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身不由己
大伙面面相觑，纷纷腹诽：护送岁银可是吃力不讨好的差事，且半点油水也捞不着。往年派延宗去，是因他娘舅为魇州王，号称坐拥五百万僵卒大军，天底下除了陛下谁人敢惹？魇州王的亲外甥护送岁银，自然是高枕无忧了。我等可没有如此强大的娘舅做靠山。
“回父亲的话。” 冯延宗见族中无一人敢应此重任，略加思量便出列自荐“今年这一遭也由我去了吧。”
冯师胜没有说话，目光投向冯化吉，见此子低头不语，便道：“延宗，你若去了盛京，不仅年三十赶不回来犒赏三军，还有可能错过元宵节上三清山报名的时机。”
本来就有顾虑的冯延宗听到此处，更加踌躇：这两年父亲以为我无缘成为三清教弟子，开始移交兵权让我接手，逢年过节犒赏三军是拉拢人心的极好机会，若是错失，就被叔伯族人抢了去，恐怕不妥。
只听冯师胜道：“化吉，不知以你的能力，是否愿往？”
冯化吉抬起脸来望着众人，心想：与会不论长辈还是平辈，气宗道法皆远逊于我，换作往常，这等建功立业的机会我定会抓住，可去盛京路途遥远，一个月怕是来不及往回，铁定错过上山报到，还要晚好些时日才能见到登科。
冯师胜仿佛看穿了儿子的想法，笑道：“魇州王也要派人进京上贡，你若实在吃不了苦，可先去魇州拜访，坐他们的顺风船，回来时直接去中州，能省下不少时间。”
“那我母亲这边谁来照顾？”冯化吉从不拐弯抹角“还有我岳父。”
冯师胜哈哈一笑：“去了别地为父不敢保证，但在幽州境内，怕是没人敢欺负你母亲和亲家公吧。”
冯化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既如此，化吉愿为大哥分忧解难。”
冯延宗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心道：什么叫为我分忧，父亲把话说到了这份上，把路铺得如此平顺稳当，明明是在扶你上墙，为你争功啊。
冯师胜抚掌一笑：“好！既如此，你明日便可启程。”
冯化吉道：“如果岁银已经准备妥当，我午后便可动身，还请父亲准备好信帖，最好大哥再给我一件信物，方便化吉拜会魇州王。”
冯师胜
点点头，冯延宗吁了口气，不情愿地摘下腰间玉佩，单手递给冯化吉。
冯化吉双手接过：“多谢大哥。”转向冯师胜“父亲，我先下去和母亲，还有岳父辞行。”
“不着急，你先去书房等着，为父另有事情交待。”
“好的父亲。”冯化吉朝族内亲辈环施一礼，昂首出了祠堂。
两刻钟后，冯师胜来到书房，见冯化吉恭恭敬敬地立在门外，不由得苦笑：“怎么不进去坐啊？”
冯化吉道：“父亲书房重地，多有军务机密，化吉不便独自在内。”
冯师胜挑起眉梢：倒是个心思细腻的稳重孩子。当下嗯了一声，开门招呼：“化吉啊，南下盛京路途艰险，你需得小心在意。”
“我理会得。”冯化吉与父亲相处仍觉生分，言语间始终十分客气。“多谢父亲关心。”
冯师胜招招手：“来，给为父研墨，我写封书信，让大舅哥多照拂你一些。”
冯化吉在砚台上加水少许，捏住松烟墨块细细磨着。
冯师胜取了信张，用镇纸压住一头，嘱咐道：“岁银存在库房中多日，大概七十辆骡车，午时左右便能搬好，我派了得力大将诸象征和五百玄甲士给你，加上魇州兵马，这一路绝对万无一失。”
冯化吉取了狼毫蘸饱了墨汁，双手递给父亲。
冯师胜接过毛笔想了想：“岁银当中有几箱铜锁上刻有莲花印的，是送给内阁首辅，以及诸位军机大臣的薄礼，你须格外照看。”
冯化吉点点头：“化吉知道了。”
片刻后，冯师胜写完书信加盖私章，封好了递给冯化吉：“贴身放好。”顿了顿，他又斟酌着措词“化吉啊，你虽已成婚，可听闻包氏命不久矣，而且还被带上了三清山，估计有生之年是下不来了，你若看上了别家姑娘，为父定为你作主。”
“没有。”冯化吉答得简略而坚决。
冯师胜一心只想补偿对冯化吉的亏欠，起身摆了摆手，轻描淡写道：“这世道，男人多几房妾室再正常不过，只娶一个才不正常。”
