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皇宴(上)
“浠儿。”
依稀的唤声在耳,月光下,朦胧的身形似在远处又仿佛近在眼前。白衣胜雪,如月华般清冷的容颜,一抹浅淡的微笑,想要伸手触摸,却连呼唤都做不到。
“爹爹。”稚嫩而清脆的声音,是自己发出的么?
“云舒……云舒,醒醒。”
慢慢地睁开眼睛,动了动蜷曲下有些麻木的四肢,抬头,望向眼前的人,脑子有点反应不过来。
“不会睡傻了吧?朕叫你来是参加皇宴,给朕帮忙,别到时候还没上场就已经睡傻了,还要朕来照顾你。”凌泽岚轻笑,直起身,望向周围。
天空已经彻底昏暗了下来,只剩下点点星芒装饰着夜空的幕布。宫里华灯初上,暖暖地晕开一道道光亮,夜晚的御花园朦胧中带着美感,花香阵阵。秋夜特有的沁凉让人心情舒爽,尽管一想到等会需要面对的战局时,心情又不得不沉闷。
“哈!我想起来了……我是来参加皇宴的。”云舒猛的一拍脑袋,似乎终于清醒过来了。毫无形象地伸了一个懒腰,在御花园等凌泽岚等了一个傍晚,好吧,他是老大,事务多行了吧。
凌泽岚无奈地看着她,却放柔了声音,“只要你等会不那么迷糊就可以了……不过,你这身衣服是……”
“在皇帝身边能贴身的不是侍卫就是宫女太监,暗卫的话墨剑完全可以胜任……我不扮侍卫扮什么?太监……咦,您老真是恶趣味。”云舒整了整衣服,故意闪远了些。
凌泽岚哭笑不得,“那你的两个朋友呢?”
“放心吧,他们自己会照顾好自己的,应该已经混进皇宴了吧。”云舒摆摆手,不甚在意,“接下来,这场好戏就等着你到位开场了,是吧?”
“确实……是一场好戏呢。”凌泽岚冷笑,转头瞥向那一片光亮之处,刺眼的让人真想把灯全都吹了。
云舒上前一步,“走吧。”轻轻地捏了捏他的手。
凌泽岚心中微微的一暖,“嗯,走吧。”大步向皇宴内场跨去。
“皇上驾到——”尖锐的声音刺破一片喧闹,全场顿时安静了下来,纷纷跪地行礼。
“众位平身。”凌泽岚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缓步走上正座,率先坐下,“诸位落座吧。”云舒紧跟在他的身后,小心地将自己模棱与光暗之间,尽可能抹去自己的存在感。
抬眼打量周围,主宴依旧只坐了几位所谓的要臣和皇亲国戚。紧邻凌泽岚而做的是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看装饰和神情态度,必是太后无疑。另一边,则是一位中年男性,气度不凡,总是实在群英荟萃的皇宴上,气势也凌然,不做其他考虑,正是凌泽岚最头疼的对手——他的皇叔,凌泽墨。
他的另一边坐着一位青年,瞧外貌,应该是他的儿子之类的。没有他老爹一半的气势,倒像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还不及看上去游手好闲其实颇有用处的凌泽天。看上去心不在焉,一直在偷瞄斜对角的姑娘,嘿嘿,这种东东就不用明说了吧……
云舒不由微笑,视线转向那名姑娘的时候,笑脸却一僵。一身深紫色的纱裙,面容姣好,年纪在十五岁左右,神情冷淡……最关键的是,她,坐在慕扬的下手。
神情没来由地恍惚了一下,这丫头,或许是长大了的紫儿吧。分别是还是个小丫头,如今都已经这么大了么,忽然,有点惆怅。
视线不自觉地黏上慕扬,只看的清他的侧脸,墨发披肩,似乎与记忆中的他并无两样,却又好像多了些什么,让自己愈加看不清他。清冷的气质,纵是见过再多美人,慕扬始终是独一无二的。
强迫自己转移开目光,紧临着慕扬坐的居然不是慕渊远和慕溪初两兄弟,更不可能是所谓的“慕伶浠”,而是一个自己未曾见过的小丫头。长的颇为精致可爱,年岁在十左右,神情却是不符合年纪的沉稳,别说,和自己小时候真有几分神似。
是自己的新妹妹么?得到了慕扬的独宠……?
一抹淡淡的哀伤和惆怅无端揪住了心,再旁边,两兄弟是愈发帅气了,但和慕扬怎么都不觉得像。慕忻白看起来很好,出落得如出水芙蓉一般,可惜盯着凌泽岚的眼神火热的让人都替她汗颜。见惯了她真实的脾气,实在是无法觉着她是个美人。
再往下是尹湛一家,只来了两位,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另一个小男孩就是陌玘的弟弟,嘛,挺可爱的一个小正太。
另一位满面愁眉深锁的五十多岁的男性,虽然自己未曾了解过,但据凌泽岚的介绍,应该是杨清,他曾经的老师,也就是太傅。
“呵呵,皇叔客气了。”
思绪由身侧凌泽岚蓦然的一句大笑招了回来,云舒下意识地向凌泽墨投去目光,那人,笑的正开朗。
“想当年,我们见面的时候你还那么小,如今却已经长得那么大了,成长为可以独当一面的少年帝王,皇叔真是为你感到高兴啊。”凌泽墨一饮而尽杯中的酒液,说的真诚无比,“好好努力啊,洛朝将来可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我们都老了,老了……”
若不是深知这家伙的老奸巨猾,还真是让人感到心热的一段话。云舒不由冷笑。
“皇叔言重了,皇叔可是一点都不老,洛朝的江山还要您多多费心才是。”凌泽岚轻笑着回答,举杯相敬。
“诶,虽说是叔侄,可也是君臣,您这样才是折杀老臣了。”凌泽墨急忙拦住他,“皇侄如此能干,怎还需要老臣来费心呢?听闻最近南方大旱,西北边境蛮夷扰攘……百姓流离失所,相信皇侄已经处理好了吧?”
刚才还热络的气氛,瞬间跌回冰点,云舒似乎可以清楚的看见他眼眸中一闪而过的阴沉,和诡计得逞时嘴角略微上扬的得意微笑。
凌泽岚的动作微微一滞,仿若不经意地将自己手中的酒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