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戮仙
字体: 16 + -

第34章 埋伏

    两天后,元宵佳节,幽州城。

    不眠不休飞奔五千里的冯化吉气喘如雷,肺腑间火烧一般刺痛,路过琼楼和大街时,又是一个大雪纷飞的夜晚。

    天寒地冻,家家户户门前挂起的彩灯别有暖意,好些人将削成等长的竹筒投入火盆中,听竹节哔哔剥剥的炸响,驱赶着从来不曾出现过的年兽。

    几个欢闹不休的孩童将木屑撒入火盆中,火焰倏忽暴涨金光灿烂,烘烤着满天飞落的晶莹雪花,璀璨夺目,煞是好看。

    冯化吉匆匆而过,只扫了一眼便想起儿时与母亲相依为命的光景,不由得鼻腔酸涩,泪水盈眶。

    节度使门前玄甲士不见踪影,冯化吉未曾在此守岁迎春,自忖将士们也需过年,不疑有他,抹去额头汗渍,径直奔向别苑。

    结果别苑黑灯瞎火,人影全无。

    冯化吉寻思母亲病危,应当被接到了父亲那里,于是往知事堂方向而去。

    节度使府院落深广,在亭台楼阁间拐来绕去,冯化吉慢慢觉得不对劲。

    “如此节日,怎得府里一个人也没有?”

    可念着母亲安危,冯化吉无法想得太深。

    知事堂前的天井十分敞阔,冯化吉来到这里的时候,终于看到几个人影。

    冯师胜,路氏和冯延宗肃立在堂上,而左首正位上坐着的人,冯化吉定睛细看他面孔,不由得大吃一惊:李锡爵!

    “中计了!”

    一个闪念,冯化吉毫不迟疑,拔出流波宝剑严阵以待,同时往天井外撤退!

    李锡爵端着茶盏,慢条斯理地吹弄茶叶,用眼角余光瞥了冯化吉一眼,笑道:“拿下!”

    话音未落,百余名刀斧手从墙外一跃而入,为首两人的气宗修为瞧着有人元五脉左右,换作平时,冯化吉未必放在眼里,可现下却有点难缠了。

    气与力乃人之根本,从来都是相辅相成,缺一不可。冯化吉纵是全盛时期,拼死恶战也未必能逃脱这么多人的纠缠,何况他狂奔五千里,道气虽足,体力却消耗殆尽。

    紧要关头,冯化吉只

    求全身而退,并不恋战。

    可李锡爵的刀斧手岂会放脱了他,只听四面八方‘呛啷啷’不断,近百道铁链激.射过来,冯化吉只一抬脚的功夫,立被捆得动弹不得。

    大堂之上,冯师胜料想中的铁链崩断,三子逃脱之状并未发生,他心中一跳:化吉修为境界远超于我,怎得连铁链也震不断?

    念及至此,冯师胜忍不住向前半步,随即被长子冯延宗扯住袍袖。

    冯师胜回望安坐于太师椅上的李锡爵,与他的目光一触即离,不得已,缓缓收回了脚步。

    “为何捉我!”冯化吉话音未落,握着削铁如泥的流波剑在铁链中拼死搅动,瞬间铁链尽断,他得脱而出,纵身要往院外去,旋即被一名刀斧手拖住脚踝,拽下地来。

    无奈,冯化吉迎着刀斧手一番砍杀,虽斩了几人,终究寡不敌众,身中十数刀,血染衣衫,锐气尽销。

    力尽气弱,心惊肉跳,呼吸已乱的冯化吉自知在劫难逃,索性将流波宝剑全力掷出,直刺李锡爵胸膛要害!

    眼看李锡爵将被刺中,冯师胜却徒手截住了流波宝剑。

    冯化吉见此情状,大怒至极,吐出一口血来,声嘶力竭:“父亲你做什么?”

    刀斧手们趁机而上,降伏了冯化吉,将浑身鲜血的他压制在殷红的积雪中。

    大堂内,冯师胜收了流波,气定神闲,朝李锡爵抱拳道:“李将军受惊了。”

    李锡爵哈哈一笑:“冯大人尽管放心,令郎虽犯下欺君死罪,但在押解入京之前,本将军不会滥下杀手的。”言罢袍袖一挥,刀斧手们便将冯化吉绑缚起来,又拿出刑锁,准备穿他的琵琶骨,禁他修为,以防万一。

    冯师胜见状,急忙拦住,陪笑道:“李将军,何必如此?”

    李锡爵咧着嘴,不笑,阴阳怪气:“冯大人爱子心切,乃人之常情,本将军十分理解。但冯化吉此人在京时可刚猛得很,我都降他不住哩。”

    冯师胜也知儿子宁折不弯乱冲乱撞的秉性,如此大罪又不好求情,眼睁睁看着李锡爵下令,两名刀斧手用刑具生生勾穿了冯化吉

    琵琶骨,疼得他晕死又醒转,大汗淋漓,面如土色。

    冯师胜咬紧后牙槽,几次深呼深吸后才道:“李将军初来幽州,下官尚未尽到地主之谊,且先在府上留住几日,以解舟马劳顿之苦。”

    李锡爵张嘴想回绝,却见冯师胜加快语速,赶上一句:“若是走脱了此逆子,幽州冯氏必然万劫不复。李将军怕,冯某人更怕。”

    “你既知其中利害,本将军也不再多说。”李锡爵趾高气扬的视线扫过众人“且让你们父子再叙几时,待本将军领略了北疆的风土人情,再动身不迟。”

    冯师胜强笑:“李将军一定不会失望。”言罢,他冲长子使了一个眼色。

    冯延宗立时会意:“李将军,这边请。”

    李锡爵嘿嘿一笑,经过冯化吉身侧时,又吩咐部下刀斧手:“尔等好生看守,严防这厮自尽!”

    待李锡爵与冯延宗离去,天井中渐渐安静下来。

    忽然间,冯师胜直指冯化吉:“逆子,你可知罪?”

    冯化吉虚弱疲乏到了极点,抬起被雪和鲜血糊住的双眼,看见父亲因为盛怒而抽搐的面容,往昔记忆与委屈汹涌而出。

    身为庶出,他冯化吉本就低人一等,可冯师胜当年迫于路氏雌威,竟连庶出的名分也不承认,更没接济过母亲王氏,以至于冯化吉饱受欺凌十几年,当下他嘶声大喊:“我没有你这般无情无义无节无理的父亲!”

    冯师胜陡然一震:“逆子,欺君罔上,忤逆不肖,留你何用?”话音落处,一掌拍下。

    旁边刀斧手们伸手急拦,却哪里能够?

    只见冯师胜这一掌拍下,冯化吉便开始呕血。

    刀斧手中一位领头的校尉抱拳行礼:“节度使大人息怒,您若是在此打死了冯化吉,我等皆人头不保。”

    冯师胜闻听此言,便将伸出的第二掌硬生生收回,良久才道:“诸位辛苦,且将此逆子暂押监牢,好生看守,切莫大意。稍后,我令仆从杀豚宰牛,带着上好的美酒犒劳诸位。”

    “那就多谢节度使大人了。”校尉再次行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