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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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茶凉吟空梦

殷翩旋昏迷的第七日,不知是太医的努力奏效了还是夏侯宸的上香祈福奏效,她终于完全退热,不再反复,人也能清醒小片刻了,承香殿一扫深沉的凝重,轻快起来。

当日,下了一道圣旨:一是册封哈必国六公主冉慕蕊为夏侯羽王妃,择吉日成婚。夏侯宸下旨前曾召夏侯羽到御书房,夏侯羽没有说什么,似是默许。他微扯嘴角,仿似在夏侯羽身上找到当初自己的影子,他最后像是警告、像是提醒的说了一句:“她是我的女人!”

这一句让夏侯羽明白,原来自己对她所表现出来的情感是如此明显。只是最令他头痛的不是自己对她的情感,而是站在他面前气呼呼瞪着他的冉慕蕊。

“本公主才不要做你的什么王妃,你就一个莽夫!”她极其坚定的嚷道。

夏侯羽脸颊的肌肉**了几下,冷嗤一声,不屑的扫了她一眼:“本王更不稀罕你成为魏王妃,公主大可奏请皇兄收回旨意!本王求之不得!”

“好!”她鼓着两颊:“你别以为本公主不敢,本公主这就去让皇上册封本公主为妃,本公主才不要和你成婚!”

“要去赶紧去,省得在这丢人!”夏侯羽嘴角一撇,甩袖而去。

冉慕蕊气得直跺脚,咬牙切齿的瞪着他的背影:“夏侯羽,本公主死也不要和你在一起。”

她转身就拽着一个内侍往承香殿而去,在殿外硬是被几个内侍拦住,她厉声喝道:“滚开,本公主要见皇上!”

内侍说什么也没胆子让气势汹汹的她进去,好说歹说、七嘴八舌的劝着。

“本公主要见皇上!”她双手叉腰,大声嚷道。

“你有完没完!”夏侯羽一手狠狠的拽住她的胳膊,一时气话,谁曾想到这个六公主的脾气这么坏,直接冲承香殿而来,担心她惹出些什么事,急急跟了过来。

她的手被他抓得生疼,泪在眼眶里打转,拼命挣扎着:“放开本公主!”

“你想怎样?!”夏侯羽怒斥一声:“你想见皇兄,好,本王让你见他,但不是在这里,不是现在!”

冉慕蕊微侧头瞪着他,不是在这里,不是现在,暗咬唇:“这么说,宫里的人说得都是真的?承香殿藏着一个女人,一个快死了的女人!”

“你说话小心一点!”夏侯羽微握拳,冷声警告她。

“皇上不是因为那个女人才将本公主下嫁于你吧?”她忽地拧起眉,紧紧盯着他的眼睛,讥诮的笑了一声,手晃了几下直指着他:“哦?!本公主明白了,你会到这里拦住本公主是因为承香殿里的女人是你的心上人,所以你才如此紧张,对不对?你怕本公主对她——”

“无理取闹!”夏侯羽脸一热,冷声打断她:“你爱进去就进去,到时皇兄怪罪于你,莫怪本王未提醒你!”

冉慕蕊望着他冷漠的背影,轻哼一声:“你让本公主进去,本公主就偏不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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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王爷和六公主?”夏侯宸半挑眉。

“是,两人在殿外闹了一阵,都散了去了!”万喜低声禀报,幸好未闯进承香殿,不然一干人等可又要吃罪了。

他拧了下眉,未表态,直接进了内殿,趋步床前,匀净透亮的脸浸着一丝红晕,红唇却少了一些剔透,他侧身坐在床前,探手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不曾想过,向来热情丰沛的她也有这般娇弱的时候,揪紧了他的心。她从不讨好、从不谄媚,不去邀宠、不去奉承,只承欢于她自己的感觉。这个女人,让他又爱又恨、让他欲罢不能、让他束手无策,她的心却不属于他!他暗叹了口气,你何时才真正属于我?

手拂过红唇,她曼妙的身子总能轻易让他不能自已,她的一颦一笑总能随便撩拨他的心,只是她,从未在他面前开怀大笑,灿若桃花的笑靥从来都吝啬给他。

他缓缓俯身袭向她的唇,离红唇一寸左右募然停住,她的眼眸募地睁开,直直盯着他,像偷吃被抓个正着的小孩,俊气的脸尴尬的浮起一丝赧色,眸底深溢的柔情倏忽而退。他想退却,但唇却不受控制,继续往下。

殷翩旋翻了一个白眼,冷冷别开脸。

夏侯宸嘴角**了留下,黯然撑起身:“朕让人端药进来!”

