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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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窃贼

莫子竹看着一地散落的书籍,问身旁跪着的看守道:“怎么回事?”

“回……回大人,我两人一直在外头守着,没……没见有人进来,可那人,那人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进到这里面,直到触动了机关才被人发现。”

莫子竹看了看地上的短箭,然后走向一根射入墙上的短箭看了看,见上面染了血,想来那人并未躲过这一箭。

“经阁虽不常有人来,但里面藏着的是魔族一些重要的记载和一些修炼秘籍,若是丢了,你们担待得起吗?”

“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那两名看守闻言下破了胆,他们哪里想得到竟有人会闯入魔宫的经阁,原以为看守经阁是个轻闲的活儿,谁知竟遭了大殃。

莫子竹瞥了那两人一眼,说到:“下去领罪吧,我要亲自清点这里。”

那两人连滚带爬地离开了,莫子竹看着一地的狼藉,陷入了沉思。

沁雪园中,在莫子竹离去不久后便闯入了一个不速之客,蘅若迅速飞上了竹子的顶端,隐去身形看着那个闯入的少年。他身形矫健,目光警惕,右手按在左臂上,似乎那里受了伤。他四处搜寻了一番,然后快速跑至一面石墙下,依托着墙壁隐去了身形。

这时火鬼带着几个魔宫守卫冲了进来,他环视了一圈这不大的园子,然后慢慢朝园中走去。行至那名少年藏身的墙处,火鬼忽然停了下来,他双眼一眯,转过身去盯住了那面墙。此时少年的脸离火鬼只有一公分的距离,他屏住呼吸,尽量隐藏住自己的气息,但心仍不由得打起鼓来。火鬼盯了他半晌,最终转过了身体,继续朝前走去。正当少年松了口气时,火鬼却突然转身,发出一道火光向他射来,来势之快叫他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然而眼看着那团烈火就要击中自己,少年的身体却突然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拉开了,而原来所处位置上的那面墙上却多出了一个冒着烟的大窟窿。火鬼见状疑惑地皱起了眉,他寻思一番,终是转身离开了。

火鬼带人离开后,少年现出了身形,他仰起头来对着虚空说到:“哪位高人相救,可否现身一见?”

高高的竹端上随即现出一个白色的身影,少年见后笑道:“原来救我的是位仙女姐姐,真是三生有幸啊。”

蘅若不理他的油嘴滑舌,手中捏出一片花瓣,射向了少年的左臂,花瓣一触到他的伤口便化作了点点荧光,原本还在流血的伤口立时恢复如初。少年愣了愣,而后喜道:“仙女姐姐好生厉害,多谢了。”

“我留你一命是有事要问你。”

少年眼珠一转:“姐姐尽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

“火鬼抓你可是因为你偷入了经阁?”

“是。”

“你入经阁做什么?”

“我其实……是想偷看经阁里的修行秘籍,你也知道,魔宫的经阁里藏的可都是顶尖的秘籍,我自然想借一两本过来瞧瞧。”

蘅若看了他一阵,开口道:“你是个半魔。”

少年一怔,心想这女子究竟是何人,竟连他是个半魔都看得出来?她独自一人出现在这守卫森严的魔宫,又有如此高的道行,虽然刚才帮了他一把,但到底是敌是友?

“你叫什么名字?”

听到蘅若再次开口相问,少年想了想,还是决定将真名告诉她:“我叫刑峥。”

蘅若的目光有一丝细微的颤动,她淡淡地说到:“如果你今天的回答有假,下一次若让我再碰上你,便亲自将你交到魔宫。”

刑峥还想问她是谁,他的周身便涌出一堆飞舞的花瓣,那些花瓣越来越密,最终吞没了他的身形。待花瓣飞散后,竹林里已见不到刑峥的影子了。

莫子竹回到沁雪园时,看到自己园子里的一面墙被烧出了一个大洞。

“你走后,那个闯入经阁的人逃到了这里,险些被火鬼捉住。”蘅若解释到。

莫子竹猜到了事情的大概,他问:“你见过那个人了?”

蘅若点点头:“他说他到经阁去是想偷修行秘籍,不过他在说谎。”

莫子竹挑眉:“你知道?”

“因为他说他的名字叫刑峥。”

“刑峥?”莫子竹低头思索,“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是刑如风的儿子。”

莫子竹恍然大悟:“原来如此,竟是他的儿子。听闻他的这个儿子是几百年前他和一个人类女子所生。”

蘅若感叹道:“是啊,这个女子我是认得的,上一次她带着刑峥的时候,他还是一个路都走不稳的小娃娃呢。”顿了顿,她又道:“堂堂南彊王的儿子,他的武功修为自是由刑如风倾囊相授,又怎么会跑到魔宫里来偷秘籍?他要找的一定是别的东西。经阁中可有丢失?”

