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剑如虹
见苏姨娘一行人进了院门，林一才静悄悄的跟了上去。
芷泉阁里院子里用青砖铺地，没有过多的花卉灌木，只有院子两边种满了林一也不知道品种的郁郁葱葱的绿树。苏姨娘一行红粉菲菲的美人儿穿梭其间，宛若点缀在枝头迎风飘摇的娇艳的花朵，恰是一副人间美景。
芷泉阁的建筑都是北方的风格，三阶台阶上是宽大的厅门，朱红色的门柱大气磅礴，门窗上没有精致繁复的雕刻，不过都是由最简单的万字和寿字形的图案组合而成，却又处处简约中透着低调的奢华。
林一虽然是对那些什么木啊，树的不甚了解，但是看那窗棂门柱上木头本身油亮亮的光泽，也知道定然不是一般人家能够享用的材质。厅里摆放的是红的发紫的木制圈椅，依旧是简单的寿字图案，上面铺了暗绿色寿纹锦缎。
此时苏姨娘已经在容嬷嬷的搀扶下进了正厅，而跟着苏姨娘的几个丫鬟却没有跟着进厅里，都规规矩矩的站在厅外的台阶上。林一没有见到绿巧，又没有人吩咐自己该怎么办，只好学着那些丫鬟的样子，低眉敛目的站在她们的对面，不过眼睛却偷偷的瞄着厅里的动静。
先前在芷泉阁门口遇见的少女抬眸见到苏姨娘急忙起身，由丫鬟搀着给苏姨娘见礼。
“姨娘万安！”
苏姨娘急忙走到少女身边，亲自扶起少女柔声细语道：“婉儿跟姨娘还要这般客气么？我又不是王妃！”
一边说一边亲自扶了慕容婉重新坐回到椅子上，然后在慕容婉身边的圈椅里落座和慕容婉一起摆弄着桌上的东西，容嬷嬷给慕容婉行了一礼站在两个人的身后伺候着。
这时绿巧身后跟着一个同样身着绿裳的丫鬟捧了托盘从林一身边走过，跨进了厅里。
林一偷偷打量跟着绿巧的丫鬟，个头儿比绿巧稍矮，虽不及绿巧生的娇俏，却也是个美人儿，柳眉弯弯，丹凤眼，小巧的翘鼻，最最惹人爱的就是那唇角一弯，颊边两个深深的梨涡，看着分外灵动可人。
“这芷泉阁的丫鬟真是个个都是绝色啊！可不像我那凝香阁，都是些粗鄙的！”苏姨娘趁那丫头上了茶盏，捏着她的柔荑，轻拍了拍，赞赏道。
那丫鬟面色一潮，屈膝一福，颊边梨涡深深：“苏姨娘说笑了，绿灵那里及的上绿巧姐姐他们。”
绿灵微不可查的抽出手，乖巧的站在苏姨娘的身后目不斜视。
林一看见绿巧看着绿灵眸中闪过一抹郁色，随即恢复常态。
“婉儿，今日身子可好些了？大夫开的方子都有照服么？”苏姨娘嗓音软软，像是羽毛轻轻的在心上拂过，满满的都是对慕容婉的关心。
“蒙姨娘惦记，近日天气尚好，婉儿已经好的多了。”慕容婉唇角一弯，回以苏姨娘一个浅笑，不过说完又轻声的咳了起来。
苏姨娘柳眉一蹙，忙拈了绢帕递给慕容婉，轻轻的抚摸着慕容婉的脊背，帮忙顺气，嗔怪道：“还说好些了，这咳嗽都多长时间了，也不见好？”
慕容婉喘着气，又努力朝苏姨娘挤了个笑脸：“不碍事的，不过今儿个哥哥回来，婉儿高兴，路上走的急了些！”
“红玉，待会儿你去我院子里取两斤燕窝，给你家小姐炖了润润嗓子，这秋风甚燥，平日里好好照顾小姐！”苏姨娘见慕容婉脸色好了些，对慕容婉身后的小丫头吩咐道。
“奴婢代我家小姐多谢苏姨娘了，平日里亏的姨娘照拂，否则……”
“红玉！”慕容婉轻声打断红玉的话。
“罢了，好在如今清儿总算是回来了，这府里便也不是一人能说了算的！”苏姨娘摇了摇头，银牙轻叩，厉色说道。
“姨娘，你看这个可有趣了，我瞧着启哥儿定然喜欢！”慕容婉顺手捡起一个白色的球凑到苏姨娘眼前。
“哎！”苏姨娘叹了一气，随即接过慕容婉递过去的东西：“哟！这可是象牙雕呢，雕工如此精致，只怕是从海外来的。”
“是啊！你看，这里面还有个小猴子呢，姨娘先收着给启哥儿。”慕容婉一边指着那镂空象牙雕里面活动的小猴子给苏姨娘看，一边就往苏姨娘的手里塞那象牙雕。
“这可是清儿特意给你带回来的，我家启儿怎好要的！”苏姨娘将象牙雕塞回到慕容婉手里，婉拒道。
“王妃驾到！”一个妇人尖尖的嗓音在院门口响起。