“我不喝!”她侧身向里,背冷冷的对着他。

他拧起眉,不放纵她的任性,直接高声唤雨竹、冬莲端上药来。

“我不喝,我没病!”她蜷缩在床角,眼盯着冒着热气的药,直嚷道。

雨竹轻咳一声:“已经加了蜜了!”

“我就不喝,我才不要喝!”殷翩旋干脆扯过被子盖住头。

雨竹和冬莲相视一眼,几日下来,发觉让她喝药是极其困难的一件事,几乎每次都让她们二人动用武力:灌。

夏侯宸轻吸口气,伸手拿过药碗,示意她们出去,直接坐在床沿,沉声问道:“喝还是不喝?”

威胁意味十足,她蹙眉,露出双眸直盯着他阴沉的脸,底气有些不足:“我不要喝!”

“你自己喝还是朕喂你喝?!”

聪明如她,在犹豫了半晌后,乖乖的接过药碗,一咕噜喝下了药,只是并未逃脱他的控制,他狠狠索取了一吻后方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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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翩旋气鼓鼓的出了承香殿,在红唇被肆虐的红肿后,她毅然决定回到杂役房。

当轻盈的步伐迈入杂役房时,杂役房的人愣了半晌,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管事赵乙,他上前就躬身行礼。

在称呼她的骨节上着实为难了一下,称她娘娘,她不是嫔妃,虽然她曾是皇上的嫡妃,但毕竟现在不再是,随便称她小娘子,更是不妥,这几日她可是承香殿里的宝贝,于是他侥幸的笑着道:“杂役房污浊,您怎么来了?要是身子沾上了些浊气,皇上怪罪下来,小的就算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哪!”

殷翩旋莫名其妙扫了他一眼,噔噔就进了房,在胖丫瞪得圆滚滚的眼睛中,身子搁在**,倒头就睡。

赵乙在外头可是急坏了,精明的眼睛转了一转,忙让人收拾出一间最好的房间来,她留在这是杂役房的福气,若侍候好了,日后他可就有指望了。

当胖丫奉命将迷迷糊糊的她请到收拾好的房间时,她嘀咕了一句:“这还差不多!”

赵乙一听这句话,笑得合不拢嘴,也不给胖丫再派活计,只吩咐她照顾好这尊神。

笑意还挂着脸上,万喜已胆战心惊的进了杂役房,又不敢劝,只能由她,临走时又是千叮咛万嘱咐,赵乙唯唯应是,不敢有丝毫怠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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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澈静坐于石桌前,桌上的一杯茶,早已冷却,他幽幽抬手,举杯抿了口,仍是足够的苦涩。林婉自宫中给他捎来消息,说她已无碍,让他放心。这般情形,他如何能放心啊?那日她被带回宫后,夏侯宸直接送她进了临照宫,他突然之间,茫然起来,是自己的出现,又让她受了委屈。

“茶凉了!”清淡的声音响起,殷正良缓步近前,在他对面坐下:“茶凉了,该换杯茶了!”

“丞相大人——”

他笑了一笑:“如今我已不再是丞相了,只是一介草民,一介草民而已!”

姜澈陪着笑了笑,未出声安抚,权力,是多少男子为之头破血流的去争夺,甚至不择手段,只是最后,皆为权力所累。

“茶凉了,我待会让涵旋沏壶热茶去,一年多未见,真的不一样了!”

察觉殷正良话中有话,他轻拧了下眉:“丞相大人有话直说便是!”

“记得当初在碧慈寺之时,你曾说过一句话,放不放手全在一念之间,心若放下,一切自在!”

姜澈心头咯噔跳了一下,身伸向茶杯,触到已消退温度的杯沿,又缩回手,茶真的凉了。

瞥见他的动作,殷正良目露赞赏,他是个聪明人,只消一点提醒,便领略到自己话中的含义,茶凉了,他亦与曾经的他不一样了,如自己当初自棋局中看出,他非池中之物,顺则熙朝良佐,逆则衰世乱臣。

“不知丞相大人可曾细细品味过凉却的茶?”他复举杯,喝了一口:“热茶可以暖心,凉茶却更顺心。茶凉了,那种味道尝起来,更让人喜欢,萦绕舌尖的苦涩,淡淡的,久久的,沁人心脾。”

唉,殷正良长叹口气,敛衣起身:“老夫别无所求,只要几个儿女能幸福安然,老夫愿付出一切代价!”

与当日他的那番话是如此的雷同,或者殷正良本意就是顺着他曾说过的那句话说出口的,他曾说,只要她幸福,他无怨无悔。姜澈黯然闭上眼睛,曾经的无怨无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