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战枫天看看云四儿惊喜的表情，不耐烦的看着贼眉鼠眼的男人说：“把她放了。”
“什么……你说放就放我，我岂不是很没……”话没说完，男人飞了出去。
他是真的非常没有耐性。战枫天冷淡的瞥向另两个人，威胁之意明显。
那两个男人互相看看，放开了云四儿，匆匆忙忙跑去同伴那儿，扶起他一起跑掉了。
战枫天回过头来，睨着早早跑到他身后躲着的女人，那副怯生生的样子跟方才打人时的凶悍大不相同。“装模作样。”战枫天转身，用手将她挡远，明显是讨厌她的样子。
云四儿有点难过，但是，他在她遇到困难时出现，不正说明他一直在暗处注意她吗？他不是不关心她，是装作不关心她。
战枫天给她一袋银子，又赶她走。云四儿把银子还给他，揪住他衣服，非要跟着他不可。
“云四儿，我最后说一次，不要再跟着我。”战枫天俯身逼视她，冰冷中带着怒火。“你这个麻烦的包袱我已经背得够久了，拜托你给我一个放松的机会，我不想再担你的责任”
麻烦的包袱……云四儿低下头，心中的小小喜悦轻易被伤心盖过。
“要是明白了，就回你该去的地方，别再给我惹麻烦。”
云四儿还是……跟着他。
“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一心就想见他，见着了就想跟着他，除了这件事她想不到别的，就算他嫌弃她，她也没办法离开……她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只想留在他身边。
这个女人真是无赖的可以。战枫天对她故意装出来的可怜样子没有丝毫感觉，可是……对她放心不下又是怎么回事？嫌她麻烦扔下她走掉就行，要甩开她并不是难事。他是扔下她了，但是却走不了。躲在暗处观察一个女人，从天明到天黑……他真是太闲了吗？
战枫天看看她闷不吭声的可怜相，忽然发现她的眼神不住往街边生意红火的小摊飘。战枫天暗叹，无可奈何的走了过去。云四儿见他走了，赶紧跟上，只是奇怪他直奔卖烧鸡的摊子……难道他也饿了？
战枫天付了钱，把烧鸡给她。“吃吧。”
买给她的……云四儿欣喜，宝贝的接过来，忍不住肚子饿，直接用手撕着鸡吃起来。
吃没有吃相。战枫天懒得看她，往旁边的酒楼走。
云四儿一边跟着他，一边吃。她大约是真的饿急了，狼吞虎咽，一整只鸡不一会儿就去了一半。
进了酒楼，战枫天在堂内一张桌子坐下，小二过来招呼，云四儿抢过小二手中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端起来一口气喝下。
“二位想吃点什么？”
“你还想吃什么？”战枫天问她。
云四儿刚要开口，脸色忽然一变，捂住嘴，急忙跑了出去。人刚跑出酒楼，恶心的感觉就已忍不住，她趴在旁边的石墩吐了起来。
战枫天不知她跑出去干什么，等了一会儿不见她回来，奇怪的出去看她的情况。结果，刚跨出门槛，就看见她在那里呕吐不止。微一皱眉，他闪身进来，吩咐小二给外面的女人送茶水。
嘴馋吃到吐，丢人现眼。
云四儿扶着石墩，胃里的东西吐的差不多了，但恶心的感觉没有丝毫减轻。之前于大夫对她说，有身孕之后注意不要吃荤腥油腻的东西，否则会有呕吐反应，她没想到是这么难受……
身体里面，酸液翻江倒海一样，她除了干呕什么都不能做，脑袋晕沉沉的，意识已经不十分清楚。
“这姑娘是怎么了？”
“我瞧见她吐了很久了，怕是有身子了吧。”
“怎么也没家人照料……”
“唷，说不定是未嫁人的姑娘。”
小二端着茶水送出来，见她还在吐，也觉得污秽，不愿意靠近。“姑娘，姑娘，你喝口水吧。”
云四儿缓了一口气，勉强直起身子，眼前的人与物全罩在金光里，晕眩的辨不清方向。“谢谢……”
小二把水端给她，便不再管了。可他还没进酒楼，就听身后传来杯子摔到地上的声音，回头一看，大惊失色的喊：“不好了大爷，姑娘晕倒了”
战枫天知道云四儿麻烦，但没想到她这么麻烦。
“姑娘气血皆虚，脉象时有时无，须小心照顾，否则极有可能一失两命。”大夫诊完脉，便到桌前写方子。