冯化吉心道：你是你，我是我，旁人是旁人，你们娶多少我不管，我只要登科一个！
冯师胜兀
自言道：“幽州境内的女子，你随挑随选，蓝家的小妮子不错，龙门瀑那次她舍命救你，为父瞧她对你是有点意思的。要不为父替你提亲去？”
冯化吉气极反笑：“蓝家长女，父亲认为她愿意嫁我一个庶子？”不等冯师胜回答，他提高音量又问“蓝拂瑾若真肯，您是打算让她做我妾室么？”
“自然是等包氏那什么后，作为你续弦考虑的对象了。”见儿子变了脸色，冯师胜叹了口气“行行行，这事以后再说。”
冯化吉行了一礼：“没什么事化吉先下去了。”
“等一下。”冯师胜转手从腰间抽出一柄长剑“这件神兵是我冯氏先祖的血炼遗物，名曰流波，你拿去防身。”
冯化吉瞧去，只见流波剑虽历经沧桑，却依旧湛蓝如新，流光溢彩如海中万顷碧波，冯师胜轻轻一挥，那剑气所到之处，便有桌椅一分为二，端的是一柄绝世好剑。
端详稍许，冯化吉眉眼低垂，摇头低声道：“太贵重，我不要。”
冯师胜略微错愕，却更坚定了弥补儿子的心意：“你既是冯氏骨血，也能使得。即刻起，这剑便是你的了。”
冯化吉犹豫着和父亲对望一眼，最终伸手接过了流波：“多谢父亲赠剑。”
“去吧去吧。”冯师胜摆了摆手。
……………………
这一日午后，阳光明媚。
幽州城中大道，七十余辆马车载满了金银珠宝，由冯化吉，家将诸象征及五百玄甲士作为护送主力，整装待发。
王氏与包尚举前来送行。
冯化吉道：“母亲多保重，多则半年，少则一月，化吉必定带你去中州居住。”
“故土难离，你有这份心，娘就满足了。”王氏给儿子准备了小吃与鞋袜“别饿着，别凉着，万事小心，早点回来。”
冯化吉点点头，转向包尚举：“岳父大人，登科的药这些时日就需要您来制备了。”
包尚举握着女婿的手：“有我呢，你不必挂心。南下路上多交朋友少树敌，饮食注意。”
冯化吉朝两位长辈一揖到底。
朔风紧吹，双方就此别过。
………………
（本章完）
“回父亲的话。” 冯延宗见族中无一人敢应此重任，略加思量便出列自荐“今年这一遭也由我去了吧。”
冯师胜没有说话，目光投向冯化吉，见此子低头不语，便道：“延宗，你若去了盛京，不仅年三十赶不回来犒赏三军，还有可能错过元宵节上三清山报名的时机。”
本来就有顾虑的冯延宗听到此处，更加踌躇：这两年父亲以为我无缘成为三清教弟子，开始移交兵权让我接手，逢年过节犒赏三军是拉拢人心的极好机会，若是错失，就被叔伯族人抢了去，恐怕不妥。
只听冯师胜道：“化吉，不知以你的能力，是否愿往？”
冯化吉抬起脸来望着众人，心想：与会不论长辈还是平辈，气宗道法皆远逊于我，换作往常，这等建功立业的机会我定会抓住，可去盛京路途遥远，一个月怕是来不及往回，铁定错过上山报到，还要晚好些时日才能见到登科。
冯师胜仿佛看穿了儿子的想法，笑道：“魇州王也要派人进京上贡，你若实在吃不了苦，可先去魇州拜访，坐他们的顺风船，回来时直接去中州，能省下不少时间。”
“那我母亲这边谁来照顾？”冯化吉从不拐弯抹角“还有我岳父。”
冯师胜哈哈一笑：“去了别地为父不敢保证，但在幽州境内，怕是没人敢欺负你母亲和亲家公吧。”
冯化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既如此，化吉愿为大哥分忧解难。”
冯延宗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心道：什么叫为我分忧，父亲把话说到了这份上，把路铺得如此平顺稳当，明明是在扶你上墙，为你争功啊。
冯师胜抚掌一笑：“好！既如此，你明日便可启程。”
冯化吉道：“如果岁银已经准备妥当，我午后便可动身，还请父亲准备好信帖，最好大哥再给我一件信物，方便化吉拜会魇州王。”
冯师胜
点点头，冯延宗吁了口气，不情愿地摘下腰间玉佩，单手递给冯化吉。
冯化吉双手接过：“多谢大哥。”转向冯师胜“父亲，我先下去和母亲，还有岳父辞行。”
