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媚
字体: 16 + -

君心似我心(一)

他睁开乏重的眸,身子仍是虚弱,手指动了一动,心,却没有一丝沉重,有着从所未有的解脱,只是当时,眸底映入她含泪的眸、慌乱的表情,那种将灵魂抽离的感觉倏然成为最让他惦记的温柔。

她说,她陪他,可是,他怎么能舍得呢?

眸光缓缓扫过殿内,只有温馨的一片红,独不见她,两手撑着身子挣扎着起身。

“皇上!”一旁的尤回见状,忙扶住他,善解人意道:“皇上,您放心,贵妃娘娘好着呢,在观云殿和小公主在一起呢!待会小的就去请娘娘回景仁宫!”

有了尤回的肯定说辞,夏侯宸犹豫了一下,在尤回的帮助下躺了下去。

见他不多一会儿便疲乏的睡了过去,尤回蹑手蹑脚的出了殿,望着静默立在殿外的碧云、赵乙几人,眼眶一阵灼热,已经一天一夜了,当时皇宫一片混乱,也没怎么留意她的去处,待一切都安定下来,不似有变,只是,偌大的皇宫独少了她一人。

皇宫戒严,石晏控制着整个皇城,而常笑时刻注意着朝堂重臣的动静,一切尚安好,只是心,愈来愈不踏实,皇上中毒,皇宫、朝堂一片哗乱,没有人注意到她去了何处。而,景仁宫的几人只道,她只说出去走走,不让任何人跟着,自此,再没有她的消息。

“赵乙!”尤回招手唤了一声,见赵乙碎步急急上前,微叹了口气:“马上领人去找贵妃娘娘,在皇上醒来时不见贵妃娘娘,你也别回来见咱家了!”

赵乙急得冒出一身冷汗,为难的瞄了眼尤回,那一脸的沉重令他更是胆颤,忙应了一声,领命而去。

——————————————————————————————

啪,手中的药碗摔了出去,裂成几瓣,浓黑的药汁溅了一地,万喜脚一软,双腿跪了下去,遵照太医的叮嘱,熬了药正侍奉着他喝药,他突然问及她的去处,一时支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正欲到唇边的碗遽然摔了出去,万喜暗抹了把汗,惶恐道:“皇上——”

“人呢?”

按压下怒火的语调并没有带给万喜一滴点侥幸,瞥了眼跪在一旁的几人,嘴角抽搐着,出不得声。

夏侯宸没再说话,唯那通红的眼、暗沉的脸彰显他的怒气。

“皇上,出事的翌日早晨,贵妃娘娘撇下宫人,出了景仁宫,至此再无影踪,尤公公已命赵乙公公去寻找贵妃娘娘!”碧云直入殿内,微欠欠身,道出始末,可以瞒一天,可以敷衍几天,迟早都是藏不住的。

“传石晏!”

这下,万喜没再有任何的停顿,风风火火出了殿,直找石晏而去,待领着石晏匆匆赶回景仁宫,他依然笔挺着背坐在榻上,地上依旧是那碎成几瓣的碗和黑乎乎的药汁,似全然未曾动过。

“皇上,属下已派人全面查找贵妃娘娘的下落!”当知道她失去影踪后,第一的反应是不惜任何代价要找到她,压根无须他多言,石晏已自行禀告。

“朕要见到她安然无恙!”

“是!”

石晏匆匆告退出了景仁宫,回头看了一眼,微叹了口气,事实不由人猜测太多,但几乎是不用想,若非是她动的手,又有何人能那样伤他,他又怎会在昏迷之前严令不再过问此事?如今的她,又是在何处呢?

远远见常笑凛然伫立在城墙,头,不由隐隐作痛,迟疑的近前,与他并肩而立,自城门延伸出去的朱雀大街,行人熙熙攘攘、店铺林立,一片繁华,未受到皇宫的沉重干扰。

“皇上情况如何?”伫立良久,常笑漠然开口。

“太医说无碍,但得好好休养休养!”稍顿了一下,石晏接着道:“我已派人全面查找贵妃娘娘的下落。”

常笑重重吐了口气,犹记得当时先皇深夜召自己前去,只告诉自己,他难得钟情于一个女子,好好为他护住他钟爱的人,不管在那时,这句话是否是一个阴谋,但这句话没有错,只是,伤痕累累的钟情延续到今日,仍不能愈合,他的情,何以堪?

