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府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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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时间倒流

    ······

    ······

    一睁眼便是天亮。

    青灰色的晨光从半掩着的窗户中涌入房间,张守知起身下床,洗漱,换衣,而后取下那把在墙壁上挂着的长剑,径直的走到院中,来到那处一贯清澈的小池塘前,练剑。

    除去一二三等,大观小观的分法,十方剑林中的大小三十多家道观还有另外一种区分的标准,那就是以传承而定的道宗、剑宗之分。

    擅长道法,兼修阵法禁制、炼丹炼器甚至灵植驭兽诸般法门的,便为道宗,而不修他物,只专心一剑的,则为剑宗。

    在十方剑林创建之初,两者各有长处,相互补足,没有什么发展上的差距,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更为全面也更具适应能力的道宗逐渐盖过了剑宗的声势,到如今,八家有金丹真人坐镇的大观中,道宗占去七席。

    两家的差距可见一斑。

    当然,这并非是道宗派系有意打压,只是正常的大浪淘沙之后的结果,就像清微观,当年有金丹真人坐镇时何其风光,但随着那位金丹真人的横死,门下弟子对立、出走,闹到最后只剩下云岩道人一系。

    之后纵使道观衰败,其余人也不闻不顾,一点回头的意思也没有。

    可以说,只有剑修才会有如此决绝的性情。

    虽然张守知并不太清楚当年都发生了什么,但既然云岩道人直到临死前也没有打算松口的意思,那眼下的清微观自然只能靠他们这一帮人去尽力维持。

    除去他这个毫无能力,一点忙也帮不上的师叔以外,清微观自观主吕九贞往下,有主事权的便是同辈里排行第二,主要负责打理邺城那几家店铺的副观主何道纯,以及在三人中排位最低,修行最高的小师弟刘渊然两人。

    说来也好笑,不算那几名老仆人,总共就八个人的清微观,两个带观主后缀,三个人是主事人,还有一个辈分极高不做事的,真不知道还有谁可以被管。

    “师叔祖,用早膳了。”

    张守知才练了一会儿的剑,端着一碗清粥与两碟小菜的杨小可便走进了院子里。何道纯与刘渊然两人的弟子都跟随他们在外,此时的清微观也就剩了杨小可一个能做事的人。

    “观主回来没?”

    收剑入鞘,张守知跟着杨小可走回房中,轻声问了一句。

    “刚刚回来,脸色很难看,不过什么也没说,进门倒头就睡了。”

    将那些看似朴素,实则都是用有品级的灵谷、灵蔬做成的清粥小菜放下,杨小可情绪有些低落的答了一声,很显然,吕九贞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甚至还有可能被人羞辱了。

    简单的想了想,张守知没再说话,慢慢拿起筷子。除去最开始那固定的百日筑基的耗时,实际上他从迈入通幽境界,再到突破坐照,一路来到接近圆满的地步,只花了两年的时间。

    这在十方剑林中是个极为生猛的速度,因为一般弟子六岁开始修行,到命玄境界起码要花上十年的时间,而他甚至有把握在接下来的一年里,就完成通幽、坐照、命玄一连三个修行境界的突破。

    除了清微观的众人,没人能想象,晚起步整整十年,却能只用常人不到三分之一的时间就知天命玄的妖孽是个什么样子。

    当然,张守知能有如此迅猛的进展,除了那百年一见的南柯道体以外,也离不开清微观的鼎力支持。

    甚至刘渊然在之前就隐隐表示过,如果清微观供应不上两人的修行耗费,他可以做出牺牲,优先确保张守知的境界突破。

    虽然远水解不了近渴,但很显然,在他看来,被云岩道人选中的张守知才是那个能真正改变清微观命运的人。

    不过对此张守知只觉得很惭愧,他除了修行快些,也没什么本事。

    用过早饭,目送杨小可离去之后,张守知重新开始练剑。

    作为曾出过一位金丹真人的剑宗,清微观的剑法自然不是俗流,他那位便宜师傅,当年号称一剑岁寒,名震晋国天下,也是手底下有真本事的,只不过吕九贞三人得其精髓不多,修行的也并非是他的还川剑法,所以指点不了张守知什么。

    而唯一有这样本事的云岩道人又因病逝世了,所以在剑法上,张守知还真没办法像境界修行那样进展迅速,至今还困在剑法开篇所述的第二个境界当中,比起同龄的其他道观的那些优秀弟子,也只是堪堪齐平而已,难有优势。

    不过好在张守知很有耐心,他可以一剑一剑的继续磨练,直到真正通透明悟的那一天。

    当人全心全意的做一件事的时候,时间总是流逝的很快,几乎就像是一眨眼的功夫,太阳便升至了正当空。

    烈日照着临水的十方剑林,朦胧的水汽升腾而起,笼在周遭的建筑物上,反射着阵阵的微光,颇有些仙家修行圣地的气派,这自然是十方剑林的护林大阵在起作用。

    并不燥热的清微观中,偶有几许闲风吹入,扬起树叶沙沙作响。或许是刚用过午膳的缘故,辽阔的天空,微热的秋风,一切都让人觉得有些困倦,练了一个上午的剑,张守知打算小小的休息一会儿。

    目送端着托盘的杨小可离开之后,张守知便在竹椅上合上了眼睛。

    今天应该不会又再重头来过了吧?

    没来由的,正准备完全放松,就此睡去的张守知忽然想道。

    对了,昨天那次是什么时候,未时?

    张守知再次睁开眼,困意消减了些,虽然可能有些荒谬可笑,但他准备一直保持清醒,直到过了那个时间点。

    那便复习一下昨日看过的书好了,想了想,张守知从随身的储物法宝中取出纸和笔,开始默写昨日看过的那本太玄经空解。

    他不算什么聪明人,但记性还不错,看过的都不会忘。

    等到洋洋洒洒的几千字写完,时间也差不多了,张守知忽有所感的站起身来。

    很奇怪,说不出的奇怪。

    就在张守知还在思考到底是哪里不对后,忽然,眼前的世界一转,一个颇为熟悉的场景,再一次重现。

    “这是青木玉签,你可以在二楼待上一个半的时辰,但要注意,勿要损伤书籍。”

    大概只是一愣神的功夫,灰袍老者的声音再一次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