暝月晚榭寒初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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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sat aug 29 21:08:18 cst 2015

    “姒言,你要找什么?”单观丹一路跟着姒言从结界口走到这里,终于是忍不住开口发问了。

    明月首领,不,是姒言,只是一味的寻找,并没有理睬她。

    单观丹从小都被哥哥捧在手心里,此时不免委屈,撅着小嘴不高兴的喊道“你在找什么啊?”

    姒言才赏了她一眼“刚才为什么没跟你哥哥走?”

    他们进来之后结界就被打破了,在暝月宫内透过缝隙她曾看见了失魂落魄的哥哥,却只给了他一个‘安心’的手势便跟着他跑了。

    “不是说来这里找哥哥的吗”姒言问。

    单观丹挺直了脊背说“我想跟着你呀”

    姒言瞥了她一眼“那就老实跟着,不要废话”然后径直往里面走。

    单观丹点头跟上去“可我说的都不是废话呀”

    姒言并不言语,直到离白山自上而下发生了大爆炸,两人看过去,原本的一抹血光不见了。

    离白山上的守护法阵,除了他,在没有第二个人能制止。

    单观丹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大声叫道“你跑慢一些呀!”赶紧跟了过去,生怕跟丢了,可姒言却好像根本忘了他身后还有一个人一样,几乎是拼尽全力往山那边赶,单观丹一时不慎摔倒在地,青草和碎石划破了她的膝盖,那个人却并没有停下来,单观丹生气的用力蹬地,咬牙站起来,循着那个影子追过去。

    没有哥哥的庇护,她第一次这么勇敢的追着一个人跑,虽然痛,却甘之如饴。

    那时候,年纪尚幼的单观丹不懂得,这种渴望追随的感情叫什么,这种,想要随时随地看到对方的感情,叫什么,随后渐渐的长大,她知道了这种感情叫什么的时候,命运却带她走向另一个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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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姒言在离白山脚下发现了被爆炸冲击昏迷不醒的单术堇,简单的为他包扎了一下。

    单术堇恐怕也想不到,那身骚包的红衣救了他一命,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单宝正泪眼汪汪的照顾着他。

    伸手摸了摸单宝的脑袋“怎么哭了?”虚弱的声音,单宝一直含在眼眶里的泪水终于决堤,扑进他怀里“哥哥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单术堇没有看到明月首领,无声的笑了笑“你为了一个臭男人不要哥哥了,我伤心啊”

    “胡说,我哪有”单宝纠正他“你这是被炸伤的”

    “呵呵,咳咳……”单术堇想笑,却牵动了伤口咳嗽了两声,很好,他的单宝依然是世界上最单纯可爱的女孩“你刚才在结界外面叫‘姒言’这是明月首领的名字?”

    单宝点头“嗯,姒言救了你之后一直等到我来了才走的”

    单术堇四下看了看问“他去哪了?”

    单宝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上面的方向,单术堇点点头“单宝,跟我回红巫山吗?”

    单宝摇摇头“小霁呢?”

    “死了”单术堇的眼光黯然失色“离白山的守护法阵要暝月宫主血祭才能发动”他指着笼罩在暝月宫的一层金色光晕“你看”

    单宝伤心的哭了“小霁死了……”

    单术堇将她抱进怀里“别哭了,小霁的夙愿完成,她是没有遗憾的离开了”

    单宝却从他的怀里退出来,坚定的摇摇头“小霁一定有遗憾的”想到了秦枫,单宝更加坚定的点头“一定的”

    从没见过妹妹对除了吃和玩以外的事情这么执着过,单术堇意外了,笑道“那你为什么不愿意跟我回红巫山?现在那里有一个漂亮姐姐在等你”

    单宝眼圈红红的说“是拥雪姐姐吧,她明明是在等你的”

    单术堇轻轻的点了点单宝的额头“人小鬼大”

    单宝不乐意的纠正道“人家是聪明”山顶又发生了一股震动,单宝扶着单术堇离开了岩石掉落的危险地区,看着山顶清澈的眼眸里流露出担忧“我要去找姒言,哥哥你自己出去吧”