“安王府最近过于沉闷,我怕会有异动,而赵方又突然上书请求回洛京做京官,如今文将军和魏王远在哈必国,谢长青又是先前全力扶持安王登基的重臣,只怕——”又是深深叹了口气,常笑攥了攥拳:“务必多留心!”

石晏沉吟了一下,提议道:“不如找一下丞相大人!丞相大人定会竭力安朝定邦!”

常笑点点头,微眯起眼:“你亲自去找她吧!只要找到她,或许,或许一切将迎刃而解!”

——————————————————————————————

“殿下,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莫轻寒撩袍双膝直直跪下:“请殿下尽速决议,如今皇上——”

“可知是何人下的毒?”夏侯泽出声,冷冷的打断他。

莫轻寒支吾了下,摇摇头:“宫里的人对此事绝口不提,只知道是在景仁宫中的毒,如今贵妃娘娘有不知所踪,因而有传言是贵妃娘娘下的毒。”

她下的毒?夏侯泽幽幽闭上眼睛,苦笑了一下,她又怎会下毒呢,又怎下得了手,如今的她又在何处?

“殿下!”见他迟疑不决,莫轻寒沉重的唤了声。

他幽幽睁开眼睛,轻呼口气:“卫统领那里可安排好了?”

“是,殿下!”莫轻寒面露喜色,忙点点头:“卫统领已安排好,只要殿下一声令下,左右羽林卫必誓死效忠殿下。”

“卫统领控制皇宫后,让他拿下常笑和石晏,不可妄杀皇宫女眷、宫人。黑骁卫——”他缓缓吐出一个字:“反抗者杀!”

“赵方赵将军?”

“你留意赵方的动静,令他无令不得进城,我怕他依靠不得,易生异心。他手中握有数十万兵马,断然不能冒险,需密切提防。”

“属下明白!”

待莫轻寒迈着坚定的步伐离去,那本是无波澜的眸底有一些复杂,很快又消退,他只是在夺回本属于他的东西而已,手段只是其次,想要的只是最后的结果,而,这一次,他不会再输。

换了身便装,遣散身边的侍卫,夏侯泽独身一人到了洋岱湖畔,扫视了眼停靠湖畔的几艘画舫,一艘不甚起眼的画舫停靠在一侧,一个头带斗笠、身穿青色粗衣的男子静静坐在船头,不似其他的船家在吆喝拉客,唇角勾起一丝笑,径直朝那艘画舫走去。

“船家,本公子要游湖!”

男子没应声,只是起身将画舫撑近,待夏侯泽上了画舫,缓缓撑着画舫往湖中心而去。

夏侯泽坐于舫中,见案桌上摆放着一壶酒和一个杯子,笑着摇摇头,拎起酒壶就倒了杯酒,也无心赏景,只是静静的喝着酒,许久,才淡淡开口道:“今晚动手!”

撑着船桨的手兀然停住,他往上扶了扶斗笠,现出一双异常冷漠的眼,薄唇吐出一句:“你有把握?”

“我只是在赌而已,和你一样在赌!”夏侯泽把握着手中的酒杯,嘲讽的勾起唇角:“如今你我同坐一条船,同心协力,最后各得所需!”

“你说话可算话?”

“我要我的皇位,你要你的女人,至少在我眼里,这是非常划算的交易!就是不知道堂堂狄丹国陛下愿不愿意好好的履行你我的承诺?”

“我还要亦儿!”

他盯着杯中的酒好一会儿,缓缓放下酒杯:“如你所愿便是!”

“她现在在何处?”

“我的人会找到她的。”夏侯泽侧头看向他,微摇摇头:“你真沉得住气,到洛京一个多月,竟能按捺住不去找她?”

双拳缓缓握起,宗城桓定声道:“她会是我的!”

“若她不愿意跟你离开呢?你又怎知道她现在对我四弟无情呢?”

心头咯噔响了一下,他摇摇头,驱走闯入脑中的想法:“不,她会愿意和我离开的!”

她答应过的,而他,会带她离开,还有亦儿,生来就属于他们的亦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