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女不愁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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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匆匆两年后

玄武二年,吾皇恩泽,钦赐大周无忧王迎娶南疆三公主赫琪香,御封其为大周第一夫人,享公主尊位、俸禄,只叩皇帝太后,其人皆免行大礼。可谓一时风光,荣宠无限。

正月十五元宵佳节,余寒未退小雪纷飞,墨京东城大街上此刻站了满满一街冒雪的百姓,人群一路延伸到东城顶端皇宫门口去,个个儿面带喜气,翘首企盼,直望着城门口越来越近的礼乐队。

墨京地处大陆东北,虽过了年,还是密密地落雪,莹白的雪花偶尔被风吹着打卷儿,缠缠绕绕覆盖整座城池,披银挂冰,倒是十分难得的美景。这大冷的天儿,不仅大街上热闹得紧,茶楼酒肆皆坐满各路贵人,茗茶吃酒,都是祝福这佳节佳人来的。

一品轩二楼雅座,巧巧窗门大开,正对着大马路。只瞧窗前坐了一男一女,男的温文尔雅,女的一头银发冷艳如冰,虽然面上表情迥异,却是长了有五分相似,都是不可多得俊俏。

有丫头上前掺茶水,泛着青色的热烟腾然而起,蒙上那女子凉薄的眸子,泛了层薄薄的水汽,倒柔和了些她面上的冷冽,多了些女儿的柔美。

“听说商无忧这两年辅帝勤政,且时不时地亲帅大军出征,不仅仅是扩宽了大周国土,更是让众小国部落闻风丧胆,大大巩固了大周第一大国的国力地位,却没想到,他还如此受国人爱戴。”

那男子端茶吹了吹茶叶,眼神瞟向楼下热闹的街道。

那女子却有些不以为然,撑着头看着楼下百姓兴奋雀跃的表情,冷哼道:“他们自然爱戴他,瞧着一个个锦衣玉食肥皮肚腩的,可不都托了他的福?”

“呵呵……”那男子欣慰地笑,“没想到四儿长了两年,见识也跟着宽了!”

风四儿叹了口气,无奈地看着一脸尴尬的风浮熙,“你不是又想说‘哥哥死了,也能安心’?”说着她冷冷地剜了他一眼,喝了口热茶暖肺。

瞧她不说话,浮熙也不多嘴,称职地观察着楼下一举一动。两年前得知天山被灭,终寻不得陌小游和白石郎踪迹,浮熙在寻人途中一病不起,机缘巧合下被燕青所救,兄妹二人自知欠下命债,索性加入苍鹰,一为报恩,二为苍鹰据有大量唯一线索商无忧的情报,两年去了,终是寻不得果。

突然楼下一阵欢呼,二人埋眼,远远就见商无忧一身火红新郎装,骑着大红枣马进城了。他的新娘却没坐轿,而是依着南疆国的习俗,骑马而来。

南疆公主艳冠诸国,早早听着传闻,今日一见真颜,倒是让这墨京养尊处优的大佬们都深深吸了口雪气儿。只瞧那琪香公主一身火红镶金骑马装,看着身材娇小,却在马儿上英姿飒爽,毫不逊男儿,她头戴一顶金珠链凤冠,前额垂下的水晶珠子随着马儿前行左摇右晃,隐隐露出她上了淡妆的瓜子小脸,樱唇细肤自带娇柔,明眸皓齿顾盼生辉。

“好俊的新娘子!”人群里不知谁大胆地感慨,群众这才回了神,拿出准备好的礼炮彩带,齐齐而放,从城门口一路过来,五光十色彩纸飘飘,给这纯白的寂静生生带了无限活力热情。

再看无忧王,明明牵着如此美娇0娘,依旧昂首于马前,目不斜视,威武不凡。他右边脸上戴着一张金色蛟龙面具,给他俊美的模样加了多一分神秘感。沿路不少女子痴痴地望着他,只恨今日在他身旁的不是自己。

