手底下的人,胡乱编出来的藉口话!一开始连我都信了呢。”

    我就问她:那后来呢?

    “后来啊,你就浑身缠着纱布绷带给送回来啦!像个木乃伊!整个人就只露出两只眼睛,连鼻孔嘴巴都插着管子,下面还插着导尿管。一天到晚不吃不喝,还那么多尿,让人家帮你倒,臭死啦!”橘子花季一边说着话,一边还用小手儿在鼻子前扑了几下,仿佛空气中还闻到那个味儿。

    我不禁哑然失笑,眼前浮现出她在医院照顾我的样子:一手捏着鼻子,一手提着钵盂,跌着碎步往厕所里去……

    回到局里,才到办公室门外,就听到吵闹声。队里两个小警弟在争论:“我都说了,就是eumenides干的!你偏不信,偏爱和我争!你看,连网上都发贴子这么说了!”

    我一看电脑,果然不知是哪个小爬虫把吴涵被劫的视频发网上去了,说什么“警方大摆乌龙阵,被监护人在警察眼皮底下被劫……”等等一堆憶想出来的屁话,在那里扇动民情民愤。

    毛伟军骂道:“吵什么吵!还不够累?赶紧睡去!一会换班别打瞌睡!”两个小家伙乖乖闭上嘴巴,下楼去。

    由于我刚进的局子里,办公室里暂时没有我的座位,我也没有什么案子可以建立档案之类的,加上这些天除了出外勤还是外勤,所以我也没介意。偶尔小恬一会,就随便找个空位子坐一坐。

    我看电脑的位置是文员警妹张惜兰的。

    张惜兰这个名字很像聊斋里面那些女主人公的名字,她本人也是一个文静、腼腆的女孩,今年才二十二岁,警校毕业生,她和陆穗丰去年十月份同一天进的警局。其实她和小陆年龄都比我大,但是因为我出过任务,在局里名声太响,在他们看来,我是和李葆华他们同一辈分的人物,所以他们都叫我小武哥,弄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别看张惜兰犹如娇花照水,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她的背景可是大有来头!因为她姓张,加上保密工作做得好,她又从不在人前显山露水,没有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她其实是省厅刑事犯罪侦察处处长高建峰的宝贝亲女儿!

    这就奇怪了,高建峰的女儿什么不跟她他姓呢?

    原来,高建峰本人也是农村长大的,在家里排行老三。他凭借着勤奋和自身的聪颖,考上大学。而他本人也长的高大英俊。用女法医梁伊的话说就是长得还对得起观众。后来,有个女生看上他了。开始,高建峰也不知道那女生的背景,以为她只是普通工人家庭的女儿,就跟她拍拖了。女追男嘛,隔层窗户纸。对吧。高建峰也是真心喜欢上那个女生,女孩问他,她是家里的独生女,愿不愿意到她家上门?他不暇索思就答应了,说,行啊,孩子以后和你姓。等到女生带他去见家长时,高建峰傻了眼了——哪里是什么工厂的宿舍区啊,分明就是省委大院啊!他这才知道,张家老爷子根本就不是什么工人,而是省府里头的党政大元!注意,是大元!不是一般的委员!

    就这样,高建峰在无意识的傻冒中,挖到了一个政治宝藏!

    高建峰去年底才刚升的正处长,级别是副厅级!据说是因为我们东南亚的镇龙行动为他添了一笔政治黃金,使他强劲挤掉对手,顺利荣升。而颜局长原本因为何长顺的事差点被免职,后来也是因为主持了镇龙行动计划,才保住局座的位子,只是上调省厅的事就泡汤了。所以林育衡还是当他的副局长,没能够转正。怪不得上次去医院给我发工资时,他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别人都捞到了好处,就他白忙活,他能高兴起来才怪!

    人类社会就是这个样子,每个事业、企业、机关、团体、组织、帮派、会社、党朋等等,无论哪个,内部都会有或多或少或大或小的矛盾,都会有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事情发生。这些种种的明争暗斗,就形成了各个集体内的特有的文化环境。当你进入到一个新的环境里面时,你就必须适应那个环境的文化氛围,否则你就有可能踩地雷——除非你拥有左右局势的强大能力,可以让环境为你所改变。

    因为人类是从远古的动物进化而来,自私自利仍然是人类心灵深处无法彻底屏弃的劣根。这种劣根性,人类目前还是无法自我进行优胜劣汰的去淘汰掉的。

    真正能够做到大公无私的,除了周恩来总理,历史长河渊远流长到今日,恐怕找不出第二个人了。

    于自己有利益的事情,人人都会去争取。说好听的,那叫追求进步;说难听的,那叫野心。有野心有时也不一定是坏事,有野心才能让人奋发图强。不过,如果为了野心而不择手段,丧尽天良,那就违背了天理法律,人人得而殊之。

    一句话,好东西,人人都想要。

    当我还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时,各个单位的高层已经为我的去向展开了争夺战。国安局趁着市局里高层争乱之际,抢先向上级递交了聘任呈词。就连市反恐防暴中心也伸手要人。这下毛伟军不干了!他说,我们挖到的宝,凭什么拱手让人!林育衡一听,对啊,人在老子手里,凭什么给你们!留他在刑警队,说不定这小子又立个功回来,老子是管刑侦的,功劳还不是归到老子帐下!再说,你老颜不是对这小子还有耿于怀吗?我就留他在这,刺激一下你的神经,让你吃不香,睡不熟!而颜局本来因为何长顺的事,对我是有些恼怒的,他说,人家都已经打报告上去了,咱们还去争,管用么!可是禁不住毛伟军和林育衡的主张,他想想,说的也是啊,人现在我们手里,就这么一声不吭送出大门,这不是让人家说我兔死狗烹嘛!真要这样,姓廖的那老太婆从党校回来,还不跟我撕破脸啊!留下这小子,对咱也没什么坏处,是不是?每个人心里都有个小九九。于是开会讨论。最后同意打报告申请留人。

