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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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4:弃子之哀

话说那澄玉只是一时激动,想让澈玉不要说出她亲爱的银哥哥的事情,却不想自己头脑发昏,竟然重手伤了澈玉。

愤怒和委屈交杂,澄玉满眼泪痕,在偌大的皇城中跌跌撞撞漫无目的跑着,不知不觉竟然跑到了紫竹林中。

“真不知道该说是有缘还是认命,竟然跑到这种地方了……”

一个幽怨的声音在澄玉耳边响起,她回头环视四周,却看不到声音的主人,不由紧张起来,擦了擦脸上的泪痕,“是谁?大胆!”

“莫不是奴才惊到了郡主吧,”藏蓝从一棵树后鬼魅般移了出来,满脸的笑容暗藏深意,“瞧郡主吓得这样子。”

澄玉啐了藏蓝满脸,“呸!本郡主会怕米?”

“也是,”藏蓝有条不紊擦着一脸“珍珠翡翠”,依旧阴阳怪气笑着道:“郡主连自己的亲姐姐都敢咔嚓了……还用怕奴才么。”

“米米米……”澄玉身子抖得像筛糠,指着藏蓝,“放肆!米这就叫人把你赶出宫去!”

“小的用不用出宫,郡主说的不算,不过郡主今天是一定要出宫一趟了。”藏蓝说着一挥拂尘,恭恭敬敬做了个“请”的动作。

澄玉理都不理藏蓝,自顾自转身要走,藏蓝无奈摇头,“既然这样,就只好委屈郡主了。”

说罢,藏蓝毫无半点儿温柔地将澄玉扛在肩头,任由这丫头拳打脚踢,“米放我下来!不怕银哥哥杀了米么!”

“是啊,”藏蓝笑容意味深长,“不怕银哥哥杀了你么……”

藏蓝的拂尘在澄玉眼前一挥,掺杂着药香的气味便让澄玉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揽星殿的密室里,澄玉昏迷不醒,唯有这时候才能稍稍看出她的可爱。藏蓝将澄玉扔在**,擦了擦头上的汗,“还真是不轻的主儿。”

白隐忍笑,“抱玲珑的时候可不见你这样埋怨。”

“王爷莫要取笑藏蓝了。王爷打算怎么处理澄玉郡主?”

“先让她睡着罢,本王现在没工夫操心她。”

“王爷又要去药庐?”

白隐扬了扬眉角,“再多嘴本王让你真成了阉人。”

藏蓝知趣地捂住了嘴巴一笑,目送白隐银袍翩飞就往门外去了。

刚从密室出来,白隐余光一扫便暼到个人影,立刻谨慎地闪身,对方却还是察觉了,“是我。”

声音那么醇厚优雅,词句却干涩单薄,不是青云的声音还会是谁?白隐松了口气,双手背在身后悠闲地来到青云面前,“不打招呼就进别人的院子也不是你的性格。”

“在地下修筑密室,倒像是你做的事情。”

“听这话,是在埋怨我没将密室告诉你么?”

青云没说话,银色面具遮盖住他的表情。手臂从身后翻出,那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封信,只见青云轻挥手腕,便将那封信往白隐面前挥了过去。

信纸轻飘飘的,宛若秋叶一片,实则蕴含内力,稳稳落在白隐手中。

纸上的是自己的字迹,白隐挑眉,“看完了?”

青云颔首,“执笔传书不是你的风格,不怕被人抓住把柄?”

白隐吊儿郎当地往回廊上靠下去,“情急而已。”

“还给你。”

“何必如此麻烦,”白隐一个响指,手中的信纸便燃了起来,看着那火光慢慢往自己的指尖蔓延,他也丝毫不惊慌,终于在它燃成灰烬后轻轻挥去,“你知道我信任你,必须无条件信任。和你一样。”

“我没办法相信任何不谨慎。”青云清了清嗓子,“你真的打算挑起甘宁之事?”

白隐搔搔头发,“这样对我等没什么不好,凡事都需要个契机。甘宁的军队隶属冰蓝,你去劝她最为合适。”

“冰蓝并不知道蓝月之玉的事情。”

“那就让她知道好了,只有她知道了,某些人才有下手的狠心。”

“你说白石?”

白隐舔了舔嘴唇,不置可否,“不管是谁,对我们都百利而无一害。拖了这么久,也是让蓝月之玉重见天日的时候了。”

青云的眼神凝重起来,“你不是不知道蓝月之玉的意义,不管是谁夺到玉田,那份财力都足以助其夺天下。现在我们还没有把握十拿九稳夺到蓝月之玉。”

“他们也没有,”白隐轻描淡写道,“螳螂不捕蝉,黄雀怎么动手。”

“那武昭呢?岂不是白白成了牺牲品?那武昭的赤木乃是重信重义之人,且不说他为了守住玉田忍气吞声。只要他想下手,那蓝月之玉便是手到擒来。”青云心有不甘,压低了嗓音,“我们真的要弃他于不顾?”

