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血的天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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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凯旋

    林中是见不到太阳的,除非能登到树冠顶上,才能接受阳光的照耀。而在那树冠之下的人只能通过光线的变化来判断太阳是否已经落下。

    现在,太阳已经消减了它的光芒,整个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它应该是下山休息去了。

    巨树顶上,那巨大如人身般的叶子遮蔽起来的小屋叉在那几根巨枝之间。前方是几根大枝的汇合处,刚好形成了一个大平台,足以容下十数人。

    此时,这个平台上,亮起了火光,一堆篝火正在熊熊燃烧。林中有风,使得火苗不断摇动着,而周边的影子也变得蠢蠢欲动,仿佛活了过来,随时会将一切吞噬。

    “吼——”

    远处传来的兽吼声震得树干颤抖,这该是多么大的野兽才会有这般威力。树下,火光也吸引了一些野兽,它们徘徊在周围,搅得那些灌木丛“哗哗”作响。

    但这一切,并未影响这火堆边上的七个人的心情。枯枝在燃烧,他们在笑。

    火堆下便是那大树的主干。火堆的威力并没有让它屈服,它那湿润的身躯及强大的体液输送力丝毫没有把这堆火看在眼中。

    “来,祝贺你们顺利完成任务归来!”铁手举起手中的兽皮袋,对着大家笑道。

    兽皮袋中是烈酒。对于这些出生入死,脑袋时刻提在手上的战士们来说,一袋子烈酒是必备的。每次出征,他们总会在带上一袋水的同时,再带上一袋烈酒。

    军中是禁酒的,但那规定只限于普通士兵。对于这些执行特殊任务的士兵,九缨将军却没有任何的限制。他知道,这些军中的精英踏出军营,生死便已经不在自己的手中。

    没有客套话,这些脸上、身上还残留着血迹的战士笑着举起了手中的酒袋,往嘴里灌去。

    小甲没有喝,他看着眼前的战友,眼角已经流下了泪水。仅仅几个时辰未见,眼前的人又少了一个。回来的人中,身体完整的只有一半。有失去了手的,也有失去了身上一大块肉的。但他们还是活着回来了。

    “啊!”

    忽然有一人痛呼,那烈酒顺着下巴流到了胸膛上,他的胸上被妖兽抓掉了一块肉,此时是用布蒙着那伤口。而布下,已经隐约可见森森白骨。正是这烈酒刺激了他的伤口,刺痛了他。

    习练武道,且入了养气境的人,是能够汲取这天地间的灵气滋养身体的。只是不是缺胳膊少腿这种少了零部件的伤,只要假以时日,都能长回来。若是缺了主要零件却是长不回来,除非破了先天境才有办法。

    “怎么样?很痛吗?”小甲关切地问。

    “不碍事,区区小伤而已。我这点伤算得了什么,小乙哥断了一条胳膊都没有哼一声。来,继续喝!哈哈哈——”战士在狂笑着,笑声有些颤抖。看得出来,他是在忍着痛大笑。

    被称为小乙的另一个战士正是那个断了右臂的战士。右臂自肘以下已经没了,是在抓捕妖兽的过程中被妖兽给吃掉了。当时还连着筋带着皮,是他自己一刀把那些杂碎切了,露个整齐的伤口再包扎的。

    小乙狂灌了一口酒,大笑道:“我这条手臂又能算什么?你们看看,我们哪个人身上是完整的?你,你,还是你!”

    小乙一个个地指过去,边指边笑,笑声中夹杂着复杂的感情。渐渐地,笑声变成了哭声。

    “我们还活着,可死去的弟兄呢?他们,他们可是尸骨无存啊!”小乙一下子扑到了铁手的面前。

    “队长,我们进入林中几月,同行的二十个兄弟,现在只剩下这么一点了。为黑甲军死,我们无怨无悔。但我们也想活着回去陪陪自己的老父老母。你说,我们能回去吗?”

    现场一下子静了下来,刚刚还狂放不羁的汉子们,喷着满嘴的酒气,眼睛已经看向了家的方向。那里是来的地方,那里有父母和妻儿,那儿有黑甲军的十万兄弟。

    但,还能回去吗?

    铁手一把抱住这个独臂的战士,他看着眼前这仅存的六个人,斩钉截铁地说:“弟兄们,黑甲军不是孬种,不是懦夫,大家必须坚强起来。现在我们已经完成了任务,我铁手向大家保证。一定会带大家回去的,如果不能带你们回去,我也不会回去!”

    “老大!”

    这一番斩钉截铁的话引来一声喊,所有人又沉默了下来,只是默默地喝着酒,吃着随身带的军粮。

    他们是相信队长的。一路上,队长一直身先干卒,照顾着所有人。但他不是保姆,大家也不是孩子。未知的危险总在不经意出现,根本无法预测,无法避免。

    “沙沙,沙,沙沙……”

    小甲忽然听到头顶不远处传来细微的响声,似乎是风吹过树叶带来的摩擦声,但又不像,因为这响声一直在连续着。

    那是什么?小甲忽然觉得头皮发麻,他感觉到了威胁。

    旁边,铁手突然站了起来,笑道:“又来了一个不知好歹的小东西,待我去捉来为大家加餐。”

    说完,便纵身一跃,消失在头顶的树枝中。

    沙沙声突止,猛然间一声尖利的啸音。但这声啸音只持续了一下,就被中途打断。然后,头顶的树枝剧烈摇动起来,一大团黑影掉了下来。

    这是一条巨蛇。

    铁手用那只铁手抓着蛇头三寸,直接将一条大蛇给拎了下来。大蛇还在挣扎着,想要挣脱铁手,无奈根本无法挣脱。而那大腿般粗,十来米长的身躯想要缠绕过去,却被另一只手紧紧地捏着,丧失了抵抗力。

    铁手的手上似乎散发着一圈圈的无形的力,直接将这条大蛇的身体捋直了。它挣扎了几下,就软趴趴地挂在了树干上,只有那双黑亮的小眼睛里映出了火光下的几个人的笑脸,也映出了它自己的绝望。嘴里的毒牙早已经消失不见,应是被拔或打断了。

    “来,大家先喝点蛇血,喝完后,再剖了它。在这里,它虽然是条小蛇,但三百来斤的肉也够我们好好吃上一顿。”

    “这家伙也是懂我们的心,看我们伤心,特意将肉身献给我们,让我们补补。哈哈哈——”

    现场顿时笑声一片,这条突如其来的倒霉蛇,一下子让气氛重新活跃起来。他们喝着蛇血,剥着蛇皮,切割着蛇肉。

    一下子,烤蛇肉的香气便混着那血腥味儿飘散了开来。而树下,原本徘徊着的一些巨兽,似乎也知道树上的这些家伙不好惹,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边在狂欢,庆祝胜利的凯旋。小屋里,却有一只小小的妖兽被铁链锁得死死的,扔在一团枯枝上。

    这是一只已经半化形的小兽,身体已经是人形。看上去是只雌兽,因为身材凹凸有致,该有的都有。但是,身后的尾巴和突出的嘴把它和人区别了开来。

    那眉眼,那红唇,若是忽略了她的身份,不比人间美色差几分。这是一个惹火的尤物。

    整个身体被锁死的她躺着一动不动,听着外面的响声,嘴巴里发出了牙齿咬合的声音。她在咬牙切齿,她恨!

    “我奶奶会把你们全部撕碎的,你们是我们的食物。”她含糊地嘟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