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媚
字体: 16 + -

第十章 非一日之寒

“太子殿下真是深情啊!”夏侯宸扫了一眼慢悠悠进了大厅的夏侯泽,又是令他别扭的红衣,似笑非笑,声音带着嘲讽:“不过四五日而已,又按捺不住了?”

“不见翩旋,食之无味、寝而不安,不知四弟何时才打算放手?”如说笑般,字字说的却是他的心事,他逃不开的纠缠。

“有劳太子殿下多等些日子,必能如愿以偿。”

“真是望眼欲穿哪!”他叹了口气,沮丧坐在软椅上。

夏侯宸正奇怪他为何不去云悦轩,瞥见往厅中而来的人,冷冷道:“难得啊!”

“确实是难得!”他扬扬眉,有着许久未有的默契。

赵淑慧小心翼翼进了大厅,见夏侯泽亦在,微皱眉,不做声色朝两人行礼。

夏侯宸刚动嘴唇,夏侯泽已抢过话头,幽幽问道:“不知丞相夫人到瑨王府所为何事?”

他轻哼一声,带着几分疑惑和兴致的神色,自殷翩旋入瑨王府,除殷正良探过一两次,殷家的人从未露面,殷潇庭除外,自己到齐陵郡的三个月,听闻不少殷潇庭到瑨王府的消息。

赵淑慧扯扯嘴角,恭声道:“回禀太子殿下、瑨王爷,愚妇今日前来,是想与王妃一叙,恳请王爷允许!”

夏侯泽轻笑:“殷翩旋又不是夫人的亲生女儿,有何可叙的?况且夫人向来不喜欢她,怎能平白无故让夫人见她,本殿下可不放心!”

脸倏然一热,她的身子颤了一下,动了动唇,吐不出一个字,夏侯宸挑唇出声解了她的窘迫:“夫人如此诚意,本王怎能拂夫人之意?程福,恭请丞相夫人到云悦轩!”

程福颌首应了声是,领着有些局促的赵淑慧出了大厅。

夏侯泽伸长脖子,斜着眼问道:“四弟不好奇么?本殿下可是迫不及待地想知道殷夫人大驾光临瑨王府有何要事!”

他未等夏侯宸应声,直奔出厅外,夏侯宸深吸口气,迟疑了一下,跟上他的脚步。

——————————————————————————————

赵淑慧踏进云悦轩,放眼望去的红色令她有些压抑,十几年来,她一直不明白,为何世间会有那样的一个人,如此挚爱红色,仿若红色是她的血液、是她的气息,离了,生命便在喘息,下一刻,便烟消云散。

“见过夫人!”梅香恭敬的行礼,迎她进了院中。

轻纱幔下,殷翩旋慵懒的侧卧在檀木软榻上,一手支撑着头,一手柔柔抚摸着小妖顺滑的身子。

“王妃,夫人来了!”梅香小声禀报道。

侍立水榭中的兰心嘟喃了一下,微屈身:“兰心见过夫人。”

赵淑慧点点头,目光落在一袭红衣上,对她的怠慢不以为然,早已成习惯。

殷翩旋缓缓抬眸,懒懒一笑,抬手拢了拢垂落胸前的青丝,并不言语,静静的看着她,良久,笑道:“真是稀客,兰心,沏茶。不知夫人今日驾临瑨王府,有何指教?”

见她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赵淑慧轻叹了口气:“你就不能和我好好说话么?”

她冷笑两声:“瞧夫人说得,夫人有事尽管吩咐就是,只要我能做到的定是万死不辞。”

“你如今还在怨我们么,怨我们让你代替涵旋嫁入瑨王府?”

殷翩旋低垂着眼眸,娇笑:“感谢丞相大人和夫人都来不及,何来埋怨之理?如今在瑨王府过得惬意舒适,正想何日去丞相府拜谢拜谢呢!”

“翩旋,你该知道,当日实非得已,圣旨一下,岂能容我们拒绝?”

她坐起身,浅浅的伸了个懒腰,并不想纠缠:“夫人有何吩咐?”