    看着以前那个自己护在怀里的小姑娘,单术堇欣慰的点点头,摸了摸她的头“我的单宝长大了,该是去寻找自己幸福的时候了,自己小心”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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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姒言上到山顶时已经没有人了,他站在悬崖边上看了好久好久,直到整座山体再一次剧烈震动他也没有往下跑的意思,就像是要随着离白山被埋入地底一样。

    可是山体震动了一下就停止了倾颓的态势,姒言觉得心里闷闷的,有一种无力的感觉,直到一双冰凉的手覆在自己的额头上,一股清明的气息冲破了笼罩在灵台的混沌,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带着担忧的明澈眼眸,然后是一个脏兮兮的小姑娘。

    “你……?”认出了这是单术堇的妹妹,他不是让她留在山下吗?

    “你还好吧?受伤了没?找到你要找的东西了吗?”

    姒言摇头“我没事”

    单观丹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笑道“你能听见我说话啦,那肯定没事了”

    “你怎么上来了?”

    “我哥哥走啦”

    “……”姒言无声的看了她一眼,往另一个方向去,单观丹立刻跟上他。

    姒言皱眉“你知道我要去干什么你就跟着?”

    “我不知道,只是想跟着呀”

    “……”姒言一噎,一时间竟然找不出反驳的话来。

    想?那是一个什么东西?姒言已经好久好久没有“想”过了,他一直都执着于自己的任务,从来没忘记过,睁开眼睛的那一刻,耳边那个亘古而苍老的声音说“将整个江湖踩在我暝月宫的脚下,离白山不能现世,地下暝宫,祈泽神君”

    他似懂非懂,但却无法拒绝的去执行那个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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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正桓将暝月宫发生的一切都带回了京城。

    皇上在听到‘姒言’时勃然大怒,拍案而起“叶正桓!你再敢胡说八道小心朕砍了你的脑袋!”

    叶正桓拿不准皇帝是为何而气,但小聪明让他觉得是黑云中出现了神龙让他觉得威严扫地,毕竟天子才是龙的象征,如今却骤然出现在暝月宫上空,纵然只是一瞬。

    他跪在地上道“皇上,神龙现世在场的人都看到了,并非草民妄言”

    能坐上皇位的人都不是泛泛之辈,皇帝平复下心情缓声问“你确定,那姑娘喊的是‘姒言’而不是其他?”

    叶正桓点头“正是”他只觉得奇怪,姒姓太过罕见,凤煜开国以来没出现几个,那个男人的 身份一定不一般,却没想到皇帝发怒的原因居然是那个人。

    “你回去吧”皇上挥手说“暝月宫被剿,江湖上再不会有可以威胁到你的组织,朕也除去一个心头大患”

    叶正桓想说没有了暝月宫还有欧阳家的后人,那个欧阳澈!可转头想到欧阳家的人短命,看那欧阳澈也二十出头,估计也不会威胁到他,遂躬身退出。

    叶正桓离开后,偌大的栖龙宫安静的没有一丁点声音发出,皇帝紧握的双全指尖处已经泛白,指骨间“咯咯”作响。

    “姒言!”姒家自上古一脉传下来便一直是皇家的隐患,五百年前就已经绝迹的姒家怎么又出现了后人!姒言的存在对皇室的威胁远比欧阳澈对叶正桓的威胁。

    暝月宫的秘密,姒家的后人,这一桩桩一件件都让皇帝坐立难安。

    “来人!”

    高公公推门走进来“皇上”

    “高铨,让风肃和凤长吟用最快的速度来见朕!”

    “奴才领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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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炬抓住祈泽的肩膀制止了他继续前进的步伐,语重心长的说“这里有山有水,有树有花,而且距暝月宫不远,就将初霁葬在这里吧”

    祈泽轻轻放下寒初霁,指尖轻柔的拂开她脸颊上飘飞的碎发,眼眸深情而眷恋的看着她“你说她死了,可是,她跟以前一样,一丝都没有改变过”

    越炬一窒,祈泽继续道“既然她可以重新活过来,又怎么能算是死了?”

    “你在离白山下守了上万年,神气皆化作暝月固养她的神魂才迎来她的一世轮回,这一次,你还要等多少年!”越炬越说越怒,却偏偏奈何不得,这个人固执的心跟他随和的外表完全不成正比!