“不着急，你先去书房等着，为父另有事情交待。”
“好的父亲。”冯化吉朝族内亲辈环施一礼，昂首出了祠堂。
两刻钟后，冯师胜来到书房，见冯化吉恭恭敬敬地立在门外，不由得苦笑：“怎么不进去坐啊？”
冯化吉道：“父亲书房重地，多有军务机密，化吉不便独自在内。”
冯师胜挑起眉梢：倒是个心思细腻的稳重孩子。当下嗯了一声，开门招呼：“化吉啊，南下盛京路途艰险，你需得小心在意。”
“我理会得。”冯化吉与父亲相处仍觉生分，言语间始终十分客气。“多谢父亲关心。”
冯师胜招招手：“来，给为父研墨，我写封书信，让大舅哥多照拂你一些。”
冯化吉在砚台上加水少许，捏住松烟墨块细细磨着。
冯师胜取了信张，用镇纸压住一头，嘱咐道：“岁银存在库房中多日，大概七十辆骡车，午时左右便能搬好，我派了得力大将诸象征和五百玄甲士给你，加上魇州兵马，这一路绝对万无一失。”
冯化吉取了狼毫蘸饱了墨汁，双手递给父亲。
冯师胜接过毛笔想了想：“岁银当中有几箱铜锁上刻有莲花印的，是送给内阁首辅，以及诸位军机大臣的薄礼，你须格外照看。”
冯化吉点点头：“化吉知道了。”
片刻后，冯师胜写完书信加盖私章，封好了递给冯化吉：“贴身放好。”顿了顿，他又斟酌着措词“化吉啊，你虽已成婚，可听闻包氏命不久矣，而且还被带上了三清山，估计有生之年是下不来了，你若看上了别家姑娘，为父定为你作主。”
“没有。”冯化吉答得简略而坚决。
冯师胜一心只想补偿对冯化吉的亏欠，起身摆了摆手，轻描淡写道：“这世道，男人多几房妾室再正常不过，只娶一个才不正常。”
冯化吉心道：你是你，我是我，旁人是旁人，你们娶多少我不管，我只要登科一个！
冯师胜兀
自言道：“幽州境内的女子，你随挑随选，蓝家的小妮子不错，龙门瀑那次她舍命救你，为父瞧她对你是有点意思的。要不为父替你提亲去？”
冯化吉气极反笑：“蓝家长女，父亲认为她愿意嫁我一个庶子？”不等冯师胜回答，他提高音量又问“蓝拂瑾若真肯，您是打算让她做我妾室么？”
“自然是等包氏那什么后，作为你续弦考虑的对象了。”见儿子变了脸色，冯师胜叹了口气“行行行，这事以后再说。”
冯化吉行了一礼：“没什么事化吉先下去了。”
“等一下。”冯师胜转手从腰间抽出一柄长剑“这件神兵是我冯氏先祖的血炼遗物，名曰流波，你拿去防身。”
冯化吉瞧去，只见流波剑虽历经沧桑，却依旧湛蓝如新，流光溢彩如海中万顷碧波，冯师胜轻轻一挥，那剑气所到之处，便有桌椅一分为二，端的是一柄绝世好剑。
端详稍许，冯化吉眉眼低垂，摇头低声道：“太贵重，我不要。”
冯师胜略微错愕，却更坚定了弥补儿子的心意：“你既是冯氏骨血，也能使得。即刻起，这剑便是你的了。”
冯化吉犹豫着和父亲对望一眼，最终伸手接过了流波：“多谢父亲赠剑。”
“去吧去吧。”冯师胜摆了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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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午后，阳光明媚。
幽州城中大道，七十余辆马车载满了金银珠宝，由冯化吉，家将诸象征及五百玄甲士作为护送主力，整装待发。
王氏与包尚举前来送行。
冯化吉道：“母亲多保重，多则半年，少则一月，化吉必定带你去中州居住。”
“故土难离，你有这份心，娘就满足了。”王氏给儿子准备了小吃与鞋袜“别饿着，别凉着，万事小心，早点回来。”
冯化吉点点头，转向包尚举：“岳父大人，登科的药这些时日就需要您来制备了。”
包尚举握着女婿的手：“有我呢，你不必挂心。南下路上多交朋友少树敌，饮食注意。”
冯化吉朝两位长辈一揖到底。
朔风紧吹，双方就此别过。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