“一直听说南疆三公主是天下第一美人儿,看来也不过如此。”风四儿瞄着从窗沿下经过的两个新人,漫不经心地说道。

风浮熙瞧了眼自家妹子越发成熟妩媚,若不是一头银发,那该是如何倾国倾城啊!想着,一抹自责浮上他略有些哀伤的眼。

突然,窗外四周一阵突来的肃杀之气点起了二人的警戒。

只见本来彩带飘飘的天空横空出现一群绿衣女子,踩着空中或散或飘的彩带,举剑直朝两位新人而去,周遭行人惊恐万分,纷纷逃窜,原本喜气热闹的街道霎时乱作一麻。

“有刺客!保护王爷公主!”混乱中,随行侍卫拔剑而出,将商无忧与赫琪香团团围住,警戒地看着那些越来越近的绿衣杀手。

马上新婚二人却无丝毫惧怕之意,那三公主不出声也不动,商无忧则勾着一抹邪笑,冷眼看着那些落地的绿衣人。

只见那些绿衣人部分落地举剑攻击,部分直从空中落下,天上地下,将新人车马包围。来的刺客都是些好手,随礼乐队的护却都只是些普通侍卫,不过须臾,就被那些绿衣人破了阵法,杀了个片甲不留,生生将纯白的雪地染得通红。

“看来是早有准备的,燕青猜的果然不错。”浮熙端着茶碗,目不转睛地观察着商无忧的一举一动。

直到侍卫礼队全灭,商无忧和他的新婚妻子都只是平静地骑在马上,毫无反应。雪花再次归于平静,轻轻地落在地上五颜六色的彩礼和尸体上,不多久,便凝了一层。

那些绿衣杀手却只杀了随行人员,便不再动手。只见某座茶楼里,飘然而出一个素衣男子,在众人惊愕中稳稳落在商无忧骑着的红枣马头上,小雪呼呼地飘着,有些附在他脸上便融了开,只见他将身子埋下,轻笑几声,呵出一串热气,与商无忧对视。

“弦月?”风四儿大惊,转眼看着浮熙。却看浮熙也是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同一匹马儿上,面貌相同的二人。

“黎殇,近来可好?”弦月将手附在商无忧半边脸上的面具上,语气带笑。

“如你所见。”商无忧还给他一个冷笑,突然腾身而起,弦月踩在马头下腰躲开他飞起的身子,只见商无忧一脚蹬在马屁股上,然后稳稳地落在了一旁赫琪香的马背上。

他一扯缰绳,大吼道:“这是两年前逃脱的贼匪七弦月,抓住他!”

只见商无忧先前所骑的红枣马受惊,长嘶着向前狂奔,而弦月却站在马头上好不动弹,噙着一抹阴邪的笑。只听商无忧话音一落,四面八方冲出数量庞大的黑甲铁骑,而还留在街头惊慌失措的百姓突然行为大变,纷纷掀翻周围的摊位桌椅,抽搐明晃晃的兵器。

弦月脚下受惊的马儿没跑多远,就被冲来阻断他前路的铁骑暗卫砍断了前腿,马儿痛苦地长啸,身子猛地前倾,落地一倒,撞翻了路边数个摊位,扬起的雪花掩上它半边马脸,虚弱地喘着粗气。

弦月踩在雪地上,微笑着走向商无忧,他身后的雪地上,留下深深浅浅的足迹。

“不过看你结婚,来道个喜,何必如此大费周章,瞧瞧,把你旁边的小美人儿都给吓傻了!”

绿衣人迅速归拢到弦月身旁,不待那些侍卫动手,便先行攻了去。周围兵器相互碰撞,擦出一阵阵刺耳的声音。弦月慢悠悠地走到商无忧马前,一脸深不可测。

“黎殇啊,我这两年才来见你一次,怎的就破坏我名声呢?我呢,可只爱着凝儿一人的,你若是娶妻,我怕她会生气!”

弦月笑眯眯地看着瞧着他的脸一脸惊讶的赫琪香,脸色突然转为阴桀,腾空而起,喝道:“这无忧王妃的位置,只能是凝儿的!”

商无忧大骇,抱着赫琪香就起身推开好几米远,而他们刚才骑的马儿,已然被弦月强大的气撕成碎片。

浮熙来回看了商无忧和弦月许久,突然从怀里掏出一定银子放在桌上。

“走吧,看来这趟却没来错。”

风四儿瞧着桌上的银子,也没吭声。

二人离开后,他们没注意到的街道角落里,一道艳红的身影也悄悄转身走了……

☆☆☆

正月十五,元宵佳节。处在南方的茨城早化了雪,一派新春鹅黄柳绿、青草芬芳的景象。

这茨城的小姐太太最喜先行打扮,老早就退了棉衣,换上去年冬天满城传的沸沸扬扬的春季柳河装,这柳河装缘起衍香楼老板衍二娘冬日某天招呼客人时,给着看新鲜折腾的衣裳,不知谁给传了出来,经咏绘坊的师傅改良设计,那是出了自小姐到太太,二十多个花样设计不同的样式,这才开春,爱漂亮的小姐们就迫不及待地穿上了身,出来溜溜逛逛,好比对比对,哪家小姐今季打扮最美。

