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相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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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 流光

裴然不是一个大方的人,上安也不是。两人凑到一起,第一个法子就是以彼之道还是彼身。人手?他们不缺,云州城的老人妇人都可以出来帮忙。药粉?裴然也不缺,自小就拿着这些东西招摇撞骗的莫乐和魏言灵就是一个好帮手,满城的大夫闲暇之余也愿意来帮忙。

当从云州城飞出的纸鸢朝着属国阵地来的时候,秋涵已经怒不可解。明面上,秋涵每天都让投石机去拍打云州墙壁,在上安的一番权衡下,上安已经扯回绝大多数的人,着力守护云州城。云州城的城墙渐渐有了裂痕,上安这边却开始放松了下来。等到妇孺已经离开差不多的时候,历云从城外笑眯眯的拿回一把铁铲,对着历海就是一副邀功的模样。

因为属国阵营依山而建,从一定程度上挡住了从天上一路撒来的粉末。属国士兵慌得两腿发软,捂着鼻子都不知道如何是好?如果上安和裴然当真给他们配置毒药,又怎么是捂着鼻子就能躲过的事情。

秋涵瞧着漫天洒下的粉末抿紧嘴,往前一摊手,手心里落下几粒盐粒子大小的东西。秋涵凑近一看,脸更为阴沉。这哪里是毒药?分明就算沙子!倾安墨。秋涵捏紧拳头,沙粒攥在手心深深的往里面陷。

当夜,属国的地道就挖通了,说不出是运道好还是怎么,出口就在云州城内的一座破落院子里。探路的人回来说,那屋子已经破败,想是已经多年没有人打理,连窗上都已经缠上了一层蜘蛛网。

七月十五,常人家嘴里的鬼节。

张亮奉命带着一行人从地道而下,朝着云州城前进。

进入云州城,已经是半夜三更,家家户户都一片漆黑。只有城楼上以及太守府邸灯火通明。张亮拿着地图带着一行人就往府衙里去。破落的院子,没多时就已经站满了人。

府衙外的人被张亮解决的干干净净,不多时张亮就已经站在大堂前,桌上还有着盘盘的糕点。张亮摸着跳动的心脏,得意无比。谁会像他一样吓得他国将领连夜逃开,经此一战,他必定能名垂青史。

张亮一间间搜着屋子,可偌大的府邸竟然除了前面那些人,是一个庆国官员都没有。张亮慌了起来,耳边的杀戮声依旧还在。张亮引着十几个人跑了出去,刚才进府的时候,他就将人分散开来由着他们来看看云州城的富饶,可这个时候却越想越觉得是错。

抬脚向前,右脚刚刚踩下。满地的死尸让张亮脸色猛然苍白了起来,四下里看去,除了自己身后这些人已经别无他人。张亮打着哆嗦,看了眼后面同样害怕的士兵,提着颤抖的嗓音喊道:“出来,都给我出来!背后偷偷摸摸的都算什么?!”

嘀铃铃……

魏言灵晃着一双绣花鞋坐在房檐上,口里对张亮是毫无置疑的嘲讽:“瞧,还是一个将军呢!明明是站在别人的地盘上,这么一说还以为是他家的地方呢!”

莫乐一手抓起一粒石子,丢了出去,砸在张亮身上。待到张亮吃痛跳脚回头时,两人又不在原处。张亮在原地看了很久,周边静悄悄的,除了身边这十几人,实在是没了旁人。七月的风果真都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十几人一个二个只觉的身边这些人都能够跳起来一样,张着还在淌血的眸子端详着自己。

张亮受不了了,带着头往回跑,身边的人一看,也顾不得以后什么军规礼节跟了上去。

“跑什么!”秋涵怒叱。他刚刚才从地道上出来,已经有先队去往城门口攻下城门和外边的大军里通外合。秋涵身为一方君主本是不用深入云州,不过转眼想着裴然和安墨给秋涵的羞耻,秋涵的身体就跟火坑里一样滚烫滚烫。

张亮看到秋涵也顾不得什么君臣礼节,当即就是瘫软在地。

“没出息的东西。”秋涵甩下一句,转身离开。

走在云州的大街上,两边的肃穆一下子就让秋涵意识到了不对。空气里还有股香纸的味道,秋涵停下脚背着手看了看长长的街道。前方依稀传来的喊叫,预示着属兵已经来到城楼。

不对!秋涵突然有种无法言说的仓惶感。方才张亮明明是有话要说的样子,明明就有变故在前方。秋涵立马转身往回走。此刻张亮已经稍稍平复下来,紧张不安的回道:“王上,城内有埋伏。”

