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之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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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翼蓝之劫

那一天,那一刻,翼蓝的那一低头,神龙永远无法忘记。就算是低头,翼蓝仍然没有放下一个高贵公主所有的优雅和骄傲。只是她的神情中还有什么,那是让神龙看不清的东西,神龙觉得心口撕裂一样的疼痛,一股无法压抑的怒气让他对自己的亲人举起了拳头!

就在那重拳落下的一瞬间,翼蓝抬头,“哥哥,我想给你看一样东西。”

这话说得不紧不慢,声音也不大,全然不象有挽下狂澜的意思,但神龙的拳头就在她话音落下时停了下来……

正是她面前三寸,只有三寸。神龙被这三寸僵在了当地,翼蓝从容起身,慢慢踱进自己的卧房,待她再出来时,手中拿着一个包裹。

因为情绪冲动,神龙握紧的拳头已经发硬,手指都不太灵活了。翼蓝懂事地看了看族中的这位大兄长,慢慢跪下,一点一点拆开包裹……

一股熟悉的香味扑面而来,那是天山雪莲的味道,姬氏有一门绝技可将雪莲的根制成细纱,长公主送来的定亲礼中就有一件这样的天衣,飘逸华美且有奇香。神龙知道翼蓝对这一件最是爱不释手,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就不穿了,其实也正是这件衣服长时间的不出现,让他终于问起着件事——

哪想这事正是和这衣服有几分相关,神龙再次闻到这股奇香的时候,翼蓝手中捧起的赫然已是一堆破碎的布条……

“这样说来,那个翼蓝龙女是被鱼怪**的?”

尽管早众人心里早已有数,但小棉衣语出来,大家还是惊得面色苍白。就算是一向冷冰冰全然不饶人的赛莲也似乎皱了皱眉。而那瓷娃娃的大眼睛一时间竟变得呆呆的,简直是要石化了!

认识以来头一次,知羽简直恨不得狠狠地踹小棉一脚。这个小丫头,她不是很会做人的吗?“你会不会说话?”知羽怒不可遏,“你会说人话不会?”

小棉见知羽竟对自己这么凶,眼泪都要出来了,还委屈着连声嘟哝,“我说错什么了……本来就是……你们都知道的……”

“你丫还有完没完?”知羽脸一沉,竟直接上前拉扯。瑶依想也不想一把拉住知羽,“她什么都不懂,你何苦和她闹……”压低声音又说,“这一路上大家心事都重,我知道你是识大体的,只是烦得受不了了……你相信我,这就快熬到头了呢,这个时候想办法才是正经……”

瑶依说的正在理,知羽舒了一口气,回手巴拉了一下小棉的脑袋,“小丫头,你懂个屁呀……”兀自退开去了。

这段时间,赛莲和鱼怪相对,倒象一场心理战。刚才赛莲说起和翼蓝龙女有关的往事,鱼怪一直没有吭声,但赛莲再敏锐地探查着他情绪的波动,他已经支撑不住了……很好,一丝诡异的笑从赛莲的唇边浮起,她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把猎物逼到角落,然后不动,任他自己去折磨自己!

时间之塔里的亡灵,哪一个不是这样被修理的?这个怪物,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也将面对这样的局面!

现在收一收吧,让他自己想去,赛莲打定了主意,话锋便一点一点转了回来:

“后来的事就不用多说了吧,翼蓝龙女在天界很难立足了,便隐居了起来。正巧这件事后不久血杀就被邪道收买了,翼蓝就跟了你也过来了。按说这也是叫人想不通的事的,翼蓝布像个自暴自弃的人,怎么可能就这么把自己给搭进去?可是她就是去了,谁知道呢……她在邪道最后拜在蚩尤遗族的门下,很快就成了举足轻重的人,这也倒奇——”

蚩尤并没有真的被灭门,这样一族顽强尚武到不可思议的人,这一族从活火中托生的精灵,如何是那么容易消失的?他们的一支曾和族中长辈失去联系,独自迁徙到云南和巴蜀一带,并与当地民族有所融合,成了后来的苗人。但蚩尤族遗部的多数却在酷热的雨林和诡秘的火山岩洞里定居,一切在蚩尤时代就有的传统和法术都完好地保留了下来。

经过了残忍的征战,经过了天庭的追杀,蚩尤族对从天界来的人都有着天生的敌意,谁知道他们如何想的,竟能将翼蓝当做他们重要的族人……知羽和瑶依也难以相信这样的说法,但当他们看向赛莲的双眼时,就知道她说的全都是真的。