赵淑慧犹豫了一下:“你知道潇庭年纪不小了,几年前一直给他说亲事,他都未曾应允,今日我来是想让你劝劝潇庭,让他早些成家立室。”

殷翩旋噗嗤一声笑出声:“夫人说到哪里去了,怎会由我劝他成亲,想来儿女婚事当有爹娘做主,承媒妁之言。区区一个殷翩旋怎能干涉丞相府的大事呢?”

“翩旋,你不是不知道潇庭的心思,自小到大,他眼中只有你一人,别的女子,他瞧都不瞧上一眼。他尊你为菩萨,奉你为女神,你也该为他的将来想想,不能让他如此下去。”

她接过兰心递过的茶杯,悠悠抿了口茶:“丞相大人和夫人素来有不少法子,连我如此不堪的殷翩旋都能入瑨王府,又怎会没有法子使殷潇庭就范呢?”

“你非要让你爹爹求你么?”

“哟,真是不敢当,向来只有我求他,岂有他求我之理?”

“连为潇庭做一件事你也不愿吗?就当我求求你,劝劝潇庭,让他成亲安定下来,不要整日游散在外。”好声好气的劝说只换得她的漠然和奚落,赵淑慧有些愠怒。

“你们不能让他自己做主一次吗?为何要把一个个逼上绝路?”

“绝路?”赵淑慧气急,再也坐不住:“把你嫁入瑨王府是把你逼上绝路吗?你别以为你不入瑨王府,姜澈会娶你,他一个穷书生,只消一句话,他马上抛下你一走了之!”

她冷哼一声:“当初若不是你们逼他,他岂会一走了之?”

“是我们逼他又如何?难道今日你也要把潇庭逼上绝路!你别忘了,你和潇庭是亲兄妹,过往姑念你们年幼不懂事,如今你身为瑨王妃,更应该识大体、懂事理,为何仍与潇庭纠缠不休?”

殷翩旋眸光一冷:“幸好云悦轩并无别人,否则都以为我殷翩旋和殷潇庭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呢!”

赵淑慧急喘着气:“好,殷翩旋,既然你不为潇庭着想,我也不多说,无论如何,我定让他在一个月内成亲!”

“莫非夫人想让他像我一年前一样,跪下来求你们不成?”

“他跪着求我们也没用,此事我们说了算!”赵淑慧定了定气:“以后我不许你再见他,不许你和他再有何牵扯!”

殷翩旋一脸倔强:“夫人既然如此担心,不妨让夫人的潇庭别来找我就是!免得又说我败坏你儿子的清白名声!”

“你要气死我吗?你到底安的什么心?”赵淑慧大喊道:“你就不能不像你娘一样,非要招惹天下所有的男人,连自己的兄长都不放过!”

她咬牙切齿,冷冷道:“我娘已经死了,夫人还要玷辱她吗?你连自己的夫君都管不住,有何资格指手画脚?”

“啪!”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兰心和梅香小嘴长得大大,愣住。

殷翩旋捂着右脸,咬着红唇,恨恨的瞪着她:“你打我?”

赵淑慧急吐着气:“我替你爹好好教训你,让你知道身为女儿该如何做?”

口中的血腥味让她一阵难受,她大嚷:“我偏不!你们想让他成亲,我偏不如你们所愿,看他是听我的还是听你们的!”

“你,你——”

殷翩旋咬唇,一字一顿道:“兰心,送客!”

兰心急急挡在两人之间:“夫人,请吧!”

赵淑慧冷脸甩袖而去。

“王妃,怎样,痛不痛?我去拿药!”梅香小跑着进了房。

兰心扶她坐下:“王妃——”

她深吸口气,忍住眼眶中的灼热,在软榻上躺了下来。

——————————————————————————————

“你为何拉住我?”夏侯泽气呼呼嚷道:“难道任由她欺负翩旋吗?”

夏侯宸轻哼一声:“太子殿下别忘了,殷翩旋毕竟姓殷,你若插手,岂不是把事情越闹越大!”

“我咽不下这口气!”

他深吸口气:“太子殿下请回吧!想来今日殿下的翩旋无心陪你了!”

