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真像(3)
第242章 真像(3)
其实问的时候,顾子墨已经隐约猜到是谁,只是猜到和颜青证实而来的答案,又有不同的效果,靠向旋转椅,他点了支烟。“果然是他!”
“你知道。他为什么要那样做吗?”
“还能为什么,无非是情!”情这个字。说得轻淡,不陷入的人,都耻笑儿女情长,可是一一旦陷入了,那便是为之迷失的源泉。
就像,最初他也不相信自己,还会有爱人的能力,
从不敢相信,淡定如他,向来的沉稳,在遇到那个都算不上名媛的女人,所有的一切都化成泡沫般的瓦解了。
弹了弹烟灰,他说。“约他!”
相约,无非是你来,或我去。虽然乔尔远在缅甸,就算有再重要的事,只要顾子墨召唤了。那他就得即刻前往,这是方天扬之前曾给他的命令。
而接到颜青电话时,不等对方说,他自己也能猜到什么,所以直言,“明天到!”
日落又黎明。翌日天气果然极好。
蓝天白云,春风阵阵,初夏来临的午后,有暖暖的日光,还有时不时响起的虫叫。
再见到阔别一月之久的乔尔时,那天顾家老宅周围的桦树,发出呼啦啦的响声,卷起他过膝大衣的一角,又吹落他头顶的帽子,露出烟灰色的短发。
走近太阳伞下,他晶亮的额头沾满了匆忙赶来的汗水,带着微微的喘气,坐到了石桌的对面,像是自来熟一样端起跟前的功夫茶猛喝了两口。
乔尔说,“好茶!”
顾子墨说,“主要看泡茶的人!”
乔尔撇嘴,“臭美,小爷我也是挺帅!”
顾子墨不以为然,“茶…和做人一样,正直的人泡出的茶,越品越香,但心里没有阳光的人,就算给他顶极的茶具和上好的龙井,都不一定能泡出绿茶的味道!”
这话,说得直白,乔尔又怎么不懂,他只道,“那两个人该死!”
这样的坦诚,倒让顾子墨找到了些欣慰,也就提手又沏了一杯茶给他,“果然,方天扬看好的,人品自然不是太差!”放下茶具,他端起来嗅、尝又品过后,眼神突然凌冽了起来,“既然该死,那就不该选在安辰的酒吧,乔尔!”
多余的呵斥没有一句,只是咬重最后的名字。
那语气里的警告和隐忍的怒意,乔尔很清楚,顾子墨生气了,却也是这样,他没感觉有错,何况那样做,也是有原因的。
吸气,乔尔说,“你要我怎样?”
顾子墨没说话,只是拿过一旁的笔电,转给乔尔后,又放下一个信封,起身走向那大片的桦树林,那天的叶子很绿,嫩嫩的泛着雨后的油亮。
而步步走过去的颀长身影,又是一身黑色剪裁合体的西装,冒着青淡的烟雾,寸寸离开。
后来乔尔回忆回来,才真正的明白,为什么混迹于商界的人,都喜欢称顾子墨为‘儒商’,不是因为他够文雅、绅士,而是他的处事。
明明该愤怒至极的事,而他却处理让人心震又臣服,就像他们之间的谈话,很简单,平淡的像随口聊起来的两句,带给他的震撼……
堪比面前这张刚拆的信封,那一张诊断单据,附带着彩超结果,最让他注目的是‘未孕’两字!
心颤又手抖的情况下,单据被风卷进一旁的鱼池,他惊呼一声,像是冲动不安的毛头小子,想都没想的跳下去,噗通一声,跳进去捞。
却是再捞起来的单据,并不会因为水泡过就会改变结果。
那偌大的未孕两字,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讽刺的光芒,像极了不久前的雨夜,方思思电话联系他时的欣喜。
那时他刚从矿区赶出来,手里正攥着当天工人意外发现的大块玛瑙,那么大一颗,在灯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就像听到电话里,她说:我怀了你的孩子。
叮咚,带着淤泥的玛瑙掉在地上.