赛莲接着往下说,就提到了一种古老的法术。

在蚩尤的法术中,有一招叫裂魂。

裂魂,顾名思义就是将人的灵魂一分为二。这个法术曾经是蚩尤族中人人都要学习的,但是后来就渐渐地被族中长辈限制了,因为此法术非常难非常危险,而且没有复原的办法。有的人就是在试图练习法术的时候吧自己的灵魂给分割了,分割的灵魂却再也无法还原成原来的一个。

“现在的蚩尤人族中只有不到一成的人可以学裂魂,而翼蓝龙女恰恰就在这一成里。你和红眼睛的这种剥离说去倒和蚩尤的裂魂有几分相似,但是邪道传出的这种法术太下三滥,哪里有蚩尤的裂魂来的干净?所以你才生怕别人动了红眼睛,让你也不得好死。但是如果你让人对你施了裂魂,一切就都好办了,你和红眼睛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个体了,想再连接到一起都不可能,我们就可以直接让红眼睛去死了。”

赛莲说完,等着鱼怪的反应。

瑶依却先说话了,“可是这样他还能回到神龙那里去吗?蚩尤族和天庭再怎么说也是不共戴天的,神龙虽然不怕天庭,却也要给天庭留这个面子……总不好象多少年前一样,再闹将起来吧?”

“是啊,”赛莲并不否认,“所以说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你得到一样东西就要牺牲另一样东西,到底要什么不要什么,就看这位血杀大人自己的决断了……你说是不是呀?恩?”

鱼怪支吾了一声,似乎说话了,又似乎没有。

天庭中一时寂静非常。

片刻——

“可是我不明白,”埙不肯服输地昂了昂头“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血杀已经出走,而翼蓝龙女也不再留在龙族——我们还有什么要命的把柄抓在你们手中!”

矮子看向埙,“你就是嫡系的小王子?早就听说过殿下,果然是一表人才……”他并不急着说清事情,倒先讲上这样一番话,倒让埙不知道如何答复,只有重重哼了一声。

“象您这么标致的人,又生在这样的贵族,想来世很有福分的。不过世上没有绝对的事,你这养尊处优的日子过惯了,只怕不太懂得世事……”矮子冷笑一声,“这见不得人的罪孽是血杀做下,翼蓝龙女又和你租中断了关系,这都不假。但是我且问你,神龙既然已经知道血杀冒犯了龙族,为什么不立即把他抓起来问罪?”

埙脑中嗡的一声……

是啊,神龙自己说的,是他首先发现了他们的事。这件事说来罪责在那血杀,而翼蓝当时是个受害者。如果他们即时采取措施,至少那个鱼怪不会平白跑掉,翼蓝龙女说不定也还能留在族中!

所有人的眼睛都聚集在了神龙的身上,各式各样的眼神,刺痛着神龙的心。

矮子直说,“神龙你有多大的本事,我们大家都是知道的,血杀毕竟在你手下做了那么多年,你既然能**他,必定是知道如何控制他的。谁想事情却这样了……当然,我的资历比你差远了,我哪里敢来猜度你的心思呢?我就说,也许你也是要前途要身家的人,血杀因你留下……你总摘不清着关系吧?管你是凡人还是天神还是贵族,总有差不多的地方……”

埙听着,他的心在流血……神龙在他们这一代龙族的心目中是威严而慈爱的长辈,他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神龙会因为舍不得自己的名利,将族人的前途毁掉!

可是话说到此,又叫人再往什么地方想呢?埙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却是在这个时候,重月开口了。

“够了,”她说,她是对那个矮子说的。“够了,你一直针对的就不是神龙,我知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重月轻叹一声,挥手收起铺展开的银色水练,那条至柔至韧断人血脉于无影中的白色倩影在她腰间一缠,只留下一束玲珑的白尾。重月着一袭青衣,款款而来,脸上平和淡然,看去倒似是来饮酒作画,而不是去面对一个阴险卑鄙的敌人。

“轮得到你说来说去,还不是因为你手上拿着那海螺?”重月轻笑一声,慢慢道,“你说来说去,最终要说的还是这个海螺的来历,对不对?”

矮子显然是没把重月放在眼里,只上上下下不停地瞄着她,那眼神极尽猥琐猖狂……这哪象是个天庭神仙看着龙女,这倒象是嫖客在欣赏妓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