夏侯泽微眯着眼,不再多说,闷闷出了瑨王府。

殷潇庭、殷翩旋、姜澈,夏侯宸揉揉额头,看来丞相府瞒着不少事,想起殷翩旋与殷潇庭的亲昵,有些不悦,莫非两人真有何不合礼数的关系?想到此,心闷得慌,出了大厅,往翠景园而去。

——————————————————————————————

“王妃——”兰心和梅香两人急步跟在她身后唤着。

“王妃,你要去哪?”

夏侯宸瞥见一声不吭往外走的红色身影,叹了口气,迈着大步上前,沉声道:“殷翩旋,你想干什么?”

她视若无睹,直往外而去,夏侯宸深吸口气,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回云悦轩去!”

“放开我!”

她急急甩开他的手,夏侯宸纹丝不动,加大手下的力度,冷声道:“殷翩旋,瑨王府容不得你如此放肆!”

殷翩旋冷冷看着他:“谁稀罕你的瑨王府?!我要去哪就去哪,与你无关!放开你的手!不许碰我!”

纵然两人的对峙非一朝一夕之事,她撇得如此干净、明显的厌恶还是第一次,仿若被她掴了一掌,他眼神一寒:“殷翩旋,你不要以为本王不敢拿你怎样?”

他深吸口气,手募地下滑揽过她的腰,直接扛在肩上,忽略她的倔强挣扎、喋喋不休的怒骂,直回云悦轩,梅香和兰心相视一眼,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急急跟在后面。

他直直将她摔在**,冷冷警告道:“以后没本王的允许,不许离开王府一步!”

她死死咬住唇才不至于痛吟出声,恨恨的瞪着他:“我才不怕你,你以为你是谁?我想离开就离开,不要你管!”

桀骜不驯的表情勾起了他的兴致,累积起的怒气让他横生狠狠教训她一顿的念头,他冷冽的挑起眉:“是么?你是想领教一下本王的手段吗?本王绝不吝啬向你展现本王的手段!”

她咬牙,狠瞪了他一眼,绷着脸下床,直冲房外。

夏侯宸轻而易举的拎住她,硬是拽着她往内室而去,奇怪她怎会有那么多的气力折腾:“殷翩旋,惹怒本王你没好处!”

“放开我!我不要你碰我!”她拼命叫嚷着,拳打脚踢,妄图挣脱他的掌控。

他敛敛眉,眼里闪着兴味的光芒,邪恶的冷哼一声:“殷翩旋,别忘了你是何身份,你是本王的王妃,只要本王愿意,轮不到你说不!”

她怒极,不安分的挣扎着:“我不是你的王妃!我才不要当你的王妃!”

“轮不到你说了算!”他再一次狠狠将她摔在**,厚实的身躯迅速压了下去,直接锁住她挣扎不已的双手和乱蹬的双脚:“本王今日让你学会如何乖乖听话!”

他眼底迸出的冷冽一刹那让她怔住,她极快的反应过来,大喊:“兰心、梅香,救我,救我——”

兰心、梅香急急冲进房,见**暧昧的两人吃了一惊,兰心战战兢兢道:“王爷——”

“兰心、梅香——”

她肌肤上芬芳的气息乱窜,他只觉身上如火般滚热,冷喝一声:“给本王滚出去!”

兰心两人颤了一下。

“放开——”

“滚!”

夏侯宸狂吼一声,直接堵住她的红唇,深深翻搅着,狠狠吮吸着,与上次一般柔软可口、醇甜醉人,这几日他硬是不敢再看她一眼,怕再起品尝她的唇的念头,他心中不断说服自己,他只是在教训她,与想品尝她的唇无关,真的无关。

她呜呜抗拒,羞愤的晃着头,他更紧的困住她,非常有耐性地与她周旋,不遗余力的缠绕着,挤压在他身下的柔软引起体内极度的亢奋,他渐渐不再满足,大掌开始不规矩的探向玲珑的身子。

兰心、梅香面红脸热不情愿的退了出去。

殷翩旋挣脱不得,亲密的接触令她眼眶灼热无比,恨恨瞪着狂肆的俊脸,不做任何思考揪住他钻动的舌,狠狠咬了下去,血腥味刹那充斥两人齿际舌尖,夏侯宸无奈离开她的唇,伸手抹唇,看见手背上的血,嘴角轻扬:“你真是只野猫!本王就算如此饥渴也不会强要一个女人!”

