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人不愧是感官型动物,快乐的时光一辈子像一秒钟般短暂,痛苦的时候一秒钟却像永恒那么久。
若夕不知道自己坚持了多久,也许一刻钟,也许几个时辰?她只知道视线早已模糊,身体也冷冰冰的,好累,好想睡······
不,不行!月儿,四哥的性命就在自己的手中,不能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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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柳慌忙的奔跑着,她第一次感觉到二老爷的住处离她们那么远。四周漆黑,不知为什么,平日里守夜巡逻的堂中弟子都不见身影,方才还是皎洁一片的月光也变得寒冷起来。云柳拼命的跑,她晚去一刻,二小姐就危险一分,今夜的夫人分明不对劲。二小姐在她的手上写下‘去找二叔’的字样,云柳知道,这是自己唯一能帮得上忙的,必须得快!
南二叔正思索着白日的事,所有人都搜过了,没发现异常,可这是不应该的,没道理支开他们却什么都不做啊,真是令人想不通。正入神,“哐当”,大门被粗鲁的撞开,南二叔怒道:“大胆!”
云柳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来到南二叔跟前,思绪混乱的不知说什么好,“二爷,救救小姐,夫人······夫人很奇怪······小姐危险······”
南二叔不禁道:“糟!”撇下云柳大步走出去,云柳这一通疾跑累的够呛,但是小姐还很危险,忙跟了出去,正碰上发完信号要赶往听雨阁的南二叔。急忙叫道:“二爷,夫人带着小姐去了四少爷那里!”云柳的话音刚落,眼前就飞过一道黑影,三长老已经先一步赶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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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久了?
若夕不是很清楚的想着。好累!站不住了!好渴!若夕抿着惨白干涩的唇,喉咙都要冒烟了,我应该倒一杯水,不,不对,我好像有什么事情在做,不能离开。可是,是什么事呢?若夕木然地想着,身体凭借着执念本能地发着力。
‘南夫人’越来越高兴了,那小妞已经灵力枯竭,全靠意志力在勉强支撑,过不了多会儿就要不行了,到时候,还不是凭她施为?瞧瞧,摇摇欲坠了不是?
三长老一马当先来到这安静的院落,屋子里没有什么动静,难道不在这?微微一思索,三长老暗道不好,这一定是被布下了隐藏动静的阵法,可是自己武功不错,破阵不行啊。
没办法,拼了!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天公地正,月朗日明。守吾本心,破除邪灵。”三长老闯进迷阵的同时,武长老坚定的念咒声传来,院子中的众人无声地等待着。南家子弟中,武长老是阵法修为最高的人,换句话说,南家人阵法修为最高的就被奉为武长老——武长老并不是具体的哪个人,而是一个称谓。在场的人中,若是武长老都破不了阵,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身为南家阵法第一人,武长老几十年来没有破不了的阵,区区一个迷魂阵不在话下。顷刻之间,南沉玉的卧房之外一丈距离处,原本空无一物的虚空处,泛起阵阵涟漪,像水面的波浪起起伏伏,震荡到激烈时发出一声脆响,涟漪碎成荧光点点消散掉。
众位长老不约而同地冲了进去,屋中传出微弱的灵力波动!进到室内的人气息一窒,入目的情景令人大惊失色。
离门口最近的若月倒在血泊中不省人事,嘴角流着鲜血,头发、衣襟都浸在鲜血中。一边墙角处躺着额头蹭破的丫鬟,凌乱的**仰躺着南沉玉,脖子处青紫的淤痕触目惊心。床边站着对立的母女二人,若夕面色如纸,双目呆滞,手上保持输出灵力,也是强努之末、接近干涸了,南夫人倒是无恙,只不过被灵力拘着,无法移动。
看见一群来人,南夫人不干地吼叫着,原以为只要这个死丫头倒下,她就能得报大仇,谁知这些人来的这样快!
文长老瞬间结出手印念动咒语,肉眼可见的一道金光像蛇一般蜿蜒着缠上南夫人,三两下将她捆作一个金茧动弹不得。南二叔一掌贴上若夕的后背,一股灵气顺着他的手心进入若夕枯竭的体内,若夕被这股暖流一激,身子软软地倒了下去,失去意识陷入昏睡中。
三长老探了探南沉玉颈侧,还活着,朝南二叔点头示意了一下,另一边武长老也为若月输入一道真气保住根本。孩子们都还安全,众人终于放下心来,幸好来的及时!
