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方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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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夫天下之道 不适者亡矣

    fri may 01 04:22:47 cst 2015

    马车飞驰在田野中,行驶在阡陌之间。穷山恶水逝过,柳暗花明逝过。

    林木掀开金色帷裳,耳畔清晰传来雨水敲打车顶的哒哒声,漫不经心地探出一只手,感受着郊外的斜风细雨。

    “聿聿聿聿……”

    乌云踏雪长嘶一声,高高抬起前蹄,乌黑油亮的鬃毛本被雨水打湿,却骤然立了起来。

    车身突然停下,林木始料未及,后背重重地贴在毛茸茸的靠椅上。好奇地问了句:“发生了什么?”

    “这马儿不往前走了。”白先生放下缰绳,踱步走下马车,看着前方翻腾的云海。

    想是马儿奔走千里,数日未曾进食,劳累之下闹了些脾气吧,林木苦笑,推门而出,却是一惊。

    原来自己已经身处悬崖之边,路到了这里就断了,前方云雾缭绕,恍若仙境。翻腾的云海,气势恢宏。

    两人各自向前一步,凭借异于常人的目力,穿过厚厚的云幕,不见崖底。陡峭的石壁上怪石嶙峋,不时有沙土摩挲着这些怪石坠入这如梦似幻的万丈深渊。

    “路好端端地延伸到这里便是尽头,不知要有多少商客旅人葬身于此处。”林木幽幽道。说罢便准备回身调转马头另寻他路。

    白先生摘下斗笠,任雨点打在他光洁的额头上,发出啪啪的声响,却是站在原处纹丝未动,驻足于天之边迹,冥思苦想。林木不知道白先生在想什么,却又不敢叨扰这位饱经世故的智者,只得陪着他淋雨。

    白先生纵身一步,跨出悬崖。

    “不!”林木心惊肉跳地长吼一声,尖锐的声响撕裂漫漫云雾,凄婉嘹亮!他仿佛看到了白先生如断翅的鹰雀,急速坠入崖底。

    但是接下来的一幕,让惊魂未定的林木目瞪口呆:

    白先生漫步云端,在空中如履平地,仿佛他脚下并非是空无一物,而是有一片干净到不被人察觉的透明的镜子。白先生立于雾霭中,回身示意林木跟着自己。

    林木牵马便要入那云海中去,但是乌云踏雪蹄至崖边便死活不肯行进一步。牲畜亦有灵性,顾全性命是它的本能。

    林木释然,将良马同车身分开,取下缰绳,喟然叹息:“马儿马儿,你我都有各自的路要走,我的路是生是死,没人知晓。你既不愿意伴我而行,就自己去找个好去处吧。”

    那马似是能听懂林木的话一样,转身奔走,消失在来时的路上……

    流云奔涌,如烟似雾。白先生走在前面,林木紧随其后。脚下空无一物,低头凝神细看,厚厚的云雾之下依然是白茫茫的云雾。

    “林木,这世间有诸多罪恶的行径,你觉得可以概括成多少种?”白先生问道。

    “偷盗,欺骗,背叛,欺凌,杀人……,太多了,数不胜数!”林木略作思考后,应声答道。

    “其实世界上只有一种罪行,那就是掠夺。”大片行云吞噬了白先生的躯体,遮挡住了那略显单薄的背影。

    “偷盗是掠夺他人的财物,欺骗是掠夺别人知道实情的权利,背叛是掠夺别人的信任,欺凌是掠夺别人的尊严,而杀人,不过是掠夺别人的生命!”白先生挥了下手,似是说道了让人激动的地方。

    “但是为了生存没有人是干净的,要么你去掠夺他人,要么就被他人掠夺。你若想不被洗劫,就必须要有凌驾在他们头上的力量。不要说什么可笑的冤冤相报,大慈大悲。弱者!连向善的资格都没有!”白茫茫的“帷幕”依次向两边拉开,现出了骷髅人挺拔的身躯。

    夫天下之道,不适者忘矣!

    “马儿看不到前路便止蹄不进,那是因为它弱小,被幻像欺骗,被掠夺了判断力。可你我不是牲畜,除了眼睛,还有心的感知。当我认定这崖这谷不过是某人想抢劫我择路权利的障眼法,就一定要走一遭,看看真相。”

    风疏雨骤,阳光照了下来,竟有彩云升腾起舞,不远处更是现出七彩的虹桥,美不胜收。

    云兴霞蔚,仿佛天之涯。

    “我若想成长,就必然要去伤害别人和抵抗别人的掠夺。不要被表面的事物蒙蔽,方可步月登云。就像今天,若是没有白前辈,我便错过了这美丽的风景,更不知会和多少精彩的奇遇失之交臂。”林木豁然开朗,跟上了疾步的白先生。

    俄顷,两人走到了一座城池之前,城墙高耸入云,古老的青石壁上布满藤蔓和青苔。紧闭的城门上,残破的城楼奄奄一息,像是经历过战火的洗礼,风雨飘摇。

    推开城门,刺眼的光芒一下子铺天盖地地袭来。林木闭上眼,走入光的海洋里。

    待到强光不至于灼伤双目,林木才缓缓睁开眼睛,先是一片昏暗,然后便发现自己正站在在街道上,无数的人将他和白先生围了起来,人潮涌来,城中居民们交头接耳,如同看见了两只珍禽异兽,指指点点,评头论足。

    半柱香的功夫,诺大的集市便因为两个不速之客的造访,被围堵的水泄不通。林木看着沸沸扬扬的人群,忽然发现这其中并无一个年龄大些的长者,皆是二十岁左右的青年男女,甚至连中年人也不多见。

    “让开让开,韩大人来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人群自觉让出一条路,只见一个中年汉子率领一干人等迎面走来。

    “你们从哪里来,又是如何来到此地的?”只是两句话,却透漏着威严。

    “大人,我们只是赶路的普通过客,误打误撞来到此地,不想竟惊扰了各位,实在是抱歉。”林木微笑地拱手一礼,私下偷偷打量了一下这个韩大人,他虽贵为本地权贵,却是穿着稀松平常,就连他身后的随从,亦是布衣打扮,无兵器,也无甲胄。

    韩大人对身边的一个部下耳语了几句,那人便飞速的离开人群。然后韩大人一改之前的强硬态度,温和地走了上来,开口说道:“我看两位风尘仆仆,想是曾跋山涉水,今日既然来到此地,就请到寒舍一叙,我韩某人一定以礼相待,以尽地主之谊。”

    林木在争得白先生点头示意之后,抱着拳说:“大人言辞诚恳,我们若是推辞,倒显得却之不恭了,那就劳烦带路了。”

    韩大人对着围观的人说:“大家都散了吧,没什么可看的。”言罢转身伸出一只手,手心朝上,做出邀请的手势。一个字脱口而出。

    “请!”

    林木看着这个礼数周到的中年汉子,也学着他的样子作出相同手势,响亮的一个字亦是脱口而出。

    “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