他呼吸一紧:什么?你再说一遍!
他声音里的激动和狂跳的心脏,只有自己最清楚,可是电话那头她的下句话,却犹如一盆冰冷刺骨的寒风直浇他的身心!
方思思说:你娶我,我生下来!不过我被强了,我要你处理了他们!!!就在暗夜酒吧!
所以,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说那两人该死,只是现在看着笔电里有关于彭杉涉嫌杀人的案情,乔尔才真真明白,原来他在方思思眼里只是枚棋子!
呵呵,乔尔全身湿透,手指颤抖的点着屏幕,看着一项项的罪证,忽然笑了。
笑着笑着,一个堂堂的七尺男儿,竟然有泪在眼角滑落,一滴两滴的随着低头的动作,全数滴落跟前的茶杯里,混进淡黄色的龙井茶里。
他端起茶杯,仰头全部喝下去,咬牙说,“原来如此!!”砰的一声,乔尔将杯子狠狠的拍在石桌上,就连破碎的瓦楞刮伤的掌心都没有察觉。
打车,他直往医院。
不管怎么样,她必须给他一个交待!
对于外界的一切,身处病房的方思思自然不知道。
她只是在饭后,站在病房窗台前,看着今夜格外浩瀚的星空,仰头笑了,笑眼里就算有那个死去的好朋友的幻影,她也不怕。
“装神弄鬼!方思思,我不怕你!”
对着夜空,她是这样喊着,完全没发现身后的门板,被人推开,而走进来的人,在听到她的话时,眼底掀起一抹明显的杀意。
方思思笑得有些狰狞,“就算你才是真的,那又如何?现在已经没有人替你平冤了,你父母死了,都死了,而疼你的大哥,也死了!
知道怎么死的吗?和你一样,也是烧死的!”说完,方思思想笑,却也在这个时候,耳边响起一阵肆的笑声,是男人的!
她心惊,“大哥,是你吗?你……”说丰,她仓惶的转身。
一眼,身后真有人,对方真在笑。
第二眼,认出是谁,害怕和惊恐瞬无,转而换上一副楚楚可怜,像要寻死寻活的样子,那知乔尔突然开口说,“孩子怎么样?”
“死了!”她说,“被你两年前救的女人,杀死了!”
“放你妈的屁!”乔尔是真的怒了,“你特么的从来就没怀孕!”啪的一声,他把湿透又变干,有些皱巴的彩超单子,狠狠的打在她的脸上。
“方思思!”叫出这名字之后,乔尔就后悔了,“我特么的就是眼瞎,居然没认出你是谁!更准确的来说,应该叫你乐乐吧!没名没姓,没亲生父母抛弃的孤儿,你是可怜虫,没人要的野孩子,是孽种,杂种,是见不光的畜生!”役双场血。
啪!啪!一连两个巴掌下去,方思思涨红着脸,“胡说,你胡说八道,我有名有姓,我不是杂种,不是,不是!!”
“是不是,你自己最清楚!”说完,乔尔转身要走,方思思几步蹿上来,拉着他的胳膊,抱着他,“对不起,对不起,我刚才不是有意打你的,我是被你气坏了,乔尔,你坏死了,你不可能这样说我,我都已经这样了,你不能这样对我!”
乔尔忍着怒意,“我为什么不能?”
方思思有些羞涩,“因为…因为你是我男人啦!”
“呵,是吗?”乔尔推开她,扑上来又拉开,两三次之后,乔尔不动,随便她抱着,只说,“刚才这两个巴掌,以及那两条人命,算是酒吧那夜,我上你的价码!”
“乔尔,你把我当成什么?”
“你想成什么那就是什么,不过就算你把自己当鸡的话,那我上的价码未免也太大了,毕竟你都不是处!”
“乔尔!!”方思思怒了,她低吼着,“你个王八蛋,凭什么这样说我?你还是不是男人?乔尔!你根本就是我第一个男人啊!”她哭,泪流满面的说,“乐乐是试管,做的时候才破,后来我谁都没有啊,只有你一个人啊!”