林一循声望去就看见一个身材高挑的妇人，一身绛紫色的华服，大红绣金丝孔雀纹披帛，云鬓高挽，头带孔雀衔东珠赤金步摇，肤色白皙富有光泽，容长脸，额头高洁宽阔，黛眉入鬓，一双圆圆的眼睛精光闪闪，高挺的鼻梁，唇略厚，点了大红色的胭脂。三十岁上下，真真是个风韵犹存的美人儿。尤其昂首挺胸间别有一种高贵不可侵犯的气质。
妇人身后呼呼啦啦的跟着四五个丫鬟，气势远远比苏姨娘要宏大的多。
一进院子，院子里的丫鬟就屈膝行礼：“给王妃请安！”
林一不察稍稍慢了半拍，却被那妇人盯了一眼，林一立即就感觉到后背发麻。
“起来吧！”慕容王妃嗓音洪亮，干干脆脆，却冷冷的，一种上位者的威仪。
林一这下不敢有丝毫的大意，眼睛偷偷的瞟着众人，一板一眼的跟着众人的节奏缓缓起身，安安静静的垂首站在原地，手心里却已经沁出冷汗来。
王妃大步跨进大厅，跟在她身后的丫鬟也都跟着进了大厅。一进大厅就分别站立在两侧。
跟在她右手边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丫鬟，谈不上美貌，然而神情严肃，不苟言笑，容貌却甚是端庄。只见她从怀里掏出一张锦绣绢帕仔细的垫在主位上拂的一丝儿褶皱都没有，才退身恭请王妃落座。先前吼话的妇人，面容光洁，三角眼，柳叶细眉，薄唇紧抿生了几分刻薄相，站在王妃的身侧一言不发，挺着腰傲慢的睥睨着厅里的众人。
慕容王妃广袖一甩坐定，斜眼俯视着已经跪下给自己行礼的苏姨娘和慕容婉。
“王妃吉祥！”
“母亲大人安康！”
“给王妃请安！”
‘母亲大人’？听到慕容婉这样叫那妇人，林一仔细打量了慕容王妃。这就是慕容婉和慕容清的母亲么？虽说也是个长相不俗的，但是怎么看也和他们两兄妹没有半分相似之处啊？难不成他们两兄妹的美貌都是承袭了慕容王爷么？林一对那个素未谋面的慕容王爷越发的有了兴致。
“都起来吧！”慕容王妃抬手一挥，还是简短的几个字，说不出的威严。
而厅里先前还觉得暖意融融的气氛，瞬间就冷冽了下来。
绿巧躬身而退，不过片刻就捧上了茶盏。
先前那丫鬟碎步上前接过绿巧手里的茶盏，挥手示意绿巧退后，手上试着摸了摸茶盏的温度，又从怀里取出一根银针往茶水里探了探，待到看的仔细了，才双手捧到王妃的手中。
乖乖，在自己府里，这王妃也用的着这样防备么？
慕容王妃不过轻呷了一口，从腰间取出锦帕压了压唇角。
“妹妹倒是来的早啊！”冷冷的嗓音隐有嘲讽。
“奴婢不过也刚到！”苏姨娘原本正襟而坐，听慕容王妃问话，遂起身，弯腰一福，敛目恭敬的回话。
慕容王妃唇角一挑，冷笑一声：“是么？清儿回府，有些人倒是腿脚利索的很啊！”
不等苏姨娘答话，转而看向慕容婉：“瞧你那脸色，没的你哥哥瞧了还以为我虐待你了。”锦帕一甩掩了口鼻，神情中满是厌恶。
“婉儿自小身弱，承蒙母亲大人的照顾，哥哥与我感激都来不及，怎么会这般误解母亲大人。”慕容婉起身一福，态度也是恭敬的很。
咦！这话怎么不像是母女间该有的态度呢？难道这王侯深宅的母女都是这么相处的么？真真叫人心寒的很！林一心中暗自叹息。
“是吗？你倒是记得我的好？我倒要看看你让你哥哥如何感激于我！”饶是林一这种并没有在豪门内院里生活过的现代人也能听出慕容王妃言语中的嘲讽和警告。
“我和哥哥定然会好生报答母亲大人的养育之恩，教导之情！”慕容婉声音微微有些抖，但是还算镇定自若。
林一看依旧福着礼的苏姨娘和慕容婉，暗自为慕容婉担忧，本来就病怏怏的，再这么跪下去，只怕要吃不消了。
慕容王妃此时似乎忘记了慕容婉和苏姨娘还跪在厅下，眼皮也不抬悠闲的抿着茶水。
林一偷偷瞄着慕容婉的身子已经微微有些晃动了，又不安的瞟向院门口，希望慕容清快些出现。
因为心中担忧，加上自己本来身子也虚弱，又在太阳底下站了那么久，林一也有些吃不消了，视线越来越模糊，身子也开始站立不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