    “值就行”祈泽毫不在意的说。

    “你——!一千年前那个姒衡把你锁在那里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把她杀了?若不是她用凝神锁缚住你,你早就见到她了”越炬问。

    祈泽看了他一眼,凉气渗透周遭,此刻四海翻腾,神之怒。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两人一同回头。

    姒言在见到祈泽的那一刻瞳孔猛地一缩,心脏蓦然传来一股紧致。

    “咦?”单观丹好奇的瞪大了眼睛,看着不远处那个黑衣男子,又看了看身边的姒言“你们……”

    越炬冷哼一声,负手而立“宵小之辈,偷听作甚!”

    两人走过来,单观丹才确认“姒言,你们长的一模一样哎!”

    姒言在保护暝月宫的结界不被火炮攻破的那一瞬间被结界吸入,连带着单观丹也被一同卷进暝月宫,猛浪袭过,姒言一直戴在脸上的面具被一分为二再也不能用了,单观丹当时就惊讶了“咦?你的脸好熟悉?”

    在离白山下与哥哥的一番谈话她猛地想起来,姒言的脸,跟秦枫好像好像!怪不得姒言不见哥哥。

    然而在这里,得到了真实的对比以后,单观丹确定,姒言和眼前这个黑衣男人长的好像,不对,是一模一样!连身高体重都不会差,至于秦枫,下次见到再确认。

    越炬在看清姒言的相貌后一震,眼神中含有某种期盼的看向祈泽,谁知他只瞥了一眼就抱起了寒初霁,转身走向那个小子。

    “将她送到一个安静恬淡的地方重新生活”

    姒言本不欲理睬,双手却自动的接过了寒初霁,她的身体已经冰凉,却柔软依旧。

    “从现在开始,她叫越罹,越过重重罹难”

    姒言顺从着点头,乖巧的让单观丹叹为观止。

    送走两人后,越炬满怀激动的问“他是不是……”

    祈泽凉凉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言语,目送着寒初霁一点点离开自己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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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巫月山。

    “自暝月宫覆灭之后已经三个月了,他怎么还不醒?”风灵夜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身形日渐消瘦的欧阳澈不可谓不痛心,这个孩子自幼就磨难重重,难道欧阳家短命的厄运已经应验了?

    伍玥端了碗参汤走过来“他的外伤已经好了,现在不醒,是他自己不想醒”她叹了口气“为今之计只能用参汤来吊着性命”

    景项岚的脾气从来就不是那么好,耐心又少,那点不多的耐心都给灵仙和欧阳澈了,此时不管不顾的冲到窗前一把揪起欧阳澈的前襟将他拎起来,也不管他能不能听见吼道“你给我听着,为了个女人把自己搞的不死不活的这种样子不是我认识的你,飞叔也没有你这样的儿子!是男人就给我醒过来,活着,然后亲自去给自己的女人报仇!你给我听进去!”

    灵仙拉住景项岚,握住他的手轻声说“松开”

    风灵夜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刚想说什么,伍玥开口道“景宗主做的对,这种情况是他自己不愿意醒过来,只能刺激”说完看向风沁冉笑道“冉姑娘最拿手的”

    原本靠着门框不说话的风沁冉哼了一声,问“他最在意的那个女人是谁?暝月宫主吗?”

    伍玥点头,宫凑过去问“你行不行啊?他现在心智脆弱,你口下留点德,免得刺激过头了反倒一睡不醒”

    伍玥挥手打开他,朝风沁冉说“越狠越好”

    最终,风沁冉不负众望,在所有人瞠目结舌的注视下大步流星的走出门乘凉去了。

    & 我是欧阳澈昏迷的分界线。

    桃花瓣纷纷飘落如花雨纷飞,一男子款款坐在一块凸石上,靠着桃花树闭目养神,黑衣上以硫光勾勒出四海图腾,银屏划出尊贵神韵,那股漠然冷淡的气质让他平添一种世外之感。

    “神、神君……”一女子面容羞涩粉带桃花的站在地面上,由于凸石有一定的高度,导致女子要微微抬头仰视那个男子。

    “嗯?”男子睁开眼睛,轻声回应。

    女子心跳猛地加快,从怀里拿出一方娟帕,上绣一双鸳鸯在水中欢愉嬉戏“小神,小神送神君的礼物”