门外的云柳掐着自己的手臂走来走去,一听到动静,立刻迎了上来,看到武长老双臂托着的面上还留着几道血迹的若月,祈求的望着武长老,得到好的答复后,一颗心落回肚子里,眼泪流的不可自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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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月醒来时不自禁的呻吟了声,好痛,身体虚软,头痛欲裂,这是怎么了?想抬手按按额头发现被握得死紧,顺着手臂看去,床边的人一只手握着她,一只手撑着脸颊已经睡去了。云柳眉头微皱,双眼下有淡淡的阴影,看来也没休息好。若月用另一只手按了下疼痛的额头,望着自己床顶的绣帐发呆,记得她强自用出了九字真言,后面就不知道了,对了,姐姐!
“云柳!云柳!”若月晃动两人交握的手,云柳头一沉,醒了过来,看到若月正望着她,喜极而泣:“小姐,小姐,你醒了,我好担心,你都睡了三天了!”
顾不得抚慰云柳的激动,若月慌忙的问:“云柳,我姐姐呢?她······好吗?”若月的声音有着难以察觉的颤抖,她怕,万一······
“小姐,大小姐没事,两天前大小姐就醒了,就是脱力了,要休养几天,只是不能下床来看你,都闹了好几回了!”云柳知道若月的担心,忙将若夕的情况一一道来。
“哦,四哥呢?”若月依旧忐忑的问。云柳轻快地回答道:“四少爷也很好,就是嗓子得哑几天。二小姐,大家都没事,都在担心你,你才是最后一个醒的。”二小姐醒了,真好,她得赶快去通知二爷和大小姐他们,免得他们着急。
若月掀开身上的被子,小心的坐起身来,只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却把她累的喘气。怎么回事,她的身体比之前差多了。双腿移下床,若月打算扶着床头站起来,没想到一使劲,眼前一黑跌了下来。
提了开水回来的云柳一进来就看见地上趴着的若月,急忙将水放一旁,扶若月回**躺着,还心疼的唠叨:“小姐,你现在身子弱,不能下床。有事你叫我做,我就是服侍你的人,你不使唤我,我不就没用了······”若月觉得更头痛了,以前也没觉得云柳这般唠叨,怎么变的?
“我只是想去看看姐姐。”若月分辩道。“不行!二爷说小姐不能下床!”云柳毫不通融。
“唉!”无可奈何的若月大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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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的绣房中静得掉根针都听得见,云柳紧张得屏住了呼吸都不自觉,若月怔怔的看着自己的手腕,南二叔的两根手指搭在上面。
南二叔诊完脉,沉吟了一会儿。惋惜的看着若月,道:“月儿此次伤及根本,恐怕三个月之内不能剧烈运动,半年之内不可行施咒语。好好养着吧,心思不要太重,别忧郁成疾。”
若月没有太大的情绪,淡然的说:“应该还有别的吧。”不是询问,她知道,施用能力不及的咒语必遭反噬,她已经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了。
南二叔无甚表情的接着说:“月儿今后的修行怕是会有影响。”说完,南二叔转身离开,眼眸深处闪过一丝怜悯。这孩子命苦,愚钝不是错,错在她有一个太过出色的姐姐,她有多努力大家都知道,但有些事不是努力就行的。
若月默然,以后只会离姐姐越来越远。
云柳心痛的无以复加,小姐,我可怜的小姐,呜呜呜呜······
若月瞠目结舌的看着痛哭的云柳,心中纠结,好像,也许,大概出事的人是她好吧?
“云柳,你哭什么?”若月无奈的问。
“我替小姐不平啊,小姐好苦啊啊啊啊·······”云柳控制不住的大哭起来。
就知道!
“我没事!休息一段而已,我以前那么累,休息半年不为过吧。你应该开心才对。”若月哄到,云柳平日里挺精明,还很能干,只是不能遇到这种情况——若月受伤时,云柳的脑子就会回到几岁的孩子一般。
“可是,小姐······”云柳还想说些什么,被若月急忙打断:“别可是了,我睡了这么久,好饿,你去帮我煮些粥吧。”
“哎呦,瞧我,我这就去,小姐稍等。”云柳一听若月饿了,天大的事儿,先放一边,小姐的膳食最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