她上前捶打着,试图拉回他,可是乔尔依旧的不动。
方思思惨白着脸,捂着小腹,“难道就连你也不信我?你不是说喜欢我吗?乔尔?”
看着面前的女人,乔尔上前一步副问,“是,我是喜欢你,但你是方思思吗?你敢发誓你是吗?”
“我……”刚开口,乔尔又向前一步,方思思被逼着后退,“我…乔尔!”她拉他的手,语速及快的说,“这个问题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我们两个人在一起,那我大哥的所有,所有都是你的啊,不管是手底下的兄弟还是产业,全部都是你的!”
看着她狰狞的脸,乔尔冷笑,“你以为我稀罕?”
他逼她,要她步步后退,像是无视身后的露台一样,继续逼近。
乔尔说,“知道我为什么甘愿守着方思思吗?你知道吗?”突然他捏着她的脖子,眼里发着狠,直至她不能自由呼吸,快要悬息而亡才松手。
“因为她是我弄丢的!!!”
一声吼,方思思无力的靠向栏杆,眼看乔尔又向前,她喘息,语无伦次的,“不要,别过来,你…你再往前走一步,我就……啊!”
脚下一滑,她拼命的想要抓住乔尔,那知乔尔脚快的闪开。
踉跄间,身体不受控制的跌了下去,“啊,乔尔!!”恨、怒或骂的话,还来不及说出来,人随着‘噗通’一声,像是凑巧的摔在楼道上面的空地。
全身疼得像卡车碾过一样,快要晕死过去。
剧痛疼下,她喊救命,喊乔尔,喊医院里的所有人,却是回应她的,是突然的黑夜,四月的暴风雨,说来就来,雨点混合着冰雹,砸在身上,啪啪的很疼,很冷。
被压在下面的伤口,像是裂开了一样,火辣辣的疼,两腿想动,完全是麻木的,寒冷和高烧慢慢伴随着雨水透支她的生命,直到……,一夜大雨后,早上查房的护士发现了什么,不紧不慢的找人救上来之后,先是弄醒。
护士说,“您费用昨天已经用完了,现在右腿骨折,小腹伤口感染开裂,需要马上进行手术,请通知家人前来交费吧!”
那个时候的方思思,人已经是迷糊了,对于护士的话,好像听到又好像没听到,只是拉着她的手,“救 ,救命!”
“……”
再醒来,她不知道几点,只知道全身都疼。
右腿带着石膏,小腹缠着腹带,随着吱呀一声,房门打开,有护士走进来,将手里的收费单据全部塞到她面前,语气不好的说,“12点前,请交费!”
方思思懵着,“没钱!”
“那12点后,只能请离了!”
“随便!”说出这两字的时候,方思思还在堵。
她堵医院不敢这样做,她堵乔尔不会当真不理,她堵向来疼爱她的老爷子,不会不管不问,毕竟都是同家医院,乐乐还在治疗。
却是一小时,两小时,很快12点便到了,有护士和保安当真进来,根本不容她多说的,掀被子就开始往外拉人。
她是谁?堂堂的方家大小姐,什么时候为两臭钱而为难?
“不就是八千吗?我……”一掀枕头,掏出钱夹,抽出银行卡砸在对方的脸上,“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我没有钱吗?没有吗?”
刷卡交费前,方思思是嚣张的跋扈的。
但刷卡的过程中,随着一张张银行卡被封,她脸色一点点瞬变,由紫到红,由红到白,七彩斑斓的,好不绚丽,“怎么可能,不可能的!”
她的卡,怎么就被封了?她不信,不信!!
却是一张两张,三张,五张,直到钱夹里所有的银行卡都试过,方思思瞪大了眼,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乔尔!你个王八蛋!”当真被丢出去的时候,她嘴里是这样骂着,只是这样也不能改变医院撵人的决定。
没有肯帮她,找谁?