“你知道乾青为何会落得国破家亡那般下场么?”白隐仰头,高高在上,“因为你们不懂弃子。有舍才有得。而且,如今的形势并非我们将武昭弃之不顾。当下大商发兵甘宁,说明有人已经知道蓝月之玉的玉田就位于甘宁,你既然知道赤木重信重义,就该知道武昭此番在劫难逃。将冰蓝推出去,让大商转移视线,才是解救武昭的唯一办法。”

院落中,清风吹拂而过,惹得竹叶沙沙作响,白隐立于风中,鬓发翻飞,发出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

人生有诸多无奈。

白隐今天格外耐心地等了片刻,“想明白了么?这是现下里唯一的办法。”

“自古忠孝难两全,说的就是这回事儿罢,”青云苦笑,仿佛在揶揄乾青的愚忠,“按你说的做。”

“那冰蓝那边便交给你了。”白隐说罢站起身,这就准备送客。

然而青云并没有急着要走的意思,“那个朱砂……”

听到青云提起朱砂的名字,白隐被勾起兴趣,眉头耸起,“怎么?”

“听闻她近日下落不明,也是你做的吧?”

白隐饶有趣味地看着青云,“你很关心她的事情?”

虽然有那半张面具遮盖,可青云的表情还是显出古怪,“只是想问问。你若不便说就算了。”

“没什么不便说的,只是觉得那丫头有趣,带出去玩几天而已。”

青云的嘴角明显抽搐了一下,闷葫芦似的沉默片刻,终是无话可说,“那好,我先走了。”

白隐始终没作出解释,兴致盎然看着青云古怪的步伐,嘴角邪魅一笑便飞身追上前去,“对了,你说起那朱砂,我倒是想起一件事。”

“甚么?”

青云那紧张的语气引得白隐暗笑,“是这样,我近来……”白隐故意拖长了声调,等着青云焦急,“打算安排你和赤木见一面。”

“哦……这时候和武昭相见,恐有不适吧?”

“我倒觉得这时候相见是最好的时机,没有人能比你的出现更让赤木安心。”

“那便好。”

青云见白隐的笑容暗藏深意,顿时有些不自在,脸上燥热无比,逃也似的消失在白隐的视线中了。

白隐脸上的笑容仿佛也被青云带走,那笑脸终究凝固,最后终是面无表情。

那个朱砂到底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能让青云这样的冰山都为之动容?白隐嘴角上扬,笑里邪气盎然。

看来,自己还真要好好研究研究那丫头呢。

白隐伸了个懒腰,“藏蓝!”

话音未落,藏蓝便风一阵影一般出现在白隐身后,“王爷有何吩咐?”

“看着澄玉,要是被人发现她在这儿……”白隐拖长声音,“你懂的。”

藏蓝看了看自己下身,连连点头,“藏蓝懂!”

“上次派你找来的东西准备好了没?”

“回王爷,早就备好候着了!”

藏蓝说完打了个口哨,一只银翎黄嘴猎鹰出现在两人头顶。那鹰围在藏蓝的身边绕了绕,最后落在他身边不远处。

白隐啧啧两声,“这鹰,倒是听你的。”

“王爷恕罪!”藏蓝连连赔笑,“藏蓝只是想,若将这玩意训好,说不定将来有用武之地。”

“用武之地?”白隐若有所思沉吟半晌,突然笑了,“好!记得让本王见识见识你们这两只鸟的用武之地!”

白隐满意颔首,理了理松垮垮的衣衫,攥住鹰脚镣扣就往门外去了。

吾功坊里,刀枪剑戟争鸣有声,白隐带着鹰刚一出现便引来众人侧目,“叩见王爷!”

“父王呢?”

“回王爷,王在里面练武!”

白隐挥手让众人退下,自己带着那只鹰大摇大摆往吾功坊里走去。

这吾功坊,对白隐来说还真是陌生。虽然皇室子弟都要在这里练武学艺,连白泽也不例外,可白隐却是个特例,从来不肯到吾功坊里来学功夫。尤其是几个太子都长大之后,这里反倒成了白石偶尔舒展拳脚的去处。

兵器架一旁,白石正接过宫人递上来的汗巾擦汗,见到白隐,立刻收敛了自己混乱的气息。

“儿臣拜见父王!”

“起来罢,”白石表情严肃,可是眼神中的喜爱已经外露,“今日怎么有功夫来见本王?没有新鲜乐子了?”

“父王这样说,让儿臣习性惭愧。”

白石大手一挥,“莫要在本王面前装佯。快说今日来又是为何?”

“儿臣寻到了一只上好的猎鹰,父王打猎的时候正好能派上用场!”

白石顺着白隐目光望去,脸上喜色非凡,“好!真是好鹰!”

“那,不如明日城南围场一展拳脚?”

说道玩乐之事,白石就从未有过拒绝,可是今日却格外反常,面有为难地摇了摇头,“最近是不行了。本王三日后便要出征甘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