    那时候我不知道,我还没能下得了床,局里已经为我的事闹得纷纷扬扬。难怪那天早上我随梁伊到市局的时候,会有那么多人跑出来看我,像看怪物一样。

    好比武侠小说里描写的,一旦有武功秘籍或是名剑宝刀现身江湖,各路神仙都会一哄而上,企图据为己有。单位集体也一样,有好事情,谁都想沾光,有人才,哪个当领导的不想用!葵花宝典抢到手,证明你有实力。人才抢到手,证明你这个单位的领导求贤若渴,唯才尽用!因为有人争,不论我是不是真正的人才,大家都去争。且不管这个宝价值有多高,先攥在手里再说。

    不论在哪个单位,有哪个当领导的不喜欢能用又听话的人才!对不对?就算是在学校读书,老师们不也总是喜欢那些尖子生么!那些高才生都是老师眼睛里的爱宠!而那些成绩排名总是倒数前十名的差等生,有几个老师真正去关心他们!除非他是官二代富二代,那是另当别论。

    我不知道别的学校有没有这种现象。但是在我读书的时候,确实对此深有体会。

    那个时候我语文学得比较好,语文老师还是蛮喜欢我的,时常将我写得好的作文亲手板书到学校的宣传板上,在作文标题下注明某某班级某某同学,辅导老师某某某,写的就是语文老师她自己的名字。

    我曾经主持出版过几期校刊,接手的时候,前任社长跟我抱怨:“老子早就不想干了!教务主任那个千年老妖实在太难勾通了!找他办事,从来没有给过社里的同学们好脸色!每每很顺利的事情,到了他那里就卡壳!”我问他到底什么原因?他说,鬼晓得什么原因!我看是那老妖心理变态吧!我又问社里的同学,一个个都说不知道,谁都没有得罪过那老头。

    后来我拿起报纸仔细查看,发现刊头下面,辅导老师、顾问老师、设计指导等等一大串老师里,就是没有千年老妖的名字!怪不得人家不鸟咱!教育局领导下来视察,拿起校刊一看没他名字,你说,他有面子么?这么一份只能给他添麻烦的报刊,他能搭理你才怪了!

    于是,在新刊期即将发刊的时候,我叫编辑同学在刊头排上千年老妖的名字,给他安了个政治指导的头衔,并且在园丁风采栏目里替他排了一篇采风。说实话,采个屁风,那是老子信口瞎瓣的!从头到尾老子都没跟老妖说过一句话!编辑童鞋担心的说,都没问过老妖同没同意,这样行么?我说,问毛线!就这样刊发!他要来骂,就说是我发的!大不了老子撂挑子!等到发刊的时候,我又送一份样版到老妖办公室去。

    你猜结果怎样?

    老妖亲自拿了那期校刊到学校宣传栏去,一版面一版面贴上去!

    从那以后,我去找他签字什么的,老妖大手一挥,立时搞掂!

    相反的,我的英语学得忒烂,总是拖班级成绩的后腿,英文老师就总是对我横挑鼻子竖挑眼。在我三年高中生涯里,英文老湿从没给过我一个笑脸。有一次他甚至在课堂上当着全体童鞋的面,将我的讲议夹里的资料狠狠甩在地上,指着我鼻梁骂道:你个蠢货!连前缀后缀都分不清!我真怀疑你的脑袋瓜子里装的是不是人脑!为此,连我都相信自己真就是个英语流氓,对学好英文不再抱有多大希望。我想,反证老子又不出什么国,一辈子的农民,管它英不英文!难道老子数人民币也要“剜、吐、丝瑞,甘安拍屁!”这样来不成!

    谁能想到,才出校园没几个月,我就碰上了老美joshua blanc!

    还好joshua懂得几句蹩脚的中文,而秦明月英文也不是一般的好,能够跟罗杰斯那个鹰勾鼻洋妹子唠嗑的像亲姐妹一样,这才没有因为我那强差人意的英文耽误了大事。

    因为我的事,市里几个单位互掐起来。到最后,上面不得不派人下来协调,人,划归国安局,因为他们先打的报告。明面上,编制在刑警队,归刑警队管,一有重大案情,就回国安局出任务。这样也便于保密工作。毕竟,国安局特工的身份不是可以随便公开的。有些人在外面工作了十几年,局里面的人都不知道还有这么个同事。就是同在国安局里,也未必知道对方具体负责什么工作。

    于是,风波平息,皆大欢喜。

    张惜兰捧着档案夹从外面回来,看见我坐在她的位子上看电脑,她轻轻放下手里的东西,拿一次性杯子接了一杯热水回来递给我,期期艾艾的问:“小武哥,晚上,你还要出去执勤吗?”

    我站起来,把位子让给她,接过水杯,道声谢谢,问她,你有什么事吗?

    张惜兰说:“玉兰大剧院最近上映一部贺岁大片,我想去看看,可是,晚上,我一个人去,有点害怕。你能陪我去吗?”

    我当时没有往深层次去想,只是如实和她说:“对不起,晚上我要出勤的。李葆华他们回来,我就得去接班。我现在是专案组副组长,我得去领队。”

    张惜兰眼里闪过一抹失望的神色,说:“哦。那,我也不去看电影了。”

    我说,要不,我叫小陆送你去好不好?

    她说,算了吧,小陆也忙,我还是别去了。

    我还想再说几句安慰她的话,手机响了,掏出来一看,是宋宇的电话。

    他在电话里说:“组长,帮我去办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