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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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输赢

她的目光灼灼,饶是甄榛低着头也能感受到她的嫉恨,可秦氏却好似毫无觉察,低眉垂目维持着行礼的姿势,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甄榛心中暗叹,还以为甄颜进宫这么久会有所长进,却原来连自己的情绪都不会掩藏。

“爱妃似乎对老六家的另眼相看。”宣帝微笑道,目光也在秦氏身上打了个转,回到甄颜身上,语声仍是平和,说出来的话却一字一句刺入人心:“说起来你们年纪一般大,不过你是母辈,她是你的儿媳辈。”

甄颜被宣帝的话惊醒,连忙收敛了目光,却听到宣帝下一句话时,脸色一白,变得有些不大好看,罗袖里的手紧紧拽着帕子,几乎要撕成碎片。

她勉强笑道:“那是臣妾有福气,能伺候皇上。”

宣帝哈哈大笑,待敛了笑声,凑到甄颜耳畔,压低了声音说道:“这倒是不错,爱妃的‘伺候’让朕十分满意……”

他的声音虽是刻意压低了,但亭子里的人几乎都能听得清楚,甄颜脸色一滞,似乎能感受到四面而来的目光都在嘲弄她,出卖色相换取荣华,不惜给一个可以做自己父亲的男人做妾。

她恨不得挖掉这些人的眼珠!

甄颜的视线落到甄榛身上,只见甄榛眉目微垂,神色恬淡平静,一看就是日子过得极其舒心的样子。

不知为何,她看着甄榛这模样,便觉得甄榛是在向自己示威,虽然她面上没有丝毫表现,但是心里一定在讽刺她,看不起她,等着看她的笑话——这个同父异母的二姐,从来都以将她踩在脚底为乐。

心中怒焰燃烧,甄颜想起今日将要发生的事,脸上不由浮出一丝冷笑,一转眼,却是巧笑嫣然,娇嗔道:“皇上尽会取笑人家。”

少女甜腻清脆的语调,任是女人听了都觉得一阵酥麻,何况是男人?宣帝又哈哈大笑起来,眸中飞快掠过一丝光亮,暗中捏了她玉/臀一下。甄颜的笑容不变,却已经变得有些勉强,神情间闪过一丝恼怒和厌恶,虽然只是一瞬,宣帝却没有错过。

两人闹够,下边的人才寻着时机开口,既然是小宴,免不得要有些娱乐,于是有人提出照题吟诗——题目自是由皇帝来出,其他人每人接一句,没接上的便要受到惩罚。

甄颜临时插了一句,“有赏有罚更好玩嘛。”

宣帝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那就依你,接得好的人有赏。”

甄颜欢喜的谢了恩,却有意看了座下的甄榛一眼,那眼神,仿佛甄榛是一个落入陷阱的猎物。

甄榛不做声,心中冷笑:这有赏有罚,大约已经可以预知结果了。

甄容才情出众,不消说自是最大的赢家,在座之人也都不是庸人,甄颜大概是早就知道她不善诗词,这回就是等着她出丑,最好叫她永世不得翻身。

宣帝就景拟题,便以“秋”做题,但诗中不得出现“秋”字。

题目一出,甄颜自己先说了一句,下面的人轮流接句,甄榛和秦氏也各自接了一句,不过两人心照不宣,不管接得怎么样,赢家都不会是她们两人。

结果不出意外,甄容胜出,不过她的诗句含蕴意境确实上乘,众人也心服口服。

而输家……

“怀王妃不善诗词,这也没什么,人有所长,也有所短嘛,不过——”甄颜笑意盈盈,目光直射向座下的甄榛,见她面色平静依旧,甄颜心中更是恨极,开口时已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既然输了,就得服输,不然大伙可都不依。”

座下之人连声附和,投向甄榛的目光意味不明。

甄榛平静的一笑,“臣妇自知才情短浅,参加这般风雅之事原也是班门弄斧,所以,昭仪娘娘要罚臣妇,臣妇也认了,只是莫要罚得太狠,那臣妇可就冤枉了。”

甄颜嗖的一下瞪大了眼,目光如冰射向甄榛,恨不得将她穿千万个窟窿——这贱人竟然暗说她徇私报仇!还厚颜无耻的求恩典!

甄颜紧咬牙根,却不知想起什么,娇美的脸容上露出一抹阴森的笑意,竟狰狞如鬼魅——

“怀王妃可真是开得了口,跟以前还是没什么改变呢。”

她这话透着很多涵义,不禁叫人浮想联翩,在座的人都知晓怀王妃和这位昭仪娘娘,以及新晋的恪王妃原是姐妹,但若说是仇人也不为过。

甄榛却只是微微一笑,谦逊而不失大方,比起甄颜话中有话,倒是叫人觉得她坦荡明朗,更有大家气度。

这时,甄容缓步走出来,平声说道:“也不过是个游戏,图个开心,怀王妃不善辞功,不如让她把自己拿手的技艺给大伙看看。”

甄榛微微眯起眼,不动声色的打量甄容,不知她为自己解围又是为了什么。

直觉不会是好事。

她和甄容已经是仇敌,仇敌相见当是分外眼红,没有针锋相对已经是极大的忍耐,又岂会反过来帮她?

“姐……”

甄颜的话才出口,就被甄容一眼堵回去,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在人前,她再也不能唤甄容为姐姐。

宣帝笑道:“瞧你这样子,难道怀王妃得罪你了?”

甄颜闻言脸色一变,“皇上……”

宣帝却看着她变脸的样子笑起来,随即看着甄榛,缓缓说道:“朕这个三弟脾气可不小,连朕都得让着几分,你就是想罚他的王妃,朕也得掂量掂量。”

这话说得轻飘飘的,却暗含诛心之语——历来让皇帝都忌惮的人,有几个能有好下场?甄榛心头一凛,连忙起身拜道:“皇上言重了,怀王府上下从未敢忘君臣之礼,既然臣妇输了,接受惩罚也是理所当然。”

宣帝不置与否,但看着甄榛的目光少了几分戾气,“说了只是个游戏,怀王妃不必当真——朕听说你前阵子病了,可有这么一回事?”

“臣妇惶恐,劳皇上挂怀,只不过是偶感风寒,眼下已经无事。”

宣帝点点头,“听说三弟原来那侍妾病重,帮不上你的忙,你一个人操持怀王府也不容易。”

您听说的还真多。

宣帝的关切不但让甄榛全无好感,反而有了不好的预感——宣帝让人注意怀王府这些事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