只能是去女儿乐乐的病房了。
天知道,当她一点点撑着残缺的身体,几乎是爬到六楼血液科,竟得知,“病人的爷爷已经帮她转院了,具体去哪,我不是她爷爷!”
“那就是不知道的意思了?”想她长这么大,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她揪着跟前的护士,又打又抓的誓要问理个所以然。
“110吗?”护士推开她,“中心医院六楼,有个精神病!”
“王八蛋,谁是精神病?你才是,你全家都是,你……”方思思是从来都不知道,这边报警,那边警员就能赶来,然后当真把她往精神病医院里送!
那里是什么地方?
她能去吗?这么尊贵的小姐身子,也算她不傻,知道目前的一切,是背后有人在操纵,为的不就是让她说出彭杉是救,而不是伤吗?
“好!”方思思冷笑,看着跟前的警员,“我说!我全说!”
警员既然这么快就赶来,那肯定是提前得知了什么,只见他也不废话,直接回车里找来纸和笔,就坐在方思思跟前,“说吧!”
“我要见她!当面说!”
这样的消息,很快就传到顾子墨耳朵里,当时他说得简单,“那就让她见!”逼到走头无路,自投罗网还是不够。
的确,方思思去见彭杉只是幌子!
只是就在她前脚刚进拘留所,见到憔悴又狼狈的彭杉,刚想笑,刚想反质问她,为什么要杀她的时候,有警员走进来。
简单的一次性杯子,两杯清水,“两位,先喝口水,冷静冷静!”
“冷静?”方思思指着彭杉,和警员说,“是她,是她拿刀杀我,是我命大,几次抢救这才没死,警官同志,你们局长呢?我要报案!”
彭杉被铐在椅子上,眯眼笑,“告我什么?你瞧你这现在这个残破样!”
“贱人!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以当时的情况,她咬定她杀人,谁都拿不出更有利的证据,证明这个该死的贱人无辜,就这样想着,方思思忍着彭杉语气里的嘲讽,她啪的一声拍案而起,却是腿伤仍在,腹疼钻心。
咬牙下,她端起水杯,一饮而尽。
正准备报案,誓要彭杉牢底坐穿时,眼前人影一晃,跟着意识全无的跌进拘留室的椅子里,那咚的响声,引起了彭杉的注意。
却见另有警员进来,“都准备好了!”
彭杉一怔,“你们想做什么?喂!喂!!”
一名警员抗麻袋似的扛起方思思就走,而另名警员在离开前,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满是惊讶的彭杉,只说,“我们在救你!”
“……”
的确在救她不错,现阶段审讯求证的方法,有太多太多。
在不好去医院抓人的前提下,只好要她自投罗网,进了警局,想知道那天的真相,那还不简单?
很快,方思思被抗到审讯室隔壁,催眠医生为其进行了由浅到深的催眠。
本以为要费一些时间,谁曾想,刚开始问她嘚吧嘚吧的全部说了出来。
虽然催眠审讯出来的口供并不能作为单一量刑的依旧,但是加上纰漏的蛛丝马迹以及那两个酒鬼、酒客对当晚的叙述和刘护士之前的口供,再外加乔尔方面的证明,最后再就是乔老爷曾经在警局那边施压松口。
层层叠叠加起来,在开庭前,孤儿院那边又传来新的罪证。
那便是当年方思思捏死人的过程,被起夜的两个小伙伴看到,也正是因为捏死人后,年仅七岁的方思思都能想到放把火,把一切都毁灭。
以至于导致这两名目击证人烧伤并失踪,直到在报纸上看到有关于方思思的罪行,他们才记起儿时在孤儿院所看到的一幕。
所以,赶在开庭前的最后一刻,联系了顾子墨。
开庭那天,海城的天气很不好,阴云密布,外加雷声阵阵,接到两名人证后,顾子墨并没有让他们第一时间出现,而是安排在休息室。
拿出证件后,顺利再进入开庭现场时,远远的便看到,被两名警员扣押的方思思,很是不服气,一声声的吆喝着,“我才是受害人,我是被冤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