莫子竹摇头道:“什么也没有少。”

“看来他并没有得手,那么一定会再来的。”

“如果万人白骨之事与刑如风有关,那就不太好办了。刑如风势力强大,又向来不惧怕中原魔族,对付起来会有些棘手。”

蘅若道:“此事未必与他有关,若是为了销毁经阁中关于白骨祭的记载,好让我们无法查出背后的阴谋,他就不会让刑峥来了,必竟刑峥的身份是摆在那儿的,一旦他被抓了,刑如风自然也就暴露了。”

“不管怎样,刑峥既要再闯经阁,那我便奉陪到底。此外我会借这次经阁被盗为由,向夜殇请准多去那里视察,好借机查一查有关祭祀的记载。”

“嗯,有什么消息就通知我,我也要回去找一个人了。”

一家乡村酒家里,一个全头发篷乱、全身脏臭的人被酒家一脚踢了出来,酒家一边踢打着他,一边在口中骂道:“臭乞丐,竟敢偷大爷的酒?看大爷我今天好好教训教训你!”

那人任酒家踢踹,口中还乐呵呵地说到:“教训一下,赏一坛酒怎么样?你要教训多少下都没关系!”

“呵,我看你是想酒想疯了,今儿个大爷我就把你这辈子喝的酒都踢出来!”

酒家的脚不断地踢在那人的身上,可他却好像没事儿似的,惹得酒家愈加愤怒,下脚也越重了。

“他欠的酒钱,我来给。”

倒在地上的中年男子闻声忽地一僵,慢慢地将头转了过去。一袭白衣,一头白发,已经不是记忆中的那个样子了,唯一不变的是那双澄静如水的双眸。

酒家和酒肆里的其他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如仙子般的少女走上前来将地上那个浑身恶臭的乞丐扶起,将酒钱还与店家后,搀扶着男子缓缓离去。

“呵呵,丫头你酿酒的手艺不减当年啊。”

“这酒本就是三百年前酿的,一直在等着喝酒的人回来。”

司空无邪放下酒盏,眼中闪过一丝怅然之色:“你也在责怪我当年的逃避吧?”

蘅若的目光放向司空无邪身后遥远的地方,说到:“我能理解,一只习惯了自由的鸟儿当然不愿意回到牢笼之中,可是三百年的冰封也让我想明白了一件事,如果心和身不在一处,那才是真正地失去了自由。”她移回目光,看着司空无邪的眼睛说到:“当年我选择将自己冰封,是害怕自己会被心中的魔性控制住,可是当我压制住了心魔后,我还是不愿醒来。我害怕醒后回想起当年的种种,又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心魔,我害怕这个世界早已不是原来的模样,也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从前的那些人。可是我虽睡在寒冷的冰蕊中,心中却还是放不下外面的人和事,我想不仅是我,师兄也是如此。”蘅若低下头来轻抚胸前的白玉,轻声道:“有些事我们不想面对,但面对却是唯一的办法,顾虑越多,往往也就越失了勇气。”

司空无邪紧盯着手中的酒杯沉默不语,半晌之后,他自嘲地勾了勾嘴角,笑道:“还好我不像你们年轻人那么有追求,平生最大的愿望就是每天都能喝个痛快,其他的事情随它怎样吧。”说着他仰起头将杯中的酒饮尽,同时掩过眼底的那一丝慌乱。

蘅若的嘴边浮起一个模糊的笑意,她伸手夺过司空无邪的酒就往嘴里倒。司空无邪惊道:“丫头,你不能喝酒!”

蘅若笑道:“醉一次又何妨?”

司空无邪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好,这么久不见,你就陪我喝个痛快!”

蘅若醒来时闻到一股淡淡的药草香,而后发觉自己正的头正靠在白月许的肩上,两人倚靠着一棵老槐树并坐着。

“醒了?”

“嗯……”蘅若摆正了头,觉得还有一些晕呼呼的。白月许递过一碗醒酒汤,她接过来慢慢地喝下了。

“酒鬼前辈走了?”蘅若问。

“早就走了,你已经睡了一整日。”

蘅若有些窘迫:“他可留下什么话了?”

“他说你还是那么不济,喝了没两口就倒了。他带着你的酒走了。”

蘅若失笑:“他一定喝得很不痛快。”

“看来你还没有劝动他。”

“他一定会站出来的,除非他不再是我从前认识的那个司空无邪。”

“我认识的那个司空无邪最烦这些凡尘俗事。”

“我认识的那个司空无邪无拘无束,但心里装着天下。”

白月许道:“但愿你是对的。”

蘅若笑道:“这一次我一定是对的。”

白月许看着她的笑颜,有些恍然:“许久没有看到你这样笑了。”在洗尘谷看到被冰封住的她时,以为自己再也看不到她像从前那般展颜了。

蘅若一怔,回过头来看着他道:“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

白月许定定地看了她一阵,而后转过头去,轻轻地吐出了两个字:“无妨。”轻描淡写的两个字盖过三百年的孤独与思念,此刻她就在他身旁,其他的一切都不值一提。

忽有一只符纸鹤朝这边飞了过来,飞至蘅若面前时失去了法力,坠入她的手中。她打开符纸鹤看了看,抬起头来笑道:“鱼儿入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