战枫天看看睡着的女人，诧异道：“两命？你是说她有孩子了？”
大夫也奇怪。“令夫人有孕，难道你不晓得？”
“……”
果然是麻烦。
云四儿醒来，发现自己在一间陌生屋子里，立刻坐了起来。屋子里的摆设简单，应该是客栈的客房。她下床穿鞋，走出屋子，见四下无人，着急的往楼梯跑，想去找掌柜问话。
她急匆匆从楼梯跑下来，却忘了自己身体正虚，脚底下一软，一头朝着下面栽下来。战枫天刚回来，见她就要摔下来，赶忙飞上前去护住她。
“不好好躺着，跑出来干什么？”
听见他的声音，意识却恍惚。云四儿睁开迷蒙的眼睛，看到小花的面孔，心才终于落了地。
战枫天不看她，冷着面孔抱起她，回到房间。“有了孩子的女人还像个小丫头一样毛毛躁躁，你在做什么事情之前不能先动动脑子？”
云四儿一怔，羞涩的低下头。他知道了……
进屋，战枫天把她摆到**。“一会儿吃点东西，我送你回去。”
羞涩的温度尚未将心暖和过来，又坠入冰冷。云四儿不明白，他知道她有了他的孩子，为什么还要赶她走。“我不回去。”
“我有重要的事去做，没有义务照看你。”
“怎么会没有？你的孩子，你孩子的娘，当然要你来照顾”
“你别搞错了。”战枫天冷哼。“我有说要这个孩子吗？你想生是你的事，不要拿孩子来纠缠我。”
云四儿呆掉了。这种话都说得出来……他是不是真这么恨她？
他也知道自己说的过分了，但是……战枫天不改冷漠，语气讽刺。“识趣一点乖乖回去，省得我看着心烦。”
他是怎么了……
怎么会变成这样……
云四儿不是心痛，而是整颗心被人挖走，只剩下不愿面对的血淋淋的事实。“我不走……”
战枫天的耐性快被她耗尽了。
“我不走不走不走不走不走不走不走不走不走不走”云四儿一口气喊完，吃力的粗喘着，愤愤的紧盯着他。“除非我死……否则你别想甩开我”
她不信，他真如他所说的那样狠心。
战枫天到驿站买了两匹马，回头看云四儿没有几分血色的脸庞，想起大夫说的一失两命，不免有些犹豫。
小童把马牵过来，云四儿看了看高大的马匹，掂量了一下自己的状况，毅然翻身上马。
对她的倔脾气，他真不知该说什么好。“你不要孩子了？”
“你都不要了，我还要他干什么。”不止他会铁石心肠，她也可以。
战枫天微眯眼，冷冷一笑，策马远走。云四儿咬了咬牙，勒紧缰绳，踢动马腹追上他。
她心里很清楚，骑马颠簸会有什么后果。但是过度的伤心让她无暇去顾及其他，他都不珍惜了，她再珍惜又有什么用？
云四儿就抱着破罐子破碎的心情，用力抽打马鞭，一路紧跟在战枫天后面。
一个上午，他们远离火连山的范围，向西南方向行进。正午时分，经过山脚下的茶棚，战枫天勒马停住，在这里歇息。
云四儿勒住马，慢吞吞的从马上爬下来。脚着地的瞬间，她几乎虚脱坐在地上。头晕，恶心，全身骨头散了架一般。她身体本来就虚弱，出现这些症状也不奇怪，只是她从不曾长时间骑马，两腿间的皮肤磨的火辣辣的疼。
战枫天看出她脸上的倦容，却装作视而不见。
云四儿坐在他对面，端起碗一口气喝下半碗水。她撩起袖子，擦着头上的汗，虚喘着问：“我们要去哪？”
“南淮。”
南淮，好远。云四儿听到这个地方，头忽然疼的厉害了。“我们可不可休息一下……”
“现在不是在休息？”
“不是，我有点困了……”
“从这里回火连山还很近。”
云四儿不说话了。
老伯端上馒头和咸菜，请他们慢用。
云四儿掰开一小块馒头，撕下一片，蘸着水吃。从那天吐过之后，她常常有恶心的反应，所以不敢多吃。
茶棚里有不少过路的客人，他们旁边坐着的，就是一对陪媳妇回娘家的小夫妻。女人嫌咸菜不好吃，男人从包袱里拿出家里带来的肉干……
云四儿暗暗咬了咬舌头，她以前不是这么馋的。
一只小鸟儿从对面枝头飞下来，跑进茶棚，啄食掉在地上的饭渣。云四儿看见这只鸟，立刻想起以前小花打鸟烤给她吃……她偷偷看了看对面的人，见到他一副冷冰冰的面孔，想说的话又咽回肚子。
她是被宠坏了吧。
他只是对她稍微冷淡了些，她就难过的忍受不了……其实，也没什么。她会照顾自己，不需要他，又不是非要有人关心才能活……云四儿把馒头塞进嘴里，嚼着，有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