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探望
风之瑟伦族，中阶魔法师优尼寇恩，比起低阶魔法师奈魅尔来说，对风之元素的掌控更加得心应手，这种只服侍各种族王族的魔法师，治疗能力当然也不是奈魅尔能比及的。
只要人没有死，灵力运转没有受到毁灭伤害，只这些外伤，不超过半个月优尼寇恩就能让其恢复如初。
马车很宽敞，在一片废墟之中行进一点也不受到影响，利耶安和那位被他称作斯特恩老师的白袍老者坐在正中间，夏维靠在希伦怀里，被他的羽翼包裹起来，呆在马车里唯一的睡毯上，伊希斯安静地坐在睡毯边缘，身上披着利耶安的火金外袍。
“斯特恩老师，您别太动气。”利耶安的脸上刚才那一抹隐隐的暗流，已经被他小心地收拾了去，此时看到斯特恩黑着的脸，深叹了一口气，出言劝慰道。
“我没有动气。”斯特恩明显口不对心地回应了一句，往夏维和伊希斯那边看了看，却又侧开脸去。
“我们出来的时候，兰妮主教也过去了，圣殿十分‘震怒’，表示要严查凶手。”利耶安冷冷淡笑，深沉的声音压得很低，甚至没流露出半点愤怒或者不屑。
斯特恩哼了一声，也只以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全族的温蒂尼死完了他们大概也只是‘震怒’罢了，不是他们的孩子，当然不知道心疼。”
利耶安唇角一勾：“老师，他们会有心疼的时候。”
斯特恩再次看了一眼在希伦怀中睡着的夏维，压着声音叹道：“罢了，我不生气。别在孩子们面前说这些了，回去再商量。”
“嗯。”利耶安摸了摸鼻子苦笑点头，貌似这斯特恩老师忘了，他利耶安也不过比他们大上两三岁而已啊……
迦楼罗族王族专用的马车，用的是下五海的米诺贡族出产的极品银铃海马，米诺贡这个擅长培养重装骑兵的种族，提供的马当然是平稳而优良的，训练有素的海马拉着车一路疾驰，最后在红莲圣殿后山行宫停了下来。
希伦把夏维轻轻摇醒，扶着她走下马车，眼中杀戾之气已是遮掩地完好，只柔声微笑道：“慢点。”
“孩子，也下来吧。”白衣白袍的斯特恩托着手把同样伤势不轻的伊希斯给扶下来，别看他人一副苍老枯槁的模样，一只手托着伊希斯竟似丝毫不费力，夏维看着也不免心奇。
王子身边的人，果然是不简单啊，想着夏维斜斜睹了一眼边上跟侍卫们吩咐什么的利耶安，轻轻舒了口气。
没过多久，里面几个穿着宫装，飘逸着雪白长发的人走了出来把夏维他们往里面接引，一路上温暖和煦的光芒一道一道落在她和伊希斯身上。
想来，这些人就是瑟伦族里只服侍玛雅各大王族的“优尼寇恩”了。
跟前方的奢华的圣殿比起来，后方的王族行宫则显得简陋许多，下车的时候下起了雨来，陈旧的四层府邸和钟楼，在无月之夜的细雨里，总给人带来一种沉郁和厚重的感觉。
只一进行宫，夏维便看到米娜、修达、爱丽丝和曼莎四个人的身影，夏维喉咙里哽着话急着想说出来，但刚才半天的沉寂已经让她喉咙沙哑，没办法说话，还好爱丽丝跟她相处了这么久，知道她想说什么，冲上来点头道：“没事，赫尔曼老师没事。”
夏维听到这个消息一口气就松了下去，更是头晕目眩，希伦索性也不顾旁人了，将她抱了起来，跟着几位优尼寇恩往里面而去。
***
两个中位优尼寇恩和三个上.位奈魅尔，整整一夜都和希伦一起守在夏维身边，到第二天早上，夏维才转好一些。
希伦扶着她起来，一个奈魅尔一口一口地喂她吃了点东西。
夏维此时经脉内脏没有一样是感到舒服的，所以也没什么胃口，如果不是希伦在这里，她不想让希伦太担心，恐怕是一口都不会吃。
“希伦大人，情况如何？”门口响起扣扣的敲门声，是利耶安王子的声音。
房间里一个年轻的优尼寇恩询问地看了夏维一眼，又询问地看了希伦一眼，见他们都点头，才应道：“殿下请进。”
把门推开的是海伦，利耶安在其后缓步进了房间，海伦朝着房间里的希伦微微欠了欠身，复又转身出门道：“利耶安，我先去圣殿广场善后。”
“嗯，小心些。”利耶安平稳地点头，语气波澜不惊。
夏维撑起身子，艰难地朝利耶安点头致意：“殿下，广场怎么了？”
利耶安颀长的身子微微偏了一下，声音沉稳地道：“没什么大事，昨天的事引起了抗议，兰妮主教正在广场发表演说，让帕托城的民众团结起来找到伤害温蒂尼们的凶手。”
“……”夏维冷笑了一声，看了看希伦，低头不语。