    男子“哦?”了一声,一挥手,那方娟帕悠悠落在他手中,看了半响,再一挥手,一轮玉盘落在女子手中“回礼”

    女子心跳良莠不齐,雷声阵阵,待看到玉盘上的刻字时,心里雷声阵阵后变成了大雨纷飞。

    玉盘上画了一副画,白衣女子傲然伫立风雪中,旁边刻着:玉兮珏兮,心之念矣。

    神族,谁若不识得那傲雪凌霜的背影,便枉为神了。

    “多、多谢神君……”女子拜谢过便仓皇离开。

    男子再次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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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巫月山的黑夜里虫鸣鸟声聚齐,虽已入秋,却只有些微凉意。

    风灵夜与景项岚坐在石桌前喝酒,两人并不说话,只是一杯一杯的喝酒。

    后半夜,地上歪七扭八的躺着几十个酒坛子,两人面色微红,都有些醉意。

    木屋中伍玥担心的看着院子里两个不要命的男人问“他们这样喝下去不会有事吗?”

    灵仙叹了口气“不能揍人,除了喝酒,还能如何宣泄?喝吧”

    忽然一道清越的笑声响起,那原本躺在竹榻上的男子却风轻云淡的走向院落中喝酒的两人问“你们准备就这样醉死为我殉情?”

    风灵夜眼神一亮“你醒了?”

    景项岚冷哼一声“我还以为你要为一个女人殉情了”

    “呵呵”欧阳澈走到两人中间,端起酒坛豪饮下肚“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啊”

    “难道不是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风灵夜打趣道。

    欧阳澈哈哈大笑“酒入愁肠不错,但已无泪”他看着空中高挂的那一轮明月,眼中有一种莫名的坚定“这才是真正的月亮啊”

    景项岚说“你这话倒是奇怪”

    闻言,欧阳澈笑了,以前,他们也有过这样的对话,笑着笑着,就不笑了,那时他不懂她。

    “怎么忽然不笑了?”

    “因为没办法再哭了”

    “既然醒了,有什么打算?”

    “打算?呵呵”欧阳澈看着眼前的景色,语带森然“我过的如此艰难,便让这天下与我同殇”

    风灵夜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脱口道“寒姑娘……”

    听到这个名字,欧阳澈捂住胸口,微微闭眼,再睁开,一片血色“她未死,我一日不见尸首,她便没有死”

    离白山的法阵发动后,他们在暝月宫的结界之内没有感觉,出去的时候却已经天下大乱,以暝月宫的代价来说,魂飞魄散已算酌情,又如何去找尸首,而欧阳澈却不相信,她没有死。

    “好,有打算就行”景项岚从来不婆妈“我帮你!”只要不再躺在那个地方。

    欧阳澈拒绝“我要做的事,不能连累天玄宗上下几百号人”

    见景项岚面色不愉,欧阳澈伸出手笑道“但你却是不能避免的”

    闻言景项岚朗声一笑,伸手握住那只手道“这才是好兄弟!”

    风灵夜同样伸出手去,三只手握在一起“同生死,共患难”

    灵仙才缓步走出来,轻盈一笑“你们三个,让我想起来一句话”

    “哦?”风灵夜问“什么话?”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灵仙朱唇轻启,淡淡微笑。

    景项岚皱眉“这是什么句子?”

    灵仙道“这是诗经里的一句话,讲的是男人,兄弟之间互相勉励、同生共死的情义”

    欧阳澈微微皱眉“灵仙姑娘确定,这是男人之间的情义?”

    “自然”灵仙点头“你听过这句话?”不应该呀。

    欧阳澈点头“看到过,当时我得到的解释是男女间至死不渝的爱情”

    灵仙眼睛一亮“从哪里看到的?”

    “寒初霁”欧阳澈眼神微暗,灵仙听后却大为震惊“寒初霁?第一次在云州驭风焰见到的那个女人吗?”她惊讶了,震惊了,没错,当时见到她时,她完完全全就是个古人嘛,哪里有现代人的活泼,可这首《击鼓》是这里没有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