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鸟
字体: 16 + -

第十四章

我想起了浮泛在生与爱与死的川流上的许多别的时代,以及这些时代之被遗忘,我便感觉到离开尘世的自由了。

。——泰戈尔《飞鸟集》

失望也是一种幸福,因为有所期待,纵使失望还是在幸福。

一块石头被扔进海里,溅起的水花向天空攀爬,最后别无选择的回归到原有的形态。这个世界上没有一种感情不是强疮百孔的。在最平淡的婚姻里,也绝对的有着多多少少的遗憾。所不幸的是我们在体验遗憾的同时,唯一的选择只是在命运面前被选择。

腐烂的世界栓着挣脱枷锁的步伐,背对着背,朝着两个不同的方向,轨迹不是圆,是在同一直线。圆与直线有所不同是终点站。

烟雾弥漫在整个空间,从不抽烟的我买了包香烟,火机,点了支烟含在嘴里,只是很简单的动作,呛鼻的烟神奇的飘进我的大脑,喉口微微的发涩,这就是所说的第一次抽烟。香烟果然有安神的作用,心情稍稍的回复平静。

这时,楚小叶从门外走来。

“夏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一直在杜乐乐身边的楚小叶对我说,她的脸上写满了疲惫,流海有些凌乱的散落在额角。

杜乐乐被送进了特别急救室,抢救了整整一天才算稳定,一滴水,一颗米粒未进的我们不敢闭上眼睛,就怕告别都来不及做的告别再次去面对。

楚小叶坐在我的身边,拉着我的手说:“夏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小叶,为什么一切都是这么突然?”

楚小叶抓着我的手轻轻的握紧,轻声安慰我说:“上帝总有他的安排。”

我们久久的沉默,我们彼此握紧彼此温暖手掌,彼此向手心传信息,彼此鼓励着。

楚小叶看着窗台的仙人掌忽然平静的问我:“夏树,为什么你知道?为什么那你会知道杜乐乐会……”

我知道楚小叶的问话是问我什么?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的问题。

“我……”

“哎。”楚小叶看着我的眼睛,叹了口气说:“如果你不想说就不说吧。我相信你。”

楚小叶还是那种纯粹的爱,我不的不感激。在我回忆里这份纯粹一直埋在心底的一份八音盒。

“谢谢你。”除此,我说并不出任何可以解释我的为什么知道,说这句话是我可以回应楚小叶感情所可以做的。

“去吃点东西吧。”楚小叶拉起我:“已经一天没吃了。”

“嗯。”

我们在医院边的一家拉面馆里吃了点面条,喝了一点水。食物没有半点的味道,只是为了充饥把食物往胃里机械般灌进去肠胃。一点点都没有因为饥饿而可以吃上三十碗拉面的意思。

“夏树,你说乐乐还会…”楚小叶不安得看着我,停下手中的筷子,似在等待我给她一个安心的回答。

“不会。”我果断的回答。

“真的?”楚小叶不确定的再次问我。

“是的。”我给予肯定的回答:“一定不会的,相信我。”

楚小叶得到满意的答案,脸上的不安稍解,又问我:“乐乐,以后该怎么办呢?”

是呀。以后该怎么办?是不是可以独自面对?关白将是杜乐乐岁月里的隐痛,在无人的夜,回忆像荆棘一样狠狠的扎进她的骨髓,痛的呼吸都快停止。要怎么样的勇气去把她掩埋在黄色的尘土。即使被废墟里的秘密,在埋葬者的内心是纠结的不知道该不该,在何时,该怎么样去挖掘。

如果是个催眠者,失去记忆的患者,终有寻得,偶遇自己的痕迹的线索。如果是这样重新回忆起这一切,对之来说,是不是一个更加难以宽恕的罪行呢。

是个无法忘记,不得不深刻的痕迹。

我摇头,苦笑的说:“我不知道。”

杜乐乐得救的第三天,医生告诉我们她需要休息,我和楚小叶也没有勉强去见杜乐乐。

杜乐乐得救的第七天,医生说她不想见任何人,站在病房门外,杜乐乐用背面对我们,不说一句话的面对我们,面对生活,面对……

惨淡的背影,失去勇气面对,只得无奈,无法选择的用背去面对。

杜乐乐得救的第十天,我和楚小叶焦急的希望可以见到身体已经恢复的杜乐乐。

杜乐乐依旧并不见。我们只得站在病房门外对着杜乐乐的背说些安慰的话。

杜乐乐用背影面对世界,面对我们。

在杜乐乐得救的这些日子,楚小叶和我有时间都会相约探望。

杜乐乐得救的三十天,我和楚小叶像往常一样站在病房门外对着杜乐乐的身影说着一些简单的事情。不是很善言辞的我,只得说无聊乏味的事。比如,今天上了什么课,看了什么书。

杜乐乐就是一言不发的用那瘦小纤弱的背去面对……

“我懂的,我懂你现在的心情。”我平静的说出了这句话。

“你以为你懂什么?”一直没有说一句话的杜乐乐突然尖声叫道:“你以为你什么都懂吗?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们给我哦滚。滚。滚。”

杜乐乐转过的脸颊挂着泪珠,眼眶被长久的思念折磨的陷进去。

“我知道的。我都懂的。”

“你不懂,你们都不会明白那种感觉?”杜乐乐哭着说:“你为什么要救我,让我死了吧。”杜乐乐大声的哭着,像是要把一直憋在心里的苦,心里的泪,一次性的哭完。杜乐乐不停的用手揪着自己的头发,大声的哭喊声,在整个屋子里迸发出来。

走进杜乐乐,在杜乐乐病床面前坐下。

解开我左手腕的黑色电子表,把手腕的地方露出,一道骇人的割痕深深地刻在手腕处。没错,电子表只是遮住沉重回忆的叹息墙。

杜乐乐用疑惑的眼光看着我,一边的楚小叶惊呆似地问:“这……..”

“嗯,是的。”我轻轻点头承认:“我也做过同样的事。所以,所以我知道那种感觉。”

杜乐乐停止了呼吸,看着我手腕处的割痕。

“是种冰凉的感觉。”我努力的回想那种感觉:“事后,我没死,发现自己很可悲。同时想起都很害怕,时常在夜里作恶梦,是对死亡的恐惧。希望如果自己死了就好。也不必去面对这种恐惧,冰冷,孤独。”

想着自杀的感觉,向杜乐乐陈诉着,感同身受劝导。

杜乐乐大声的哭泣…….

选择不是总是在我们的手里。关白死前的那句话,我想只是一个无法选择的选择。所说的选择,其实也不过是不得不去面对的选择。

人们说,我们至少还有的选择。这种隐晦的表达,所要说的应当是,我们至少还可以去面对。

在完美的彼岸刚刚上演了一场悲剧,所有的血与泪在枯萎的荆棘蕴育出一个花蕾,它将经历轮回的七场雷雨,然后绽放在潮湿的空气中……

从病房里走出后,楚小叶的第一句话是说,那个表…..这个…..到底怎么回事?

是那块曾经楚小叶问我,是不是很重要人送的那块与我年龄不副的电子表。

那只是遮住过去的面具…….

记忆带回那个夏季,去展开我夏季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