可今日城中最扎眼的,可不是那些个花枝招展的小姐们,而是这才从咏绘坊出来的这三位玉面公子。

这三位公子原是外乡人,这初来乍到,不仅逛完了茨城所有妓院花楼,连两年前被灭门的武林盟主林凤先的宅院也去瞧了个遍。这林家大宅,据说是冤魂太多,夜夜闹鬼,那片地,早就一篇荒芜,这春风起,呼呼扎扎,更是骇人。可这三位公子偏就好生生地出来了,让人不禁猜想他们究竟是人还是佛。

再说这三位公子,那是生的俊俏,尤其是这领头的,浓眉大眼、细皮嫩肉,若成女子,定是要茨城这一个个的冒名美人儿们,都比了下去。传言说这位公子尤其喜欢布匹丝绸,穿着打扮,才来三四天,就将各大布坊的春季新款采购一空,更是让最大的咏绘坊连夜赶工,出了一百二十一套精致裙装。

“公子慢走,慢走!”这咏绘坊门口,掌柜的乐呵呵地将三位财神送到了门口。

三位公子才走出大街,立即惹得街上晃悠的小姐姑娘们羞红了面儿,这也怪那领头的公子生得风流,那勾人的大眼又喜欢到处转悠,这不小心瞧到了谁,可是把人心都烤烫咯!

只瞧那白衣纸扇公子走最前头,身后跟着他那两个水灵灵的侍童,再后面就是咏绘坊卖苦力搬货的杂役,这一瞧不打紧,可足足装了两大车,就太打眼了!

“你说,这公子会不会是微服出巡的永乐王爷?”一女眼成银票状,盯着那两大车金光闪闪的货物冒精光。

“对呀对呀!都说永乐王爷生得美!保不准儿就是来挑王妃的!”另一女子盯着那公子周身气派的镶金断面儿摆臀扭腰。

“哎呀!那我得快些回家打扮去!莫不是王爷召见,这样怎的见人啊!”

“切!就你这俗样,人家王爷可是皇上的嫡亲弟弟,能瞧得上你嘛!”

一女子愤怒地撩起袖口准备干架,“怎的!你还想跟本小姐抢王妃了?”

“谁谁谁抢呢!”又来一女子横在那准备干架的两家小姐面前,一人甩了个白眼,道:“这永乐王爷今年也二十五了,虽然还未成婚,不过怎么瞧也不会是这般粉头粉面的模样!我看八成是哪家的王孙公子,算算我父亲给定的娃娃亲就是宁长寿大人的公子,说不定是下聘来了,不理你们了,我得回家准备去!”

说完,那女子就捏着纤腰,让丫鬟搀着回了。

余下几个女子面面相觑,不多久,那个神秘贵公子是华夷第一风流才子宁非远的传言就像采花蜜儿似的,传得飞快。

而被全城人民热切讨论的主角,此刻却心情极佳地摇着小折扇,钻进了临近一家小饭馆儿里,点了盘油滋滋的香辣火腿,啃得不亦乐乎。

而此刻刚走进茨城的另一贵公子,突觉头顶压力过甚,以至于觉着是招了阴风邪气,鬼煞来袭了。

于是,宁非远站在茨城大街上,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寒颤。

“公子,天还凉着,加个斗篷吧”一身材婀娜,端庄贤淑像老婆不像侍女的女子从身后随从捧着的物件儿里,挑了件白天鹅绒的斗篷递到寒颤过后接着又打了个喷嚏的宁非远面前。

那宁非远却一掌推开美人儿的手臂,嫌恶地瞪了她一眼。

“要穿,你自个儿穿吧,本少爷不会嫌你弄脏的!”说着,他又心情极佳地哼着小曲儿朝前走,突来诗性大发,吟道:“葡葡风香四溢,原来美酒佳人……啊!”

只见他眼睛色溜溜一转,一阵风似的就进了一家镶金招牌的大客栈里。

而他身后的侍女无奈地抱着那一团天鹅绒,抬头瞧瞧了今日的落脚地,禁不住眉角大跳。

那镶金的招牌流光一转,赫然写着“衍香楼”三个香气十足的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