“那些事情海伦可以处理好。莉莉，现在感觉怎么样？”利耶安平静地扫视着优尼寇恩们递上来的治疗记录，开口问道。
夏维眨了眨眼，这位殿下叫她什么？莉莉？
那种沉静而身处高位的声音，叫出这种昵称来还真是让夏维感到一阵的不习惯……
别扭地耸了耸肩，夏维点头答道：“是，好多了。”
利耶安从医案上抬起头，睹见夏维的眼睛，淡然笑道：“嗯，那就好。我们以后就师从同一位导师了，要尽快熟络起来才是。”
“呃？”夏维瞪大眼睛，不但是她，就连旁边的希伦也奇怪地哦了一声，问道，“斯特恩？”
利耶安朝希伦礼貌地一点头：“是的。黄金一代虽是圣殿的预言，但终归是我迦楼罗族的人，斯特恩老师是宫廷首席魔法师，经验十分丰富。”
希伦沉默了一阵，桀骜地扫了利耶安一眼，点头道：“那就拜托了。”
这时一个优尼寇恩走过来朝利耶安问道：“殿下，昨天事情发生之后，我们联系了女王陛下，她说，无论迦楼罗族采取什么行动，她那边会全力支持。”
利耶安深而缓地点了两下头：“上四海同气连枝，女王的温情我会转告父王知晓。”
那个优尼寇恩面露悲色：“女王陛下本以为，这种事情只会在弱小的瑟伦族发生，没想到他们连以强攻闻名的迦楼罗族也……”
利耶安一偏头：“火之迦楼罗族，主强攻，冰之里拜亚森族，主控制，毒之提亚马特族，主暗杀，风之瑟伦族，主治疗，上四海魔法种族，同位同阶，只有齐心合力，才是强大的，万望女王陛下不可妄自菲薄。”
那优尼寇恩轻轻抿了一下嘴唇：“殿下说的是，我会把殿下的话转告女王。”
虽然只是很简短的一番话，夏维却听得出了一身冷汗。
瑟伦族，是上四海魔法种族里，唯一没有攻击力的种族，听那位优尼寇恩悲哀的语气，似乎是一眼就能看出这次温蒂尼屠杀是出自圣殿之手，因为……瑟伦族遭到的这种待遇，恐怕不是一次两次。
重新计较了一番，夏维明白自己以前对圣殿的估计，还是太浅太浅了。
无论是二十几年前的火麒麟叛乱，或者是刚结束不久的玛雅内战，都没有对圣殿造成什么毁灭的打击，海皇的绝对实力，保证着圣殿权势滔天，不可一世……
利耶安随后转过脸来，眼神仍是平静如水，深沉地如一汪蓝潭，不可窥探，他端详了夏维半天，朱唇微启道：“莉莉，这件事是我的疏忽，希望你能接受我的道歉。”
“你的疏忽？”夏维微微皱眉，圣殿攻击无论如何也跟他扯不上关系吧？
利耶安的目光扫过希伦阴沉的脸色，但他对希伦只有尊敬，却并没有畏惧，平静地开口道：“如果老师早点到你们那里，赫尔曼就不会受伤，你们也不会遇险了。”
夏维摇了摇头：“老师是宫廷首席魔法师，事务繁忙，倒让圣殿抢先了。”
利耶安诚恳地叹了一声：“不是，是我不让老师去的。”
夏维眼神一冷：“呵……是想试探我们的选择？”
利耶安身为迦楼罗族王子，自然不会避退夏维的视线，他定定地盯着夏维，很久才摇头：“没有。我一早就知道你们的选择是什么了，所以，我想让圣殿那群人在你们身上碰个软钉子，只是没想到他们竟如此嚣张敢对我迦楼罗族温蒂尼直接下杀手……”
“殿下以为他们死定了？”希伦傲色轻笑，夏维会以为利耶安有试探之意，但希伦不会这么认为，因为在他拜访海伦的时候，听海伦亲口说过，利耶安对夏维他们的选择非常有信心。
至于圣殿狠下杀手，倒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希伦还记得利耶安带着一众魔法师赶到的时候那严峻的表情，估计是一位夏维他们没什么活路了。
利耶安听到希伦并不怀恶意的嘲笑，闷闷地一低头：“嗯。”
夏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殿下如此神色，倒是很少现于外人。”
利耶安从容地一退，坐在沙发宽大的扶手上，沉沉一笑：“莉莉，你还心有疑虑，或许是因为我还没有告诉你一件事。”
“哦？是什么？”
“圣女预言的黄金一代七人，我亦身在其中，而且是最为年长的一个。”
夏维一愣：“啊……”
“所以……”利耶安仰起头来，盯着夏维的眼睛，“尊于师礼，你也不该叫我殿下，而应称一声……大哥！”
夏维看了看希伦，嘴唇嗫嚅了几下，却是怎么都喊不出来，脑袋里突然被这么一闹，像是塞进了一团乱麻一般，身上的伤痛反而是因为注意力的分散，而渐渐消散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