当下,秋涵一听,嘴里本想说原路返回,但是又哪是那么如意的?云州城现在除了城楼上那些个庆国士卒,安墨上安带着军民早就已经来到城外。城外那些准备进城的属国士兵在夜色的衬托下就跟地里面的南瓜一般,主心骨消失,收复起来就极其的容易。

不到一个时辰,外边的城墙已经被鲜血染成了深褐色,点起的烟火沿着城墙慢慢的烧,渐渐的又转为了灰黑色。为了这座富饶的城,有万把的属国士卒倒在云州城墙之下,尸首堆成的台阶将安墨送上城墙之上。乌压压的一片,汇成的血液将湘水染红,足足两天才恢复过往的绿色。

秋涵的士兵也没有安全的把秋涵送出云州城。属国阵营上本应留守待传的士卒此时都昏睡过去,连上安带着士兵从外而来也丝毫没有意识到。属国几十万的大军瞬间就被上安下令屠杀殆尽。秋涵转出地道,第一眼就看到了等待多时的安墨。

秋涵一愣,瞬间笑了起来,还不在意般的退到后边,丝毫不认为自己现在身处险境。秋涵这个人,如果说他是狂妄也是狂妄,他所想的事情势必要成为他要的模样,绝不能有一丝的不同和差错。可是他没想到,他的行为早就被人所洞悉,云州城耗去秋涵全部心血也没有成功。

可是,那也没关系。秋涵扯出笑容,他知道庆王就要死了,那个时候他还有机会。

这一夜,秋涵带着亲卫队从后逃出,顺着染红的湘水回到属国。

不久,属国就送来一纸求和书,上面别无其他,只要求庆国储君当面商议条约。庆王接到消息时,双手已经握不住豪笔,眉宇间皱成了大大的川字。外边侍奉的宫娥屏声静气,不敢发出一点儿声响。

庆国举国上下热火朝天的谈论着云州一战,小小素摸着跳动的心,身体迟迟都没有放松下来。朝廷上的气氛看似一派融洽,底部也开始汹涌澎湃起来。

虽然说安墨作为监军没有实权,可是云州城的艰辛又怎么不会让安墨参与其中。更何况安墨的天人之姿,在有心人的渲染下在百姓之间传的尤为厉害,连带着此前救济收款安墨前往灾区的事情也被翻了出来,一时间诸多百姓都在说安墨的仁爱之心。

荣满而归,本来是极其荣耀的事情。

彼时,安墨却接到来自皇都的一纸诏书,留在云州接待属王商议和谈一事。安墨端着诏书,清冷目光落在云州城将将开放的月季上面。

上安奉命返回皇都。临行前,裴然也有意说起自己的离去之意,经历了一系列的事情后,裴然还是笃定自己原先的想法,带着魏言灵和小小素返回暮然峰。依着安墨此时的心态,那是断不可能让裴然将小素儿带走。裴然即想着要让小小素平安有想着让小小素快乐,着实是一个不好考虑的问题。

“安墨,交给你了。”裴然想了又想,站在安墨面前郑重说道。

安墨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许下自己的誓言。

“此生只君一人许。”

云州而上,绵延而来的青葱山势,风光自然是美的无法抵挡,暂且离家的云州百姓陆陆续续都回到云州城,商铺一家接着一家的恢复起来,孩童们毫无顾忌的开始在四周游玩。云州龟裂的城墙在历云闲来无事下也修缮完毕。

“殿下,属国那边已经得来消息,和谈地点要改在湘水之上。”李肃匆匆跑来,喘着气说道。上安此时还没有抵达皇都,云州地道这事在安墨和上安的商议中并不打算说出来,而这个安墨也并不打算告诉李肃。

门口历海一手拦下李肃,李肃一顿,慢下脚步。

“殿下,刚才属国送来消息,属王决定亲自前来商议和谈之事,为了确保属王的安全,还望殿下在湘水之上设定地点。”李肃擦了擦细汗,对于属国这个决定,在他看来就是多此一举。四面都是水难道就不能杀人了吗?要想让一个人死,光光只是他所知道的都不下百种,种种都让人难以承受。

不过属王这么说,李肃就怎么听。虽然,李肃觉得事情并不会那么简单。

安墨放下手上的书,侧脸平和的对着李肃,淡道:“知道了,还要太守多多操心,断不能失了庆国的体统。”安墨站起身来,衣袖挥舞间落寞感不经意的流出。李肃只顾着答应,哪会注意到这些?

安墨从怀里掏出一条发带,银白发带在光下流光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