他手撑起身子,翻身下床,敛敛衣摆,阴沉着脸出了房,如果说她醉酒后那一吻只想浅尝辄止,那么刚惩罚性的吻却差点冲垮他的意志力,若非她狠咬了一口,他绝对会要了她。他冷哼一声,何时他要对一个女人如此强硬?

兰心急急冲进房:“王妃,您怎么样?”

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不满的抹了一把嘴:“该死的夏侯宸!你最好别惹我,否则我也让你尝尝我的手段!”

兰心深吸口气,王爷素来与她对立,今日这般骇人至极还是第一次,嗫嚅道:“王妃,别再惹王爷生气了,不然,不然——”

生气?!殷翩旋眉目一缓,娇笑上脸,最好气死他,她幽幽起身,慢腾腾走到院中水榭,躺了下去:“梅香,拿酒!”

“王妃,你又要喝酒?”

她慵懒的应了声,浊酒几杯,澄明比梦还乱的心事。

兰心坐在石桌前,心疼的看着醉酒睡过去的她,轻叹了口气,想起赵淑慧说的话,喃喃自语道:“若二公子真成亲了,还会对王妃好吗?”

梅香手托着两腮,摇摇头。

“自夫人故去后,对王妃好的只有二公子!若二公子不理王妃了,谁还会疼王妃?”

“烟雨坊的云娘对王妃也挺好的,还有淑夫人处处帮着王妃,兰心,你别操心了!”梅香安慰道,忽地皱眉:“不过我有些不懂,夫人口中的姜澈又是何人?”

兰心撇撇嘴:“梅香,你是王妃成亲之时丞相大人令你跟着随侍王妃的,很多事你都不知道。姜公子亲切随和、品行端正、才华横溢,最重要的是他对王妃很好,可惜他最后仍抛下王妃一走了之。”

她恨恨的咒骂了一声:“别再让我见到他,否则我要杀了他!”

——————————————————————————————

富丽、精致的宫殿,袅袅的熏香为富贵尊荣平添了抹浮华。李从筠端着壶温好的酒进了殿,见他慵懒的躺在香檀木鸾榻,红衣微敞,冠玉般得脸散发着淡淡的华彩,她柔柔的唤了声:“殿下!”

他若有若无的应了声,心思仍在心中的红衣身上,舍不得她委屈,心疼着她的疼,他却只能躲在背后,无能为力,明知夏侯宸对她无一丝感情,却不能留她在身边。圣旨,可笑的圣旨,他的再多恳求都无用,唤来的是四个字“君无戏言”。

“殿下,妾身温了壶酒!”她端着酒上前,优雅的摆好。

夏侯泽斜睨了一眼,懒懒的坐起身:“美酒自是不能错过的!”

李从筠笑笑,斟了一杯酒,恭敬的递了上去,他轻抿了一口,扫了一眼容色照人的脸,佳人在前,却不是她,声音有些疏离:“太子妃既有如此兴致,陪本殿下喝一杯如何?”

她温柔一笑,小心翼翼的再斟一杯:“妾身定当奉陪!”

两人无语的喝了两杯酒,借着酒胆,李从筠淡淡问道:“殿下今日下午可是去了瑨王府?”

“太子妃的消息可真是灵通啊!”

“殿下——”

见夏侯泽目光一冷,她黯然转了话头:“夜深了,请殿下早些歇着吧!”

他不再多说,直进内殿室,李从筠轻轻叹了口气,苦涩笑笑,她又怎会不知道他去瑨王府是为何呢?一个妖娆的女子,来得让世人咋舌的女子,让自己心碎的女子。

她是太子妃,东宫唯一的女主人,都道她拥有独一无二的的宠爱,而,他的心,从来不在。